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严惩首恶 宽恕协从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蒋肖龙、蒋肖龙!”岑三郎边跑边嚷着。“你不用怕,在下只想问你几句话!”可是不知蒋肖龙已走远了,还是故意躲起来,由村口望去,不见一个人影,亦无人应他。
  岑三郎越跑越远,喊叫不绝。“苗常熟如今在何处,你可知道?蒋肖龙,你再不出来,便杀了你!”这句话实在有语病,不过正好反映他心情之焦急。他暗怪自己太过太意,居然问漏了最重要的问题!
  岑三郎一口气跑了六七里路,叫得喉咙沙哑,都没有结果,他暗叹一声,跳上一棵大树歇息,他想不到上次狙击的那个人,居然不是蒋肖龙,那么他是谁,又为何要假扮蒋肖龙?
  这是偶然的还是有意的安排?是铁罗汉数据错误,是铁罗汉中了别人的计,还是他自己导演的好戏?
  岑三郎想到此,身子又发起抖来,他心中暗道:“简直胡思乱想,老头子为何要陷害我?我与他又没有深仇大恨!”
  他心神不定,良久又忖道:“不知老头子如今在何虑?我如今该去找他,还是自寻生活?”这个问题缠绕着他,使他无法平静下来,加上连日来情绪激动,问题尚未寻到答案,已沉沉睡着了。
  待得岑三郎醒来之后,天已大亮。远处官道已有不少行人来往,岑三郎跃落地,慢慢走回许巧娘家,把坐骑找到,然后上鞍,他心中委决不下,该去何处,便任由马匹作主,谁知那马下了山之后,便向北驰去。
  岑三郎恐被人认出其脸目,惹来麻烦,因此在路上易了容,由于他心目中没有目标,故此任由坐骑慢慢前进,走了好几天才到达南阳府,此时天上忽然下起人雨来。
  南阳在伏牛山南,四周河流密布,土地肥沃,是个大地方。大雨过后,路途泥泞,岑三郎决定在这里住几天。他在钱庄里兑了些银子,便到南阳客栈投宿。
  岑三郎开了一间清静大房,仔细洗了一个澡,心有牵挂,无心饮食,便着小二送了一碗面汤到房里吃,吃了之后便上床歇息。
  他在路上几天,都没有好好地睡过,按说如今应该好好睡一觉,但不知为何,依然没法入眠。一闭上眼,几个念头便在他脑海中翻腾。
  真假蒋肖龙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秘密?铁罗汉在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自己要不要实行诺言,再替他做一宗生意?
  刁蝉去那里?她是不是真的与自己决裂?
  时间慢慢流逝,这几个问题仿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转个不停,岑三郎忽然想喝酒,正想呼小二打酒,忽闻屋顶上有轻微的踏瓦之声,有夜行人!
  岑三郎心头一跳,连忙抓起床头的宝刀,一翻身而下了床,屋顶上的脚步声亦远去,岑三郎暗笑自己胆怯,仍然躺上床。
  忽然窗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什么鼠辈,给老夫滚出来!”
  岑三郎重新下床,推开窗子,只见斜对面那间房的窗子也推开,雨虽已停,但乌云遮月,大地一片漆黑,中间又隔着一座花园,看不到对面房内的情景。对面那扇窗子忽又关上,岑三郎也想关回窗子,忽然对面那间客舍,传来一声低吼,按着“哗啦啦”一阵声响,窗棂破碎,先后射出两道人影来!
  前面那人肩头落地,在地上一滚,弹跳起来,右臂一长,已多了条长鞭!长鞭如蛇,“劈毕”一声,向后面那道黑影缠去!
  那黑衣人反应也快,脚尖一点,已跃上一座假山,使长鞭的倏地一个风车大转身,长鞭随势横扫!这时候,岑三郎才发现他后背有血迹,显然受了伤,但伤势又绝对不重,否则身子不会如此俐落!
  假山上那黑衣人手抱长剑,未待长鞭扫到,突然自假山上跃下,抱剑射向使鞭的!
