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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云开日现 快恩仇血溅鸡爪崖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这种动作全在同时,金眼雕侯义虽然是寸铁未带,可是他仗着一身本领,依然没把余秀姑放在眼里中。他手下的亲信花刀刘明远尚站在一旁,听到外面的铁铃一响,就知道所有进矿山的人全是敌人,余秀姑往前一闯,他从斜刺里往前一上步,抡刀向余秀姑斜肩带臂就劈。哪知那个三道岭头目自称是于阿二的,肩头微晃,已到了花刀刘明远的身旁,口中呵斥着:“狗奴,还敢逞凶!”这个于阿二铁掌轻翻,左掌往上一穿,用掌缘向刘明远的腕子上一搭,猛然往外一拨,“叶底摘花”,四指已经扫在花刀刘明远的脉门上,这刘明远就觉着腕子如同折了一般,疼彻肺腑,手中的刀已经再握不住,当啷啷落在地上。

  那替父报仇的余秀姑因为一闪身,匕首刀扎空,金眼雕侯义一抬腿,脚尖竟自踢在余秀姑的腕子上,匕首刀竟被踢飞。那花刀刘明远腕子受伤,这小子手底下可是十分利落,他一拧身之间,已然蹿到客厅的西北角。这个贼子竟自在纵身之间,左手探入囊中,拿了一支镖,微一斜身,竟用左手把这支镖打出来,这花刀刘明远虽没有双手打镖的本领,因为彼此相隔太近,容易瞄准,这支镖竟向于阿二胸前打到。于阿二一声狂笑,右手微扬,把镖尖子让过,竟把这支镖接去。此时这厅房中三十余名弟兄,六十多把手叉子,各自一亮出来,一半闯出客厅,把守护厅房门口的两名弟兄砍倒。

  武成、裴秀往外一闯时,那铁铃叟花承润因为弟兄们把当中的道路已然让开,这铁铃叟花承润放出一半自己的弟兄,把厅房门口先堵住,玉面狐裴秀头一个蹿过来抡杆棒向花承润就砸,铁铃叟此时左手提着那支铁铃,右手掌中却套着一支虎撑,微从左一偏身,杆棒往下落,竟用掌中这支虎撑,向裴秀的杆棒上猛一迎,当的一声把杆棒震起,铁铃叟用足了十二分力量,玉面狐裴秀哪禁得住这么大的内家真力,掌中的这条杆棒虽没脱手,却反向自己脑后飞去。这时那金眼雕侯义把余秀姑的匕首刀踢飞之后,他认定了今日这般人完全是青松岭安心报复,所请出来的江湖能手来对付自己,所以他恨透了余秀姑。跟着往前一上步,以黑虎伸腰的掌法双掌齐出猛向余秀姑打来,金眼雕侯义竟全是练的外撞硬功,他这双掌上满有铁砂掌的力量,这要是打中了余秀姑,余秀姑就得立时毙命。余秀姑手腕子被踢伤,正是翻身往后退,哪还逃得开侯义的掌下?

  那个于阿二在接了刘明远这一镖之下,恨他这种小人暗算,口中喝了声:“鼠辈,你于二爷却留不得你了!”跟着右腕一振,这支镖原个打出,那刘明远哪会逃得开?这一镖正穿入他右肩头后,镖尖子已经透到肩头前的皮肉外,刘明远翻身栽倒,可是这个于阿二只为这一对付刘明远,再想救应余秀姑可有些来不及了,眼看金眼雕侯义双掌指尖已到了余秀姑的背上。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间,这厅房当中横柁上面,猛然有人一声呵斥:“猴崽子,你敢下毒手!”人随声下,一团灰影从上面落下来,正落在金眼雕侯义的身旁。这人右腕子往外一翻,毒蛇寻穴手,以右手的食中二指猛向金眼雕侯义咽喉下天突穴点来,手法劲疾,并且下来得十分突兀,这金眼雕侯义到了这种时候只有先顾自己的命要紧,双掌虽然已经堪堪打中了余秀姑,此时再倒用力地往右一闪肩头,双掌猛往起一提,再往上一翻,“金鸡抖翎”,左掌反着手臂,向来人的腕子底下猛撩上来。可是金眼雕侯义这一掌竟自撩空。此时可辨清了来人,竟是一个七旬以上的老者,须发苍白,穿着一件土黄绸子长衫,背上斜背着一口宝剑,头上的花白头发却挽着同道士一般的发髻。金眼雕侯义因为来人一伸手就奔自己的穴道下手,他何尝不识得厉害?身形往后一撤,一纵身竟纵上了西面桌案上,此时那自称管领老北峰的石老四,已经把钻天鹞子武成堵截住动上手,从横柁上下来这个老者却在这时向余秀姑说了声:“姑娘,不是你动手的时候。”更向一般亮了家伙的弟兄招呼着说:“弟兄们要想报仇,这猴崽子绝不会逃出手去,这里用不着你们,赶紧地把黑虎矿所有助纣为虐的狐群狗党先收拾了要紧!”

