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2023-03-14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程百里与甘元二人直冒火，等着武小郎开口了。
　　武小郎却举杯对二人，道：“来，这笔生意成交了，我先敬二位大人。”
　　他把酒要往口中倒，程百里一把扣住腕门，低叱道：“说！”
　　武小郎道：“好，我说第一桩，程大人，我说了之后你可别吓坏了。”
　　程百里道：“我的胆子也不算小。”
　　武小郎道：“我告诉你，县衙门的刘押司呀，他是个冒牌货，真的刘押司怕是早被人砍了抛入黄河了。”
　　程百里还真地吃一惊，他几乎要一巴掌打过去：“放你娘的屁，便是编故事也要先经过你的大脑吧，咱们天天见刘押司，他不是冒牌货。”
　　笑笑，武小郎道：“刘押司不叫刘押司，此人名叫甘不悔，他来自沧州，乃沧州太岁司马亮的部下，他是个易容改扮的假货呀！”
　　甘元道：“沧州姓甘的我应该知道的。”
　　程百里道：“武小郎，你是怎么发觉的？”
　　武小郎道：“大人，你的交待我未忘记，还真的有人去了王家凶宅，等我暗中跟过去，我才发觉是刘押司。”
　　程百里道：“刘押司去办案，他不犯法。”
　　笑笑，武小郎道：“那夜他在墙角下，他同一个人在谈话，那个人是个黑大汉，他叫刘押司的真名字甘不悔，黑大汉还说要刘押司小心被人识破他的易容。”
　　忽的，甘元道：“倒忘了一件事了。”
　　程百里急问：“什么事？”
　　甘元道：“那个霸王司马亮，江湖人称他沧州太岁，传言此人最擅易容之术，难道……”
　　程百里道：“如果真的刘押司是个冒派货，这五百两银子花得不冤。”
　　武小郎道：“五百两银子买的这道大菜之外，我大方地再奉送你一道小菜。”
　　程百里道：“什么小菜一道？”
　　武小郎道：“我这里告诉二位大人，刘押司的武功还真厉害，轻功就高绝呀！”
　　他此言一出，听得程百里与甘元二人胸一挺，武小郎吃吃笑了。
　　武小郎好像又要走，程百里道：“你不能走。”
　　武小郎道：“为什么？”
　　程百里道：“另外还有一桩呀！”
　　武小郎道：“你大人有五百两银子吗？”
　　程百里叫道：“难道你怕本大人跑了？”
　　武小郎一笑，道：“先小人后君子呀！”
　　程百里道：“娘的，这第二件事情重不重呀！”
　　武小郎道：“比第一件还重要。”
　　程百里对甘元，道：“甘兄，你等着，我带他去见见县太爷。”
　　甘元道：“我不会走开的。”
　　程百里对武小郎，道：“走，跟我去见县太爷。”
　　武小郎道：“大人呀，我怕见当官，不如你自已去见太爷，我在此地等银子。”
　　“他娘的，你就知道索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的大爷永远站在人头上，银子这玩意儿太好了。”
　　程百里叱道：“娘的，你嘴巴贫不贫呀！”
　　武小郎道：“话不说不明，鼓不打不响，也许我的话太多了，但句句忠肯呀！”
　　程百里似是无奈的道：“好吧，我这就回去后衙见我家太爷去。”
　　他匆匆地奔出酒馆，甘元忿忿的直视着武小郎，道：“真泼皮也。”
　　一笑，武小郎道：“好说好说。”
　　甘元道：“小心走路遇上绊马索。”
　　“怎么说？”
　　甘元道：“你如果有一天一旦犯了案，我敢说程大人必叫你连骨头也吐出来。”
　　武小郎笑笑，道：“我是个奉公守法的人，做奸犯科的事我不干，谁也拿我没辙。”
　　甘元冷笑了。
　　武小郎却坦然的道：“甘大人呀，有句俏皮话不知我当不当说。”
　　“你说。”
　　“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笑，武小郎道：“我发觉还真有人在打王员外家中的东西了。”
　　甘元双目一亮，道：“你又发觉什么了？”
　　武小郎道：“我的谜底快揭开了，大人，稍安勿躁。”
　　甘元道：“你等着另外的五百两银子了。”
　　武小郎道：“不错。”
　　甘元道：“你小子就凭几句虚玄的话发财呀！”
　　武小郎道：“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为了想发财，我是昧着良心把事情抖出来，大人．事情绝非虚玄，你很快便知道。”
　　他顿了一下又笑笑，道：“有道是羊尾巴再大盖不住羊屁股，我怎敢在二位大人面前玩奸使诈？不要命了？”
