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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雨之夜 野店惊魂
2025-08-04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春雨绵绵,申牌未过,路上行人已极稀,天色也灰灰暗暗,闷煞了人。
  临晩,雨突然大了,打得地上水渍不断泛着涟漪。荒郊无人,远处有一座用木板搭成的小店。这小店虽小,但既做飮食,也是客栈。地方虽小,奈何这鬼地方前不搭村,后不靠店的,倒有时也有顾客。
  天气有点反常,春天的雨水虽多,却极少有这般大的,倾盆大雨,洒在店子的屋顶上,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响声。
  雨中夹风,店内那盏风灯,在风雨中不断地摇幌飘动着,在这时候看来,竟有点恐怖的气氛。掌柜的是个半死不活的老头,一张脸孔瘦得如同一个骷髅骨,褐黑色的脸皮,挂着金钱般大大小小的斑点,坐在柜后,就像是一具活僵尸般。
  风不断把雨珠送进店内,屋顶也不时渗滴下水珠,水珠滴在铜盆上,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有点像送殡的丧乐。
  房内忽然闪出一个高瘦的女人,灰发黑衣,年逾花甲,一对眼窝深深陷了下去,塌鼻,使得双颧看来更是突出,猿猴般的嘴,露出两排黄澄澄的牙齿来。金莲娇小,行动本已不便,在风雨中便更如一根芦草,飘呀飘的,飘到掌柜面前,道:“关门吧,死鬼!”
  好一对旗鼓相当,天造地设的夫妇,那掌柜一开腔,声音跟他老婆一般难听。“快煮饭吧,别啰苏,让他们早点吃,早点睡!”
  掌柜说罢也自柜后站起来,好家伙,原来是个三寸钉,站在他婆娘身前,只到她干瘪的胸脯处,他魏颤颤地捧起一块门板,吃力地安上去,然后又去捧第二块。
  就在此刻,风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马蹄声,掌柜眼光忽然一亮,桀桀地笑道:“又有人来孝敬咱啦,你进去准备吧!”
  话音刚落,店外已多了一人一骑,马上骑客头上戴着一顶竹笠,把他的脸庞全遮住,但竹笠中却似透出两道锋利眼光,浑身上下已湿透,就像刚从水中捞起来,那骑客喝问道:“有位子么?”
  黑衣老婆婆一咧嘴,道:“还有两个放棺材的位子,客官要不要!”
  骑客哈哈一笑,甩蹬跳了下来,道:“就算是墓穴也要!”他把马缚在入门处的”根木柱,抖一抖身上旳水渍,缓缓走了进来,边走边摘下头上的竹笠,却料不到是个俊朗的年青汉子,年纪看来在廿四至廿七间,十分精壮,威武之中,又带着几分潇洒。
  骑客拉了一张板櫈坐下,捧一撑衣袖,水像小蛇一般流了下来。“掌柜的,这种天气不愁没有顾客,这般早便关店?”
  掌柜已安上第二块门板,道:“够了够了,等下次吧!”
  这话有点奇怪,但骑客并没有多问,只笑了一笑,又自顾自把衣裤上的水撑了出来。
  不想,掌柜还未把最后两块门板安上,远处又飞来一骑灰马,速度极快,马上骑客一身红衣,不看也知道是个娘儿!
  掌柜自言自语地道:“反正还有一具棺材,便等等她吧!”
  话音刚落,马已来至店门口,那女子看来年纪极轻,绝不超过十八岁,杏脸桃腮,眉目如画,风雨中更似是一株出水芙蓉。
  掌柜喃喃地道:“可惜,可惜……”
  红衣少女抬头望一望门上的一块破旧的牌匾,依稀尚能看出上面刻着三个字:邱明居。一眼自门缝里望进去,里面黑忽忽的,家倶极是粗糙,少女双眉一皱,对这种环境似乎甚是讨厌,奈何外面雨极大,不得不找个地方避一避,此处虽非佳地,但总算比被雨淋好,是以犹豫了一下,也自马上跳了下来。
  少女听到掌柜的声音,微微一怔,道:“老伯,我不用睡的地方,有个位子让我避雨便成,请行个方便!”
  雨水淋在马上,那匹马身子一抖,马身上的泥巴滑了下来,却是一匹浑身晶莹的白马,柜掌喃喃地道:“红衣白马,好马好马……”
  少女一怔,问道:“老伯认识我?”