  此时铁铃叟花承润已然把玉面狐裴秀逼近得退到了客厅的东南角近窗口那里,他仗着手中所使的杆棒拼命地护住身,可是已经堪堪地要败在花承润的手内。这时金眼雕侯义纵身到桌案上,向下面厉声呵斥:“姓侯的也是江湖道闯了三十多年的朋友,今日你们前来谋夺我矿山,姓侯的绝不会含糊了。可是我要知道你们的来历究竟是谁人主持,姓侯的落在江湖道上,倒还知道恩怨分明四个字,是好朋友亮出“万儿”来拼个你死我活,姓侯的纵然落个乱刃分尸,也倒甘心。”这时,须发花白的老者也把身形停住站在客厅的当中,向金眼雕侯义道:“老夫在江湖上行道数十年,来明去白,今日入黑虎矿之山,来消灭你这种下流的江湖道。老夫心念中就没存着你还能生出鸡爪崖,我在下姓朱名大悲。侯义,老夫绝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在江湖道上还要主持正义,为那些负屈含冤、被强盗压迫的黎民百姓雪不平。侯义,你大约也有个耳闻,我们弟兄因为不能抗拒清兵,力量单薄,也曾逃匿大雪山玉冰嶂,隐姓埋名,只是敌人逼迫太甚,我们大雪山的四弟兄,匿迹边区全为人所不容,只好重入中原,仗剑走江湖,为民间办些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虽然不能做出大事业来,但是我们志在救民,逞强梁除霸道,杀贪官除恶吏,对于那些衣冠禽兽、土豪劣绅、鱼肉乡民、公门中的胥吏绝不叫他们活在人间做黎民百姓的毛贼,姓侯的,你以一个出身绿林道的朋友,既然知道改过向善,不再做那没本钱的生涯,强取豪夺,本来是不合天理不顺人情。你在黑虎矿开采矿山,这正是你洗手绿林的好机会,这一座黑虎岭已经足够你丰衣足食的了,哪知道你一片贪心依然一点没去掉,在黑虎矿欺凌一般苦朋友,终日做牛马,以血汗来为你一人取后半生的衣食享受,已经是罪有应得。你更放出当年在绿林道中的手段,竟要在打箭炉一带称雄江湖,对于本山所有一些以血汗来谋衣食的朋友们任意欺压,强梁霸道,只图你一个发财致富,却把本山一般苦朋友全害得没有立足之地,被你霸占的后山矿穴有多少人落个衣食无着,流离失所。尤其是青松岭,矿主余大业是一个有血性的朋友,他跟一般弟兄,以同甘共苦,数年的辛勤才开出这点矿产来,你这贪心不足的恶魔竟对一个素无仇怨的余大业下绝情、施毒手,把他打成重伤,把青松岭矿山占据。侯义,你可知天道好还,你这种行为,已经恶贯满盈,再留着你,恐怕这打箭炉一带的黎民百姓全要被你这恶人所累,那个于阿二正是我们大雪山四弟兄中拜弟一粟子于天义,那石老四正是江湖道中所传闻的乾坤剑客石愚子,下手对付你的,谅你早知道川边久已闻名的铁铃叟花承润。也是你这恶魔应该遭报,你一个开采矿山的,竟自容纳江湖上一般绿林道,你的居心可知。我花三弟,正恐怕一人不容易把你收拾了,可巧我们弟兄正从哀牢山赶奔中原,路经打箭炉,与我花三弟相遇,这才率领着青松岭的一般矿工到黑虎矿见识见识你这侯矿主。现在你若是放明白些,趁早解散你手下一般恶党,叫他们从此洗手江湖,对天盟誓,不再为非作恶,把你们所占据的矿山,完全交付原业主,你到豹子岗向青松岭矿主余大业亲自谢罪。这黑虎矿仍然叫你掌管,不过你可得安分守己,好好经营,不准你再压迫一般苦弟兄,老夫从来不做赶尽杀绝的事,很愿意给你一条自新之路,你若是肯听老夫这片良言相劝,你还能照样地在黑虎矿丰衣足食,坐享无穷的富贵。侯义,你若不听老夫相劝,恐怕你终要落个一败涂地,恐怕有人不会叫你再活在人间。”金眼雕侯义此时面色铁青,他万也没想到雪山四侠,竟会完全来到黑虎矿,做了自己的硬对头。