  兵器上有云,一寸短一寸险,又谓长兵器利于远攻,短兵器利于贴身搏斗,鞭长剑短,黑衣人若不近身,只有挨打之份儿,他这一着是使对了。
  使长鞭的长鞭一时收不回来,又来不及后退,百忙中只见他左手一翻,已多了一把一尺八寸的短刀!短刀及时一横,恰好将剑撞开,再一翻腕,反砍对方的胁下!
  一招两式!使来凶险又精妙,使剑的黑衣人惊噫一声,急退两步;使长鞭的,一偏身扭腰回鞭又抽黑衣人的后背!
  岑三郎虽然看不到其脸目,但心中已猜到一个人,暗道:“想不到‘刀鞭双绝’公孙隐会在此!咦,那人是谁,竟敢向他挑战?”可惜黑衣人脸上蒙着布,看不到其脸目。
  黑衣人似料不到对方武功如斯超卓,一刀一鞭,一短一长,一硬一软,两件截然不同的兵器,在他手中使来,居然如臂使掌,攻守兼备,黑衣人大概知道不敌,因此不断后退。
  公孙隐轻笑道:“好朋友,你既然胆敢动老夫的主意,便别脚底抹油,事实上除非你留下人头,否则也跑不了!”
  黑衣人一柄长剑展尽所能,兀自守多攻少。此刻两人的打斗声已惊醒了客栈中人,纷纷出房探视。公孙隐大声道:“老夫公孙隐在此跟好朋友印证武功,若与他无关者,请即回房,否则有任何意外,后果自负!”
  那些旅客一听公孙隐之名,不敢逗留又纷纷回房,岑三郎仍站在窗外观战,看得津津有味。
  公孙隐被誉为湖广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那黑衣人斗了五六十个回合,已是岌岌可危。公孙隐喝道:“快报上名来,老夫不杀无名之辈!”
  黑衣人不吭一声,忽然不顾一切,挥剑急戮公孙隐的胸膛,他简直不要命,全不顾公孙隐向他小腹刺去的短刀,但求与对方同归于尽!
  公孙隐已稳操胜券,岂肯与他拚命,他斜飞几步,手腕一抖,长盐突然回抽,黑去人那一剑用力太尽,身形未及转换,但闻“啪”的一声响,后肩已被长鞭抽着,发出“嘤咛”的娇呼声!
  公孙隐讶然道:“你是娘儿?”
  岑三郎左掌忽然在窗台上一按,跳了出去,弓着腰悄悄向公孙隐逼近。黑衣人中鞭之后,娇呼道:“姑奶奶跟你拚了!”
  公孙隐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老夫可无怜香惜玉之心,你再不揭底,可要痛下杀手了!”他早已有十足的把握将对方杀死,是以攻势稍缓,迫对方说出底细和暗杀的目的。
  岑三郎此刻已潜至假山后,正好公孙隐在假山之前,虽然他背向着假山,但岑三郎仍然不敢大意,闭住呼吸,待公孙隐退后,才突然跃出,挥刀向其后背砍去,同时叫道:“蝉妹快退!”原来那个黑衣人正是刁蝉!
  公孙隐也厉害,闻得背后有风声,及时卸肩转身,左手短刀反手戮出,岑三郎一闪身,已与刁蝉并肩而立。
  公孙隐冷笑一声,道:“原来还有帮手!哼哼,一齐上吧,老夫可不将你俩放在眼中!”
  岑三郎冷冷地道:“公孙先生是明白了,你能占到便宜,乃在于长短软硬兼施,若果我们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每人只专心对付你一件兵器,未知你在受伤之后,尚能支持否?”
  公孙隐心头一懔,嘴上仍不退让,长笑道:“两位何不试试?”却不抢先出手,岑三郎知其心意,悄悄拉住刁蝉。
  刁蝉拂开他的手,道:“那还不动手?”
  “蝉妹,算了吧!你已受伤,咱们走吧!”
