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同手足江湖行 翻脸成仇为红颜
2025-08-1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风小月向人丛中射去,有人闪避,亦有人准备拦截。风小月没有第二条路,直冲过去。“停!”刹那间,几件兵器,直向他胸膛刺去!
  突见风小月两脚一顿,拔空而起,一根长棍,分心向他胸腹戳至。好个风小月,左掌觑得真切,一掌击在棍头上,人又升高丈余,再一个没头勦斗翻出去,人已在人墙之外!
  布天星一至,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风小月照其速度计算,料自己一落地,布天星的长剑便至,心头吃惊,目光一掠,登时有了计较,只见他左脚尖在右脚面上用力一点,猛一吸气,硬生生又斜飞七尺。
  右手轻舒,抓住一根树枝,再借力挺腰斜飞八尺,然后落地。布天星虞不及此,仓促之间,改不了方向,是故慢了一步,待他赶过去,风小月已起步飞出,布天星仍然落后一丈。
  “布兄,并不是小弟贪生怕死,实是这是宗冤案!小弟今日离去,只是为了调查真相,半年之后再来此相会,若查不到结果,小弟当即在你面前自刎!”
  “你也知道我活到二十七岁,平生只有一个女子,她也爱我,你把她毁了,我若不杀你,这辈子根本活不下去!”
  两人边说边奔,眨眼间已越出十多丈,突见人群中飞起一缕青烟,迅速向他俩追去。紧接着,一善等四人也尾随追下去。也不知谁叫了一声:“咱们不远千里而来,不能空手入宝山,也跟着去看热闹吧!”
  风小月见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心想如此怎能摆脱布天星?目光一掠,但见左首有片丛林,于是转身向左驰去。布天星恨怒填膺,岂肯放过他,拼尽全力追踪。
  郊外寒风呼呼,两人虽然迎风而驰,去势丝毫不慢,追风逐雪,几个起落,风小月已射进丛林。
  布天星怒道:“风小月,任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布天星也要将你碎尸万段!”眨眼间,两人身形均已隐没在树丛中。第三个进去的便是第一个起步追赶的汉子,他一袭青衣,身材瘦削,上身短下身长,轻功十分了得,起步时,落后十余丈,此刻已缩短了三丈,但见青影一闪,他已射进了树丛,其他人最接近的也在七八丈之后!
  一善大师问道:“这位施主轻功好生了得,不知是谁?”
  “中原一汉子”乐毅道:“好像是‘一缕烟’云飘!此人不但轻功了得,妙手空空绝技更加厉害,说不定今日已大有收获!”
  莫振西接口道:“老朽常听人言及,他是盗亦有道,只取不义之财,救济贫苦,却不打寻常人之主意,算得上是正派……”
  话音未落,突闻树丛里传来一道短促的闷哼声,怀竹道长急道:“情况有变,快!”武当派“天梯纵”轻功十分厉害,他人突然斜斜升起半空,居高临下,可惜视线全为树丛所阻,看不到甚么!
  与此同时,一善大师及乐毅已同时射进树林,就在此刻,猛听风小月叫了一声:“布兄,布兄……”
  一善大师循声觅去,但见风小月抱着布天星站在一棵大树之前,全身颤抖不已,脸上之表情复杂之至,惊、愕、怒、急全映在睑上。
  乐毅目光一及,喝道:“风小月,你竟然杀死了布天星!”他刷地一声把刀抽了出来。
  风小月喃喃地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死他的……”
  一善大师上前细看,只见布天星喉头上刺着两根钢针,全根馅进肉内,只留两点针头,再探一探鼻息,早已死了!
  与此同时,莫振西及怀竹道长也已赶至,怀竹道:“先把钢针拔出来看看!”他双手向前一伸,风小月默默地将布天星的尸体交给他。
  乐毅沉声道:“姓风的,识相的你便不要走!”
  风小月双眼望着天,声音空洞,不带半丝情感地道:“晚辈不会走……凶手是谁?他为何要陷害我……”
  莫振西冷笑道:“这厮装得真像!”
  一善大师运功于指,先后将两枝钢针拔了出来。少林的“金刚指”天下驰名,一善做这件事实在轻而易举。“诸位看看,这是谁的暗器!”
  乐毅伸手过去,看了几眼,立即怒喝一声:“风小月,如今你还有甚么话好说!”
  “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汚辱朱凤,也没有杀布天星!”风小月在这刹那间,似乎苍老了十多年。
  乐毅怒极反笑:“这是你的独门暗器:‘三才如意神针’,不是你杀的,也是你的同伙,否则谁还会有这种针?”他将其中一枝递到他眼前,厉声问:“你自己看清楚,我有没有误会,有没有冤枉你?这是不是你的独门暗器‘三才如意神针’?”