  雪山四侠威名远镇,他们弟兄从大雪山散伙之后,全暗入内地,专和大清国的一般贪官污吏为难,从北京城直到江南北已经搅了个天翻地覆。各省的官员恨他弟兄入骨,到处里画影图形,严拿他弟兄,可是这雪山四侠,行踪飘忽隐现无常,官府虽是这么严厉对付,始终对于他弟兄一根汗毛全没去掉。这分明是我金眼雕侯义的末日到了,我闯荡江湖一生,到头来难道真个摇尾乞怜,怕死贪生,还是舍命一拼,能逃岀黑虎矿,将来再圆报复之策?他此时暗中已把力量全运到双掌上,身躯猛然向下一矮,厉声呵斥道:“你这奉旨严拿的反叛,和姓侯的这个江湖绿林道又差了什么?朱大悲,今日黑虎矿我和你们势难两立,你接招吧。”脚下用力一点桌案,身形纵起,一个虎扑式,已经落到了朱大悲的面前,双臂向外一抖,以排山掌,双掌齐出,向朱大悲的华盖穴上打来,这种掌力发得十分劲疾,金眼雕侯义是安心拼命,他一出手把掌力上的功夫尽量施展岀来。这位海天一鹤朱大悲哈哈一笑,脚底下不住,肩头向左一闪,上半身向左向下一沉,金眼雕侯义的双掌已经打空,朱大悲的右掌已经翻出,往他曲地穴上便劈,这金眼雕侯义双掌击空之下,左脚底暗中用力,身形赶紧也是往左一撤,却趁势往下一矮身,身躯盘旋,大腿用扫堂腿向朱大悲双腿扫来。这金眼雕侯义功夫并不弱,招数变化得劲疾有力,无奈他遇到了这种武林能手。朱大悲这一掌劈空,双臂往起一斜身形腾起,一鹤冲天拔起丈余高往下一落,向左已然远出六七尺,金眼雕侯义扫堂腿用空了一下,身形盘旋着往起一长身,一个猛虎出洞式,在朱大悲脚下没落稳他已经扑到,右脚往前一探步,单掌从外打毒蛇寻穴手,向海天一鹤朱大悲的后胯上猛击来。这海天一鹤朱大悲虽是背着身子,往下一落时,已然觉察岀背后的掌风已到,却不慌不忙,身躯并没整个转过来,左肩头往后一闪,右脚往起一提,左掌向上一穿,右掌却随着右脚往起提的式子,“手挥琵琶”,掌锋立着向下猛切。金眼雕侯义的这一掌恰恰地打过来,他再想撤掌哪还来得及?只听得嘎巴一声,竟把金眼雕侯义的大腕斩折,任凭金眼雕侯义身体如何坚强,他也禁不住腕子猛被斩折,哎哟一声,往后一翻身,还想逃开,海天一鹤朱大悲喝声:“你哪里走?”铁臂轻舒,一双铁指已点到了金眼雕侯义的肩井穴上,这一来他再也挺不住,身躯往前踉跄撞出两三步,竟自摔在了桌案前。金眼雕侯义这一受伤倒地,钻天鹞子武成心慌意乱之下,双龙劈水刀竟被乾坤剑客石愚子以擒拿手把他的肩井穴打伤,刀也出了手,他想翻身逃走时,已被那一粟子于天义横身飞纵,用鸳鸯脚把武成踹到厅房门口,被青松岭的弟兄立刻捆起。