  刁蝉道:“要走你自己走吧,本来就无人叫你来!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公孙隐嘿嘿笑道:“对呀,小子你何必自作聪明,人家根本不要你!”话未说毕,刁蝉已首先挥剑向公孙隐攻去,公孙隐冷笑一声:“冥顽不悟,老夫乐得送你上西天!”他刀鞭齐施,刁蝉根本攻不进去,岑三郎没奈何只好扑前与刁蝉合斗公孙隐。
  公孙隐以一敌二,抖擞精神,极力争取主动,但岑三郎武功和经验均在刁蝉之上,要取胜谈何容易,三人呈胶着状态,一时间难分胜负。
  岑三郎忙道:“蝉妹,你退后,只对付他的长鞭,短刀由我应付!”
  刁蝉依言退后,低声道:“你小心!”谁知道她一退后,公孙隐右臂忽然往内一拉,但闻“啪”的一声响,长鞭悄没声色地倒抽,在岑三郎后背抽了一记!岑三郎一时大意,被其抽个正着,但觉背后火辣辣地疼痛,人亦向前一俯,公孙隐得势不饶人,左手短刀立即向其心窝戮去!
  岑三郎连忙退后,谁知道一退后,正中公孙隐之计,他右手长鞭一圈,在岑三郎头上盘旋,岑三郎受伤之后,不敢抵挡,急向旁跳开,公孙隐手起鞭落,忽然抽在岑三郎背后的刁蝉身上!
  刁蝉因为视线被阻,是以待她看有楚长鞭已闪避不及,被抽个正着,痛得处尖叫起来。
  岑三郎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怒火,大喝一声,飞身向公孙隐扑去。“老匹夫,少爷与你拚了!”
  公孙隐冷哼一声,长鞭一落,又向岑三郎抽去,岑三郎也不知那来的勇气,左手一抄,抓住长鞭,宝刀挟风向公孙隐头顶劈落!
  公孙隐左手短刀一翻,将钢刀架住,但岑三郎手腕一翻,第二刀再砍去,状甚疯狂,全不将自身的危险放在心中。
  公孙隐大惊,短刀连挡七招,竟无还手之机,而左手长鞭已挣不脱,他倏地飞起一脚,向岑三郎小腹踢去,岑三郎见脚影一闪,不期然亦飞起一脚,两脚相撞,公孙隐力大,岑三郎蹬退了两步,但因左手抓住长鞭不放,因此一借力,又扑上去,公孙隐正好一刀向其左臂砍下去!岑三郎似乎看不到,宝刀只顾砍杀,公孙隐手心淌汗,连忙收刀收架。说时迟,那时快,刁蝉已冲了过来,长剑急刺公孙隐的后背!
  公孙隐没奈何,只好松开左手,弃了长鞭,向侧斜飞,他失去长鞭,自知不敌,再跃起,脚尖在假山上一点,跃上屋顶,临走时丢下一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有机,老夫还要请两位指教!”武林中人喜说反话,这是说明彼此之间的梁子已结定,将来见面除了以武力解决之外,别无他法。
  岑三郎吸了一口气,转头问道:“蝉妹,你伤得如何?快走吧,要不他若有同党便麻烦了!”刁蝉忽然投进岑三郎怀中,饮泣起来。岑三郎心头怦怦乱跳,颤着声道:“蝉妹,你……快走吧!”他连拉带扯,把刁蝉拖出客栈。
  岑三郎一直把她拖出城外。刁蝉气喘吁吁地道:“三哥,你伤得如何?”
  “没事,你呢?”
  “小妹也没事。你怎会在客栈内?”
  “我没处好去,不料在这里遇到你。蝉妹,我……我不知道该去那里找你……”
  刁蝉又呜咽道:“今夜若不是碰到你,小妹以后已见不到你了!”
  岑三郎忽然自喉底迸出一句话来:“也许咱们有缘吧……否则今夜也不能相会!”
  “三哥:我,我还是杀手,你,你不嫌我了么?”
  岑三郎心情十分矛盾,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我不知道……愚兄不希望你当杀手,因为上得山多终遇虎,这句老话必有真理,再干下去,实不会有好结果!”
  “假如小妹摆脱不开,那,那又如何?”
  岑三郎自顾自说下去。“我曾劝自己将你忘记,可惜我办不到,一闭上双眼,眼前便现出你的倩影……所以愚兄心情十分矛盾!”
  刁蝉哭泣道:“三哥,小妹也是……我也是没法忘记你,你知道么?我离开你,便一直在后侮,担心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天幸今夜教小妹……三哥,你不会耻笑我吧?”
