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室风云
2025-03-28  作者:宇文瑶玑  来源:宇文瑶玑作品集  点击:

  盖宇文一心只顾追问心一居士之事,却忽略了这平剑凡刚才已经不耐,而现时却变得从容,是如何的不合情理!此时那位蓝衣少女却娇声揷口问平剑凡道:“平哥哥,你真是峨嵋门下么?为什么我问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告诉我!”
  平剑凡眼珠乱转,心中可不停在打着主意,他涨红着脸,诚惶诚恐的低声求道:“华妹妹,妳千万别生气,不是我要瞒着妳,因为——”他话音一顿,故作无可奈何状,说道:“峨嵋长辈,昔年曾与令师‘南戎剑圣’小有过节,至今尚未谅解,当初我一经知道华妹妹是来自‘南诏香芸小筑’,我怕妹妹也知道双方结怨之事,所以,我才不敢说出我的出身!华妹妹,妳会……”
  那南灵仙子似被他一派诚挚之情所感,那艳比春花的娇靥,已闪过一层喜悦之色,更连声轻“啊!”
  谁知就在平剑凡话声未完之际,侧面峰头,远远的传来一声细若蚊蝇的苍老声音,笑骂道:“别拿人家女娃儿当宝耍啦,一派胡说八道!当心人家老婆子拔你老狐狸的舌头!哈!哈!……”
  话音虽细,却是入耳铿锵!
  场内四人,对这几句话的反应,却各自不同!
  红巾叟先是一惊,继即低头沉思!
  盖宇文语音入耳,即知这正是那位在初祖庵屋顶约他来此的,留药发掌老人,心中自是一喜!
  南灵仙子闻声,只是不解的流目四顾,楞楞俏立!
  只有平剑凡此声一入耳中,立即浑身大震,脸色惨变!心中暗自打鼓,顿萌退志!当下,朝发音之处,暴喝一声:“何方鼠辈,敢在‘追魂血令’眼前弄鬼!”猛提全身真力,腾空扑去。
  谁料他快,别人更快!白影一幌,盖宇文后发先至,恰如巨鹰盘空,瞬眼之间,已然越过平剑凡两丈。
  只见他左掌向前微推,凌空之际,身如螺陀,陡然面背易位,右掌斜劈平剑凡前冲的身形,一声轻叱;“别想蹓!还了你师父一身血债再走!”
  平剑凡身形刚起,猛听头顶衣袂风声,即知有人已越过自己,心神一凛,就着前扑之势,咬牙硬提十成真力,双掌齐翻,朝那身形推去!
  这一推之势,正好迎上盖宇文右掌斜劈的真气!只听轰然大震,白衣翻飞,人影落地!
  平剑凡被迫退回原地!
  盖宇文可就吃了亏了!被平剑凡双掌震得直退一丈,方始落地!不由钢牙暗咬,一步一步的直逼过来。
  平剑凡目眦欲裂,也是暗运全身真力,紧注对方!
  一场龙争虎鬪,一触即发。
  那蓝衣少女南灵仙子,却是一脸惶急之容,是微微惊讶之色!
  她知道那自称盖宇文的白衣少年,内力之厚,比自己只有过之,而平剑凡与她半年前相识,不论在武功和内力上,一直都是显得比自己稍差一筹,刚才看他凌空发掌,却能把对方震退一丈,不禁大惑不解?
  心中疑念一起,就禁不住又想起适才的一切……平剑凡隐瞒师门,言词闪烁,虽是对自己矢志求爱,但听那苍老的传音……以及他那武功怎会突然猛普……
  啊!传音所指的老婆子莫非是暗指自己的师父?慧心微运,她心中不禁大急。又重新感到被欺骗的委曲!
  暴喝声中,这两位白衣人,已然扑在一起!但见兔起鹘落,人影飞腾。
  虽是疾逾奔马,快似流星,猛如虎豹,威若乍雷,但却听不到一丝衣袂之声!
  幌眼已是十招过去!
  南灵仙子这一见平剑凡居然与盖宇文打了个平分秋色,不但未喜,反而恨恨连声!
  她似乎已经想穿,这平剑凡过去一直都在骗她!
  相对的是,她反而同情那位武功高过自己,十招之内,迫得自己弃剑的少年,她觉.得他的行为正直坦率可爱!