  那余秀姑被把头刘荣崔文茂保护着,退到大客厅的一角,此时她蓦然看到金眼雕侯义被大雪山大侠海天一鹤朱大悲打倒地上,这余秀姑恨极了这个恶魔。她早把自己的匕首刀拾起,此时一声不响,悄悄地从一般弟兄身后转过来,猛扑到金眼雕侯义的身旁,厉声说道:“恶贼,你强梁霸道也有今日。”她把匕首刀一举照着金眼雕侯义胸头猛戳下去,这一匕首刀扎个正着,可怜这金眼雕侯义在一个时辰前,尚自命为一世英雄,耀武扬威地高坐在客厅内,想不到在一刹那间就落个一败涂地,陈尸在客厅中。这侯义一声惨叫之下,余秀姑把匕首刀往外一拔,一股子鲜血蹿起多高。那玉面狐裴秀他仗着一身小巧功夫和手中这条杆棒,努力挣扎想闯出厅房,但是这位铁铃叟花承润亦凭掌中一支虎撑,把他缠战住终归不能脱身。此时他忽然听到金眼雕侯义已经遭了毒手惨叫之声,虽则这个矿山前后还不断地一阵阵杀声入耳,可是大客厅这里眼见这已经是一败涂地,所有守护客厅一带的党羽们,有的逃走,有的被擒,这贼子终归是狡猾,他把掌中的杆棒用了手“泼风八打”,往外一逼,铁铃叟花承润猛然往后一纵身,他把掌中的杆棒往地上一扔,双手往背后一背,丁字步一站,向铁铃叟花承润高声说道:“姓花的,我裴秀已看透了这步棋我们是棋错一步,满盘皆输,侯矿主已死在你们手中,姓裴的不过是个朋友,来到矿山帮忙助拳,现在我裴秀就叫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终归也要栽到你们手内,何必叫朋友们再多费事,刹剐存留任凭处置,刀放到姓裴的脖子上,绝不会皱一皱眉头,你就动手吧。”试想雪山四侠全是成名的人物,何况跟这个武成、裴秀情实没有深仇大怨,虽则明知道这种绿林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不过是他帮助金眼雕侯义对付自己,动手时手底下不能留情,或许当场要了他的命。此时裴秀这种情形,在闯江湖的人就算是认栽,自己绝不能赶尽杀绝,再行动手。

  铁铃叟花承润回身向海天一鹤朱大悲招呼道:“拜兄,我看这姓裴的和姓武的,可以网开一面放他们逃命,姓侯的已遭到惨报,我们又何必多造杀业。”朱大悲此时走过来向玉面狐裴秀道:“朋友,你既然身在江湖道中,就该用眼睛放亮些,这打箭炉一带,不是化外边荒之地,像金眼雕侯义这种行为焉能长久?尤其是他贪心太重,他忘了他尚有死的那天。这黑虎矿是多大的出产,后矿中以一般苦弟兄终日像牛马一般,只为他个人及一般爪牙取无穷的享受,我们谁也没见到有神鬼,不过他这种行为漫说官家不能容他,后矿中一般苦朋友终有爆发之日,别看到娇妻美妾,暂时享受,胜于王侯,终归要弄个家败人亡,死无葬身之地。也不用说是报应,他自己造恶因,得恶果理所必然,他这次不强取青松岭,掌伤余大业,我花三弟是奉我的命令赶奔大河以北有所图谋,焉肯无故地找他晦气?在这里留恋不走,你要知道我弟兄现在虽不能图谋恢复我朱氏大业,我们弟兄尚能做些个救民于水火,除强扶弱、济困扶危的事,所以我花三弟才在打箭炉一带留恋不走,正为是对付这个恶魔。你弟兄二人,帮助这种恶魔,终归也落到现在的结果,要知道除恶人,就是救善良,要你弟兄的命,正是举手之劳,可是我们不愿意多造这种杀业,盼望朋友你离开鸡爪崖之后,要本着江湖道的正义去行,不要再结交这种毫无心肝、毫无天理的恶人,此番在黑虎矿和你弟兄一会。”朱大悲说到这,微一顿,却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你我也算是有缘人,不过你们弟兄和我大悲分手之后,倘敢自甘暴弃,仍然在江湖上作恶,为害人间。”朱大悲说到这更用右手的食中二指往自己肩头后一指,面色一沉,厉声接着说道:“朱大悲背上这口利剑,从来没见恶人逃出剑下,大清国的八旗劲旅如何厉害,我尚敢凭这口利剑和他们周旋一日夜,你们弟兄要小心些,只要叫我朱大悲知道了有不法的行为,我这口利剑绝不容情。此后你们也不愿意再停留下去,我们弟兄既伸手管,就要管到底,尚有未了之事,朋友,你们就赶紧请吧。”

