第二十四章 阴谋
2024-08-02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点击：
路不平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说。
他平日里经常与慕容冲天对弈，深知教主心性不喜谈无稽之事，今日既然当众郑重其事提出这个问题来，想来是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再说，他素来好出风头，听宗、李二人都说“传言不可信”，他自然是要大呼“可信”了。
慕容冲天见他一时无言以对，笑道：“只怕路堂主也仅是想当然耳。”
路不平面上一红，不觉提高了声音：“属下并非想当然，而是以棋理知之！”
慕容冲天更惊讶：“哦?从棋理里还能看出这些事的真伪来?”
路不平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不错。比如说教主棋力高出属下多多，而且教主棋路一向缜密细致，但有时也会偶有失招，为属下所乘。”
慕容冲天笑道：“路堂主过谦了……只是这与建文帝是否遁走有什么关系呢?”
路不平转了转眼珠，道：“属下的意思是，不管东厂、锦衣卫有多少耳目，天下之大，建文帝总能找到藏身之处。”
慕容冲天大笑：“也勉强算是有些道理。”
哈国栋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忍不住道：“建文帝是烧死了还是逃走了，跟教主的大计似乎没什么关系嘛。”
慕容冲天不理他，问夏洁臣：“道衍葬在哪里?”
夏洁臣道：“据晚生所知，他的墓地在房山。”
宗化有点开窍了：“莫非道衍与云水和尚之间有什么关系?”
慕容冲天嘉许地点点头，缓缓道：“道衍和云水，本就是师兄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帐中诸人不禁低首交谈起来。
李乾元恍然道：“教主的意思是，建文帝的确没有死，而是……而是在上方禅林隐居起来了?”
慕容冲天道：“据本座推断，建文帝及太子朱文奎当时的确都没有死，他们逃出南京后，也的确在云水和尚那里隐蔽了一段时间。送他们去上方山的，便是被成祖关了十几年的溥洽和尚。不过，这件事的主谋却不是溥洽。”
夏洁臣已是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抢着问：“主谋是谁呢?云水和尚?”
慕容冲天淡然一笑，道：“云水和尚虽说武功超绝，但这种事不是单凭武功就能办到的……主谋之人就是力保朱棣起兵并夺得天下的道衍！”
这下就连一直都满心不耐烦的哈国栋都来了兴趣：“道衍助成祖夺了建文帝的帝位，为什么又要救他的性命呢?”
慕容冲天淡淡道：“谁知道呢?道衍乃奇人，奇人自有奇想，常人哪能逆料！”
其实，他只是懒得和哈国栋多话，道衍助建文帝出逃的原因，他早就想通了。
燕王朱棣起兵之时，打得是“清君侧”的旗号，提出要建文帝“杀齐泰、黄子澄以谢天下”。也就是说在天下人面前摆出的是一付忠君的面孔，而非想取建文帝而代之。
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难题摆在了朱棣与帝位之间：只要建文帝还在宝座之上，朱棣就做不了皇帝。?
当然，朱棣可以假他人之手将建文帝给杀了，但不论由谁动手，朱棣永远也摆脱不掉“轼君，杀侄”之嫌，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道衍此举，一方面可使朱棣名正言顺地身登大宝而不必有所顾及，另一方面，也算是以此报答朱元璋当初的知遇之恩。
最最重要的是，道衍深知建文帝天资仁厚，性情柔弱，一旦遁迹空门，就绝不会再有重登帝位之想，自然不再会对成祖构成任何威胁。
道衍精通术数，只怕也没料到他一念之仁，数十年后，会为慕容冲天所利用。
宗化怔了半响，慢慢道：“教主适才谈及严子乔离教出走的原因，然后又提及建文帝遁迹空门，难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慕容冲天一笑，道：“严子乔之离教出走，正是因为建文帝之遁迹空门。”
宗化道：“属下不明白。”
慕容冲天叹了口气，道：“你想想，道衍是哪一年死的?”
