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潜入皇宫 行刺乱贼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自从他被迫与稽秀山动手之后,老五心中便焦虑起来,生怕落在郭连城等人后头,则好梦成空,搬离连记之后,老五悄悄订制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两盒弩矢,另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他不敢四处溜达,每日都在客栈里等候,直至第六天下午,才见喜安匆匆求见,老五忙将房门关上,喜安问道:“岑大哥,你约我有何事?”
  老五故意装出不好意思开口的神态,干咳了好一阵方道:“喜安,你今晚要回宫么?”
  “当然要!”喜安举一举手中的一只盒子,道:“江娘娘叫我出来替她买的药!呶,你知道不,这是暹罗的鳄鱼肉干,听说能治气喘,娘娘要弄点给皇上吃的!”
  “你没回家?”
  “当然没有,我还得赶着回宫哩,岑大哥到底是什么事?咦,莫非你看上我嫂嫂?”
  老五手指倏地往他身上戳了两记,随即伸手扶住他,轻轻将他放倒在床上,低声道:“喜安,你莫怪我!待我拿了钱,再到你坟上多烧点金纸与你!”他边说边将喜安的内外衣全扒了下来。
  彭氏在家里缝衣服,猛见喜安闯进来,便放针线,道:“二弟你回来了!我去买些你喜欢吃的菜!”
  喜安放下一锭银子,道:“大嫂,我如今服伺江娘娘,不同以前,以后出来看你的机会比较少,下次几时能出来也不知道,这锭银子你先收起来,我还得赶回宫中!”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喜安当然不是真的,真的喜安早已死了,老五仿制他的面谱,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以他的身份出现。
  老五能够成为最好的杀手,自然有其原因,除了杀人的本领之外,他还须学习许多有关的伎俩,神秘老人本身十分博学,涉猎既广且杂,由于他认为老五天赋好,是故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制作人皮面具对杀手来说,乃重要的一环,老五当然亦学会,只是时间太短,那张面具最多只能保存一个月,也因此老五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得手!
  除了学习制作面具,还要学习模拟动作和声线,这两项工夫,老五亦掌握得十分好,尽管如此,当老五来至玄武门之前,他心头还是一阵紧张,生怕被人发现破绽。
  到了门前,锦衣卫大概跟他熟了,只含笑向他点点头,老五道:“娘娘炖鳄鱼肉给皇上吃!”
  一个锦衣卫笑骂道:“你这小奴才,真好运,让你服伺江娘娘,不是便宜了你,还不快进去!”
  老五笑嘻嘻地自侧门进去,喜安给他的地图,十分详细,一入门便转右,不露一丝破绽,启祥宫,在大内西二街,老五一口气走至尽头,便听见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骂道:“喜安那小奴才怎地去了半天还不回来,敢情要讨打!”
  老五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不敢贸贸然应她,快步入宫,迎面见到一位宫女,正在阶上踮脚瞻望。那宫女一见到他便骂道:“死喜安,你不知道娘娘赶着要那宝贝你给皇上享用么?”
  老五道:“莲花,下次你去买吧,你知道我跑了几家药店才找到?不想倒霉得很,半路与人一撞,晕倒在地上,所以来迟了!”
  那宫女正是莲花,她撇撇小嘴,道:“你不用对我解释,看娘娘肯不肯相信你的话!”
  老五涎着脸道:“莲花姐,你陪我去见娘娘好不好?呶!你瞧,我替你买了一盒水粉!”
  莲花含嗔道:“谁要你的东西!”话虽如此却伸手将粉盒接去,低声道:“娘娘在明间里洗澡!”莲花一把拉他进去。
  一进厅,又见到一位宫女在拭椅几,见到喜安低声道:“娘娘生气哩!”
  果然明间内传来一个娇嫩清脆的声音:“喜安,你给我说清楚,要不叫人拉你出去赏三十大板!”
  老五连忙将对莲花说的话,再说了一次,江妃冷冷地道:“天下间那有这般巧的事,叫我怎能相信!”
  老五双脚一曲,跪在门外,道:“奴才该死,但奴才所说的而且确是实情,而且娘娘对奴才恩宠有加,奴才办事怎敢不力?”
  江妃冷笑一声:“人家说你口齿伶俐,果然不错,不过你新来,大概还不清楚我的脾气,莲花,先将他关在后面那间黑房里!”
  老五还待说情,莲花已向他连连打眼色,他只好磕头道:“谢谢娘娘恩典!”