  此时,乾坤剑客石愚子也把钻天鹞子武成的捆绳解开,放他起来。这时,两个闯江湖的朋友,落到这种地步,全是含羞带愧各把兵刃取在手中,海天一鹤朱大悲向石愚子说道:“四弟,送他们岀去,就势看前山一带情势如何,青松岭的第二队人,已否进山,武成、裴秀含羞带愧,走到客厅门口,那裴秀他知道凭朱大悲这种人物,他绝不会再反复,他却一转身一拱手,向朱大悲等说道:“今日手下留情之德,姓裴的绝不会忘,江湖道上,或许有再会之时,到那时再报答你们吧。”裴秀这个话可是语带双关,是报恩是报仇,就说不定了。朱大悲微微一笑道:“很好,是恩是怨,盼望朋友你仔细思量。两条道路,任凭朋友们自择,此时无须多言,后会有期,请吧!”朱大悲的话也就是示意他将来会了面再说了,裴秀、武成被乾坤剑客石愚子监视着,出了大客厅向前面走去。朱大悲向铁铃叟花承润、一粟子于天义说道:“我们事情要办得彻底,后矿尚有一般苦弟兄,我们也得把他们同时解决了,现在前矿的总栅门,既然已被我们青松岭的弟兄守住,那余矿主也该来了。”铁铃叟花承润道:“请首领和我二拜兄到后矿,从眼前这条道出去奔东南一段小山坡,再转下去,往下有四五丈的一段小山坡,那里就通着后矿的总门,因为金眼雕侯义手下尚有一般死党,恐怕他们在这时尚要抗拒,那样一来岂不是伤了青松岭的弟兄。”朱大悲道:“三弟就这么办,余大业如若到来,叫他赶紧到大客厅等候,用这种轻财重义知道穷人甘苦的朋友来掌管这座矿山,定能够使一般矿工得到丰衣足食,养瞻家小。我们把他安置好了,免得这般弟兄们全散开,弄得流离失所,走入歧途,那一来我们倒多造孽了。”说话间一同走出大客厅。这里客厅门外,尚有十几名弟兄守护着,再叫青松岭的把头刘荣、崔文茂也留在这里,一面为后接应进山的人,更为的保护余秀姑,免生意外。

  刚出了厅房之后,蓦地看到厅房后一带黑烟涌起,并且一片喊声,铁铃叟花承润略一思索向朱大悲道:“果不出我所料,据我知道从客厅后面过去,就是金眼雕侯义的住宅,这大约就是他手下一般党羽作祟了。”朱大悲一拧身飞纵上客厅檐口,跟着再一晃身已到了屋脊上面。一粟子于天义跟铁铃叟花承润也跟踪而上,果然是金眼雕侯义住宅那里已然起火。

