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郑证因 尼山劫 正文

第十章 僵尸作祟
2025-05-3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王太冲忙说道:“陆蛟,你小一些声音,你当我真个也中了邪么?这些事,我根本就不信,我的看法还不在这一点,我认为这里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罪恶,但是不容易揭穿,不容易证实,那位齐老伯所说的话你也听得清楚,察言观色,以及我们入兖州府境内所听到的,这天妃圣母真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方。这种理我现在揭不开,烧香奉佛这是很平常的事,不足为奇,也许我是要自寻苦恼,我认为兖州府境内的情形太怪了。她有多大力量,能使地方上全变了样?陆蛟,你表叔在江湖上闯荡一生,什么诡诈的手段,全看得出几分来,现在天妃宫内这几个女道士,竟会兴起这么大风浪,这里面恐怕真个有妖魔邪术来助着她们倡导邪教,愚民骗财,叫这班人落到至死不悟。你仔细想,他们所亲眼得见的事,光凭几个女道姑是不能做到的,这里边太可疑了。我认定其中有极大的力量,绝不是三五个人所能办到的。我们一个异地的客人,要来碰这种势力,实有点自取其祸,可是表叔这个性情你知道,我看到一件事,只要认为应该是我去做的,任凭有多大阻难,我也要试他一试,不过现在年岁大了,经的风浪也太多了,不察虚实,不明真相,对于一件事情冒昧去做,危险太多。这天妃宫所作所为,只有一片善念,哪一件事你能指出它不好来,我这位好师弟齐寿山把家财产业,全做了布施,这是谁逼迫他?谁敲诈他?很显然,是出于个人情愿。这种事你问到了面前,坦然承认,所以这种事背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堂堂的兖州府和堂堂的各县官,他们全对天妃宫献纳资财,进香求顺。这种事走到什么地方也不犯法,受保护。这些事,你虽然疑心,却叫你无法下手,现在只有细查天妃宫的真相。但是以我江湖上数十年的经验看来,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是那句话,兖州府所辖数县,什么高明的人没有,能骗一班乡愚,却不能把合府的人全骗了。我们对天妃宫想有举动是很危险的。一方面我们能落一个心存恶念,不敬神佛,毫无所得,弄个空起猜疑。另一方面,就许找到大祸。可是我又不肯这么甘心罢手,置之不问。陆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就有这些个邪术,也未可知,我们耐着性儿,在这里多待些天,虽则耳朵里不爱听,也勉强地听,我们自己有自己的主张就是了,我决意入道,好做进身之阶,倘若能够查出怎样的弊病来,能够打破这一方愚民的妄念,不叫他们这么费时失业,耗财破产,来求这种虚无缥缈、无凭无据的福,岂不是一件无上的功德?我们回家去也没事做,陆蛟,帮着表叔办这件事,你不高兴么?”

  陆蛟听王太冲把真心实意告诉自己,这才点点头道:“表叔,只要安心这么去做,我当然愿意的,入道也好,当了老道也好,真能够查出此中真相,那才是一生最痛快的事呢。表叔,你可看出,齐老伯这位少爷齐振业,对于他父亲的情形十分不满,并且整天满脸愁容,在他父亲面前也不过是强打着精神应酬,这样他父子之间,就有可疑的情形。表叔何不在齐振业身上多留些神,或许能得到一些破绽也未可知。”王太冲道:“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事情不要太急了,别露出一点痕迹来。齐振业虽则年轻,是个很老成的少年,一举一动很谨慎,慢慢地来,等机会。”

  这爷儿两个商量已定。王太冲遂在和齐寿山谈话时,故意流露出对天妃圣母的十分敬仰:“兖州府得到这样真仙保护,将来成仙的人,不知要有多少。天妃宫真是叫人敬重的地方,和别处的道门善会不同,它不敛财,不求利,是真正修道的好机会。一个平常人不能出家,也不能去当僧道,遇到这种好机会再错过,真是个人无福了。”王太冲这么一奉承,齐寿山高兴已极,告诉王太冲道:“若是能够入一心道,一定能保佑你无灾无病,家宅平安。这样的道门,实在是哪一省也不会找到的。”

  王太冲道:“我们一个外乡人,要想入一心道,不知道能否收录?”齐寿山道:“我已经和你说过,圣母是普度万方,这种道门哪能分是不是本省人,只要诚心入道,不借着这个道门去招摇取财,怎么会不行?况且我这仁和镇,就能办理这件事,还不用到天妃宫。”王太冲道:“我倒是有这意思。我既打算入道,就要做出个样儿来,叫圣母知道我是一片诚心。不过这次我们出来,除了还师弟你的旧债,爷儿两个身边没带多少钱,只够在外边住一两个月的,你能够带引我在天妃宫入道,候我回家之后,情愿在圣母前做一件极大的功德,为我一家求福。你可得带我到天妃宫去。”