  掌柜头一抬,一脸惘然,那模样儿更加难看,黑褐色的脸皮忽然泛起两个红晕,急道:“不不不老朽怎认识你……”话未说毕,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似要把肠子扯断。
  少女秀眉又是一皱,语气不悦地问:“到底有没有地方?”说着已伸手去拉马缰。
  掌柜连忙退开。“有有,请进……”说到最后已蹲在地上,仍不停地咳着。
  红衣少女把马缚好,闪了进去,远远地绕过掌柜的身子,走了过去,就像是遇到妖怪般。
  那青年倏地转过头来,望着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姑娘也来此避雨?”
  少女冷漠地道:“你来得,难道我便不来得?”
  青年不以为忤,潇洒地耸耸肩,道:“在下岂敢?不过随口说说而已!”目光一掠,见旁边还有一张板櫈,伸手把它拉了过来。“姑娘请坐!”
  少女略一犹疑,大刺刺地坐下。掌柜的咳嗽直至此时才停止,像离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直起身来,慢吞吞地继续安他的门板。
  少女一直望着他,心中着实害怕他会突然倒地不起,待得门板安好,她才似放了一块心头大石般,忍不住问道:“掌柜你有病?为何不找大夫?”
  掌握桀桀地笑了起来,声音嘲呕,大口一咧,那张脸不见了一半。
  少女皱眉道:“掌柜,你贵姓?有吃的没有?”
  “等等。”掌柜走向后堂。
  青年接腔道:“这鬼地方便是以他的名为店号!”
  少女这次不再与他抬杠,轻哦一声。
  “他就叫邱明?”
  “九成是如此!”
  少女轻蔑地冷哼一声。“原来你是猜测的!”
  青年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奇怪?难道我会认识一个山野小店的掌柜?”
  少女不由语塞,厅内一阵寂静,门板虽已关上,冷风仍不时自缝隙中钻了入来,风灯不断地摇动着,光线似一条大白蛇般,在厅内乱窜。
  少女不知如何,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喃喃地说道:“这真是一个鬼地方,若不是外面雨大,哼,打死姑娘,姑娘也不会来!”
  青年微微一笑。“原来姑娘不怕死,只怕雨,倒是少见!”他神情有点怪异,听得出含有两分讥诮之意。
  少女粉脸一红,解下束发的丝带,让那一头瀑布似的秀发洒了下来,再用春葱似的玉指,轻轻撑动着,水不断地滴在地上。
  青年忽然解开包袱,取出一块毛巾,把它抛给少女。“这毛巾是新买的,还未用过!”
  “哼,本姑娘为何要用你的东西?”
  “这毛巾值七文钱,姑娘若认为用在下的东西,会贬了自己的身份,在下便把毛巾让给你吧!”
  少女脸色又是一变,伸手入囊中拈出一块碎银,抛了过去。
  青年道:“这块碎银足有二两,在下没零钱找赎!”
  少女用毛巾拭着头发,淡淡地道:“不用你找!”
  青年道:“姑娘把在下当作什么人?我既不是卖毛巾的商人,也不是乞丐!”
  少女微有窘态。“但……但我没有零钱!”
  “那么在下便不卖了,你把毛巾还给我吧?”
  少女脸色一变,半晌才道:“这毛巾我买定了,反正已被我用过了,你不用挂怀,没有零钱便不用找!”
  青年道:“在下有两个办法,任姑娘选一个。第一,你把银子收起。在下与姑娘虽是萍水相逢,但江湖儿女互相扶持没什么了不起,何况只是区区一块毛巾?”
  少女急问:“第二个条件呢?”
  “你到里面找掌柜的换一换!”
  少女脸色一变,显然极不想再见到那妖怪似的掌柜,当下只好道:“那么……谢谢你……”话未说毕,忙转过身去。
  青年嘴角浮上一抹狡猾的笑意,又道:“在下萧秋风,请问姑娘贵姓芳名?长夜难过,通了姓名说话称呼也较方便!”
  少女大刺刺地道:“我便是‘红衣白马’……”
  青年截口道:“原来是温若柔温女侠,失敬得很!”
  少女目光一亮,有点得意地道:“你也听过我的名号?”
  萧秋风正容道:“姑娘这两年在长江两岸行道,声名远播,在下虽不聪,也有个耳闻!今日能与温女侠同聚,实乃荣幸之至!”