  红巾叟似是对这自称“追魂血令”的平剑凡,大感奇怪,尤其对他那一身峨嵋绝学,更是深感兴趣!全神贯注,留心他的出手路数!
  因为以此刻这位“追魂血令”的武功,其出手之快,功力之深较之已失陷枯林的上任掌门半顚道长,高了何止一倍以上!
  心一居士能调教这様好的徒弟?几乎令他难以相信!虽然自己离开中原近四十年,但中原武林消息,可未曾一日忽略过!
  “追魂血令”十年前,以剑劈黑白两道闻名头痛的淫贼,“千面人豺”竺振中,而崛起江湖,却想不到此人功力竟是如此之高?他自信,若是与自己相较,自己要差他一筹!
  这时两人早已打了廿余招!
  盖宇文似见久战不下,胸中愤起,一声清啸,身形猛变,步法也显出错乱无章——
  但等注目一看,却是鬪场之中,仿佛现出了二条人影!
  红巾叟一声惊呼:“这是‘灵飞七式’中的‘二心幻形’啊!”
  平剑凡陡觉眼前人影一花,竟然是多出了一位同样的白衣书生!
  武功到了像平剑凡这等火候,若说有眼花现象,除非重伤量眩,否则是绝不可能!然而,事实上却不曾看花,正是一左一右两个盖宇文同时发掌!
  平剑凡心中刚自一惊,红巾叟的惊叹也已传入耳中。他胸中“轰”的一炸!昏急中狂运“般若禅功”,左掌由下向上,右掌指天划地;“无常祸福”“七宝雷音”,两招“真言九解”绝学,硬把盖宇文的“二心幻形”身法逼退!
  平剑凡得理不饶人,紧跟着又是一招“天摇地动”,漫天掌影之中,把盖宇文迫得再退三丈!
  平剑凡见机不可失,陡然一声厉啸,颇似气极发昏,全身凌空一跃,直扑盖宇文!
  盖宇文因见对方施展“真言九解”的武功,即知此人定是心一居士娇传,心中一痛一喜!
  痛的是父母血仇!喜的是既见心一老贼弟子,擒住此人,即可逼问心一老贼是否真个失陷“死林”!
  因为他智慧超人,心一居士既然是清誉满天下,但想不到又居然是杀害父母的仇人,由此推证,他就怀疑到心一居士说不定未死。
  他的推想,本来不错!但又谁知一线之误,竟会又失之千里呢?
  “真言九解”的奇诡武功,他习之素深,知其威力极大,要想立即制服对方,除非施展“一指禅”神功,而一指禅神功自己固已习成,却是收发不能由心!出手稍轻,不定能够奏效,很可能招致自身挨上一掌;出手过重,则平剑凡必被当场震得心脉全断,立死无疑!
  就在他这稍自犹豫之间,平剑凡已如大鹏腾空,迎面而来,劲风掌影,已临胸前!
  盖宇文投鼠忌器,迫得再度展开“须弥六合”身法,横飘三丈!
  平剑凡那扑向盖宇文的身形,竟因盖宇文横移三丈,恰似收势不住,直朝那盖宇文先前存身的绝崖以下落去!
  蓝衣少女掩面惊呼!
  平剑凡一声求生不能的惨号!
  红巾叟微微一叹!
  盖宇文却目瞪口呆;楞楞然莫知所措!
  那峰顶林外,却突然响起一片惊呼和衣衫带起劲风之声。
  盖宇文悚然惊觉,也未向红巾叟和南灵仙子招呼,真气一提,身如缕缕炊烟,悠悠盘空而起!
  这一手至高无上的绝顶轻功,“驭气盘虚”,只看得红巾叟惊叹莫名!
  盖宇文凌空五丈,电目环射,只见那峰顶三面树林之中,正纷纷纵起十多条黑影,分向四面八方奔逃!
  盖宇文正是气无所出,一见这多人影,几乎个个均是身负绝顶武功之人,不仅心中微惊,更是大怒!但明知这些人既向四面八方飞遁,自己想一一抓来,实不可能!当下,选定了靠西面接近峰顶方向,黑影较多的一面,暴长身形,如飞追下。
  只见一溜白烟过处,已和那林中踪出的五条黑影,追个首尾相接。
  盖宇文一声大喝:“都给我站住!”
