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2023-03-14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武小郎就快走到王员外那座凶宅大门了，忽地背后传来一声吼叱：“武小郎你真混帐，一夜不见你人影，是不是偷鸡摸狗去了？”
　　一听便知道是程捕头的声音，武小郎回身一声笑，道：“大人呀，我出城去碰运气了。”
　　“碰的什么运气，你擅离职守，你不看门了？”
　　武小郎道：“我向雇我的人请假了。”
　　程百里道：“你同刘押司请过假了？”
　　“不错。”
　　“你出城碰什么运气？”
　　笑笑，武小郎道：“大人呀，我不说你当然想不到，我只一说你便明白了。”
　　程百里沉声道：“少耍嘴皮子，说吧！”
　　武小郎道：“沧州捕头甘大人亲率人押解人犯之事你是知道的。”
　　程百里道：“不错。”
　　武小郎道：“这件事我也知道，而且大家还碰过面。”
　　程百里道：“是有这回事。”
　　武小郎抚掌一笑，道：“这件事至今是悬案，衙门又出了赏金，我是见了赏金动了心．才冒然地往山中再走一趟，目的便是想发现些什么。”
　　程百里道：“你发现什么了？”
　　武小郎拍拍肩上挂的布袋，笑笑道：“我在山中拾到这几件衣衫，这衣衫上有血迹，我敢说这沧州来的四个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程百里吃一惊，道：“你还发现什么了？”
　　“入骨骸呀、散散落落地散发在深山崖。”
　　程百里道：“你打开袋子我瞧瞧。”
　　武小郎道：“咱们到了公堂上，打来大家观，程大人，我的目的是银子呀！”
　　程百里冷笑，道：“你小子好像怕我什么。”
　　武小郎道：“不怕，我怎么会怕程大人。”
　　程百里道：“那好，你现在就同我去衙门。”
　　武小郎道：“程大人，那件关于有人劫囚犯……”
　　程百里道：“怎么，你又知道了？”
　　武小郎笑笑，道：“我原是不知道，但后来听人说才知道。”
　　程百里道：“你知道什么？快快说。”
　　武小郎道：“我是为了那一百两赏银呀，要不然我是不会冒险多口的。”
　　程百里道：“只要消息正确，官府少不了你的赏银。”
　　武小郎吃吃笑了，他似乎已嗅到二百两银子的味道了。
　　二人边走，武小郎对程百里，道：“劫囚的不是来头小，他的来头吓死人。”
　　“怎么说。”
　　武小郎道：“劫囚的乃是横山响马叫刘风，这姓刘的乃是当年梁山强盗刘唐的后人呀！”
　　程百里一听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武小郎道：“我回十字坡吃酒，有个伙计告诉我，他说曾有两个带伤的大汉，其中一人红毛汉，那人便是叫刘风，是他救走了囚犯的。”
　　程百里道：“他们去哪儿了？”
　　武小郎道：“他们当然回横山当响马去了。”
　　程百里半天不说话．他在想什么？武小郎可不去费思索，他决心先赚这白银二百两，他通风报信把消息送进衙门，他符合领赏的条件。
　　武小郎当然不怕官家去横山抓刘风与燕大山二人，因为官家早已知道横山住的是一大窝山东响马，既然干上响马横行三省边区之地，响马哥儿们早已把生死看成凉水一碗不值什么银子了。
　　果然，武小郎在衙门里领走了白银二百两，那还有个小插曲，乃是在大堂上那位太爷仔细地问，怪了，这一回大不同，这一回有人在一边帮武小郎说好话，那人便是刘押司。
　　刘押司只要知道沧州来的苟万四人下落以及劫囚的人是谁，他便可以向沧州司马亮老爷子交差了。
　　除了刘押司为武小郎在大堂上帮腔以外，程捕头也帮着武小郎说话，那是因为在境内出了这案子，如今有了消息便与他无关了。