  “愚兄深感荣幸,又怎会耻笑你!”岑三郎将刁蝉紧紧抱住。“蝉妹,刚才在客楼内,你为何要撵走我?”
  刁蝉娇羞地道:“谁教你这般无情……”稍顿又道:“幸好你不是真无情!”她伸手抚摸岑三郎肩上的鞭伤,柔声问道:“你痛不痛?”
  岑三郎摇摇头,问道:“是你娘要你杀公孙隐的?”
  刁蝉点点头反问:“这些日子,你是怎样渡过的?”
  岑三郎一口气将别后之情况全告诉刁蝉,刁蝉吃惊地道:“什么?有两个蒋肖龙?”
  “在黑松林出现的,那一位是假的!”岑三郎道:“愚兄至今尚未弄清楚,他是谁假扮的,又为何要假扮蒋肖龙!蝉妹,你帮我调查好不好?”
  刁蝉脸上泛出忧色,涩声道:“三哥,小妹很想跟你在一起,不过……”
  “因为你娘不许对不对?其实你已替她杀了不少人,就算养育之恩,亦已报答了,难道不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要不,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江湖上的事,什么也不管!”
  刁蝉忽然道:“三哥,恕小妹大胆妄猜,那个假蒋肖龙可能是……”
  “愚兄不管这种闲事,你快点答应我!”
  话音刚落,林外忽然有人道:“好小子,居然敢勾引黄花闺女!”
  岑三郎吃了一惊,料不到让人走近,偷听了话,自己还毫无所觉,当下立即喝道:“是谁?滚出来!”
  刁蝉突然用力挣脱岑三郎的双臂,只见林外走进一个中年妇人来,脸目姣好,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必是位美人!岑三郎见她面庞五官与刁蝉有几分相像,心头有点明白,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不用你呀我的了,以后不许你再来找蝉儿,否则姑奶奶绝不饶你!”
  刁蝉走前叫道:“娘,今晚若非他相救,女儿已经见不到你了!”
  中年美妇冷冷地道:“若非如此,娘怎还容得了他!蝉儿,咱们走吧!”
  岑三郎踏前几步,道:“前辈且慢!”
  中年美妇回首道:“有何指教?”
  岑三郎豪气顿生,大声道:“你枉为人母,为何逼女儿当杀手?她已替你杀了不少人,你还不放过她?你到底要她再替你卖多少年命?”
  中年美妇怒道:“闭嘴!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今日若非瞧在蝉儿的份上,姑奶奶早已出手教训你了!”
  岑三郎气往上冲,狂笑一阵方道:“天下无奇不有,但像你这样逼亲生女儿当杀手,而毫不为女儿着想的母亲,还是第一遭遇到,你真是枉为人母!”
  语音刚落,中年美妇忽然向岑三郎飞射过来!她轻功十分了得,也不见她如何作势,黑影一闪,已至岑三郎身前,手腕一翻,手掌横扫,“叭”的一声,岑三郎左颊已吃了一巴掌!
  岑三郎如火燎心,倏地抽刀而出:道:“老妖妇,少爷今日便领教一下你的武功!”他此刻心中只有恨,出手毫不犹疑,一口气攻了五六刀,中年美妇也不抽出佩剑,她穿花蝴蝶般,在刀隙中进退,岑三郎的钢刀居然连她的衣角也沾不到!
  刁蝉急得泪花乱转,不断地叫道:“娘,三哥,你们快停手!”
  岑三郎道:“除非她让你跟我走,否则我不会停手!”
  “那姑奶奶只好送你上路了!”中年美妇想反攻,但说话分神,反让岑三郎的钢刀将其一只袖管劈了下来,恼羞成怒之下,抽出长剑道:“小子目中无人,今日教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一剑在手,立即展开反攻,岑三郎夷然不惧,见招破招,还伺机反攻,钢刀霍霍,舞得风雨不透,中年美妇一时之间也占不到便宜,岑三郎之造诣,颇出她意外,连连发出轻咦之声。
  “小子,还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出来,免得后悔!”中年美妇忽将剑势放缓,给机会岑三郎反攻。
  刁蝉站在一旁不敢出手格开他们,一个是爱郎,一个是娘亲,任何一人受伤,都非其所愿,左右为难之下,唯一可做的只是劝他们停手。
  “小子,你师父是谁快说!”岑三郎喝道:“待你死后少爷自然会告诉你!”