  风小月看了几眼,便看出这确是自己的独门暗器,但偏偏自己的确没有发射过,怎会落在布天星喉头上,刹那间,他身体又起了一阵战栗。
  莫振西探头过去,只见那根钢针跟梅花针差不多,却多了两道凹槽,他见风小月有个锦囊,忙道:“风少侠可否将你的锦囊,借与咱们看看?”风小月默然解下锦囊,递予莫振西。
  锦囊内有两张极薄之牛皮,其一插着六根神针,另一只插了四根,他抽出一根细看。所谓“三才如意神针”实是由一根粗钢针为主体,尖端又有三根的钢针,发射时以巧力控制,那六根细针会脱离主体,分袭三个方向,也可一起射一点,令人防不胜防。风小月在这项绝技上浸淫了五、六年方能运用自如。
  莫振西问道:“事实十分清楚,少了两根,就是你用来射布天星的!”
  “要射他只须一根,自出道以来,晚辈从未失过手!”
  一善大师道:“有道理,咱们可以在附近找一找,因为一共三根细针,只见两根,还有一根主体,应在附近。”当下众人在附近找寻,包括风小月也低头寻觅,然而却毫无所获。
  风小月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他们根本无法打出及发射‘三才如意神针’,故只依三根细针的模样,打造了几根,并以此嫁祸我!”
  怀竹道:“话虽如此,不知风施主有没有证据,如果有人要嫁祸于人,最低限度你也该知道有那些人与你有深仇大恨!”
  “晚辈一时想不起来!”风小月叹了一口气:“此人极端恶毒,晚辈若不将之绳之于法,死不瞑目!”
  乐毅冷笑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就是凶手,今日可饶不了你!”此时,其他人亦已纷纷进入树林,洞悉了情况,都痛骂风小月没有人性。
  风小月长叹一声:“诸位若不能谅解,在下也无话好说,但我最后仍要请求,给在下一个机会,给我半年时间,让我查明真相,半年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在下再来新月池,任凭诸位处置,大师慈悲,盼能主持公道,给晚辈一个机会!”
  一善大师不由沉吟起来,半晌才道:“万一施主爽约,老衲难以向武林交代!”
  莫振西反问:“你准备如何调查?”
  “晚辈此时心乱如麻,一时还理不出头绪来!”
  “连你也如此,教咱们如何相信你?”
  风小月沉声道:“如今找不到神针主体及另一根小针,这就证明不是我射杀布天星的!当时我跑在前面,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直至布兄发出闷哼,我心生诧异,才回头望了一眼,便见他缓缓倒地,老实说,在下还犹疑了一下才转身向他奔去!”
  一善大师问道:“依风施主这样说,你袋中另外两枝神针,去了何处?”
  “三年前与布天星夜闯伏牛山金刚寨时用掉的!平常因为打造不易,晚辈都会将神针收回来再用,但那天是在深夜,又无星光,对方人又多,是以没法捡回!”
  怀竹道长问道:“此事还有谁可以作证?”
  风小月又长叹一声:“除了已经死了的布天星之外,恐怕再无人可以作证了!”
  “金刚寨的人也不能作证?”
  “恐怕不能够了!因为事隔三年,被针射中者I恐已尸骨不存,未被射中的也不一定知道,更不识货!何况死了几个喽啰,对金刚寨的七位寨主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也不会去检查尸体!而且,我们还杀了他们的老四及老七两位寨主!”
  一善、仪竹、莫振西及乐毅交换了一下眼色,再转头望向群豪,征求意见,但群豪赞成立即将风小月处死的占大多数。风小月脸色惨白,但神情却又十分激动。忽然一善问道:“刚才先咱们入林的那个人呢?怎地至今还不见?”
  风小月讶然问道:“还有人进、来?也许他便是凶手!”
  乐毅道:“他是‘一缕烟’云飘,他会杀死布天星?”
  云飘劫富济贫,道上声誉甚佳,风小月不由闭嘴。怡在此时,群豪突觉微风轻送,一道青影已落在树上,抬头望去,可不正是云飘?
  只听他道:“云某进林时,突见有一道绿影,向外急掠,是故我急追过去,不料那厮轻功好生了得,竟然被他逃脱!”
  群豪耸然,须知云飘之轻功造诣,必在天下前五名之内,连他也追不上,其人之厉害可想而知。怀竹道:“天下间有此轻功者,寥若晨星,云施主可否能在其身形上辨认出他的身份?”