宗化想了想，道：“大概是永乐十六年吧。”
慕容冲天道：“道衍死后，溥洽便被放出，他一旦获得自由，当然会去上方山与建文帝会面，对不对?”
宗化道:“是。”
慕容冲天道：“东厂、锦衣卫的厉害，就不用本座再多说了，你说他们会轻易放弃溥洽这条线索?”
宗化道：“当然不会。”
慕容冲天道：“你再想想，严子乔是什么时候出走的?”
宗化浑身一震，暴声道：“属下明白了！”
李乾元忽然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请教主指点。”
慕容冲天道：“讲。”
李乾元道：“听教主的意思，咱们是要奉建文帝为帝，打出为他正位的旗号以取明廷的江山，不知属下猜度的对不对?”
慕容冲天道：“怎么，这样行不通吗?”
李乾元道：“属下以为，就算建文帝还活着，咱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又如何能打出替他‘正位’的旗号呢?”
慕容冲天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是啊，本座自立下夺回本教天下之志的那天起，就一直为这个难题所困扰。但现在，这个难题已不成其为问题了。诸位难道忘了殷朝歌吗?”
李乾元道：“属下没有忘。属下到现在才明白教主为什么要花费那样大的心血将他‘请’到总舵来。”
慕容冲天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说本座是为了什么?”
李乾元道：“教主一定是想从殷朝歌口中问出严子乔现居何处，只要找到了严子乔，自然就能找到建文帝。”
慕容冲天失望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李坛主这么糊涂?严子乔现居云南大理，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乾元怔住。
他们的确在几个月前就已查清严子乔的隐身之地了。
那么，慕容冲天在殷朝歌身上又能有什么图谋呢?
李乾元忽然道：“既然这样，请教主下令，属下愿率部前往大理。”
哈国栋忙抢着道：“属下愿往。”
帐内诸人没一个愿落于人后，纷纷请命，大有只要自己出马，严子乔必能一鼓成擒的意思。
慕容冲天不禁苦笑。
严子乔要真像这些人想象的那般好对付，慕容冲天岂非早已将他除掉，哪里容他躲到现在呢！
如果他真派出帐中自哈国栋以下任何一人，或几人去大理，都只可能是“肉包子打狗”而已。虽说实情如此，但话可不能这样说。
慕容冲天待每个人都慷慨激昂了一通之后，才慢慢道：“不急，不急，此事重大，咱们还是得好好商量出一个妥贴的办法才是。”
宗化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言不由衷。
略一思忖，自己也觉好笑：自己在慕容冲天面前走不了二十招，又有什么本领去抓严子乔呢?
李乾元也很快回过味来，再往深处一想，不禁皱眉道：“建文帝已遁入空门多年，自是早已看破世事，只怕他不愿再行‘正位’之举！”
慕容冲天道：“李坛主所虑极是。”
这意思就是说即便能找到建文帝，慕容冲天也未必有把握劝动他“正位”。
诸人刚刚沸腾着的热血立即凉了一半。
慕容冲天微微一笑，自怀里掏出一个小卷道：“诸位请看这是什么。”
这是自殷朝歌处弄来的半张藏宝图。
慕容冲天将图慢慢打开，平摊在大案上，道：“你们都过来看看。”
他指着图道：“本座参详了整整七天，才弄清这其中的秘密。”
右手食指、拇指拈起羊皮一角，用力一捻羊皮裂开成两片。
原来，这块皮子是由两张极薄的皮子粘合起来的，两片皮子中间，竟然还夹着一片伽兰贝叶。贝叶上有朱笔写就的七八行小字。
慕容冲天笑道：“诸位明白了吗?所谓宝图，一直就只有一张，而且一直就在云水和尚手中，所谓宝图共有两块的说法纯为欺人之谈，只怕是云水和尚搅人耳目，乱人视听的策略。殷朝歌手中这半张图本就是假的，只有这张贝叶才是真的，它的价值对于本教来说，比宝图要大上百倍,千倍!”
