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皇华驿外 铁拂尘怒惩党春台
2025-03-28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在下在《大侠铁琵琶》一书中,叙到铁臂金轮韩震宇,在一再失败之后,有派遣大兵搜捕敌人的模样,苦行庵主等人,因恐寡不敌众,只得定计暂避。当下铁英超从外面侦察进来,向一叟报告道:“一叟,外面的情形,可不大好,方才这批人马,竟全是从城里下来,幸而没在这里停留,我从里面短墙头看着,大概全是北京城里左右翼马队,并且远远听到了附近还有人马声音。城里若是对于我们这帮人不肯甘心,定然还要继续搜查,城里得不着我们的踪迹,势必要扑奔城外,这里是他们必来之地。一叟你还是早作打算为是。”朱一叟点点头。断臂叟邱杰说道:“这样看起来,我们还是离开北京城附近,暂时找一个安全之地,然后再设法对付恶魔韩震宇。我认为不把他除掉了,终成后患。柳飞狐伤势虽然没好,也只好先把他弄走,不要到时候被敌人逼近了也是一样逃走,那可就不如在这时早作打算了。”苦行庵主眉头紧皱,向断臂叟铁琵琶邱杰道:“铁臂金轮韩震宇,他若是稍放宽一步,我们好好地脱身逃走,萧御史萧制军若想昭雪沉冤,现在非人力所能为。朝廷这个枭雄之主,他不能回心转意,任凭你有多大的力量,也无法翻这桩旧案,何况眼前有这帮劲敌,处处阻碍我们,不能放手去做。所以现在我们无法下手,只有等待机会,可是韩震宇在这场惨败之下,他也许被皇上起了疑心,拿问治罪。不然他可要再接再厉,和我们这帮人周旋下去。他手下能人很多,难免这里已被他发觉一些迹象,倘若立时带人剿办,我们这帮人,纵然不愿意多杀戮作孽,只是涵虚把芦芦、菁菁弄来,韩震宇若是带人重扑废园这里,那可不知死多少人了。我们这时离开这里,也很好。贫僧这些年来,归隐铁笔峰,原本是为的忏悔过去的杀孽,不料为了文杰这件事,我再动杀机,二次入江湖。正还不知将来作如何的收场,所以贫僧的心意,暂时我们还是早早离开此地吧。”

  说话间,立刻催促大众收拾,遂向涵虚问道:“你来时走的是哪条路?”涵虚忙答道:“弟子对北方道路生疏,有生以来没到过,所以这次奔北京城来,完全走的是官站驿镇。不过是昼伏夜行,一路上为的芦芦、菁菁,受了无数苦恼。每到一个驿镇,反倒要避开了官站的地方,搜寻附近乡村野庙古刹禅林没有人迹的地方,把它们安置下,弟子在附近购买食物,和它们充饥。”苦行庵主道:“那么由北京城最近的头一站,定然是皇华驿了。到皇华驿时,在那里隐迹潜踪?”涵虚想了想答道:“皇华驿那里,是京师到外省重要的地方,皇华驿极其富丽、繁盛。离开驿镇三里多地,在偏着西南有一座老君堂,那个庙宇已废置多年,地方也荒凉偏僻,弟子到那里倒歇息了两日。那里原是一个很大的道家修炼之处,不知为什么荒废了?”

  苦行庵主点点头道:“我们头一站退下去先赶奔皇华驿,在老君堂集合。这一站你只好辛苦一些,带着芦芦、菁菁,把柳飞狐也送到那里。可是这完全是白昼间,难免把形迹落在老百姓的眼中,这种情形无法再顾全,你只要把一身的轻功尽量施展出来。芦芦、菁菁它们的脚程快,只要拣着荒僻的地方走。偶然被经过各地的百姓们看说,也不过一时惊扰,你们大约到中午前,足可以直到皇华驿,一直地奔郊外的那座老君堂,把柳老师早早地安置下,也好叫他休养。”

  涵虚答应着道:“师父只管放心,弟子绝不误事,弟子一切事,不用师傅嘱咐,绝不敢生出一点是非来,弟子盼着师父也安然到老君堂。但凡能够躲避开这般恶魔们,能够不再追赶我们,弟子也好详细和你商量往后的事,因为滇边师兄那里还有未了之局呢!”苦行庵主把手一摆,说声:“你去吧!”

