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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5-03-29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点击:

  “皇上,您这次离开京城,不怕老头子在背后捣鬼吗?”陆士龙问道。
  “他已经开始捣鬼了,所以我在京城里也坐不住了。”皇上的脸色变得严峻异常,“他要把私藏的兵符发出去,可见他也终于忍耐不住,要出手了。
  “又把兵符伪装成红货,托镖局保镖,想瞒天过海,可惜他的任何举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但我知道的还是迟了一步,便带人半路上阻截,不想老头子还安排了暗中护镖的高手。
  “我们被这些高手拦住了,双方混战了一场,却被公孙绝这个该死的混蛋乘虚而入,把货劫走。
  “我又一路追击公孙绝,一直追到了这里,本以为他是送货上门,谁知最后得到的竟真是红货,我现在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头。”
  “会不会是中途被人调换了?”
  “绝无可能,我一直盯得紧紧的。
  “况且那口箱子别人也仿造不出,他们纵想调换,也没有同样的箱子可调。”
  “这就真是活见鬼的事了。”陆士龙苦笑道,“不过老头子发出兵符又是何意?没有御旨,兵符发出不也是无用吗?”
  “无用的事老头子是不会做的,他等了八年才出手,这一击一定是承诺个致我们的死命,我虽然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击,也还是不敢稍有疏忽,我感到这次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皇上过虑了。”陆士龙劝慰道,“他不过是致仕在家的人,手中无权,昔日的势力也早就冰霄雪融了,纵有不轨企图,又有哪个人肯冒灭九族的风险和他作乱?
  “他此刻还在船上,只要您一声令下,一刻钟内就叫他人头落地。”
  “杀他什么时候也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不过杀了他后,恐怕要有无穷的麻烦要应付,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动他。”皇上沉吟片刻,眼中浓浓的杀机一闪而过。
  “对了,老头子现在在做什么?还在装模作样观赏他根本视而不见的歌舞吗?”皇上问道。
  “没有。”陆士龙笑了,“今天有人送了他一名美女,老头子此时可能正调笑新妇哪。”
  “什么?有人送他一名美女?是谁送的?”皇上马上警觉起来。
  “一个叫马如龙的人。我派人查过了,是马太后娘家的远房侄儿,三天前刚来到洛阳。
  “他在船上输给老头子一万两银子,老头子不肯要,反而把自己的赌本也送给了他,他可能觉得过意不去,又赢了船上赌室里的一名美女,就送给老头子了。”
  “老头子和这个叫马如龙的人很熟吗?”皇上的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不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那老头子为什么赢了钱不要,反而把自己的赌本也送给他了。”
  “老头子赌钱和他观赏歌舞一样,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几次,不足为奇。”陆士龙笑了起来。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皇上站了起来,“这个马如龙三天前到了洛阳,为什么不早不迟,偏偏在公孙绝冲上船上来的时候也上了这条船。”
  “皇上请宽心。”陆士龙也站起来,“在今天第一次到船上来玩的也不只马如龙一人,这里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和老头子赌钱并送他美女的却只有他一人。”皇上阴沉着脸说,“况且他先是故意输钱给老头子,也是知道老头子的为人,不会收他故意输的钱,反而会送钱给他,这就为送老头子美女打下了伏笔。
  “而他不和船上赌钱,却一定要赢那个叫玉翠的女人,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我也怀疑过,”陆士龙低下头说,“而且也仔细查过了,没发现任何疑点,也许都只是巧合而已。”
  “一次是巧合,可是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是必然了,那个叫玉翠的女人送给老头子前仔细检查过没有?”
  “查过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任何地方都没放过,保证一张纸条也挟带不了。”
  “可是我们无法查出她的嘴里是否有东西带给老头子。”
  “皇上放心,她的嘴里也检查过了,绝对没有东西。”
  “蠢货,我是说不知她见到老头子后会说什么。”
  “这……”陆士龙这才明白,支吾着答不上来。
  “那个叫玉翠的女人是什么来历?”