  温若柔不由有点飘飘然,心中想道:“他说得倒也有几分真诚!哼,萧秋风三个字,我便未曾听过!”对萧秋风不由生了几分好感,伸手把银子收起,大有你既慕姑娘之大名,姑娘用你一块毛巾,那是给你的面子!
  萧秋风又道:“姑娘衣衫已湿,如今正是乍暖还寒之秋,还是向掌柜借个房间,换件干衣较好!”
  温若柔目光一落,见身上的劲装因湿了水,全贴在肌肤上,玲珑曲线尽露无遗,霎时间满脸通红,急忙把身子转过去。
  萧秋风有点口吃。一姑……温女侠……在下有一件干净的外袍……姑……温女侠若是不见弃的话……在下愿意……愿意赠……”
  温若柔本来窘极,听了这几句话后,心头舒服了很多,道:“且借与姑娘吧,事后给你!”
  萧秋风大喜,连忙把一件天蓝色的外袍捧上,温若柔接了过来,讶然问道:“怎地你的衣物都不湿?”
  “在下的包袱是用油布包着的,所以雨水透不进去。”萧秋风大声叫道:“掌柜的,过来一下!”
  他连呼了几遍,掌柜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什么事?”
  萧秋风道:“这位姑娘要借个地方换衣裳,请你方便一下!”
  掌柜沉吟道:“到老朽房内换吧!”
  温若柔跟在他后面走进内堂。内堂其实极小,一边是灶房及柴房,对面的那间寝房,便是掌柜夫妇的居所,地万又湿又暗,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姑娘进去吧,里面没人。”掌柜走进灶房帮他婆娘烧饭。
  温若柔轻轻推门,那木门“伊呀”一声弹开,像凄厉的夜枭叫声。
  木门弹开,温若柔便发出一声惊叫!萧秋风闻声立即奔了进来。“姑娘,你没事吧?”
  “这,这……”温若柔指着房内,说不出话来。
  萧秋风走前一望,也轻呼一声:“棺材!”那房子不小,放了不少东西,但竟然无一件是日常的应用品、当中放着两具黑色棺材,油漆剥落,花花斑斑的。房边放了好几个纸人、纸轿、纸房子,还有四口纸箱,看来里面放的必是金银元宝纸类的东西!
  横梁上垂下一盏半死不活的油灯,光线昏黄,益显得气氛阴森,难怪温若柔吃惊。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房内没……没床……”
  “温女侠,你害怕么?”萧秋风看了她一眼,“若是害怕的话,叫掌柜把灶房借你用一下吧!”
  温若柔心头实是害怕得紧,可是自己是名震长江两岸的著名女侠,岂能在一个无名小卒面前,表示惊怕?当下吸了一口气,故意捏腔冷冷地道:“笑话!姑娘害怕什么?杀人我都敢,还怕两具破棺材?我,我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饶得如此,她声音还是微微发颤,萧秋风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大声叫道:“掌柜,过来一下!”
  掌柜又似幽灵般出现了,沙着声道:“饭就快煮好!”
  “不是这件事!”萧秋风道:“你房内为何只放棺材不放床?”
  掌柜桀桀地笑了起来:“人睡床的时间多,还是睡棺材的时间多?”
  这问题好生怪异,但其实十分简单,而且每个人都能回答,只是极少人想及而已,萧秋风与温若柔闻言却是一怔,不由互换了一下眼色。
  “反正最后都要睡棺材,何不早点睡,你是这个意思?”萧秋风道:“但这些纸人纸轿,又是什么意思?”
  掌柜叹了一口气。“这种事还能由得我主意么?”
  温若柔又是一怔,问道:“有人强迫你么?”
  “也可以这样说,我儿子送的,我以前也不是睡棺材的,不过现在已睡了十多年,倒习惯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温若柔轻啐一声,心中暗骂道:“怪人!”嘴上问道:“掌柜,邱明是你的名字么?”
  “呵呵,随便随便,也可以说是!”掌柜岔开话题,“姑娘若是惊怕的话,这里还有间柴房……”
  萧秋风甚是知机,忙道:“既然没事,在下先出去了!”

×      ×      ×

  温若柔把外衣袴解下!用力撑干,用毛巾揩拭身子,然后穿上衣服,披上萧秋风的外套,理一理头发,拉开柴房木门。
  走至厅上时,见两张桌子都已坐满了人,都是虎背熊腰之辈,萧秋风道:“姑娘,在下已替你留下一个位子了!”