　　甘元冷，道：“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候，程百里已急匆匆地又走回酒馆来了，程百里对武小郎，道：“走，大人等着见你了。”
　　武小郎道：“我怕见官呀！”
　　程百里道：“大人说了，兹事体大，不能在公众场合谈论，快走。”
　　武小郎道：“我如果不去。”
　　程百里道：“我抓你进衙门。”
　　武小郎道：“嗨．我又没犯法。”
　　程百里道：“我想你造谣生事我就抓你。”
　　他把头放低声音也放低，又道：“武小郎，你不会叫我动手吧！”
　　武小郎叹口气，道：“这年头呀，赚银子还真的大不容易呀，娘的，我视衙门如虎口，我实在不想脱层皮再出来。”
　　程百里道：“只要你见了大人实话实说，我保证不会有人动你一根汗毛。”
　　“那银子呢？五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呀！”
　　程百里道：“那得大人决定了，也许你的消息重要，大人不只五百两银赏你。”
　　武小郎咬咬牙，道：“好，程大人，我跟你去。”
　　程百里对甘元，道：“甘兄，你等我。”
　　甘元点点头，道：“我不会走。”
　　程百里带着武小郎走进衙门里，果然，大堂后面，那位满面端庄的县太爷正直不楞地站在走廊上，皮裘裹着长脖子，缎袍腰带上挂着福寿白玉闪着光，那一副冷傲模样实在令人不敢仰视。
　　武小郎就是低头走过去的，他的两手也摆动得叫人想笑，因为他出左腿摆左手，好像还在打哆嗦。
　　武小郎这是装模样，对方是大牌，他便迎合对方的威仪装成怕的样子，这年头很多人喜欢自己了不起，只要有人向他低头，他便乐淘淘。
　　太爷一见微微笑，他心想，这样胆小的人也敢向官家的人开价索银子呀，实在令人可笑。
　　程百里已走上前，施礼，道：“就是他。”
　　此刻，武小郎单膝点地高声唱个诺，道：“小民武小郎，叩见大人。”
　　县太爷淡淡的道：“你叫武小郎？”
　　武小郎道：“是。”
　　县太爷一声笑．道：“当年有个武大郎，他……”
　　武小郎道：“他是我十爹，只不过我跟在我二叔身边有几年。”
　　“你二叔？”
　　“就是景阳园下打老虎的英雄武松。”
　　他的声音很响亮，因为武家出了个打虎英雄，拉风的事情当然要大声的讲出来。
　　县太爷微微一笑，道：“武小郎，你好大的胆子呀！”
　　武小郎抬头看看程百里，他回道：“大人，我这是为大人的前程呀，便胆子再小也卯上了。”
　　县太爷冷叱，道：“怎么说？”
　　武小郎道：“咱们找个人少地方再细说，大人，你这两厢躲了十多人，我怎好把事情说出来？”
　　县太爷面色冷酷的道：“你好刁呀！”
　　原来武小郎不用瞧，只竖起耳朵听，便知道这院子两边藏了不少人。
　　县太爷对程百里道：“带他们下去。”
　　程百里打个千，立刻高声，道：“走。”
　　果然，十多名带刀捕役走出这后衙大院了，武小郎随之一声冷笑。
　　“你过来。”县太爷向武小郎招手。
　　武小郎走到廊下站定，他抬头看这位县太爷，道：“大人。”
　　“你可以说了。”
　　武小郎无奈的道：“大人，五百两银子。”
　　县太爷面皮一紧，道：“就不怕我拿下你把你打人大牢，只要严刑逼供，你不说也不行。”
　　武小郎道：“我既入虎穴非得虎子不可。”
　　“你把我这衙门比做虎穴？”
　　“大人，你若用手段，这儿就是虎穴。”
　　“哈……原来你胆怯是装出来的了。”
　　武小郎道：“也是博得大人的欢心呀！”
　　县太爷微微点头，他承认武小郎的话了。
　　“好，你说出来，由本大人揣摸一番，如果真值得，少不了你的五百两银子。”
　　武小郎手指后面低声，道：“大人呀，你身边的刘押司是个冒牌货呀！”
　　县太爷冷冷道：“我已知道了，而且你不是已经收了五百两银子吗？”
　　笑笑，武小郎道：“大人，那刘押司他本名叫甘不悔，是沧州司马亮的部下呀！”
　　县太爷道：“我也听程捕头说过了。”
　　武小郎道：“小人想知道，刘押司怀中有多少张官府的封条？”
　　一怔，县太爷道：“什么封条？”
　　武小郎道：“王员外凶宅的厅门呀！”
　　县太爷道：“当然是仅有一张，封上之后是不可以再撕毁的。”
　　武小郎道：“刘押司怀中就有几张。”
　　县太爷冷冷道：“哼，他是方便再写几张。”
　　武小郎道：“小人凶宅看大门，半夜里有人去开门，县太爷，这几天夜里就有几个人，其中一人是刘押司。”
　　“别外是些什么人？”
　　“另外有三人，一人乃是司马亮的管事姓成的，还有两人更非一般可比。”
　　“他们是谁？”