  “她原来是玉叶公主的婢女,因和小子私通,被赶了出来,无家可归,便到了船上。”
  “玉叶公主的婢女,马太后的远房侄儿,都和皇族有关,今天又都和老头子搭上了钩,这里面若是一点问题没有,倒真是活见鬼了,”皇上沉思着说,心里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上,您即位以来,对马太后和玉叶公主可都供奉得比先皇时还好,她们不会和您作对吧?”
  “你懂什么?马太后的亲生儿子是荣亲王,坐镇宣府。
  “她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当皇帝?玉叶公主和我也不是一母所生,她的同胞哥哥裕亲王坐镇辽府,裕亲王在先皇时就几次谋夺太子之位,幸好先皇心意坚决。
  “荣亲王对太子之位也是日日窥伺,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皇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个马如龙现在还在船上吗?”
  “不清楚,应该是下船了吧。”
  “你马上派人查清他究竟在哪里,在船上还做了哪些事?同时查清他此次到洛阳来是为了何事?投奔的是谁?落脚在哪里?这几天都和什么人来往?
  “老头子那里加派人手,监视住他的一举一动,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也都要派人盯着,至于那个叫玉翠的女人,得空儿把她弄到一个地方,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问明白她究竟对老头子说了什么,然后处理掉。”
  “微臣领旨。”陆士龙在心里默诵了一遍,躬身退了出去。
  “但愿这只是一场虚惊。”皇上坐了下来,双手合什,“神佛保佑弟子!”


  “你把什么东西弄下去了。”
  马如龙吓了一跳,急忙冲到洞穴旁,向里面望去。
  “我什么也没弄啊,你看到什么了吗?”少女也被地下传出的巨响吓得手足无措,花容失色。
  “什么也看不见,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尽头。”马如龙抬起头来,看着少女说。
  “那会是什么呢?我真的什么也没弄啊。”少女如同无意中闯了祸的孩子般委屈地说。
  “没关系,也许不是你弄的。也许这里还有别的机关消息,被你无意中触动了,现在赶紧离开还来得及。”
  “不行,我必须得下去。”少女虽然面色苍白,却是毅然决然的表情。
  “有人逼你这样做吗?”马如龙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没有。”少女并不回避他尖锐的目光,“我是自愿的。”
  马如龙谛视她有顷,叹道:“好吧,我相信你,你说出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如果我认为值得,我来替你做。”
  “理由当然有,可我不能告诉你。真的不能。
  “这件事我必须做,无论后果怎样都是值得的,当然对你来说值不值得就很难说了,你走吧。我不用你替我做,也不会怪你。”
  “可是你让我来不就是替你做这件事吗?”
  “是的。”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承认了。
  “你让我假冒什么马太后的侄子到洛阳来,又故意输钱给那位姓李的大人,又一定要赢那个女人送给李大人,都是为了这件事,对吗?”
  “是的。”少女有些脸红了,她听出马如龙的话中是责怪她利用他,而且是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而她也无法否认这一点,并不像一开始时她对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做几件有趣而且刺激的事,如同小孩子做游戏一样。
  “你真的叫新月吗?”马如龙又问道。
  “你怀疑我?”少女叫了起来,其实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如果只是做好玩的事,我并不在乎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如果我踏上的是一条死亡之路,我有权知道我是为谁而这样做,不管值不值得。”
  “我真是叫新月,没有骗你。”少女睁大了眼睛真诚地说,“我姓黄,是长安人,这些都是真的,我刚出生落地时,我父亲听到我的哭声,抬头刚好看到一弯新月,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你就算说假话我也没办法不相信你,好吧。”马如龙两脚探进洞穴里,便欲顺势下滑。
  “等一下。”新月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对了,我还不知道下去要做什么哪。”马如龙省悟道。
  “不只是因为这个,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要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海盗船的主人杀了我的父亲。”
  “父仇不共戴天,只这一条理由就足够做任何事了。”马如龙恍然道。
  “这下面虽然是处理尸体的地方,但有一条秘道通向海盗船主人的卧室,我们就是要从这条秘道进入他的卧室,杀掉他为我父亲报仇。”
  “那我们又何必要走这条死亡之路,从船上不是也可以想办法溜进他的卧室吗?”