众人不禁都伸了伸脖子，想看看那几行字写的到底是什么。
慕容冲天一伸手，有意无意间盖住了那几行字，缓缓道：“本座看见了这片贝叶，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很多原先一直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实在是大感欣慰，欣慰之余，又不禁为本教庆幸。”
三十余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却闭口不言了。
哈国栋第一个忍不住：“教主，那贝叶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慕容冲天微笑道：“等不及了吧?本座先向诸位透上一点。”
他竖起食指，道：“第一，本座弄清楚了云水和尚拿这张宝图干什么。”
哈国栋道：“他想干什么?”
慕容冲天道：“他是想拿那批宝藏修复上方禅林。”
哈国栋立即就有不同意见：“图如果只有一张，而且早已在云水手中，他为什么一直没去取宝，修庙呢?”
慕容冲天竖起中指，道：“第二，云水迟迟不动手，只因他在等一个人。修复上方禅林之工程，必需有此人与云水一起出面，才可进行。”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谈起了修庙的事，自是让人大感扫兴，但今天教中诸人闻所未闻的秘密都是由一些平常小事谈开来的，所以众人还是勉力集中精神，竖着耳朵听他一人在那儿侃侃而谈。
夏洁臣忽然插言道：“以晚生猜度，修复上方禅林之愿，一定是建文帝许下的。如若不然，凭云水在佛门中地位之高，声名之广，只要振臂一呼，只怕十个上方禅林也修好了，根本用不着那批宝藏。”
慕容冲天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先生所料，半分不差!”
夏洁臣道：“果真如此，晚生大致能推测出教主的计划了。”
慕容冲天道：“你说。”
夏洁臣道：“殷朝歌带着这片贝叶去见云水自是受建文帝所托，由此可见，建文帝必然尚在人世。太子朱文奎遁走时年仅七岁，推算下来，今年不过五十上下，教主之意，并非要为建文帝‘正位’，而是要立朱文奎为帝。”
慕容冲天目光闪动，缓缓道：“那么，本座为什么要将殷朝歌弄到总舵来呢?”
夏洁臣道：“当然是以殷朝歌为人质，胁迫严子乔与建文帝……”
慕容冲天淡淡一笑，打断他的话，道：“严子乔大概不是个好胁迫的人吧?建文帝大概也不愿再举战事，一个殷朝歌就能逼他们改变主意?”
夏洁臣道：“据教主说，殷朝歌乃是严子乔的惟一传人，对他自是疼爱有加，而这次建文帝又托他代偿心愿，与云水和尚一同修复上方禅林，与他的感情自是不同一般……这个……”
他忽然觉得这话可也说不通。
严子乔当年为了保护建文帝，连整个圣火教都能丢下不管，更何况一个徒弟呢?
慕容冲天悠然道：“所以说，关键的问题就在殷朝歌身上。”
李乾元道：“所以教主严令属下等只能‘请’不能伤他，原来是想留一些说话的余地。”
慕容冲天大摇其头：“不是。”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拈起那片贝叶，递给夏洁臣，道：“夏先生，请你念一念。”
“允炆自皈依佛门，世事皆已不在念中，惟顾念上方禅林废于前朝战火，殊为心痛。当年曾与禅师促膝长谈于云水洞中，发下重修之愿，后因种种变故，迁延至今。朝歌乃文奎之子，自幼受严君教诲，今已长成。严君谓其已可独当一面，故遣其前来相助大师，修复千年古刹。朝歌之身世，并不自知，大师切勿泄漏，切！切！！”
满座震惊。
满座悚然。
只慕容冲天神色怡然，捻须微笑。
夏洁臣结结巴巴地道：“原……原来……是……是……这样!唉!”