　　武小郎真愉快，领了银子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笑，心中可在咒骂：“娘的，五百两赚不了，咱赚二百两银子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武小郎又走回王员外的那座凶宅了，他把吃的喝的取了些送到二道院中，他没忘卢小玉吃的快完了。
　　武小郎看看四下未见什么人出现，他便关好了门把一包吃的带到右大厢房中。
　　“卢姑娘，我回来了。”
　　就听棺材里传来声音细细地道：“武大哥。”
　　武小郎已站在棺材边，他只把那棺材错开半尺，便把吃的送进去了。
　　“怎么样，伤势好些吗？”
　　卢小玉道：“躺在棺中养伤已好多了，很想白天出去走走，唉，我已不知日头是什么样子了。”
　　武小郎道：“卢姑娘，我在想，你是不是可以离开此地去个地方暂住着。”
　　卢小玉道：“我要等着仇人上门来。”
　　武小郎道：“我以为仇人已很明显，你公公的血书上写的是家传之宝被人看中．要拿你们家传之宝去往胡人那里去献宝才惹下这场大祸。”
　　卢小玉道：“血书上未写明仇人是谁呀！”
　　武小郎道：“沧州的司马亮准没错。”
　　卢小玉道：“官家也有人前来呀！”
　　武小郎道：“沧州知府必也在暗中与胡虏有勾结，你公公在气忿之余不得已才写的血书，果然被你公公料中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卢姑娘，你的仇人在沧州。”
　　卢小玉拭去伤心泪．道：“武大哥，我要看这些恶人们，他们怎么前来我家掏空。”
　　武小郎不再多言了，他得赶回门房去，他领了二百两银子的赏金，他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找上门。
　　“卢姑娘，你吃了东西先歇着，最主要的先把伤养好，我回前面去了。’
　　卢小玉道：“我王家有幸遇上武大哥，武大哥呀，我大恩不言谢，你多小心呐！”
　　武小郎道：“我会的，你也要小心。”
　　天黑了，冬天的天总是黑天来得快，看天色，这夜似乎要落雪了，今年第一场大雪快来了。
　　二更天刚过不久，远处传来人声，就像天空刮的西北风那么劲急，这些人一拥到了王员外这座凶宅大门前。
　　“武小郎，开门呐！”
　　一听便知这是刘押司的声音，武小郎明白此人是冒牌货，但他却不拆穿，他应声去开门，口中直叫冷。
　　于是，门开了，武小郎猛然一瞪眼，只见刘押司带了三个捕快走进大门来，武小郎看得一瞪眼，因为这三个捕快之中有一人他曾见过，就是那日半夜与刘押司一起来的黑大个子，由于这人又高又黑，武小郎的印象十分深刻，如今这人扮成捕役也来了。
　　武小郎心中冷冷笑，想拿我武小郎当猪呀，瞎了儿的狗眼。
　　心中想的一回事，张口可尽讲好听的，武小郎冲着刘押司打个千儿，道：“刘押司，你又来查案了？真辛苦。”
　　刘押司淡淡地道：“武小郎，我可是在衙门中帮过你的忙，是不是？”
　　武小郎道：“是呀，人要有良心，我就对押司心存感激呀！”
　　刘押司道：“你只要听我的话就是回报我了。”
　　武小郎道：“听，我当然听押司的话，我是押司花银子雇来的呀！”
　　刘押司道：“知道就好，今夜我来找证物，你最好别走出这房门．知道吗？”
　　武小郎道：“我睡大觉。”
　　刘押司道：“你不能睡大觉。”
　　武小郎道：“我在房中不睡觉？”
　　刘押司道：“替我注意着，如果来了什么人，你才能到里面向我报告。”
　　武小郎道：“要是程大人也赶来……”
　　刘押司眼一瞪，道：“程捕头他常来？”
　　武小郎道：“来过两次。”
　　刘押司冷冷一笑，道：“他倒是尽忠职守。”他忽然对武小郎道：“也要向我先报告。”
　　武小郎道：“好，我必遵照押司的活去办。”
　　刘押司向身边三人．道：“走，进去。”
　　看着刘押司走去，武小郎冷冷笑，他噗通一声把门关上，只不过他的人却在门外面。
　　刘押司与三个捕役直走入二道大院里，这四人走到后院正屋前停下来，只见刘押司伸手撕去门上的封条，他对其中一人，道：“二位，你们进去瞧一瞧，我与成管事就在门外为二位把守，”