  齐寿山对于这件事十分欢喜,因为平常他就各处劝道,只要能够带引一个大善士入善门,这在天妃宫是立一件大善功的事。王太冲也是密云县的财主,把他引进去,对个人也有好处,所以齐寿山满口答应,一定要带着王太冲、陆蛟入道。可是王太冲和他定规好自己是真心皈依在一心道下,绝没有隐瞒的事,只是告诉齐寿山,千万不许提他是个练武的人,因为曾知道各处善会,对于练武的人,都十分厌恶,认为这种人粗豪成性,入善会入道门也不过是一时高兴,常常在这班人身上起是非,所以告诉齐寿山,千万不许提是练武的师兄弟,一定要说是当年做生意的师兄弟。

  齐寿山点头答应道:“应该这么办,这不算欺心说假话,因为我们是怀着真心归道才这么做,何况师兄你的为人我更信服,入善会做好事,决没有什么关系。”果然过了两天,齐寿山就把王太冲、陆蛟,领到天妃宫,并说明他们是密云县的原籍,过些日子,回乡之后,要在圣母前做大功德,献一笔资财,在天妃宫做道场,为全家祈福。不过王太冲此举是弄巧成拙,他此次几乎落个身死异乡,含冤莫白,所以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管多么聪明的人,也有失脚的地方,这是后话不提。

  当时王太冲在天妃宫很得到妙清大师的奖励,正式入了一心道,并且是天妃宫亲自收录的。可是天妃宫这里的规矩十分严刻,不是坛期,不奉妙清大师的特许,你是不能到天妃宫随便走走的。尤其是王太冲和陆蛟,这爷儿两个本是安心要细查天妃宫的真相,他们也怕常去了,反倒叫天妃宫起疑心。一晃就是半月光景,这时离仁和镇六七里地的赵家庄,又发生了一起怪异事,并且事情一发现还很凶。镇甸上一连出了三个横死的人,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在赵家庄立刻传扬开,镇甸外有僵尸出现,死的人完全一样,脖项上十个手指印抓得很深。并且死的人的情形也看得出来,临死时已经恐惧到极点。这一来不只于赵家庄闹得这么凶,附近离着一二里的小村落,太阳一落下去,简直就是断绝了行人,家家关门闭户,跟着就有人赶紧到天妃宫进香,请求圣母保护。可是所去的人在叩头请求之下,妙清大师向去的人说,总得等候十天后,圣母才能施法力除这僵尸,因为圣母已经离开天妃宫,赴峨眉道家盛会去了,得有十天的耽搁。妙清大师并且告诉大家,这件事已经知道了,这个僵尸十分厉害,他是附近一个横死多年的人,又被数百年前一个极厉害的凶魂附体,这僵尸绝不是自己的法力所能降伏。当时赐给了赵家庄去的人十几道灵符,叫他们围着村子边,把这灵符全埋在土内,有灵符的力量,也可以暂保一时,僵尸只能在镇外闹,绝不能再入赵家庄了。

  赵家庄的乡长们知道再哀求下去也没用,圣母的仙驾没回天妃宫,只好带着十几道灵符回去,如法安置。僵尸这一作怪,连仁和镇这一带,有些人也心不安了,太阳只要一落下去,镇甸上再见不到一个行人,谁也不敢再出入。

  果然赵家庄得到妙清大师灵符之后,镇甸里稍微安静些,但是靠着赵家庄镇甸边上住的人,只要天一黑下来,一个个头上像加了一个铁箍一样,因为这个僵尸继续在赵家庄镇甸边上缠扰不休,特别到了三更后,那种凄厉的声音,听到耳内,真叫人心惊胆战,想睡也睡不着,每天整夜地直家庄镇甸上人全不得安生,可是又不能白天整天地睡,这样一来,日子不多,赵家庄的人无论穷富,一个个面色焦黄,全像病人一样。

  王太冲和陆蛟住在齐寿山家中,一晃就是差不多一个月左右,这些天,赵家庄僵尸闹得这么厉害,真是风声鹤唳,更兼这两天雨水连绵,越发令人苦闷,连齐寿山也整天念叨着,总盼着圣母仙驾早回,早早把这个僵尸除掉。仁和镇这里也可以安生了。