慕容冲天目光闪动，大笑道：“本座刚才曾说会弄个名正言顺的皇帝给大伙儿拜一拜，这个人就是殷朝歌！”
他平日里经常与慕容冲天对弈，深知教主心性不喜谈无稽之事，今日既然当众郑重其事提出这个问题来，想来是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再说，他素来好出风头，听宗、李二人都说“传言不可信”，他自然是要大呼“可信”了。
慕容冲天见他一时无言以对，笑道：“只怕路堂主也仅是想当然耳。”
路不平面上一红，不觉提高了声音：“属下并非想当然，而是以棋理知之！”
慕容冲天更惊讶：“哦?从棋理里还能看出这些事的真伪来?”
路不平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不错。比如说教主棋力高出属下多多，而且教主棋路一向缜密细致，但有时也会偶有失招，为属下所乘。”
慕容冲天笑道：“路堂主过谦了……只是这与建文帝是否遁走有什么关系呢?”
路不平转了转眼珠，道：“属下的意思是，不管东厂、锦衣卫有多少耳目，天下之大，建文帝总能找到藏身之处。”
慕容冲天大笑：“也勉强算是有些道理。”
哈国栋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忍不住道：“建文帝是烧死了还是逃走了，跟教主的大计似乎没什么关系嘛。”
慕容冲天不理他，问夏洁臣：“道衍葬在哪里?”
夏洁臣道：“据晚生所知，他的墓地在房山。”
宗化有点开窍了：“莫非道衍与云水和尚之间有什么关系?”
慕容冲天嘉许地点点头，缓缓道：“道衍和云水，本就是师兄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帐中诸人不禁低首交谈起来。
李乾元恍然道：“教主的意思是，建文帝的确没有死，而是……而是在上方禅林隐居起来了?”
慕容冲天道：“据本座推断，建文帝及太子朱文奎当时的确都没有死，他们逃出南京后，也的确在云水和尚那里隐蔽了一段时间。送他们去上方山的，便是被成祖关了十几年的溥洽和尚。不过，这件事的主谋却不是溥洽。”
夏洁臣已是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抢着问：“主谋是谁呢?云水和尚?”
慕容冲天淡然一笑，道：“云水和尚虽说武功超绝，但这种事不是单凭武功就能办到的……主谋之人就是力保朱棣起兵并夺得天下的道衍！”
这下就连一直都满心不耐烦的哈国栋都来了兴趣：“道衍助成祖夺了建文帝的帝位，为什么又要救他的性命呢?”
慕容冲天淡淡道：“谁知道呢?道衍乃奇人，奇人自有奇想，常人哪能逆料！”
其实，他只是懒得和哈国栋多话，道衍助建文帝出逃的原因，他早就想通了。
燕王朱棣起兵之时，打得是“清君侧”的旗号，提出要建文帝“杀齐泰、黄子澄以谢天下”。也就是说在天下人面前摆出的是一付忠君的面孔，而非想取建文帝而代之。
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难题摆在了朱棣与帝位之间：只要建文帝还在宝座之上，朱棣就做不了皇帝。?
当然，朱棣可以假他人之手将建文帝给杀了，但不论由谁动手，朱棣永远也摆脱不掉“轼君，杀侄”之嫌，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道衍此举，一方面可使朱棣名正言顺地身登大宝而不必有所顾及，另一方面，也算是以此报答朱元璋当初的知遇之恩。
最最重要的是，道衍深知建文帝天资仁厚，性情柔弱，一旦遁迹空门，就绝不会再有重登帝位之想，自然不再会对成祖构成任何威胁。
道衍精通术数，只怕也没料到他一念之仁，数十年后，会为慕容冲天所利用。
宗化怔了半响，慢慢道：“教主适才谈及严子乔离教出走的原因，然后又提及建文帝遁迹空门，难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慕容冲天一笑，道：“严子乔之离教出走，正是因为建文帝之遁迹空门。”
宗化道：“属下不明白。”
慕容冲天叹了口气，道：“你想想，道衍是哪一年死的?”