　　原来那个黑大汉于姓成，司马亮手下的管事。
　　只见另外两个人一溜进了正屋内，两个人在屋内也不知做了些什么事，只偶尔听到叮叮咚咚响声。
　　两个人在屋内至少停留半个多时辰，门外的刘押司已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出来吧！”
　　不旋踵间，屋内两人跳出门外来。
　　刘押司道：“找不到？”
　　其中一人，道：“戚我兄弟在道上的经验，好像东西不在这屋子里。”
　　那黑汉成管事，道：“老爷子重金把你兄弟二人自凉山搬请来，你们可不能叫老爷子失望呀！”
　　那人回应，道：“我兄弟尽力．绝不会在暗中动什么歪念头，成管事，放心啦！”
　　刘押司道：“久闻凉山神偷乃掘宝能手，于小二，于小七呀，你二人不会在此地砸了你们的金字招牌吧？”
　　那人吃吃一笑，道：“慢点来，只要宝在这儿，放心，早晚把宝弄出来。”
　　只见刘押司抬头看天色，道：“今夜就到此为止，走，明天夜里再来找。”
　　四个人要转身，忽见刘押司又自怀中取出一张封条来，他又把正屋的门上了封条，这才搓搓手，道：“真冷，快下雪了。”
　　四人匆匆到了大门口，武小郎又在房中用力抽动鼻子打鼾声。
　　“武小郎，起来了。”刘押司拍房门，武小郎的鼾声不打了：“谁呀！”
　　刘押司道：“我，我们走了，你来把大门关好再睡。”
　　武小郎走出房门送这四个人．他直拿眼睛看另外三个人，另外三人乃是成管事与凉山神偷于小二与于小七兄弟二人是也。
　　刘押司与三个改扮成捕快的三人这几天天天夜里三更天便来到王员外的凶宅中搜宝物，这光景令武小郎为此而担心，怕的是宝物被搜去，他的心中动了个心眼，就在这天过午不久，武小郎走到衙门口，他人尚未走到，附近一家酒馆中传来一声叫：“武小郎，干什么？”
　　武小郎看向酒馆，他笑了，因为他要找的人正在同一个官爷喝酒呐！
　　武小郎走过去，他立刻吃一惊，因为这人不是别人，乃沧州捕头甘元是也。
　　这两个捕头一起喝起酒来了。
　　武小郎走上前，他冲着二人一抱拳唱个十分礼貌的诺，道：“武小郎给二位大人施礼了。”
　　程百里道：“拉个凳子坐一边，喝一杯暖暖身再说。”
　　“谢谢！”武小郎歪着屁股坐下来，他还带着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程百里指着沧州来的甘元对武小郎，道：“这位是甘大人，你见过。”
　　武小郎道：“不错，我已在山中，甘大人押解人犯的时候我见过。”
　　甘元忽地沉声对武小郎，道：“是你说的燕大山被刘风那响马劫回横山了？”
　　武小郎道：“错不了。”
　　甘元带着几分泄气的道：“娘的，人去横山就难办了，那是个响马窝呀！”
　　程百里道：…甘兄，人的事小，东西最重要。”
　　甘元道：“话是不错，但有人敢自我甘某人手中生生把囚犯劫走．甘某的这张脸上实在挂不住。”
　　吃吃一笑，武小郎道：“二位大人，我可以知道什么东西对二位最重要吗？”
　　程百里面皮一寒，道：“你最好少知道。”
　　武小郎摇摇头，道：“那么我算是白来了，二位大人，小子告退。”
　　程百里道：“武小郎，听你的话，你是来找我的？”
　　“是呀！”
　　“你找我干什么？”
　　武小郎道：“程大人真的贵人多忘事呀，你不是叫我发现什么要告诉你吗？
　　程百里双眉一扬，道：“你发现什么了？”
　　武小郎搓搓手．道：“真冷。”
　　程百里急忙叫伙计取碗筷，更是亲自为武小郎斟上一大杯酒，道：“别急，先喝几口暖身子。”
　　武小郎一连喝了三大杯酒，他却不开口，程百里道：“武小郎，你可以说了吧！你发现什么了？”
　　不料武小郎拍拍口袋，道：“说是可以说，只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太重要了。”
　　“什么意思？”