  尹涵虚同芦芦、菁菁、飞狐柳云亭,指示着芦芦、菁菁,完全要从荒林野树间敛蔽形踪,躲避着村庄镇甸和路上的行人,尽量地施展着一身的本领紧赶下去,不要耽搁。尹涵虚带着芦芦、菁菁先行走下去,扑奔皇华驿的郊外。

  这里苦行庵主和铁琵琶邱杰、铁英超、萧璞瑛、萧文杰、朱一叟赶紧地各自施展开轻身术,离开这座废园附近。现在这般人安心先离开北京城附近,所以对于从城里下来这一队人马,是否为自己这般人而来,只好不去管他了。立刻穿着野外的一片片树木和庄稼地,如飞地走出一里多地来,这才把脚步放慢些,相离稍远,大家仍然各自隔离开。因为这般人聚在一处,十分扎眼,此去皇华驿虽然只是一大站,因为离着北京太近,这条道路更是出京的要道,驿路上官商行人终日不断。

  朱一叟等各自分散开紧赶下来。到中午时分在中途打了个尖,歇息了一下,仍然顺着驿路起身。直到了黄昏左右,这般人算是徒步走到皇华驿,远远地就望到这是皇华驿镇,从镇口一带出入的行人车马很多,靠驿镇口,离开有半箭地,正有一片柳林颇为浓密。因为这里十分清静,朱一叟等全向这里聚合,要备办些应用的东西,买些现成的食物和蜡烛,以便在老君堂歇息一日。大家也就赶奔西北,彼此商量好,就叫铁英超到皇华驿的镇里面去采买应用东西,朱一叟等全在这里等候着,嘱咐铁英超不要过分地耽搁,要赶紧地回来。

  铁超英带着银钱,直奔皇华驿口走去,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驿镇里面灯火已然掌起,众人谈着话等候着。那朱一叟遂绕向柳林外,在柳阴下,来回地走着,不住向驿镇那里张望,工夫不久,见铁英超从驿镇里走出来,两手全提着所买的食物、应用的东西。朱一叟正在注目看着他,忽然见从驿镇两旁黑影中,闪出了两人,那情形十分可疑。竟暗中跟追铁英超的背后,铁英超可毫无觉察,因为这种地方全是土道,只要脚底下稍微放松一些,不易听到声息。朱一叟见那两人跟上有三四丈远,自己不由惊异地啊了一声,赶紧低声招呼道:“大家预备着点,大概有人追下来了。”朱一叟向柳林中的人招呼之间,突然又带怒地说了声:“好小辈们,还敢来算计我们!”话声中已经腾身而起,向前飞纵出去,因为已经看出那两人已向铁英超身上扑去。因为铁英超入皇华驿的镇甸后虽然是天色已晚,可是这里十分火炽,因为这里凡是出京的官员,全是在这里落头一站,驿站上也是从这里算是起点。铁英超见不断地有穿官衣人来来往往,铁英超为的避免着是非连头也不抬,找到几处卖食物和零用东西的铺户,把所应用的一切全买完了,走出驿镇。出驿镇口听到,真还没觉察背后已有人跟缀。

  赶到离开驿镇口有六七丈远,突觉得背后有急剧的脚步之声,铁英超微一回头,见两人向自己身边暗袭过来,刚要发话喝问之间,这两个内中一个已自厉声呵斥道:“好一般叛徒们,原来逃到这里,别走了。”说话间两人一左一右齐向铁英超身上扑来。铁英超因为两手中提着许多东西,赶紧脚下一点地,腾身而起飞纵出来。