宗化想了想，道：“大概是永乐十六年吧。”
慕容冲天道：“道衍死后，溥洽便被放出，他一旦获得自由，当然会去上方山与建文帝会面，对不对?”
宗化道:“是。”
慕容冲天道：“东厂、锦衣卫的厉害，就不用本座再多说了，你说他们会轻易放弃溥洽这条线索?”
宗化道：“当然不会。”
慕容冲天道：“你再想想，严子乔是什么时候出走的?”
宗化浑身一震，暴声道：“属下明白了！”
李乾元忽然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请教主指点。”
慕容冲天道：“讲。”
李乾元道：“听教主的意思，咱们是要奉建文帝为帝，打出为他正位的旗号以取明廷的江山，不知属下猜度的对不对?”
慕容冲天道：“怎么，这样行不通吗?”
李乾元道：“属下以为，就算建文帝还活着，咱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又如何能打出替他‘正位’的旗号呢?”
慕容冲天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是啊，本座自立下夺回本教天下之志的那天起，就一直为这个难题所困扰。但现在，这个难题已不成其为问题了。诸位难道忘了殷朝歌吗?”
李乾元道：“属下没有忘。属下到现在才明白教主为什么要花费那样大的心血将他‘请’到总舵来。”
慕容冲天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说本座是为了什么?”
李乾元道：“教主一定是想从殷朝歌口中问出严子乔现居何处，只要找到了严子乔，自然就能找到建文帝。”
慕容冲天失望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李坛主这么糊涂?严子乔现居云南大理，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乾元怔住。
他们的确在几个月前就已查清严子乔的隐身之地了。
那么，慕容冲天在殷朝歌身上又能有什么图谋呢?
李乾元忽然道：“既然这样，请教主下令，属下愿率部前往大理。”
哈国栋忙抢着道：“属下愿往。”
帐内诸人没一个愿落于人后，纷纷请命，大有只要自己出马，严子乔必能一鼓成擒的意思。
慕容冲天不禁苦笑。
严子乔要真像这些人想象的那般好对付，慕容冲天岂非早已将他除掉，哪里容他躲到现在呢！
如果他真派出帐中自哈国栋以下任何一人，或几人去大理，都只可能是“肉包子打狗”而已。虽说实情如此，但话可不能这样说。
慕容冲天待每个人都慷慨激昂了一通之后，才慢慢道：“不急，不急，此事重大，咱们还是得好好商量出一个妥贴的办法才是。”
宗化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言不由衷。
略一思忖，自己也觉好笑：自己在慕容冲天面前走不了二十招，又有什么本领去抓严子乔呢?
李乾元也很快回过味来，再往深处一想，不禁皱眉道：“建文帝已遁入空门多年，自是早已看破世事，只怕他不愿再行‘正位’之举！”
慕容冲天道：“李坛主所虑极是。”
这意思就是说即便能找到建文帝，慕容冲天也未必有把握劝动他“正位”。
诸人刚刚沸腾着的热血立即凉了一半。
慕容冲天微微一笑，自怀里掏出一个小卷道：“诸位请看这是什么。”
这是自殷朝歌处弄来的半张藏宝图。
慕容冲天将图慢慢打开，平摊在大案上，道：“你们都过来看看。”
他指着图道：“本座参详了整整七天，才弄清这其中的秘密。”
右手食指、拇指拈起羊皮一角，用力一捻羊皮裂开成两片。
原来，这块皮子是由两张极薄的皮子粘合起来的，两片皮子中间，竟然还夹着一片伽兰贝叶。贝叶上有朱笔写就的七八行小字。
慕容冲天笑道：“诸位明白了吗?所谓宝图，一直就只有一张，而且一直就在云水和尚手中，所谓宝图共有两块的说法纯为欺人之谈，只怕是云水和尚搅人耳目，乱人视听的策略。殷朝歌手中这半张图本就是假的，只有这张贝叶才是真的，它的价值对于本教来说，比宝图要大上百倍,千倍!”