　　那甘元也把双目睁大了，光景带着几分生气的样子。
　　武小郎不在乎，他只是淡淡地道：“天大的事情，我以为值个千二八百两银子的。”
　　程百里几乎跳起来，低叱道：“武小郎呀，原来你找我是打算在我的身上敲几个呀！”
　　甘元接道：“你得的二百两银子难道煮吃了？”
　　武小郎道：“二位大人，你们高高在上吃四方．我算他娘的什么呀，只不过是个小混混，怎可与二位大人相提并论？”
　　他自己再干一杯，又道：“二位嘴大吃四方，走路横肩膀，吃小菜那是大菜吃腻才有的事，我呢……”
　　程百里已叱道：“少哕嗦了，你打算怎么样？”
　　武小郎道：“我的消息有两桩，每一桩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程百里道：“你在王家凶宅发觉到什么了？”
　　武小郎道：“大事，至于什么大事？我可以提醒二位大人，如果二位大人拿这两桩大事运用得当．二位大人何止升官，也发了财了。”
　　甘元一听急问：“快说，什么事？”
　　程百里也急道：“你快说呀，武小郎，你他娘的敢在我面前拿翘呀！”
　　武小郎道：“不是拿翘，大人，银子最重要。”
　　程百里叱道：“好可恶的东西，敢向我敲银子呀！”
　　武小郎起身便走，道：“你不买这消息呀，你会后悔一辈子。”
　　程百里上前猛一拦，道：“你别走。”
　　武小郎道：“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犯法。”
　　一怔，程百里道：“真泼皮，好．先坐下来直说。”
　　武小郎似乎十分不甘心地又坐下来，那甘元看看四下人不多，便问武小郎，道：“什么样的大消息？”
　　武小郎摇头一笑，道：“想套呀！”
　　甘元道：“你露个口风，我们琢磨一下子呀！”
　　程百里接道：“值不值银子大家要合计。”
　　武小郎道：“两桩消息我索银一千两，等我拿了银子自然把消息告知二位大人，如果到时候二位大人以为不值这个价，我一纹不取原钱退还。”
　　武小郎说得斩钉截铁，程百里与甘元二人楞然了。
　　就在一怔之后，程百里低吼：“好小子，你越来胃口越大了，你也不想一想，我身上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吗？”
　　武小郎道：“你也许拿不出来，县太爷拿得出来呀，是不是？”
　　程百里叱道：“是你个头，你小子胆敢连太爷也扯上了，你不想了！”
　　武小郎淡淡一笑；道：“关系太爷前程呀，二位大人，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我可不是唬人的。”
　　甘元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不料武小郎立刻道：“天是快要塌了。”
　　程百里道：“你小子不漏个口风，我们怎知你不是在诈骗？”
　　武小郎道：“关二爷面前我不要大刀，到时候你们必会大吃一惊的。”
　　那甘元忽自怀中摸出几张银票来，道：“先付一半，怎么样？这儿五百两。”
　　武小郎道：“那我只能说一件。”
　　程百里大怒，道：“操，你他娘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呀，个王八蛋。”
　　武小郎道：“此刻你骂我，那是因为你怕花银子，等你知道两件事以后，你便会拍着我的肩头叫我一声大好人了，哈……”
　　程百里看看甘元，道：“咱们先听听他一件事是什么，如果不值，咱们不但不给他银子，还揍他。”
　　甘元点点头，道：“这五百两银是府台大人交待办事用的花费，全部给他。”
　　武小郎接过银票数了一下，笑笑，道：“小子贪财，小子不该，对不起了。”
　　他把银票一把揣入袋中了，看吧，他乐得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