  莲花将他拉至宫后,低声道:“娘娘不好服伺,你以后得小心!”她边拉开门,边将他推进去,然后上了锁。
  所谓黑房只因为没有窗子,门一关上,便伸收不见五指,老五一屁股坐在地上,方知道地上居然故意弄得凹凸不平,不过老五却不放在心上,他最害怕的是房内密不通风,时间一长,不难窒息致死。
  过了一阵,虽然开始有点气闷,老五来到门后伸手摸索,那门板十分厚实,但他相信假如他不顾一切后果,这度门实在难不住他,只是如此一来,不但杀不了王振,还得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他想了一阵,决定再等候下去,可是气闷之感,越来越严重,只顿饭工夫,老五上下衣服已被汗水湿透,这时候,他信心忽然动摇起来,由于喜安也是刚接触江妃,所以对她为人根本不了解,她如今圣眷正隆,弄死一个小太监,根本不算一回事!
  到后来,老五也忍耐不住,他不能白白让一个女人弄死,要死也得死在锦衣卫刀枪之下!正想用掌震开木门,忽然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老五心头一跳,连忙躺在地下,佯装晕倒。
  俄顷,房门忽被拉开,老五微微睁开一丝眼缝,见进来的是莲花,心头略松。可是莲花却提着一桶水,没头没脑地往老五头上淋下!
  老五虞不及此,不由“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莲花喜道:“幸好你还未死!”
  老五慢慢自地上爬上来,喘着气道:“差一点就死了,是不是娘娘着你来放我出去?”
  “你捡回一条命了,皇上今晚不来,所以娘娘准我今晚来开四次门让你透一透气!”
  老五心头一沉,忖道:“想不到这女人心肠比我还狠毒!”
  莲花回头向后面看了一眼,道:“你快出来门口透透气吧!”
  老五万料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玩弄着股掌之上,实有点哭笑不得,当下乖乖爬出门外连吸几口气,结结巴巴地道:“莲花好姐姐,今晚你一定要来,要不咱便永远见不到面了!”
  莲花轻啐一声:“唉!你别叫得那么……难听,要是给兰花听见,又要嚼舌根了!”
  老五心头一跳,忖道:“原来这宫女耐不住寂寞,咦,莫非她跟喜安有什么隐情?”宫内之宫女和太监时有不正常之恋情,更有由皇帝或娘娘“配合”成双的,称为“菜户”,太监娶宫女,当然是笑话,只不过聊胜于无,一旦结成“夫妻”财产便共同拥有了。
  当下他伸手欲站起来,乘莲花伸手扶时,顺势在莲花身上摸了一把,莲花轻嗔道:“快要死了,还忘不了占便宜!”
  老五心头更加着实,笑嘻嘻地道:“就是快要死了,才不得不抓紧机会!”
  莲花将他推进房内,道:“快进去,我要回去复命了!”
  房门重新关起,老五躺在地上,暗暗计算如何利用莲花的关系,使自己早日做成生意!
  这一夜,莲花果然来了四次,每次都让他出来透足气,还陪他聊好一阵子话,饶得如此,老五仍觉十分难受,心想假如真的是喜安,若受此惩罚,有一半机会活不成,由此亦对江妃,有了较深的了解!他在大内,尤其是在江妃面前,实在不能有一丝的错失!
  老五估计天已亮了,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肯定不止一个人,他连忙躺在地上,佯装不支晕倒,房门打开,只听莲花呼唤,老五不应,又听莲花道:“娘娘,他晕死过去了!”
  “用水泼醒他!”江妃语气带点得意之色。“相信他以后办事定不会马虎!”老五“醒”过来,轻轻地呻吟着,莲花道:“喜安,你还不快谢娘娘!”
  老五忙跪在地上叩头道:“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奴才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
  江妃格格地笑着。“下次再犯,绝不饶你!念在莲花向你求情,今日便让你休息一天,明早再来听使唤吧!”
  老五又叩了一个头,才爬了起来,江妃转身而去,房内光线暗淡,借着门外的光线,只看见她一个侧脸,果然国色天香,难怪皇上如此宠爱她。
  喜安住在何处,老五倒是知道的,他装出一副虚弱欲死的神态向玄武门走去,许多太监都住在那里的,一列小廊房里。
  这时候太监们都去听使唤去了,老五趁没有人在,匆匆洗了澡然后上床睡觉。
  待他醒来,已是吃午饭的时候,老五被人声吵醒,忙下床吃饭,几个小太监围过来问道:“喜安,什么时候玩几把?”