  在乡下,只要一下起雨来,道路极难走。虽然这一带全接近山边,可是土道多,王太冲跟陆蛟爷儿两个,两天的工夫没出去。这天晚间,齐寿山做完了他的功课,他儿子齐振业来到西跨院王太冲屋里,陪着这爷儿两个闲谈。雨虽则不大了,但是牛毛细雨还在下着,这时在仁和镇,人们差不多早入睡乡,尤其是乡下人过日子俭朴,晚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绝不许白耗灯油,齐寿山虽说现在家道中落,终归是一个大户人家,所以晚间到二更后,才肯熄灯歇息。

  齐振业也是因为心里闷得慌,找这爷儿两个谈一谈。他进得屋来,见王太冲和陆蛟正在灯下下象棋,便说道:“王师伯,爷儿两个下棋消遣,怎么不念经?”王太冲微微一笑道:“振业,我是佛门的好弟子,修心不修口,我心里时时在念着,不过叫你听不到。”跟着把棋子一推,向陆蛟道:“我输了,棋错一步,满盘全输。”齐振业听王太冲这个话,也不禁笑了,随着坐在窗前茶几旁,王太冲道:“振业,你父亲歇息了么?”齐振业道:“刚念完了经,才向后面去。”说这个话时,却长吁了一口气。王太冲凑到了齐振业旁边椅子上坐下,说道:“振业,你们这一家真是大善人,一个个虔心奉佛,早晚你们这一家还不全成了仙么?真是难得。”齐振业瞪着眼看了看王太冲道:“师伯,我只有在你老面前说这个话,可别告诉我父亲,王师伯,你跟我父亲是少年时的弟兄,你看看我家中这种情形,不可怜么?成不了仙,早晚全会饿死。”齐振业说这话时,似乎十分痛心,眼泪在眼眶中直转。

  王太冲道:“振业,你说得过分了,不至于那样。现在家中还有些田产,你也很年轻,出去找点事做,一样能吃饭。振业,大约你是富里生富里长,吃不惯苦。”齐振业道:“王师伯,我虽则年轻,但是我也念了七八年的书,我们那位老师绝不是乡村的那种腐儒,他学问好,洞明世故,所以小侄跟他念了些年书,一切事理倒还明白些,我绝不是财主少爷一流,我早就想出去,自己闯点事业,可是我爹娘年岁全大了,他们不放我走,不要说出远门,连县城都不叫我去,我掮着锄去种地,他也不叫我干。现在这份家业已完全耗尽。王师伯你哪里知道,明面上虽说还有几十亩田地,哪还是我们的?早借钱押给了人家。父亲母亲到现在就没有仔细想想,把所有家产全献给了天妃宫,求福求寿,我不知道福在哪里,寿在哪里。好好的一片家业,受罪倒是快了。小侄始终不信这些事,敬神敬佛,也得有个分寸,我爹爹简直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着自己得到圣母的大慈悲,立刻就成了仙,还告诉我们只要他一人得道,全家都可以随着飞升,还要家业有什么用。王师伯,他简直是入了魔道,别说不叫我们劝,我稍说一句怠慢话,就遭他的斥责。王师伯,你所送来的钱已经没有什么了,没过三天,他就送进天妃宫五百两做功德。王师伯,可不是我往外撵你们爷儿两个,老伯几时走,我求你和我父亲说说,把我带走吧。我愿意离开这个家,离开曲阜县,守在家里,早晚也是急死。王师伯,你救小侄这条命吧,你给我找一点什么事,我会好好地去做,因为这个家眼看着已经不行了,这几十亩地,再被人收去,简直就没有法子再活下去,我知道爹娘绝不会醒悟,我出去能做些事,将来也好养他们的老。”说着,齐振业竟流下泪来。

  王太冲道:“振业,你不怕天妃圣母怪罪你么,可不许说这些话,并且我也入了一心道。你真胆大,在我面前说这个话,一方面被你父亲知道了,他非重责你不可,若是被天妃宫知道了,你就是毁谤神佛,欺心的叛徒,你也是一心道的弟子呢。”齐振业擦了擦眼泪,冷笑一声道:“王师伯,叫我死了也不信,何况我现在也情愿爽快地死去。眼前的苦恼真没法受了,只是为爹娘年岁太大,我整天忍着气这么活下去,小侄说句放肆话,我猜不透王师伯你是什么心意,你是一个久走江湖的人,不会信这些邪魔歪道愚弄人的事情,小侄才敢在你面前说这些。王师伯你念在和我父亲好几十年的交情,答应把我带走吧。”

  王太冲这时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次,转身向齐振业道:“振业,你生长在这个地方,处在这种家庭中,难为你能有这种见解。你的事容易办,把你带走也办得到,不过现在我可不想走。振业,你这么凭自己想不成,你得和我说出个道理来。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入一心道,我为什么不走。可是天妃宫这些灵迹,不是传言,全是你们亲眼所见,这些事岂是平常人力所能做到的,你有什么理由不信?”