  五条黑影陡地一怔,又忽然分散!
  盖宇文一见,怒意更炽!双掌陡凝八成真力,遥遥分向刚自分散两边的四条黑影按去。
  那些自庆机警,分道而逃的四人,只觉一阵柔和浑厚的劲风压体,连哼都未哼,便自五腑腾翻,心脉全被震断!各自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倒地不起!
  只有那直线奔逃的黑影,似是武功最高,此时正如一缕黑烟,没命狂飞!
  盖宇文眼见四人全死,冷哼一声,猛扑那正在峰下十丈左右的黑影。
  黑影正是急如丧家之犬,全力奔跃,心想只要踪落前面乱石丛中,便可借机遁走!谁知心念尚未转定,身后衣袂之声已然压顶!心中刚叫“休矣!”耳畔已传来一声冷笑!
  猛觉浑身一麻,急遽中牙关一挫,血腥冲鼻,顿时晕死过去!
  盖宇文右手抓紧这黑影腰带,有如苍鹰攫雏鸡,双足微踩,雅似白鹤冲天,翻回峰顶。恨恨道:“我要看看你们是那道的毛贼?”
  五指微松,“咚”的一声,那条黑影已摔倒地上!红巾叟和蓝衣少女同时注目这被摔倒的大汉,见他身穿一件黑色长衫,在胸前左侧绣了一棵长约四寸的古松。古松的干上又盘了一条银龙。面罩黑纱,足登鞋,腰际悬了一口长剑。
  盖宇文此时衣袖一拂,早已解了此人穴道。
  然而,这大汉却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红巾叟再“注目,低声说道:“盖少侠,只怕此人已经自己震断经脉死了!”
  盖宇文此时也知不对,猛一伸手,揭开此人黑巾,一滩鲜血,应手滴落!
  此人一死,盖宇文心中打的盘算,已是完全落空,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红巾叟却淡淡笑道:“盖少侠是否想从此人身上打探那‘追魂血令’平剑凡的来处?其实,如果要问他最近行止,恐怕任谁也没有这蓝衣姑娘知道的清楚了!不过……”话声微顿,又接说道:“听他俩语中之意,似乎蓝衣姑娘也对他身世所知不多!”
  蓝衣少女道:“是啊!老人家猜的真对!半年以前,我从云南顺江而下,不想在小孤山附近,遇上了一批怪贼,苦战之中,蒙他在暗中帮了我一个忙,我们就认识了!我只知道他的武功不弱,但并不比我强,他说他是自幼遇到一位异人的传授呢!”
  盖宇文皱眉问道:“南灵……姑娘!妳怎么跟他到嵩山来呢?”
  蓝衣少女似是已经忘了那平剑凡跌落绝崖的悲痛,闻言却嫣然一笑,接口说道:“那是他告诉我说今晚在这太室峰顶有一场好戏!并且还说有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可能会在今晚来此!所以,我们就赶来了!同时,他仿佛还说——”
  红巾叟心中一震,急问道:“姑娘,平剑凡所说的多年故交是谁?他告诉妳没有?”
  南灵仙子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刚才我一时兴起,现身打了那朱衣人魔一掌之时,他却好像发现了什么,赶到山下去了一趟!”
  红巾叟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姑娘,妳刚才说他仿佛还讲说些什么啦?”
  南灵仙子又是一笑,但却微带羞意说:“他说今天晚上对于他跟我是特别重要,今后偕隐海外名山,琼瑶宫殿,而且还有无尽的珍珠宝藏和武林人物梦寝以求的好地方,就可在今晚决定——”
  “啊!”红巾叟一声惊讶,截断了南灵仙子的话声,面色沉重的问道:“姑娘,他说出那个地方的名字没有?”
  南灵仙子微笑摇头!
  红巾叟却低头沉思,口中连念:“他是谁……他是谁?”
  盖宇文心中,正有些奇怪,那位传声的老人,明明已经在这太室附近,何以还不露面?
  陡听红巾叟一声惊呼!
  盖宇文低头一看,也不禁一怔!
  红巾叟在已死的黑衣大汉身前,俯身查看,他那宽大的手掌之中,正平舖了一方淡黄素绢,腥红大字,依然入目惊心!