  这时朱一叟已经发觉这种情形,唯恐铁英超吃了亏,竟施展蜻蜓三抄水的轻功,一起一落之间,已经扑到近前。这两人在此时因为没把铁英超抓到,居然各亮出兵刃来。朱一叟呵斥了声:“狐群狗党,已是败军之将,还敢兴风作浪,你们是不要命了。”朱一叟就要向前动手时,这两人竟自停身了站住,右边这个冷笑一声,向朱一叟道:“很好,原来你们全到这里了,党老爷等候多时,这场官司撂下给谁打,你们杀官造反,情同叛逆,想逃出北京城去,远走高飞,没有那么容易事,还容党老爷费事么?”这铁英超已经提着东西到柳林内,朱一叟已经辨清来人,正是九连枪党春台和集英楼的侍卫贾天义。

  朱一叟因为这里离着皇华驿太近,惊动了官人,于自己这般人十分不利,不便和他们多废话,只有动手一拼,赶紧解决。朱一叟刚要猱身而进,突然身旁一股子风声,嗖地肩头旁蹿过去。竟是那苦行庵主,口中还在招呼:“一叟请你退下去,待老尼打发这两个孽障。”原来断臂叟邱杰听到朱一叟的招呼,一同在柳林前察看,虽则远远地看不真切。

  铁臂金轮韩震宇依然不肯放手,他竟自派人到这里堵截。铁琵琶邱杰哪能够容忍下去,咬牙切齿道:“我们不想多惹是非哪里行得了?多撂几条性命,也显得不虚此行。”苦行庵主一见这位老英雄动怒,因为他手底下过于厉害,动上手真未免要在皇华驿留下太大的痕迹了。现在既然安心想先躲避一时,不必再多惹牵缠,苦行庵主遂说了声:“邱老师,你不必多管,这两个东西在贫僧铁拂尘下,打发回去就是了。邱老师,驿镇内官人太多,也应该稍存避忌。”说话间苦行庵主已经腾身而起,竟空中过了朱一叟的身旁,身形往下一落,一手持着铁拂尘,一手指着党春台和贾天义,呵斥道:“不要命的鼠辈们,竟敢这么赶尽杀绝,我看韩震宇是自寻死路,党春台贾天义,难道你们想留贫僧在这里么?”这时,九连枪党春台往起一纵身,竟自蹿过来,抡起九连枪搂头盖顶就砸。苦行庵主微往一旁一晃身,用铁拂尘往起一捺九连枪,这党春台可知这苦行庵主的厉害,他赶紧一坐腕子,把枪猛撤回去。那贾天义在同时也抡起折铁刀来,往上猛扑。

  朱一叟知道苦行庵主足以对付这两个狂徒,自己倒不用再动手了。苦行庵主因为离着驿镇太近,恐防惊动人来,虽则依然能脱身,终是多留形迹。遂把腕刀一振,这支铁拂尘立刻甩得笔直,招数一施展起来,带着风声,嗖嗖地乱响,九连枪党春台和贾天义,一条九连枪,一口折铁刀,拼命地对付这位苦行庵主。他们哪里是对手,这时九连枪党春台,正用了手老树盘根,九连枪向苦行庵主的双足上卷来。苦行庵主见那贾天义正也一刀从斜刺戳过来,苦行庵主身形并没往起纵,倒点七星步,倏然身形一翻,这条九连枪,已然扫空,贾天义的刀递过来,也扎空。可是铁拂尘已到,苦行庵主身形这一转过来,左掌猛往外一挥,横砍在贾天义的刀身上。刀被荡出去,贾天义身形竟也被这一掌的掌刀,震得向右斜转,耳中突觉得一股子劲风到,赶紧地一侧头时,右肩头上如同被利刃划了一下。党春台的九连枪扫空了,二次翻起九连枪,又向苦行庵主的右肩头上砸下来。