  齐振业道:“老伯,小侄总是年岁轻,就当我是一片妄言,但是出我之口,入师伯你之耳,连陆师兄也别把我的话遗漏一句,因为小侄实在是罪大恶极,在这一带说这种话,足可以动了公愤,我能够犯众怒么。这天妃圣母自从降临尼山,天妃宫天妃楼便建起来了。这尼山我们过去曾经到过,过去的天妃庵的人现在全换了。庵主是火炼金身,但是当初不是六个就是七个,全是女尼,不是道姑,自从庵主成仙之后,据我暗中仔细察看,旧日天妃庵的人只剩了两个,就是现在妙清大师手下四弟子中的两个,一个叫妙慧,一个叫妙珠。这两个在过去是极不好的女尼,外边有不少她们的风言风语。其余的人一个也不见了。过去天妃庵,是本城中一个财主资助庙中的香火杂费,这家人很少,只剩了一位有年岁的老太太。可是庵主升仙之后,本城的那位财主也跟着死去。现在庙中接掌天妃宫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连那两个道婆也不知哪里来的。原有的人,更不知到哪里去了,这些事竟没有人再追问。至于那些斩妖除邪,小侄实不懂是怎么回事。但是远处的不知道,附近十几个较大的镇甸里,凡是旧日的财主,家业都一天比一天减少,没有一个因为得到天妃圣母的保佑,人旺财旺,全成了空架子。这种道理小侄不明白,尤其是人人念经,人人信佛,人人入道,为啥反倒田地全荒废了,城里我是不常去,王师伯你是看见过,我们曲阜县过去可不是这样情形,现在商业萧条,这是天妃圣母保护的?”

  说到这,他又哼了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我说了连王师伯也未必肯信。但是我看得清楚,一点不差。因为过去那些年我年岁虽小,爹爹也不是这样,他年轻时练过武,身体也不像现在这么软弱衰老,有时候常常聚集些长工们入山打猎。从前这里还有许多猎户,自从天妃圣母一到,也不许猎户们入山了,说是杀生害命,那是极造孽的事,不许干。从前随着爹爹入山,常常打些不太凶猛的野兽。这尼山北极峰一带,有许多狐狸,我们那时只要一过山,就设法弄几头,虽则是草狐,皮也很值钱。李家集闹妖狐,妙清大师立坛除妖狐,我也被召集去助着妙清大师行法,失踪的两个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后来在山边把那妖狐除掉用火烧化时,我看得清楚,分明是一只雄狐。这叫什么道理,李家集不是闹了一时了,李有财的儿子死在妖狐之手,是被一个女妖狐缠磨死的,怎么临到斩妖狐时竟变成雄的,这不是笑话么?回来之后,我略微向爹爹说了一句,他啐了我一口唾沫,说我应该被雷劈了,圣母多大法力?斩妖狐时那种声势,你竟敢胡言乱语,是找死了。王师伯,我若是看得不清楚,也不敢这么说。可是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说一句。王师伯,你说这种事不是显然有毛病么?”

  王太冲听完齐振业这番话,遂向他说道:“振业,你所想的,和我的心意一样。这个雄狐你看得真切,振业,不要把这件事看得平凡,事情可很有关系。你父母以及你一家人是没有办法了,现在任凭你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还会招来他们的厌恶。只要你看得不差,以这件事证明,一切事就全是假了。振业,你是个明白孩子,你真要屏心静气想一想,事情果然是假,这个假可太厉害了,有多少人的性命已经送在这个假字上,这不是一件容易办的事,恐怕也不是我力量所能推翻的事。师伯也把真情实话告诉你,我住在这里,是决心要细查天妃宫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你说的事情,我竟始终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当地人,这是很好的证明,但是证明也没有用,兖州府和各县全把天妃圣母敬若真仙,现在凭我们一个平民百姓说他们愚弄人,这个话说出口,不但没人听,还可能招出祸来。你想是不是?我们爷儿两个也正为这一带的人太可怜,所以宁愿忍着气留在这里,要细查究竟,非追索个水落石出不可。只是这事恐怕不易做到,不过你师伯的性情,做不到也要努力去做,我要尽力而为,从此你更要小心些。现在我们是三个人,三人同心,黄土变金,暗中把力量合在一处,不会找不出大漏洞来。这件事将来的结果,我可不敢往好处想,不容易,但是眼看着千万黎民百姓受害,我王太冲于心何忍?我破出个人的危险,要努力地做一下。你本身的事,我将来必要尽力帮你的忙。现在是紧睁眼,慢张口,记住师伯这个话。天色不早,你歇息去吧,因为你也办不了别的,只有随时留心,有可疑的地方来告诉我,不要整天愁眉苦脸,那种样子没用。”齐振业听了王太冲这番话很高兴,现在居然找到了能诉苦的人,真是难得。因为个人肚子里的委屈,有地方说去了。