  盖宇文立即想起此帖有毒,忙喝道:“死林毒帖,上面染有天下极毒的‘蚀髓苏骨散’!前辈快些闭住呼吸!南灵姑娘也请速退数步!”
  “蚀髓酥骨散”五字入耳,红巾叟面色惨变;悲愤怨毒之情,倏然布满脸上,满头白发直竖,束发红巾,竟然寸寸断裂,纷纷坠地!
  红巾叟生像本就威猛,这一发怒,更是惊人!祗听他蓦然发出一阵虎啸猿啼般的长啸!左掌忽然猛扬,那一方淡黄素绢,霎时变为粉碎,随风飘起!
  盖宇文一见大惊,连声暴喝道:“老前辈,千万毁不得。”
  但已却迟了一步!那业已碎裂的黄绢,正纷纷飞扬!当下,钢牙紧咬,陡提全身真力,禅功猛运,身如白烟电闪,环绕那飞布尚未及丈的毒巾碎片,疾如星驰电掣般连转三圈,双掌更是不停猛拍!
  三圈转毕,盖宇文静气凝神,跌坐当地!右掌虚空遥按,那圈在真气之内,凌空未落的碎绢,陡然似蝴蝶追花,幌眼之间,结成寸许直径的小球。
  盖宇文五指微并,那小球快似流星般,投入掌中!这才嘘了一口长气,振衣而起,散去神功!
  这一连串的举动,只看得那南灵仙子瞠目吐舌!红巾叟更是羞愧难当!
  直到盖宇文俯身从那已死大汉的手上,取出一只黑色手套,将那毒帖碎片凝成的小球放了进去。红巾叟才长发廿一声黯然低叹,直似大梦初醒般说道:“老朽因一时触及旧恨,竟忘了此绢之毒,绝不可在空气之中毁裂!若非少侠身具佛门‘无相神功’,只怕太室左近,必将平添无数冤魂了!少侠挽此大劫,又弥老朽无边大孽,厚德不敢言报!老朽本拟明日即返北海,但此时,我意已改,且等老朽觅地调治所中‘蚀髓酥骨散’重毒以后,再来寻找少侠,追随左右,稍效驰驱之劳吧!”抱拳一揖即待辞去!
  盖宇文哈哈一笑道:“老前辈未免太以言重了,追随左右之举,盖宇文此生决不敢受!蚀髓酥骨散,菲是仅凭运功即可逼出!老前辈既是与此毒物,结有旧恨,想必早已知道疗治之方了?”
  红巾叟闻言,又是低声一叹道:“昔日老朽也曾中过此毒,幸遇黄山九落寒生相救,今日再中此毒,少不得老朽只好尽我全力,在七天之内赶往黄山一行了!”
  盖宇文笑道:“如果九落寒生不在黄山呢?”
  红巾叟猛的一震!面色立转苍白!
  盖宇文见红巾叟沉吟未语,又道:“中了‘蚀髓酥骨散’,三天之内,本与常人无异,但到三天之后,却已不可妄提真力,否则毒发更快,老前辈此去黄山,决不可行!”
  红巾叟豪气顿失,惨然笑道:“盖少侠所说极对!老朽此时想来,若非三日可到,黄山之行已经决不可往了!凡中此毒,除了‘玄冥下院’自配之独门解药以外,举世之中,仅只黄山九落寒生‘万参百草丹’可解。‘玄冥下院’既与‘死林’勾结,解药当然不会随便施舍,何况‘玄冥下院’更远在川边!如此看来,只能委诸天命,必欲老朽死于此毒了!老朽年逾八十,生死本无可恋,只是老朽心愿……”
  红巾叟话声未毕,南灵仙子忽然咽声暗泣,打断红巾叟话声,说道:“老前辈……难道……这……毒就真……真的无……无药……可解……解了么?”
  盖宇文正色向南灵仙子道:“姑娘休急!盖宇文自信,必能保得红巾老前辈不死!”
  红巾叟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南灵仙子却马上破涕为笑,喜道:“你——你!盖少侠这话真的么?”
  “盖宇文向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更不说半句无稽之言!”
  红巾叟接口问道:“盖少侠莫非想凭一身绝顶轻功,往返黄山一趟,为老朽取来解药么?”