  老五道:“过几天再说吧,江娘娘不好服伺,昨晚差点闷死我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来,老五这才将经过说了一遍。“你们说我冤不冤。”
  一个叫裘宁的小太监道:“俺早通知你,江娘娘不好服伺,嘿嘿,赵公公是故意给你吃苦头的!”
  “所以,以后你们还是少点来找我赌钱!”
  那些小太监大为败兴,都散去了,老五正想回房睡觉,忽见一个宫女鬼鬼祟祟走过来,定睛一望,原来竟是兰花,兰花走到一间廊房前,轻轻敲着门板,房门打开,是裘宁,兰花立即闪了进去。
  老五心头一动,装作散步,信步走过去,他见四周没人标前一步,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只听裘宁低声问道:“兰花,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兰花嗔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你,你又不是死人!”只听裘宁得意地笑着,兰花又问:“听说你哥哥去王大人那里办事,一定很得意了!”
  裘宁道:“马马虎虎,翁公也不大好服伺,且他族人多,有什么好处,也未必能轮到家兄。”
  翁公那就是王振,老五心头一跳,不由移动一下身体,将耳朵贴得更紧,就在此刻,忽闻兰花喝道:“谁?”
  喝声中气甚足,老五吃了一惊,急忙拔身飞起,脚尖落在屋脊上,翻落房后,同时立即向自己的寝室飞去,伸手震开窗子,翻进房内,至此他方有空向周围看了一下,幸好并没有旁人!
  老五轻轻掩好窗扉,躺在床上装睡,脑筋却飞快地转动着,他料不到兰花也有一身武艺,而且可能还不在自己之下!
  次日一早,老五便到启祥宫听候差遣,莲花和兰花已经在打扫家具,老五暗中注意兰花见她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从外表看来,兰花十分平凡,令人看不到一丝异常的地方,不过老五自己的外表亦十分普通,因此更加提防她,生怕再一次落在女人手中!
  也许莲花因为有兰花在旁,只淡淡地对喜安说了两句话。老五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工作,只好涎着脸道:“两位姐姐,我帮你们抹桌子吧!”
  莲花道:“不用了,你还是去向娘娘请安吧!”话音刚落房内传来江妃的声音:“不必了,莲花,你打盆水服侍我梳洗,喜安奴才,你给我把地上打扫干净!”
  老五连忙应是,他边打扫边注意兰花的动静,兰花一直掩饰得很好,不过当她去搬动正中那张酸枝太师椅时,却露出她过人的臂力来,老五再无疑问,心中不由忖道:“这兰花一身武功料不是在宫内学的吧,那么她投身宫中,必有图谋……咦,她昨午问裘宁的哥哥,莫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想至此,他又紧张起来,可是他对兰花毫无了解,没法摸到她的底。
  当老五打扫完毕,江妃料已梳洗好,吃过早餐,便见她自房内走了出来,老五偷眼瞧了她一下,觉得江妃虽然貌比花娇,但眉宇间有一股荡气,而荡气中还蕴藏杀气,当下上前向她请安。
  江妃道:“免了,莲花,拿棋盘来,我再跟小奴才下一局!”
  老五虽然不精于此道,但自信足可应付,难的是他不知喜安棋艺如何,一个不好,很易露出马脚,可是这时候又不方便问莲花,只好硬着皮头坐在江妃对面。
  江妃取白子,照例先下,老五每下一道棋,必先看看江妃的表情,以便由对方的反应来调整自己的“棋力”。不料江妃却不耐烦了。“死奴才,你往日下棋可快得很,今日怎地全忘了?”
  老五陪笑道:“一来是娘娘棋艺又有进步,二来奴才今日头还有点晕!”当下将下棋的速度稍为提高。
  一忽,江妃又道:“咦,小奴才,你也有所进步呀!”
  “这都是奴才自娘娘身上学到的!”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江妃笑骂道:“小奴才油腔滑嘴,看我几时再整治你一下!”其词若有憾然,其心实则喜之。
  一个上午下了两局,老五都仅败与江妃,未几吃午饭,江妃道:“小奴才留下来吃饭吧!”三人服伺了江妃吃了饭,才一齐进膳,老五因为心中有鬼,不敢胡乱说话,兰花道:“喜安,你往日如出笼鸟,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今日为何变了一个人似的?”