  齐振业走后,王太冲向陆蛟说道:“陆蛟,现在看起来,我所估料的不差,陆蛟,有胆子没有?”陆蛟道:“表叔想到天妃宫去么?”王太冲摇摇头道:“天气这么不好,道路难走,屋面上又滑,天妃宫哪里去得。陆蛟,趁这个机会,这个雨地里,咱们到赵家庄一带看一下子,究竟是否真有这种邪鬼作祟和僵尸出现。”

  这陆蛟虽说是跟表叔练了一身极好的武功,究竟是二十多岁的人,经验阅历不足,平日耳中也听到许多类似这种情形的事,他实不愿意去,但是怕表叔笑话自己少年没有勇气,更知道表叔这身功夫,连许多名武师也不是他的敌手,于是自己胆量也壮了几分,遂向王太冲道:“表叔愿意去,我是求之不得的,万一真个是装神弄鬼的事,咱们可以立时把他揭穿。咱们爷儿两个走。”王太冲道:“好好收拾一下,把脚底下弄利落了,庄乡的道路极难走,尽是泥。把家伙也围好了。”

  王太冲和陆蛟使的都是软兵刃,携带方便。王太冲是一条藤蛇棒,这条兵器是他在四川得的,陆蛟却是一条七节鞭,爷儿两个更有本门传的暗器,王太冲打得一手极好的亮银钉,陆蛟因为功夫还差,只能打飞蝗石。虽则在深秋时候,天还不十分冷,俩人一身短衣,脚底下全收拾得十分利落。此时齐寿山宅子内,前后一片黑,王太冲把屋中灯拨得灯光如豆,爷儿两个出了屋之后,把门带好。院中很清静,王太冲招呼陆蛟脚底下轻着点,俩人没有开门,越墙而出。此时外面细雨如丝,天特别黑,真是对面不见人,伸手不见掌,整个仁和镇看不到一点灯火。他们从大门这里越墙出来,恐怕惊动了镇甸上的野犬,脚底下全是极轻,踏着泥水,出了仁和镇。

  镇外也是黑沉沉一片,仗着在这里住的日子不少,附近的形势全辨别得出来,从仁和镇斜奔西南,就是到赵家庄的一条土道,这种路很难走,遍地泥水。动身时不过起更之后,赶到了赵家庄附近,因为爷儿两个在泥水地里走不快,已经是二更过后。那陆蛟低声招呼着:“表叔,别往前去了,你听狗叫的地方,就是赵家庄了,咱们还是在镇甸外找个树根底下等一等,暗中看看附近的情形。”这时赵家庄一带,只有村庄里面不断的一声声犬吠,什么都看不到,一点灯光也没有。赵家庄外更是荒凉异常,一片片树林子,现在庄稼地虽是不高,可是遍地青苗,附近还有十几处坟地,也有松树,也有柏树,细雨还在下着,一阵阵风过处,树上面唰唰在响着,这种地方真是阴森可怕。

  陆蛟壮着胆子,紧跟在表叔身旁,王太冲悄悄嘱咐陆蛟,不论听到什么,不到不得已时,可不许亮兵器。陆蛟虽则答应着,但是自己已经悄悄把飞蝗石扣在掌中,为是壮胆子。他们隐身在树荫下,待了很大工夫,什么也没有发现。虽是雨不大,但是身上全湿了。这爷儿两个每人戴着一顶大草帽子,在树根底下站着,帽子上积水更多,叭嗒叭嗒,不住向下流着,爷儿两个已经待了很大工夫。

  陆蛟把头上的草帽子摘下来,甩一甩上面的雨水,由于用力大,几乎把草帽子甩出了手。这时耳中听到离着不远,发出吱的一声,这种声音非常尖锐,像野兽的吼声,又像是枭鸟的鸣声,反正是听着刺耳难听。陆蛟浑身一哆嗦,草帽子几乎出了手,赶紧把草帽子扣在头上,抓住王太冲道:“表叔,你听见了么?”王太冲却把陆蛟捣了一下,不叫他说话,可是自己心头也是腾腾地跳个不住。

相关热词搜索:尼山劫

下一章:第二集

上一章:第九章 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