  那贾天义已经纵身蹿出去,手按肩头已然出血。苦行庵主铁拂尘此时往回一收式,右脚点地,左脚一提,铁拂尘往里一合腕子,往起一翻,“倒挂金钩”式,竟自往九连枪上一接。党春台九连枪的式子太猛,再想抽招换式,已经来不及了,竟被铁拂尘把九连枪卷住,苦行庵主右臂一用力,猛往右一带,左脚往下一落,往前一上步,左掌已经劈胸向九连枪党春台打去。党春台此时九连枪被掳住,夺不回来,苦行庵主身形更斜进来,自己若不赶紧撒手抛九连枪,非被打伤不可,右掌一松,一拧身,嗖地蹿出丈余长,唰啦地这条九连枪被甩在驿道上。苦行庵主也往后微退出数尺来,苦行庵主用拂尘向党春台一指道:“孽障!贫僧出于好生之德,留你这两个孽障的性命,回去告诉铁臂金轮韩震宇叫他即早回头,或者他还能逃出苦海。倘若他执迷不悟,为利欲熏心,他早晚定要遭到天报。”苦行庵主说罢,一纵身领率着这一般人顺着皇华驿的西边退了下来。大家集合到一处,按着涵虚所说的路径,直奔那座老君堂。

  天色虽然黑暗下来,可是这种地方极容易找,离开皇华驿也就是数里之遥,远远地就看见在离开一片小村半里之遥,靠一座河汉子上面绿柳堤头孤零零这座古刹。

  苦行庵主等相隔还很远,已经从这老君堂的屋顶上飞扑过两条黑影来,正是芦芦、菁菁。两头巨猿同时扑到近前,这两头巨猿也真个叫人看着可爱,它们带着风声往苦行庵主的面前一落,它两个往旁一撤身,各自分开,全学着拜佛姿势,两只毛茸茸的巨掌合在一处,向苦行庵主作拜见式。苦行庵主点点头说道:“芦芦、菁菁,你们早到了?要好好地规矩着,这里离着村庄不远,不要惊动了别人才是。”苦行庵主用铁拂尘一挥,芦芦、菁菁已然转身一纵,仍然扑上老君堂的屋顶,跟着老庵主的女弟子涵虚也从老君堂的庙门上蹿出来。这时朱一叟、断臂叟、铁英超、萧文杰、萧璞瑛全到了这座古庙前,涵虚向庵主及一叟等合十迎接,不敢在外面答话,她头里反身一纵蹿进庙门。

  苦行庵主在头前引领着,到了庙门内,看到这座老君堂果然是荒废已久,靠大门内荒草没径,正面的老君堂也破败不堪,好在这种地方就是白昼间也没有人肯来。涵虚向苦行庵主道:“师父,看这一带可够僻静的了,这里除了这三间大殿可以容身,后面还有几间丹房,可是那里已经不能再住人了,屋顶多半坍塌,并且里面存着几具棺木。师父跟师叔、师伯们,到大殿里面吧!”芦芦、菁菁这时站在殿门的两旁,涵虚把格扇推开。这三间大殿内地势很大,里面倒是空旷异常。现在把这老君堂的大殿完全给换了方向,一座高大的神案被移挪到东墙,先由涵虚、芦芦、菁菁背了来的柳云亭躺在那神案上歇息着。这里面灰尘全打扫干净,不过大家得席地而坐。