  往后面一道高岗那里,有七八名匪党,全各背着包裹,并且内中还有两三个女人,哭泣着随着这般匪党,往山冈下走去。可是青松岭所来的弟兄已经分守各处,眼看着和逃走的匪党们动上手,铁铃叟花承润向朱大悲说了声:“首领只管去察看后矿,这里的事交与我了。”花承润在屋脊上一纵身一个“海燕掠波”式,从屋顶上已然飞纵下去,朱大悲、于天义遂赶奔后山,花承润纵跃如飞,扑向山冈这里。远远地已经看到正是金眼雕侯义手亲信,大杆子胡德和黑四义把头李三立石贵山,敢情他们因为被派分守矿山总栅门和后面住宅一带。金眼雕侯义身遭惨死,立刻传出信息来,他们竟自变了心,知道这几年侯义很有些资财了。并且一妻二妾,全长得美貌十分,这几个人凑在一处,一商量,立刻地扑奔他的住宅,趁火打劫,弄了不少金银打成包裹,威逼着侯义的一妻二妾一同随他们去。哪知道竟被铁铃叟花承润看到眼中,远远地扑过来,青松岭的弟兄们已经分头防守各处,一看到侯义的住宅火起,他们飞扑过来察看时,正和大杆子胡德、黑四义等还有他们两三名亲信匪党撞到一处,动手之间,可是青松岭的弟兄们就不是对手了。胡德、黑四义手底下全有功夫,青松岭的弟兄已被砍伤了两名,铁铃叟花承润猛扑了过来,见那大杆子胡德身上背着一个很重的包裹,手中却提着一口鬼头刀,他正把青松岭一名弟兄,肩头扎伤之下,追着这名弟兄下毒手。铁铃叟花承润立刻怒斥一声,一个“燕子穿帘”式,竟自飞扑了过去。身形从大杆子胡德的背后一落,右掌往外一探,金豹露爪,口中喝了声:“去吧。”这一掌打个正着,把大杆子胡德打岀四五步去,口按地地摔在山道上,他哪会起得来?身上是双料伤,这小子贪心不足,他把金眼雕侯义剥削矿工所得的金银尽量捆扎,这一被打伤,连砸带掌伤,已经半死。铁铃叟花承润一斜身脚下一点蹿岀去,竟扑向那个动手的把头李三立,铁铃叟花承润呵斥声:“狐群狗党,你还要逞凶作恶还不把刀给我放下。”花承润喊声中,那把头李三立一回头,他是见过铁铃叟花承润的,不过这种浑浊猛愣的亡命徒,他哪管什么来人厉害不厉害?手中有刀就敢动手,他竟自一翻身,一刀向铁铃叟花承润近面劈来,铁铃叟花承润哈哈一笑,铁腕轻翻,拨云见日,竟把这把头李三立的腕子抓住,铁铃叟花承润暗中用力给他些苦子吃,李三立那么粗壮的小伙子,腕子如同斩折一般,痛得他竟自哎哟地出了声,当啷啷刀落地上。铁铃叟花承润喝声:“想要性命,赶紧把包裹留下,给我滚出黑虎岭,还叫你们这般为虎作侏的恶徒多活几时!”这李三立眼看着这手腕就要折断,立刻转了口,向铁铃叟花承润道:“你松了手,我好解包裹。”铁铃叟花承润哼了声,这才把手松开。这把头李三立头上的汗珠像黄豆大,用左手赶紧把包袱扣解开,砰的一声包裹落在地上,此时胡德李三立这一受伤,青松岭的弟兄们又赶到了六十名把山道截住,这般匪党自知难以脱身,只求能逃得活命,哪还敢再倔强?立刻纷纷把背上的包裹扔在山道上,那三个女人、一个丫环全坐在山道旁掩着面哭泣着。铁铃叟花承润扭头看了看,侯义住宅那里已烧得房倒屋塌,向青松岭一般弟兄说了声:“放他们逃命去吧,不过这女人不能叫她们走。”大杆子胡德已经死在山道上,李三立等抱头鼠窜逃命而去,铁铃叟花承润也不愿意问这三个女人,点头自言自语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金眼雕侯义这就是你的下场头。”吩咐弟兄们把这三个女人以及所有金银财物全押到前面大客厅那里听候雪山首领发落。