  老五忙道:“经过前晚那回事,我还敢胡来么?”
  “你这小胆,根本不像是喜安!”
  老五心头一跳,暗道:“莫非这女人看出破绽来?”
  下午没事做,江妃躺在床上看书,三人只好在厅里聊天。兰花道:“喜安,咱也来下一局棋!”
  老五道:“改天吧!今日我的心情不好!”
  莲花却咦了一声。“那天喜安要与你奕棋,你不是说不会么?”
  兰花不慌不忙地道:“那天我心情不好,所以故意骗他!”
  老五心中暗暗叫苦,知道昨晚自己偷听她与裘宁说话,己被怀疑。
  半晌老五方说道:“原来你时常骗人的!”就在此刻,一个御用太监走了进来,莲花忙问道:“靖海,今晚皇上来不来呢?”
  靖海道:“皇上要我来通知江娘娘!他稍后批了奏章便来,今晚在启祥宫过夜!”他说完便出去了。
  江妃的声音自房内传出来。“兰花,你还不去炖鳄鱼肉?”
  兰花应一声去了,老五低声问道:“兰花今日怎样啊,好像有意与我为难!”
  莲花道:“也不见得,她一向都是如此!”
  “她服伺江娘娘多久?”
  “才两三个月而已,以前她是在延禧宫听使唤的,她脾气有点古怪,你少理会她!”
  “她跟裘宁那太监要好?”
  莲花瞪了他一眼,道:“你怎知道?她孤僻得很,又不喜欢说话,应该不会!皇上来了!快接驾!”她自己也走进里面,道:“娘娘,皇上来了!”
  江妃早已穿戴整齐,说道:“扶我出去!”
  老五走下石阶,跪在地上道:“奴才恭迎万岁!”
  皇帝才二十来岁,看来傲气十足,但脸上的稚气犹未除,“免礼!”他大刺刺地走进大厅,莲花已扶着江妃出迎。
  “臣妾恭迎圣驾,愿我皇万岁!万万岁!”
  英宗忙道:“爱卿平身!”他亲自将江妃扶起。“爱卿不比他人,以后不必拘谨也!”
  “此乃臣妾应有之仪!”
  英宗笑嘻嘻地道:“朕在后宫只求清静,最恨又见到繁文褥礼那一套!”
  江妃忙道:“皇上,臣妾闻人说鳄鱼肉炖瘦猪肉,可以平气定喘,特地着人搜罗了一点回来,炖与皇上服食!”
  英宗龙心大悦,道:“爱卿如此体贴朕,朕亦有赏赐!裘宁,到养心殿,将几上那个锦盒拿来,爱卿,咱们进房,朕想听你唱曲!”
  老五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帝,感觉上也不过如此,而有点失望。
  未几裘宁将锦盒取至,交与莲花拿进房内,老五在厅里跟裘宁闲扯。未几,莲花道:“喜安,娘娘要你明早将到翁公府里去送礼!”
  “为何今晚不送?”
  “听说皇上御驾亲征,翁公护驾西去,今晚儿忙着调兵遣将,恐怕不在府内!”
  莲花屋低声音说道:“那礼物是皇上赐与娘娘的,娘娘转赐与翁公,十分珍贵,万万不能有错失,否则你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老五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了,不用你叮咛!”
  莲花道:“我已向娘娘请准,明天陪你一起去!”
  正在此时,兰花手捧盅儿出来,闻言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莲花忙道:“兰花,皇上已久候,还不快将鳄鱼肉送进去!”
  兰花进去之后,老五又低声道:“莲花,莫将此事吿诉她!”
  莲花眨着一对大眼睛,终于点点头。不久,宫娥将御膳送至,莲花和兰花服伺皇上和江妃进膳,老五和裘宁在启祥宫内吃了晚饭也就各自回去了。
  老五恐怕露出破绽,不与那些太监胡缠诈称身体未复原一早便上床,他万料不到一进宫便找到接触王振的机会。这个机会来得太快太容易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王振府内保镖极多,他该不该在那里下手,用喜安这太监的身份到王府,自然省事得多,起码可以大摇大摆进入,也容易接近王振,问题是杀了人之后,如何离开?