　　武小郎道：“大人，先拿银子五百两呀！”
　　县太爷要发火，武小郎伸手要，而且两只巴掌举得高，等着太爷给钞票。
　　县太爷叱道：“说完了自然会给你，少在本大人面前一副泼皮样。”
　　武小郎道：“这年头唯有一件事情是真实的，那便是银子抓在手心里最是牢靠实在了。”
　　“你不打算说下去？”
　　“下面一段最重要，我若说了以后万一银子泡汤，我岂小是白忙这一场？”
　　县太爷道：“你等等。”
　　这位大人也拿武小郎没办法，只得返身进入后厅，没多久果然取来五百两银票，道：“银子在此，你可以往下面说了。”
　　武小郎道：“大人呐，银票拿来交给我，难道我还胆敢拔腿跑？”
　　县太爷道：“你急什么？如果你的消息值高，本大人也许给的更多。”
　　武小郎道：“如果大人听了这消息不值什么，我仍然可以把大人的赏银退还呀！”
　　县太爷沉声道：“你真是个难缠的泼皮。”
　　武小郎道：“好说，好说。”
　　县太爷抖手把银票抛过去，在那几张银票飞舞中，武小郎的手法真够快，一张张他自空中接回来，他数也不数一下地便把银票揣入怀中了。
　　“哈……”武小郎开心呀！
　　武小郎这是意外的收获，他原是打算挑起程百里等人的注意，设法与刘押司那伙人干起来，为的是叫他们双方都不能顺利地在王家凶宅中把宝物盗走，不料他见了程捕头以后，心眼灵活的运用之下，一千两银子入了他的宝库，他当然忍不住地笑了。
　　县太爷沉声，道：“可以说了吧？”
　　武小郎走近县太爷，他把声音放低，道：“那个刘押司呀，不，应该改口为甘不悔的家伙，他这三天每天半夜就率领着三个人在王家凶宅中找宝呀！”
　　县太爷的面色也变了。
　　武小郎又道：“除了司马亮的部下成管事之外，另外两人更厉害。”
　　“谁？”
　　“凉山神偷于小二与于小七兄弟二人呀，大人，一般人盗东西不易，但贼就不一样了，他们好像会闻也会摸，什么地方有宝，他们只一瞧就明白了，大人呐，听说王员外有个传家之宝叫翡翠玲珑宝塔，价值连城，万一……”
　　县太爷手一挥，道：“别说了。”
　　武小郎道：“大人，这消息值不值五百两？”
　　县太爷淡淡的道：“人走时运马走膘，这事正巧被你碰上了，只不过你在王觉的凶宅中守大门，此回你可要当心，少说话。”
　　武小郎道：“大人放心，我守口如瓶呀！”
　　县太爷道：“武小郎，你可以去了。”
　　武小郎却又放低声音，道：“大人呀，大人吃过小人送上的大菜之后，小人再奉送大人一道小菜。”
　　县太爷道：“你还有什么消息？”
　　武小郎道：“大人呀，沧州来的四人都有一身好功夫，他们双臂一张能上房。”
　　县太爷吃惊的道：“刘押司也会功夫？”
　　武小郎道：“真的刘押司我不知道，但这假的刘押司可不得了，大人要多加小心了。”
　　县太爷耸动鼻子，道：“原来我身边卧了一只吃人的大老虎呀！”
　　武小郎吃吃笑，道：“大人呀，这道小菜可口吧？”
　　县太爷冷冷笑了。
　　武小郎与程捕头二人又走出衙门了。
　　程捕头拍拍武小郎，道：“武小郎，你这前前后后的一共弄了不少银子了。”
　　武小郎道：“不多啦，一共一千二百两。”
　　“不多？”
　　“小小的一千两百两嘛。”
　　．“好个泼皮，你打算要多少银子才算多呀！”
　　武小郎淡淡地道：“逮个机会嘛，我想再弄上个万二八千两的。”
　　“万二八千两呀，娘的，你拿得动吗？”
　　武小郎道：“这年头是不会有人嫌银子多的，大人呀，你嫌银子多吗？”
　　程百里忽然抓牢武小郎，还真叫武小郎吓一跳。
　　武小郎道：“大人，你这是……”
　　程百里道：“我要告诉你，这件事你知我知大人知，你可不能一物二卖坏了本大人的计划。”
　　武小郎道：“这是生意，生意有生意的规矩，公平交易讲的是个信义二字，我武小郎不混帐，大人安心了。”
　　他猛一瞪眼，又道：“大人，你这么快就有计划了？你的计划是什么？”
　　程百里道：“你想知道吗？”
　　武小郎道：“如果大人信得过我武小郎。”
　　程百里道：“你最好别知道，而且你还得把嘴巴封起来，如果坏了我的计划，银子你就别花了。”
　　武小郎重重地点头，道：“大人．有道是狼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屎，这屎香屁臭我明白，何用大人你关怀，大人，咱们这就分开吧，别被那冒牌的押司遇见了，什么也完蛋。”
　　他说完就走，而且是走的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