  “不可能。”新月异常肯定地说,“你说的船上那些高手都一点不错,他们中有三分之二都是海盗船主人的贴身护卫,他的卧室防卫之严,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要想混到他身边下手更是绝无可能,只有走这条死亡之路,还有侥幸成功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海盗船主人是什么来历,会令那么多高人甘心为他当厮仆?”马如龙失声叫道。
  “他的权势非常大,大得超乎你的想象,也大的可怕。”
  “比皇帝的权势还大?”马如龙哼了一声。
  “差不多吧。”新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很难看。
  “管他权势有多大,大不了拼了鱼死网破。”马如龙说着,用力下滑,身子已如箭般向黑黝黝的洞穴深处射去。


  李实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那九张纸和九枚玉符都不见了。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那个影子般的人悄悄推开门进来。
  “大人,事情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那人躬身说道。
  “很好。”李实赞许地点点头,又在太师椅上坐下。
  “大人,今天晚上船上气氛异常,可能会对您不利,我还是护送您下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该来的人都来了,气氛自然会异常,咱们的对手可是长了只猎狗的鼻子,”李实轻松一笑道,“我忍辱不死,无非是为了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怎能离开,成则生,败则死。为人臣子就没有避祸偷生的权力。”
  那人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不再说话了。
  “你估计我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逃脱,否则后患无穷。”李实问道。
  “大人神机妙算,布下天罗地网,他也一定难天地之诛,否则真就是没有天理了。”
  “天理固然无处不在,可也是事在人为。”李实沉思着说,“我真怕因我思虑不密,料事不周,一着不慎,弄个满盘皆输,可就万死莫赎了。”
  “大人放心,断无此种可能。”那人笑道,“除非天意让他逍遥海上,那也无法可想,但长安城他是永远不能再踏进半步了。”
  李实点头道:“那就好,长安那面更是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哪面出了差错都会要命的。”那人说,“所以大人就算不下船,也还是换个房间吧,一旦情况有变,他们第一步就会冲进这里来。”
  “你不用为我的安全费心了。”李实笑道,“我一步都不能动,我现在一动,他们就会觉察,如果让他们抢先动手,我们一样会很被动。”
  “相爷,我还能做些什么?”一旁静静听着的玉翠问道。
  “对了,我倒忘了安排你了。”他转头对身旁那人说,“你马上派人把玉翠姑娘保护好,绝不能让她落到对手手里,他们应该已经怀疑上她了。”
  “好的。”那人简捷地回答。
  “相爷,如果没什么需要我做的,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我虽然是个弱女子,如果有敌人进来,我总能用身子挡上一挡,相爷也好有机会脱身。”
  李实心里一热,摇头道:“不必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玉翠姑娘,请跟我来吧。”那人笑道,“大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的。”
  玉翠听他这样说,便伏身给李实叩了个头,然后便随他出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李实一人,他的心也陡然提了起来。
  他从袖中摸出一柄短剑,拔出锋利的剑身,在自己的心脏部位比拟了两下。
  “绝不能落入敌手。”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那个叫玉翠的女人离开了?”皇上听完陆士龙的禀告,还有些不相信,又反问了一句。
  “是的,是那个始终跟随老头子身边的人亲自送下船的,说是要送回府里去。我已派人跟上去了,在半路上截下来。”
  “老头子看来对这个女人很重视,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这种女人老头子根本是看不上眼的。”皇上沉思着说,“老头子还在房间里?”
  “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且独自一人,看起来不像有甚不轨企图。否则他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也未必,他心机之深是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不能因为他让保镖离开自己就证明他心里没鬼,况且他也明白,我若真想动他,他就是把天下的高手都请去当保镖也没用,没有什么武林高手能抵得住四万铁甲军,对了,那个马如龙查得怎么样?”