  铁英超把所买的食物放在地上,更取了两个纸包,到门外递给芦芦、菁菁,跟着把格扇门关上,把皇华驿所买来的蜡烛燃起。一叟、铁英超全看了看柳飞狐,他的精神十分好转,一叟等算是放了心,大家席地而坐,进了些饮食。苦行庵主问起涵虚从北京城下来,一路可有什么是非?涵虚答道:“芦芦、菁菁近来十分忠顺,它两个自从随弟子到滇边乌蒙山去了一趟,被我涵真大师兄管教了一番,越发地不敢稍背命令,这一路上尽拣着田野间荒僻的地方,紧赶了下来,倒是丝毫没有阻隔,也未曾惹什么是非。”苦行庵主点点头。朱一叟向苦行庵主道:“这里虽则地方十分偏僻中,附近总有种地的人家,我们到天明看后不走,踪迹定要被人发现。这种僧俗聚在一处,尤其是扎眼,赶紧起身为是。”庵主也道:“我也认为不离大河以北,危险正多。就着今日这种情形看来,铁臂金轮韩震宇何曾肯罢手,恐怕他还要再接再厉向我们身上找报复,我们当然是赶紧离开这里为是。我想天明之后,我们赶紧起身,把人全分散开,单独走。这一路上,还是得仗着芦芦、菁菁之力,我们只要到了有山林野谷的地方,就不怕什么了。这平原绿野实在难以隐秘形踪,又得避着官家的耳目,真是明着和他们对付起来,我们虽然不至于就落在他们手中,不过要想脱身实在不容易了。”这其中只有断臂叟邱杰对于北京城这件事依然有些愤愤不平,尤其是皇华驿这里敌踪跟缀得这么紧,有些让人越发不能忍耐下去。依着这位老英雄的性情,就想把柳飞狐安置个地方,重回北京城和铁臂金轮韩震宇一决生死存亡。苦行庵主却竭力劝着:“无论如何现在不能那么做了,还是得放手时且放手,能容人处且容人。此番我们入北京城全力对付韩震宇,我们虽则险些遭到恶魔们的毒手,柳老师更受伤,还算是万幸,保住性命。可是铁臂金轮韩震宇这个跟头栽得也就够了,奸贼刘嵩寿总算没逃出我们掌中。铁臂金轮韩震宇,从此就许失了皇上的宠幸,现在我们若是再接再厉地和他作殊死之斗,颇有些不值了。萧御史萧制军,总算是大仇已报,我们暂时躲避一下,也不算是折在了他们手内。党春台贾天义这两个狂徒皇华驿又吃了大苦子,对我们也要稍惧三分。事情固然是未了之局,我们眼前还是有应做的事,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如何能够对付这种官家的强力,大家总要暂时容忍下去。铁臂金轮韩震宇真要是始终不肯甘心,将来西北路上终有收拾他的时候,何必忙在一时?”

  铁琵琶邱杰被苦行庵主这么劝着,愤怒稍平。

  萧文杰、萧璞瑛姐弟俩,对柳飞狐十分关心,照料着他的饮食,给他重换药,伺候着给他敷药。仗着飞狐柳云亭这些年来武功锻炼实有根基,虽则受伤重,但是中元之气不散,连兼药的灵效,仗着芦芦、菁菁这两只巨猿的神力,虽则背着他奔驰数十里,可是他本身丝毫没有痛苦。顶到后半夜,精神十分好转,说话的力气也比较足了,大家安了心。在这座废庙中没有宽裕的地方,只有聚在一处,盘膝而坐,调息养神。

  苦行庵主心里也惦乌蒙山的大弟子涵真,趁着清静的时候,要向涵虚细问一切。可是涵虚的意思,竟不愿当面细述经过,遂向苦行庵主道:“师父,不用过担心,没有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我师徒得到乌蒙山走一遭,天明后我们只好和大家分手了。好在前面已经离开北京城很远,柳老师的伤痕也大见好,雇个长趟的车子,谅无妨碍,我们和大家只好分手了。”

  朱一叟等对于苦行庵主虽是十分关心,因为涵虚此番数千里关山遥隔,竟自冒险地带着芦芦、菁菁,找寻她师父,定然是有重要事。不过她师徒终归是女僧,何况苦行庵主独创一家门户,以一支铁拂尘为沙门中独树一派,对于她师徒的事,全是不肯细问。苦行庵主也不再追问涵虚,外面有芦芦、菁菁两头巨猿,在这古刹四周巡逻守卫,众人倒得安安静静地调息养神。