  红巾叟此言一出,南灵仙子有如醍糊灌顶,恍然大悟的的娇笑连连!
  谁知盖宇文却摇头道:“晚生尚有急事在身,那能前往黄山!”
  红巾叟忙问道:“盖少侠莫非身带九落寒生——”
  盖宇文陡然截断红巾叟之话,哈哈大笑道:“难道真的普天之下,除了‘玄冥下院’自配独门解药和黄山‘万参百草丹’之外,就无物可解此毒了么?”
  南灵仙子自作聪明的笑道:“啊!我猜到了!你一定另有解药!”
  盖宇文望着她一笑,点头道:“姑娘猜得不错!”
  南灵仙子只觉心中一甜,急道:“那你赶快给老人家医治不好么?”
  盖宇文微微一笑,正色说道:“红巾前辈所中之毒,并不急在此时,何况此间无水,必须下山以后才可医治!”说着,又向红巾叟道:“适才盖宇文自知甚是冒失,未曾请示,便即放走朱衣人魔柳一青,盖宇文在此谢罪!”双手抱拳,极为恭谨的,向北海红巾叟长揖到地!
  红巾叟忙不迭抱拳还礼,说道:“盖少侠如此多礼,老朽实是大不敢受!老朽适才已表明心意,尚望盖少侠能容老朽了此一愿!盖少侠身负绝世神功,老朽自愧不及万一,这老前辈三字实不敢当,请自此呼老朽一击北海红巾足矣!”
  盖宇文哑然一笑,说道:“论年纪,论声望,盖宇文称呼你老前辈,正是理所当然!老前辈要我做出失礼之举,恕我不能接受!”
  红巾叟此时业已恢复先前豪迈之态,闻言哈哈笑道:“盖少侠既是江湖中人,又何必一定斤斤于书礼之中?如果认为‘北海红巾’四字不好;就请叫我一声老哥哥如何?”
  盖宇文见他如此豪迈,不禁顿时激起英雄之慨,大笑道:“好!好!好!”他顿了一顿,继又向红巾叟笑道:“盖一宇文不揣冒昧,恭敬不如从命,就喊你一声老哥哥!只是老哥哥对我,却再也不能少侠长,少侠短的了!”
  红巾叟闻言又是哈哈大笑!
  南灵仙子却抢着笑道:“你老该改口叫他——他——他——他……”“他”字出口,觉得太不自然,玉面飞霞,有些儿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盖宇文被她这两个“他”字,又说得胸头一热!
  红巾叟看着两人一笑,对着南灵仙子大声道:“我就改口叫他一声老弟,姑娘,妳看可好?”
  南灵仙子俏目一闭,掩口转身,嫣然一笑!
  这一笑,顿使满天云雾散,万山月光明!
  盖宇文讪讪仰望长天,月色徧斜,山风渐厉,山麓晚钟,正报三更恰到!
  他俊目微扫横在地上的黑衣大汉尸体,心中疑团万结!
  “追魂血令”平剑凡难道与“死林”有关?“朱衣人魔”柳一青与“北海红巾叟”相约在太室峰最后一阵,他为何要南灵仙子与他同来观窥?并且说出……
  他似乎想出了一线光明,但是却又连不起其他的猜测!比如突然这么多“死林”人物同时在这峰头出现!
  不过,有一点他一直确定,那“心一居士”必然未死!
  复仇之心,触发他孕育在胸头怒火!
  陡然间右足猛踢,那黑衣大汉的尸体,“砰”的一声,飞起五丈余高,带着一阵血雨腥风,飘飘荡荡,直朝那万丈悬崖堕落!
  就在那大汉尸体飞落挑下的刹那
  出乎盖宇文和红巾叟,南灵仙子意外的崖下居然传来一声清越已极,内功已达化境的嘿嘿冷笑!盖宇文回以冷哼!倏然身形乍起,凌空五丈,平飞绝崖!双目神光电扫,隐约中见有一丝白点,疾然闪了几闪,在百丈远近,失去踪迹!当下,运集全身真力,正待掉头下扑突然一丝他久盼不至,极其苍老的叱喝声,恰于此时传入耳中:“娃娃不可莽撞!速速退回峰顶!”
  盖宇文对这位老人,心中极为好感!故而一听此老传声,心神为之一震!立即式变“鸢翔云表”长袖轻翻,极其从容,却又捷如箭矢的,倒退峰顶原地!