  云飘道:“那厮在外面放了一匹宝马,他上了马之后,急鞭马臀,一口气驰出两三里,云某逐渐落后,但仍苦追不已,可是他在半路竟然还预备了另一匹马。另一匹马气力渐衰时,他文跳上第二匹马,再把速度拉开,最后云某知道追不上,便转回来了!”
  一善接问:“那人年纪有多大?是男是女?”
  “从后背只能看出他是个男的,看不到年纪,不过绝非老年人!身材瘦长,一袭绿袍,连头也包住。”
  一善再问:“依你这样说,凶手不是风小月施主?”
  云飘道:“应该不是,若是他的话,他大可以趁布天星倒地时逃逸,又怎会回身拉起他?是故我绝对不怀疑!武林中无奇不有,甚么事都能发生,莫非诸位全都认为是他杀了布天星?”
  有人高声道:“就算布天星不是他杀的,但朱凤也是被他害死的,他同样需要偿命!”
  云飘道:“这又难说,对方这样做,分明是嫁祸,因此同样可以怀疑其真实性,正如风小月的看法:这是一宗阴谋!”一善大师把怀竹等人召至身前,低声商量起来,风小月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四个人手掌中。
  所谓众怒难犯,是以风小月也不敢轻易下决心溜掉。过了半晌,一善方道:“诸位施主,老衲跟道兄他们三个商量过后,决定答应风小月之要求,半年之后,不管他能否查到‘真凶’,他都得来此!错过八月初一,只要谁见到他,都可以将之击杀!”
  风小月高声道:“晚辈完全同意,届时晚辈纵使死了亦无憾!”
  云飘道:“且慢!半年工夫太仓促了,对方做事这般慎密,在下怕风少侠届时仍死不瞑目,是故我建议多给他三个月工夫调查,如果他要推卸责任的,花两个月的工夫,便可以找个地方隐居;如果他是杀人凶手,一离开此处,便如龙入大海,因为他背后必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庇护他。未知诸位意下如何?”
  有人问道:“姓云的,你为何如此包庇他?”
  “云某以事论事而已,我从来不包庇任何人。何况,我跟布天星和风小月有几次短聚的缘份,发现风小月虽然风流,绝不下流。他暗中为武林做了很多好事,但只字不提,实是位正派的人,他不沽名钓誉,只凭自己良心行事,故云某绝不怀疑他是凶手!”
  那人又问:“在下自小闯南荡北,从未听人说他暗中为武林做过甚么好事,凭你一面之词,教咱们如何相信?”
  “适才风小月已提过,夜闯金刚寨,另外云某还知道几件事:早几年,著名杀手‘永不落空’萧聚宝,搞得武林人人自危,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便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之暗杀掉;另一件是采花大盗‘毒蜂’,欠下累累孽债,后来也是被他杀死的!”
  另有人问:“阁下何以得知?你们是朋友?”
  “杀‘毒蜂’时,恰为我撞见,杀萧聚宝时,云某亦暗中加以援手!”
  风小月叫了起来:“原来那斯负伤逃跑时,突然站住,因此在下的‘三才如意神针’得以奏效杀敌,便是因为你暗中相助?”
  “不错,当时云某突然在岩石后出现,意欲拦住他,与你合力杀敌,不想你的神针已经得手,是故悄悄退!”云飘顿了一顿反问:“诸位为何对布天星有好感?是因为他替武林做了好事?还是因为他生活严谨?”
  群豪不由默然,众人细想一下,布天星的确并未替武林做过多少的好事,只是彼此均因他之作风招人喜爱,而且符合道德规范,可使自己振振有词,顺便提高自己之声望。正是心怀鬼胎,是以竟无人作声。
  云飘又道:“布天星也有替武林做好事,但论意义,跟风小月差远了,在下作个比喩:有些人只专门教训小混混,便博得很大的名声;有人是专去杀那些汪洋大盗,对一般小混混不屑一顾,便造成了误会,认为前者是大英雄,后者藉藉无名,反让人看不起!”
  人丛中又有人反对:“杀死汪洋大盗,声名更盛,外人怎会不知道,又怎会藉藉无名?”
  云飘道:“这便是云飘佩服他的地方了,明明他干了这许好事,却从未对人言,是以武林中无人知道,证明他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这种人才值得云某佩服!”
  怀竹道长道:“云施主是有点夫子自道,贫道知道你也替苍生做了许多好事,但从不宣扬,不知者但以为你是个神偷!”
  云飘忙道:“云某并不是夫子自道,只是觉得今日若将风小月处死,实在不公平。实际上,布天星气量狭窄,斤斤计较,与风小月气质大不一样,是故他们后来便分道扬镳了!”