  中年美妇怒道:“真是不知好歹,姑奶奶只好送你赴黄泉!”
  刁蝉知道母亲动了杀机,忽然脑海中盛光一闪,计上心头,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道:“娘,三哥,你们再不住手,我只好自刎了!”
  岑三郎大惊,急道:“万万不可!”虚晃一刀,倒飞丈二,中年美妇也收剑退后。
  就在此刻,林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公孙兄,林内有人打斗,咱们进去看看!”
  中年美妇吃了一惊,拉着刁蝉的手,向林内驰去,低声道:“快!”
  岑三郎冷冷地道:“妖妇,你也知道害怕么?”
  中年美妇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休想得到我女儿,别跟着来!蝉儿,你再不使劲跑,娘只好停下来先杀了他!”
  刁蝉心头吃惊,知道母亲脾气乖张,说得出办得到,连忙吸气提身,极力向前跑,口中道:“三哥,咱们来生再见吧!”
  眨眼间出了树林,只见那里停着一匹马,料是中年美妇带来的,她提着女儿跳上马背,策马向前急驰,岑三郎追之不及,口中吐出一大串脏话!

×      ×      ×

  岑三郎知道刁蝉没法摆脱她娘亲,与自己双栖双宿,失望之情,不言而喻,如今他还有什么乐趣?一个人找个清静的地方,孤独地等死。
  天亮之后,天上又下雨了,岑三郎仿似未觉,双脚机械式地搬动着,到后来雨越下越大,岑三郎见路旁有条小村,便进入避雨。
  乡下人一般比较淳朴热情,殷勤招呼。那主人姓李,五十多岁,儿子已成亲,一家人正在厅内闲扯,骤有人客至,似乎添了许多乐趣,又捧茶又捧酒,老李还道:“小哥,你衣衫已湿,不如除下来烤一烤。阿牛拿你的衫给他换上!”
  岑三郎忙道:“不必了,等下雨停在下便离开。”
  “小哥何必客气,今天便留下来吧!”
  岑三郎见老李一家如此热情,便答应老李,换了衣服,却毫无庄稼汉的气质,显得怪模怪样的,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他心想天晴便离开,谁知雨到午后还不停。
  心情沮丧,却要跟老李一家虚与委蛇,十分无聊讨厌,幸而黄昏前雨便停了,岑三郎立即告辞,老李一家虽然热情挽留,但岑三郎仍不顾而去。
  岑三郎出了小村继续前进,直至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往南走,也许下过大雨,所以路上不见有行人,这正合岑三郎的心意,他行尸走肉走了一程,忽然石后跳出一个人来,正是公孙隐!
  岑三郎大吃一惊,公孙隐冷冷地道:“小子,今次你插翊也难飞了!看看后面!”
  岑三郎回头望去,只见背后也有两个人,年纪都已不小,一个是道人,另一个是胖子,衣着十分华丽,但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不问而知都是高手!岑三郎暗骂自己该死,让人盯梢也不知道,却故作大方地道:“公孙先生要对付在下,何须请人助掌?”
  公孙隐道:“你不是老夫的目标,不过若你不供出那小妮子的下落,老夫只好用强了!”
  岑三郎道:“你应该知道她跟在下闹翻了,如今在下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这句诂只能骗骗三岁孩子,但老夫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
  “公孙先生不相信在下也无办法!”岑三郎苦无退身之计,只好用拖延之策。“不知公孙先生如何找到在下的?”
  背后那个胖子道:“这得多谢老天爷帮忙,咱们追不到那匹马,回头来再循脚印找寻,仍能跟上你!哈哈,不过如果你不留在老李家作客,也许咱们还是要失败!嘻嘻,这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在下与公孙先生无仇无怨,根本无须躲避,否则也不会让你们跟上!”
  公孙隐道:“少废话,快说,那妮子是什么来路?”