  他进去送礼口王振亦未必亲自接礼,即使接礼亦必有旁人在场,杀人时乃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后,做成了“生意”,不能享受成果,又有什么意义。
  老五躺在床上,左想右思,都难以作出决定因为错过这一次机会,王振便会陪皇帝出征,此去也不知何时方能回来,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
  他辗转难以成眠,远处更楼已传来三更,就在这时候老五忽然听到窗外有个衣袂声,他心头一跳,仍躺在床上,全身肌肉已经绷紧,随时准备应变。
  一忽,窗棂上忽然传来“格格”的声响,似乎有人在轻轻扣打,老五仍然佯睡,静观其变。
  窗棂响了一阵,忽然静止,老五正在奇怪,忽然窗棂又“啪”地一声响,老五急忙闭上了双眼。紧接着,他便听到一个人轻轻跃进来的声音,良久,依然没有动静!
  明知有人潜进自己卧室,站在炕前,老五“醒”来则会露出学过武的底细,不“醒”来则又随时有生命危险!
  “醒”与“不醒”固然难以委决,而静候则更加难挨!刹那间,老五决定继续装睡,表面上仍然安详地睡着,连呼吸轻重也没改变。
  这是极端难受的事,但老五不愧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杀手,居然给他混过了关,半晌,他发觉那人已经离开,但没有关窗。老五依然佯睡,大约过了半柱香工夫才睁开一丝眼缝偷窥。
  窗棂已经掩上,那人亦已去远,老五想了一下,知道不会再有危险,便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他又到启祥宫听候使唤,奇怪,当他到时,居然不见两个宫女,尽管他心头嘀咕,仍到门外向江妃请安。不久即见兰花捧了一盆清水进江妃房内,又过一回,尚膳太监送早点来。
  莲花一直不见,老五不敢多问,与兰花服伺了江妃吃过早点。江妃道:“喜安,你代哀家去翁公府内送礼!”说着取出一个锦盒和一封封了朱漆的信。
  老五问道:“未知奴才几时去比较方便?”
  “当然是现在,莲花今日肚子不适,哀家着兰花陪你去,路上不许耽搁,失了礼物或者信件,唯你是问!”
  老五忙道:“奴才领旨!”
  江妃又道:“还有,翁公如果有回话,叫他写信!”
  “奴才领旨!”老五出了启祥宫,兰花随在他身后,他心中已认定昨晚到自己房内的人,必定就是兰花,莲花突然身子不适,可能是兰花做的手脚,却故意问道:“兰花姐,你知道莲花为何会突然身子不适?”
  兰花淡淡地道:“我怎知道?你为何这般关心她?娘娘不好说话,还是早去早回,别说废话!”
  老五心中暗道:“哼,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看老子将来不好好整治你!”当下两人出了玄武门,向王府走去。

  王振府邸建在王府大街,由后宫去王府大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太近,兰花由始至终不发一言,只亦步亦趋跟着老五。
  看看已至王府大街口,兰花忽然走快两步,道:“喜安,你将娘娘要给翁公的信交与我!”
  “这是什么原因?你怕我会丢失?”
  兰花轻哼一声,反问:“你道娘娘因何要我陪你?”
  “难道便是要我将信交与你?既然如此,为何你到如今才说?”
  兰花冷冷地道:“因为娘娘还不相信你!”老五想了一下,终于将信交给她。兰花又道:“好,现在继续前进!”
  到了府外,只见门口有一对大石狮,门檐下站着四位健硕的家丁,其中一个问道:“哪里来的?”
  老五道:“是江娘娘派咱们来送礼给翁公的!”
  那人又看了他俩几眼方道:“跟着进来吧!”老五跟在他背后,这时候,他忽然发觉兰花双脚竟然微微发颤!
  那家丁将他俩引进大厅,再由另一位老苍头带他俩进来。至书房外,家丁将老五的来意禀报之后,里面便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叫他俩进来!”
  这时候连老五也紧张起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到底杀不杀王振?他还未作出决定,书房房门忽然打开,开门的是位卅七八岁的男人,但瞧他的模样,似亦是净过身的太监,只是不穿宫服而已!
  书房极大,对正房门的,是一列高高的书架,架上放满整齐的书籍,王振是英宗的启蒙老师,人虽不肖,却有点学识,书房的左首窗前放着一张大书案,对面则放着几张竹椅,但除了这开门者之外,竟无别人,老五不由一怔!
  那男子问道:“你是新近派去服伺江娘娘的吧?”
  “不错,奴才叫喜安!”