  身形刚自站稳,那悬崖之畔,突然闪起一溜火光,紧跟着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轰!”大震!
  土崩石落,地动山摇,先前盖宇文借以藏身的那块巨石,竟然受不了那震动之力,连根断裂,落入绝崖!
  林中宿鸟惊噪乱飞,三人虽是立身崖顶,仍然有如深海骤遇大鼠,摇幌不定!
  南灵仙子,丁香微吐,面如土色!
  红巾叟忍不住脱口大骂!
  盖宇文却是惊悸愤怒中,暗道侥幸不已,设非那位老人传声警告,纵是自己身负绝世超凡的禅功,此时只怕非死即是重伤了!
  他有生来第二次领略了江湖人物的险诈!
  正当三人惊魂甫定,面面相觑——
  那苍老的声音,又飘飘而来:“娃儿!江湖之中无奇不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可笑那披发老儿,传授了你娃儿一身绝世禅功,无边大法;造就了你娃儿满腹经纶,北斗之才,却不把江湖一切是非根果,向你解说?……”
  苍老的传音,至此一顿,那侧面峰头,却传来了一阵豪迈绝伦的哈哈大笑,铜钟大吕内力惊人!
  笑声甫敛,苍老的传声又飘飘而起:“披发老儿重重顾虑,不敢令你了解江湖太多,用意未始不好,孰知爱你亦是如同害你,我老头儿到真想帮你一个小忙!娃儿,你可高兴?”
  盖宇文等三人,自老人传音入耳之际起,便即凝神恭听,字字句句,虽然细如一线,却是入耳铿铿,震人心脾。三人均是个中能手,自知似这等“传音入密”功夫,只要内功到达某种程度,便可施为;但要能像此老般侃侃而谈,从容而论,历久而其音不衰,真气不竭,非功力已然通玄,决然无法做到!
  盖宇文更听出此老,对自己师门似是极为熟悉,心知必是师执前辈,连那另外的哈哈朗笑之人,亦必是一位前辈怪杰!
  听到后来,已知老人似有意对自己有所传赠,半瓶“参莲玉芝小还丹”已是武林难求的稀世之宝,此老若果真再有什么传授赠予,必更是武林一绝!
  因此,老人话音刚落,盖宇文便连忙恭身朗声答道:“老前辈适才传音示警,得免晚辈大劫,初祖庵中,半瓶稀世灵丹,已是两次示恩,晚辈真是没齿难忘!听老前辈话中之意,对晚辈仍有提携之心,晚辈何德何能一再荷蒙前辈如此关注!”他说到此处,略为一顿,又复恭身说:“老前辈既已约定晚辈三更来此,此时三更早过,晚辈胆敢冒求,老前辈俯允晚辈一拜!”
  盖宇文话音一落,苍老的传音再起:“娃儿说得不错,此时三更早过,已至老头儿约你相见之时!老头儿与老友均已不愿再闻血腥之气,娃儿可速陪同那位昔年巨憝,今日一心向善的北海孤老,和那位自称天下第二的‘南戎’老乞婆门下,攀登峻极峰头,老头儿与这位江湖上称为盖世怪杰的老友,盘膝恭侯!”
  此老话音一歇,三人心中均是各自一震!
  北海红巾,一听这位老人竟能指出自己昔年来历,不觉的心中微凛;面露惊疑之色!
  南灵仙子却是粉面娇红,羞愧难当!
  只有盖宇文心中固是一震,却是因为那“北海孤老,昔年巨憨,今日一心向善”数语而起!
  他侧目微瞥二人,淡淡一笑,便朗声答道;“晚辈与北海红巾叟及南戎门下,谨遵老前辈法谕!立即登峰拜谒。”
  话声甫落,便招呼二人,同展身形,飞渡双峰断谷,直上峻极主峰而去!
  盏茶不到,盖宇文白衫飘飘,已先行攀上峰头。
  耳听一声威猛无俦,震耳发聋的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果如你白胡子所言!堪传披发老儿衣钵!”
  盖宇文闻言一怔!注目峰头,不禁心中大惊!
  只见那峰头数亩空地,一棵纠结龙盘的古松之下丈许方圆的一块石桌两旁,正端坐了两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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