众人不禁都伸了伸脖子，想看看那几行字写的到底是什么。
慕容冲天一伸手，有意无意间盖住了那几行字，缓缓道：“本座看见了这片贝叶，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很多原先一直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实在是大感欣慰，欣慰之余，又不禁为本教庆幸。”
三十余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却闭口不言了。
哈国栋第一个忍不住：“教主，那贝叶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慕容冲天微笑道：“等不及了吧?本座先向诸位透上一点。”
他竖起食指，道：“第一，本座弄清楚了云水和尚拿这张宝图干什么。”
哈国栋道：“他想干什么?”
慕容冲天道：“他是想拿那批宝藏修复上方禅林。”
哈国栋立即就有不同意见：“图如果只有一张，而且早已在云水手中，他为什么一直没去取宝，修庙呢?”
慕容冲天竖起中指，道：“第二，云水迟迟不动手，只因他在等一个人。修复上方禅林之工程，必需有此人与云水一起出面，才可进行。”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谈起了修庙的事，自是让人大感扫兴，但今天教中诸人闻所未闻的秘密都是由一些平常小事谈开来的，所以众人还是勉力集中精神，竖着耳朵听他一人在那儿侃侃而谈。
夏洁臣忽然插言道：“以晚生猜度，修复上方禅林之愿，一定是建文帝许下的。如若不然，凭云水在佛门中地位之高，声名之广，只要振臂一呼，只怕十个上方禅林也修好了，根本用不着那批宝藏。”
慕容冲天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先生所料，半分不差!”
夏洁臣道：“果真如此，晚生大致能推测出教主的计划了。”
慕容冲天道：“你说。”
夏洁臣道：“殷朝歌带着这片贝叶去见云水自是受建文帝所托，由此可见，建文帝必然尚在人世。太子朱文奎遁走时年仅七岁，推算下来，今年不过五十上下，教主之意，并非要为建文帝‘正位’，而是要立朱文奎为帝。”
慕容冲天目光闪动，缓缓道：“那么，本座为什么要将殷朝歌弄到总舵来呢?”
夏洁臣道：“当然是以殷朝歌为人质，胁迫严子乔与建文帝……”
慕容冲天淡淡一笑，打断他的话，道：“严子乔大概不是个好胁迫的人吧?建文帝大概也不愿再举战事，一个殷朝歌就能逼他们改变主意?”
夏洁臣道：“据教主说，殷朝歌乃是严子乔的惟一传人，对他自是疼爱有加，而这次建文帝又托他代偿心愿，与云水和尚一同修复上方禅林，与他的感情自是不同一般……这个……”
他忽然觉得这话可也说不通。
严子乔当年为了保护建文帝，连整个圣火教都能丢下不管，更何况一个徒弟呢?
慕容冲天悠然道：“所以说，关键的问题就在殷朝歌身上。”
李乾元道：“所以教主严令属下等只能‘请’不能伤他，原来是想留一些说话的余地。”
慕容冲天大摇其头：“不是。”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拈起那片贝叶，递给夏洁臣，道：“夏先生，请你念一念。”
“允炆自皈依佛门，世事皆已不在念中，惟顾念上方禅林废于前朝战火，殊为心痛。当年曾与禅师促膝长谈于云水洞中，发下重修之愿，后因种种变故，迁延至今。朝歌乃文奎之子，自幼受严君教诲，今已长成。严君谓其已可独当一面，故遣其前来相助大师，修复千年古刹。朝歌之身世，并不自知，大师切勿泄漏，切！切！！”
满座震惊。
满座悚然。
只慕容冲天神色怡然，捻须微笑。
夏洁臣结结巴巴地道：“原……原来……是……是……这样!唉!”
慕容冲天目光闪动，大笑道：“本座刚才曾说会弄个名正言顺的皇帝给大伙儿拜一拜，这个人就是殷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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