  乐毅问:“风小月,为何你经常流连青楼,又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风小月喃喃地道:“家父是被人冤枉致死的,是故在下自小便觉得世人都戴着假面具在生活。若要除害,必须对该人深入了解,胡乱杀人,所犯的罪孽更重。在下跟那些声名不好的人混在一起,是为了解他们。至于在下流连青楼,也有原因……”
  话未说毕,一善大师突然截口道:“风施主不必再说!诸位施主,老衲建议:今年腊月初一午时,让风施主再来此处作个交代,不知有人反对否?”
  一善大师在少林寺之地位仅次于掌门一德禅师,在武林中享有极高之声望,他如此决定,群豪也不好意思反对。怀竹道:“既然无人反对,诸位请回去吧!”群豪三三两两议论了一下,便纷纷离开了,刹那间,树林里只剩下六人一尸。
  一善问道:“风施主可否知道布施主的家在何处?家里还有甚么人?”
  “晚辈只知他有一位哥哥住在邯郓,他说要回家见他哥哥,晚辈问他兄长姓名,准备送一份礼物给他,不料布兄只代其兄收下礼物,不让晚辈去见他……”
  乐毅问道:“原因何在?”
  “他说其兄讨厌武人;而且脾气不好,故不愿晚辈见他。我一向不争这种闲气,他既然不让我去见他,便乐得到城内凭吊古迹,饱览景色。”
  一善道:“如果老衲请你护送布施主之尸体去邯郓,你方便否?”
  “不方便!”风小月一口拒绝。“大师最好另派高明,且对方可能还要对晚辈不利,万一在路上失去布兄的尸体,那就更加不妙了!”
  一善大师点头道:“有理有理,奈何老衲要随怀竹道长去武当走一趟……有些关于两派的事要商量,未能抽身前往了……”
  乐毅道:“如此便由在下与莫兄护送吧!”莫振西欣然同意。乐毅又问:“云少侠呢?”
  “云某陪风少侠走一段路!”
  * * *
  丛林之中,只剩下风小月和云飘。云飘见他呆若木鸡地站着,便轻轻拍了他的肩膊:“小伙子,你捡回一条命,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仍然闷闷不乐?”
  风小月喃喃地道:“在下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你告诉我这是真实的么?”
  “当然是真实的,你最低限度还有十个月命,如果运气好一点的,再加上你的努力,更可长命百岁!”
  “不,我不是指这件事,是……朱凤和布天星……”
  云飘拉住他:“走吧!不要胡思乱想,如今最重要的是冷静,是替布天星报仇,为你自己雪冤!你准备如何调查?云某反正无事做,大可替你跑跑腿。”
  “不敢当不敢当……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我此刻心乱如麻,脑袋空白!”
  云飘道:“云某倒有一个建议,也许他们还会对布天星的尸体下手,亦可能会对他哥哥下手,是故咱们不如悄悄跟着莫振西及乐毅,说不定有收获!”
  “好,反正没有头绪,暂时只好去碰碰运气!”风小月吸了一口气,头脑稍为清醒。“云大侠,这次小弟能够逃出鬼门关实在要多谢你!”
  云飘哈哈笑道:“能否真正逃出鬼门关,还得看你之努力,如果你仍像如今这个样子,恐怕只能多活十个月!”
  风小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管能活多长,单凭今日你替小弟说项这份情,便教小弟没齿难忘!
  说真的,你我只有几面之缘,为何你肯替小弟出这么大的力?不怕别人怀疑你是我之同党?”
  云飘大笑:“云某做事但凭一己之良心,岂理别人之感想和看法?若为别人之肤浅看法而生活,不是太辛苦了?而且也委屈了自己!”
  这句话大对风小月之胃口,他精神一振,拉着云飘的手道:“走,咱们先走吧!”两人出了丛林,云飘留他在附近,他则进城取行李及坐骑。
  风小月独自一人爬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只见看热闹的群豪已纷纷进城,周围不见一人,他心念电转,实在想不出到底有谁要陷害自己。
  忽然他脑海里泛上一个新问题:凶手到底是要陷害自己,还是要害布天星?抑或一箭双雕?他与布天星仗剑行侠两年,诛过不少邪魔,但最有势力的只是伏牛山的金刚寨,但七位寨主都是草莽英雄,不可能有这等智慧及布局。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有甚么敌人。
  这个问题最令他心悸,因为没有目标,连假设的目标也欠缺,茫茫人海,去何处找线索?一想到线索,他立即浮上适才那个指出他身份的矮小的汉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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