  五更过后,远远地听得鸡声报晓,转瞬天可就要亮了。萧文杰、萧璞瑛,因为这一般老师们全是热心履险,甘心与强敌为仇,正为是他萧家报仇,这姐弟两人对一般人十分执勤侍奉,早早地在这破庙的院中,找得一口旧铁锅,附近正有现成的井口,烧了些热水请大家饮用。

  苦行庵主向大家说道:“我们离开皇华驿附近也就该分手了,对于韩震宇这个恶魔,我们虽是决定暂时放手,可不能不提防他要报复此仇。贫僧那铁笔峰苦行庵,已然算封庵,我没有什么怕他的地方,我师徒尚需赴滇边一行,暂时恐怕不能回铁笔峰苦行庵,那座庙我就是算是交付与姓韩的;最大他不过是给我放火烧毁而已,他给我把那几间草房毁掉,我倒能叫他给我重修庙宇,塑画金身,那时倒许叫我这穷尼姑落一个庄严佛第,我绝不放心上。只是铁狮幢流云岩邱老师已经隐迹多年的地方,难道就那么放弃不要它流落到别处么?邱老英雄,只有仍然赶奔铁狮幢流云岩。一叟等也是行踪不定的人,何妨在流云岩小住一下,以提防着铁臂金轮韩震宇卷土重来,柳老师也好把伤痕在流云岩养得完全好了。贫僧至多不过两个月必然能够赶回铁笔峰,文杰、璞瑛也要仗着邱老英雄格外照顾,这么办邱老师以为如何?”铁琵琶邱杰听到苦行庵主这番话,反倒高兴起来,点点头道:“正合我意,我正不愿意大家再散开了,到现在我依然不把那铁臂金轮韩震宇放在心上,就这样吧!”苦行庵主又道:“邱老英雄,凡事总要慎重一些,虽则韩震宇不是三头六臂、了不起的人物,也要防备他万一再约请出江湖能手来也是麻烦。铁狮幢流云岩道路隐僻,邱老英雄不妨把那一带道路,略微布置一下,就是这帮恶魔们真个敢去再捋虎须,也容易对付他了。”铁琵琶邱杰点了点头道:“好!”

  众人决定就起身,叫铁英超到附近村庄中找了一辆车来,先雇了一个短程,这一站,竟躲避着皇华驿出境的驿路,到中午后已经出来四十余里。在双合镇那里打尖歇息以后,苦行庵主早已打发涵虚带着芦芦、菁菁在野地中等候,自己备办了许多水果干粮食物,和大家分手作别。

  苦行庵主和涵虚,芦芦、菁菁聚在一处,绕着荒凉的野地,一直地走下去。在路上,尹涵虚这才把自己从乌蒙山青莲庵,赶到北京城的经过,说了一番。

  原来,尹涵虚奉苦行庵主之命,奔滇边乌蒙山。尹涵虚此次领命,真是冒着极大的危险,鼓着极大的勇气。仗着芦芦、菁菁十分柔顺,丝毫不敢违命。一路上尽捡些荒山野岭、没有人迹的地方,有时就在岩洞中,有时找得野庙,有的时候露宿风餐。尹涵虚她的心念中,深感师门恩厚,绝不以为苦。走了二十余天,他们这么没有耽搁,可就快了,已入滇边。直到了乌蒙山附近一带,连打听了几次,并没有人知道这青莲庵的所在。这一来,尹涵虚可感觉到十分着急,在山道中一连盘旋了三天。这天走到一处山峡中,远远地望到了有人家所在,自己一个女僧,带着这两头巨兽,过分惊人。只好厉害地嘱咐芦芦、菁菁,在树木中等候着,自己要向前探问路径。

相关热词搜索:边荒异叟

下一章:第二回 披星戴月 访师兄乌蒙遇妖道

上一章: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