  一般弟兄们押解着三个女人扛抬着财物,直奔客厅那里。才转过大客厅的墙角,听得前面一片欢呼之声,声震山谷,铁铃叟紧走了几步,直奔大客厅前,只见从二门外一排的人走进来,尽是矿工,敢情青松岭的余大业已经到了。和朱大悲、于天义石愚子、替父报仇的余秀姑全站在客厅的台阶前,这般矿工每二十人有一个领头的把头,他们到得这片大敞院中,一排排的站在那儿,呼喊的声音到二门为止。进了二门之后,再没有一个喧哗的,一排排站立好,铁铃叟花承润监视着弟兄们把金眼雕侯义的家属,押解到客厅旁站立等候,同时乾坤剑客石愚子也在黑虎矿柜门那里搜索出许多金银财物,也全堆到台阶的旁边,这一般矿工,足有二百多名,一齐站在那里。铁铃叟花承润把察看后面的情形,报告了首领朱大悲,朱大悲点头,立刻高声向一般矿工说道:“弟兄们看明白了,数年来剥削工人血汗所得,满足了他人的私欲,尽情享受,娇妻美妾,吃珍馐穿绫罗,他把一般弟兄看成牛马不如,我朱大悲在一入后矿之下,叫我痛心欲死。你们一个个穿的全是破旧衣服,没有一件完整的,并且全是年轻力壮的人,面貌上哪还有一点正经颜色?金眼雕侯义这种行为,死不足蔽其辜,先前我们动手时,余矿主的女儿余秀姑手刃恶魔,我朱大悲还认为有些过分。我们行道江湖的人不能仗着本领任性杀戮,无论多恶的人,也得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可是我看后矿弟兄们的情形,我认为这金眼雕侯义只受到了一刀之苦太便宜他了。可怜一般苦朋友被他骗入矿山,像牛马一般终日操作,只落得像乞丐一般。侯义真该乱刃分尸,不过弟兄们请看天道好远,眼前所摆着的就是他的报应,血溅鸡爪崖这是他的收缘结果,陈尸客厅内,不得善终,娇妻美妾,险些被他的手下霸占去,反有他压榨弟兄们所得的金银财物,依然堆在这里,姓侯的又何尝拿去分文?我召集兄弟们到这里叫你们亲眼看到,也就可以把数年的积怨全消,我朱大悲和我这三个拜弟伸手管这件事,一不图名,二不图利,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得跟着就走。我想这鸡爪崖一带矿产很丰富,弟兄们很可以不必散开,仍然在这里取天产的富源,求衣食的温饱。青松岭的矿主余大业是个轻财仗义能和弟兄们同甘共苦的朋友,你只看到余大业势败途穷之下,弟兄们不肯舍他一走,就知他的人性如何了。这黑虎矿交到余大业手中,弟兄们再肯好好地捧他,彼此利益均沾用各人的血汗来谋衣食的温饱,何乐不为,但不知弟兄可肯听我朱大悲的话么?”这时有几名本矿的把头,眼中流着泪高声招呼道:“这位朱老侠客,你就是我们这二百多名弟兄的救命活佛,我们被骗进黑虎矿,如同下了地狱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能够把我们救出地狱,能够安分守己得到了衣食温饱,更给我们找到这样好首领,我们焉能不听朱老侠的话?”余大业还要谦辞,朱大悲忙说道:“余矿主,不必推辞,你看一般弟兄是年富力强,没有一个有作为的人领率他们,倘若离开黑虎矿他的前途就不堪设想了!黑虎矿、青松岭两处全归你掌管,朱某也不用多嘱咐你,若不因为你够个朋友,我们焉肯助你复仇复业?”余大业立刻答应了。

  矿工们欢呼雷动,把所有查岀来的资财清点了一下,不管是青松岭的弟兄、本矿的护矿,每人全得了几两银子的赏犒。朱大悲吩咐人把侯义的妻妾打发下山,各自投奔他的娘家或是亲戚,另行择配。凡是黑虎岭护矿的,一个不留,全驱逐下山,把侯义的尸身和死伤的羽党全抬出掩埋。

  雪山四侠是一尘不染,立刻离开黑虎岭,这种侠情义举,这一带凡在矿山上找饭吃的,多少年后全传为佳话。本篇至此,就算是结束。

  (本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未来”、“怅望祁连”收集、整理、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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