  “这又是件活见鬼的事,”陆士龙哭丧着脸说,“船上找不到他,又没人见过他下船,我也派人到他落脚的地方查了,他没有回去,看来他应该还在船上,可就是找不着。”
  “船上都搜查过了?”
  “都搜查过了,没有找到,只有老头子的房间没有搜,没有您的旨意,我也不想和他有正面冲突。”
  “嗯,”皇上想了一下说,“老头子的房间还是不要搜,他是先朝元老,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那就派人盯死,如果马如龙真是从老头子的房间里出来,就证明我的猜测都是对的,就按处理玉翠那个女人的方法处理马如龙。”
  “我已经这样办了。”陆士龙应声道。
  “那个马如龙是在谁家落脚?”皇上又问道。
  “他没在哪个皇亲国戚家落脚,他是住在同泰客栈,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听他们说很像一个人。”
  “像谁?”皇上又警觉起来。
  “像……我不敢说。”陆士龙支支吾吾的低下头。
  “说!”皇上怒喝道。
  “像……”陆士龙踮起脚尖,在皇上耳边低语一句。
  “什么?胡说!”皇上如冠玉般俊美的面孔立时涨得如猪肝一般,扭曲得不成样子。
  “是,是,是小的胡说。”陆士龙从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肝火,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胡说!”皇上又怒吼一句,抬脚把一张椅子踢飞,“你雇了一群只会拿钱,不会办事的蠢货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这种信口胡言,不知忌讳的混蛋,是谁说的?马上割了他的舌头。”
  “是,是,小的立马就走。”
  陆士龙转身就要向外跑,又被皇上叫住了。
  “算了,他们只是看错了,不必和这些小人动气。”皇上一挥手,宽慰自己似的说道。
  “是啊,皇上龙体要紧,这些下人一定是看走了眼,又不知忌讳,信口胡说,皇上千万不要动怒,小的回头一定会好好料理他们。”陆士龙躬身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皇上用双手揉搓一下脸,“今天怎地如此心神不宁,当年咱们在狂风恶浪中,我也从没心慌过。”
  “皇上,您是让这些没头没脑的乱事烦的。”陆士龙赔笑着,“您还是好好歇息一夜,明天一早就起驾回京吧,这里的事小的一定会料理得妥妥当当的,请皇上放心。”
  “玉符的下落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是不可能回去的,我敢肯定老头子这次一定是出手了。
  “就算得不到玉符,也一定要查清老头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更不能让别的什么人得到玉符,那样的话,局面更无法控制了。”
  “皇上,您猜老头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他手中的法宝也无非是九枚玉符,没有御旨也派不上用场,他是不是知道得罪了皇上,所以玩弄这些伎俩,用来要挟皇上,来保住自己的命?”陆士龙问道。
  “这不大可能。”皇上说,“他虽然得罪了我,但他是先朝元老,我碍于海内瞻望,也未必会杀他,这一点他应该明白,况且我就算要杀他,也不过杀他一人。他如果玩弄这些鬼蜮伎俩,我要灭的就是他的九族。
  “一人和九族孰轻孰重,他更能分得清楚。”
  “皇上,您该休息了。”陆士龙劝道,“不管他玩弄什么伎俩,有兵符而无御旨,他就调不动兵马,也就兴不起风浪,更威胁不到您。”
  “且慢。”皇上忽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当胸一击,胸中电光一闪,“你先别说话,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陆士龙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皱眉苦思的皇上。
  “马如龙……马太后的侄儿,玉翠……玉叶公主的婢女……。”
  皇上口中念念有词,好像道士作法一样。他忽然面色竣变,用力一拍桌子,腾身站起,失声大叫道:“不好。”
  陆士龙不防,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滑,险些溜到桌子下面。他急忙抓住桌子,失声道:“皇上,怎么了?”
  皇上身子僵立,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而出,一字一句道:“我上当了,上了老头子的恶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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