  “在下受过其恩,昨夜见她势危救回她一次,其他的实在无可奉告!”
  那道人道:“公孙施主,这厮看来也是名杀手,不必与他磨菇,擒下他不怕他不开口!”
  公孙隐道:“请两位为公孙某押阵,待公孙某不敌方请两位动手!”言毕长鞭首先出手。
  岑三郎处于这种情况之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拚命。他鞭伤未愈,行动时牵动伤口,颇受制肘,不过他够狠,咬住牙亡命进攻。
  公孙隐胜券在握,好整成暇,有意先消耗其体力,因此不与岑三郎抢攻。“小子,你又何必作贱自己?那娘儿是名杀手,你钟情她也还罢了,又何须替她受苦顶罪?”
  岑三郎不哼一声,钢刀攻得更急,五六十招过后,锐气稍泄,公孙隐便展开反攻。
  忽然石后传来一个声音:“公孙先生大名鼎鼎,欺侮一个后生小辈,传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
  胖子喝道:“是那位鼠辈?还不滚出来!”
  只见石后转出一位和尚来,哈哈笑道:“原来是慕容庄主,别来无恙?”
  那胖子正是慕容庄庄主慕寄鉴。见到和尚微征一怔,问道:“大师便是那自号闲云的野……”底下那和尚两个字终不敢说出口。原来闲云和尚出自少林寺,后来却离开少林,四方游历,行事脱俗,虽为出家人,但不戒荤不戒酒,更不戒杀生,不过他所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之辈,是以在武林中享有极高之声誉,即使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见到他也礼让三分!
  闲云笑嘻嘻地道:“不错,正是我野和尚!白松牛鼻子,一别十数载,未知近况若何?”
  “贫道托赖,生活尚过得去!”
  闲云忽然对岑三郎道:“小子,公孙先生是武林中有名高手,你有机与他切磋武艺,必须尽全力!”
  岑三郎实不知道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什么来路,不过视其言行,则分明护着自己,当下道:“弟子晓得,请师父指点。”
  公孙隐三人吃了一惊,料不到岑三郎是闲云的徒弟,此事可大可小,弄个不好,与闲云和尚撕破了脸皮,麻烦不小。正在惊诧之际,又听到闲云道:“和尚早已告诫过你,不许称我师父,和尚从来不收徒弟!”
  岑三郎急道:“我是你的记名弟子,你便是我的记名师父,称师父有何不对?”
  “别啰嗦,和尚正要带你去苗疆找金花婆婆她俩师徒玩几招,你们要砌磋到什么时候?”
  慕容鉴连连向公孙隐打眼色,公孙隐忙抽身退后,道:“大师,公孙某与令徒有点误会,不过……”
  闲云道:“既然误会巳经冰释,你又何须多言?我这徒弟顽劣得很,待和尚赴金花婆婆之约后,再带他来请你教训教训!”
  公孙隐连声不敢,闲云道:“今次时间紧迫,无暇多聚,更不能与三位畅饮,他日事了再来叨扰三位几杯,嘻嘻,咱师徒告辞了!”
  白松道人道:“预祝大师马到功成,为中原武林争光!”公孙隐与慕容鉴亦奉承了几句,闲云却不理他们,拉着岑三郎的手便往前跑去。
  公孙隐望着他俩的背影,摇头道:“想不到咱们花了一日一夜的工夫,到头来一场空!”
  慕容鉴道:“其实公孙兄刚才大可以将那小子与女杀手勾结的事告诉他。”
  公孙隐道:“也说不上他与女杀手勾结,那女子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事实的夜他一直劝那女杀手离开客栈!”
  白松问道:“两位施主可曾听人说过,闲云收徒弟?”公孙隐和慕容鉴同时摇头。白松又道:“这就有点奇怪了!”
  公孙隐道:“那又有何奇怪?这野和尚四处乱跑,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他的近况?”说罢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乃由近而远。
  白松叫了起来,道:“不好,咱们中计了!听说闲云从来不骑马,什么原因贫道不知道,只知道他对人戏称乃白马转世,故绝不骑马!贫道与他只有七八载未见过面,并非十数载!”忽然背后又有马蹄声传来,三人立即转头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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