  那人示意老五将手举起,然后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见他身上没带兵刃!便叫他坐在竹椅上去。那人再转身搜兰花,老五望着她,只见她脸上肌肉绷得紧紧地。那人笑嘻嘻地道:“你害什么羞?我以前也在宫内的!”
  他在兰花身上随意搜索了一下,便让她也坐在竹椅上。这时候,那人才道:“请翁公见客!”
  老五又是一怔,俄顷,一个书架,忽然发开,自内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白面无须的中年汉来。
  凭老五这几天与太监的接触,亦感觉到此人也是净了身的,不用问必就是自己这几个月来,为他废寝忘餐的王振!
  王振眯着眼睛望了望老五,道:“某家好像见过你!”
  老五与兰花连忙长身报名。“回翁公,奴才以前在惜薪司听使唤,因不容于赵公公,最近才调去启祥宫服伺江娘娘!”
  王振轻哼一声:“赵通那老不死的,实在专横,某家迟早要修整他一番!娘娘叫你们来送什么礼物?”
  老五揣出锦盒来,心头又紧张起来,未能决定是否在此时此地动手,正想走前,王振已道:“喜信,将锦盒递上来!”
  那开门的阉人喜信恭应一声,将锦盒接过,递与王振。王振打开盒盖,看了一眼,哈哈笑道:“你们娘娘将珍珠送与某家,岂不好笑?”
  老五说道:“这是皇上赐与娘娘的,娘娘因见珍贵,所以转赠翁公,乞翁公笑纳!”
  王振笑骂道:“你不用拍马屁,某家与你们娘娘关系不比寻常,她绝对不会说乞翁公笑纳!”言毕又是一阵大笑。
  这时候,老五因见喜信站在王振身边,而兰花又高深莫测,因此已决定放弃在此杀人,是以退后一步,以免让人生疑。
  王振道:“喜信,替某家赏钱!回去请代某家多谢你们娘娘!”说着转身欲进暗门。
  兰花忽道:“翁公,娘娘还有一封信,要奴婢亲手交与翁公者!”
  王振一怔,重新坐在书案旁边,却对喜信道:“拿过来!”
  喜信立即走过去,伸手道:“请将信交与我!”
  兰花道:“但娘娘叮嘱,一定要奴婢亲手交与翁公的!”她将信紧紧捏在手中。老五何等精明,一看势色不对,便估计兰花有阴谋,他心念电转。
  王振又是一怔,笑问道:“你在娘娘那里多久?”
  兰花道:“多久不成问题,问题是江娘娘交代的,奴婢不敢不依!”
  喜信冷笑一声,道:“只要翁公说可以,江娘娘绝对不会说不成;翁公反对的,江娘娘亦不敢赞同!”
  兰花双手持信向前一递,道:“那就劳烦你了!”待得喜信伸手接信时,她右拳倏地一沉,疾如闪电地在他小腹上捣了一记!
  这一拳力量居然十分沉重,打得喜信退后了一步,兰花即自他身旁飞过,直向王振扑去!
  当兰花拳打喜信时,老五已作好准备,随手抄起几上的一只茶壶,与此同时,兰花已扑至王振身前,老五站起横跨七尺,脱手将茶壶抛出,向兰花之侧面飞去。
  王振做梦也想不到兰花会行刺自己,一时之间吓傻了,竟忘了躲避,幸好老五那只茶壶及时飞至,兰花不知就里,身子微微一偏,再度攻击,王振急中生智,连人带椅翻倒地上。
  兰花左脚飞起,踢在椅背上,椅背折断,椅子亦飞离王振的身体,撞在墙上,王振魂不附体,大呼救命!
  老五绝对不能让王振死在别人手中,更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眼皮下,正想过去拦截兰花,目光一掠,立即改变主意,惊慌地叫嚷起来,原来他见喜信已抽出一柄短剑,向兰花刺去,喜信的身子,使他深信他有能力制止兰花!
  兰花正不顾一切地向王振扑去,猛觉背后响起一股凌厉的金刃劈空之声,她咬一咬牙,依然举脚向王振胸膛踏下去!千钧一刻之际,也许王振命未该绝,忽然醒觉,拧腰滚开,兰花再标前,喜信的短剑已递至其腰侧!
  王振再一滚,已至老五脚旁,老五伸手将他扶起,这时候如果他要杀王振实在易如反掌!可是当他脑海里刚闪过这念头时,门外已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
  王振靠在老五的胸前,大声叫道:“有刺客,你们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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