  一个汉子忽然道:“咦,原来这是个个小妞哩,俺还以为跟咱们都是一样的臭男人!”
  旁边的汉子都哄笑起来,温若柔气得粉脸发白,怒道:“真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那汉子笑嘻嘻地道:“咱们的确长不出象牙,难道你这小妞能长象牙,那是什么嘴!”
  “再敢侮辱本姑娘,本姑娘便不客气!”温若柔大有拔剑之势。
  “小妞生气啦,老赵,你还不向人家陪个小心!”另一个汉子歪着嘴道。
  萧秋风忙长身道:“诸位,待我来介绍,这位姑娘便是近年来,名满长江两岸的‘红衣白马’温女侠!”
  那些汉子一听,脸上都变了色,那个取笑温若柔的汉子,连忙长身向温若柔必恭必敬地行了一礼,道:“小的有眼无珠,请温女侠大人大量,原谅小的无知之罪!”其他汉子也连忙替他求饶。
  温若柔冷哼一声,心头大是得意:“原来我的名头还真能吓人!”当下道:“这次饶你,下次可不许不三不四的。”
  “多谢女侠饶命!”那汉子满脸感激之色。
  温若柔在萧秋风旁边坐了下来,皱眉道:“这种店子,还能有什么可吃的?”
  萧秋风道:“不好吃也得吃一点,总好过饿肚子!”
  一个汉子为了讨好温若柔,拍桌骂道:“他奶奶的,怎地煮一顿饭要这许久?到底有煮还是没煮!”
  “来了,来了,”掌柜的婆娘顚着一对瘦脚,像撑船一般摇了出来,一手拿着一碟小菜,原来是白花鸡。
  汉子问道:“就这么一砾瘦鸡,一顿便要半两银子?”
  “还有还有,五菜一汤,包你们吃得满意!”那黑衣婆子笑得有点诡异。
  接着掌柜边咳边提着小菜出来,果然是五菜一汤,黑衣婆子道:“赊借免问,先交饭钱,再吃饭!”
  众人都要掏钱,温若柔道:“不用了,全由姑娘请!”说着抛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给掌柜。
  食客一共才八个,饭钱共只须四两,是以掌柜的忙道:“姑娘且等等,老朽找你一两银子。”
  “不用找了,多的给你!”
  霎时间,大厅内爆起一阵多谢之声谄辞盈耳,温若柔有点发窘,忙道:“一顿饭花不了多少钱,诸位不必客气!”
  掌柜夫妇退回后堂,众人都举箸吃喝起来,温若柔肚子虽饿,但她嫌脏,每样只吃了一点点,倒是萧秋风毫不为意,吃得津津有味。
  雨犹未停,盛雨之铜盆水已满,一个汉子自告奋勇,捧起铜盆,到后堂倒掉,回来之际,喃喃地道:“那两个老东西也不知去了那里!”
  另一个道:“管他作甚,吃饱了好去睡觉。”
  萧秋风与温若柔互望了一眼,心中却想道:“那两个怪人一定是睡到棺材内去了。”
  雨水滴在铜盆内,叮叮当当地响着,听来极是单调无味,不知为何,大厅忽然一静,没一个人声,忽然梁上的油灯熄灭了。
  “咦,这灯为何会无端端熄灭?”
  “也许油尽灯枯吧,谁有火折子?”
  “他奶奶的,雨这般大,有火折子也早都湿透啦!”
  温若柔想起萧秋风的油布包,问道:“萧……你的火折子还能用么?”
  萧秋风苦笑一声:“可惜刚才在下把火折子带在身上!”
  一个汉子道:“俺去找掌柜!”只听“乒乓”一声,料是黑灯瞎火之下,不小心踢着了地上的铜盆,那汉子咒骂了一声,摸索着前进,口中不断呼掌柜。
  里面没人应他,众人都有点忐忑起来,温若柔声音发颤地道:“他一定是睡在棺材内,听不到的!”
  “睡在棺材内?厅内响起那些汉子的惊诧声:“嘿,他又未死,为甚么睡棺材?”
  “鬼才知道!”话说出口,温若柔身子无端端地打了个冷颤。
  “我去看看。”另一个汉子自告奋勇地走前。
  “轰”的一响,外面传来一道震耳的雷声,屋顶上沙沙乱响,看来雨更大了。
  “有棺材!”里面传来汉子的叫声。
  “老赵,鬼叫什么,棺材还未见过么?”第二个汉子怒吼一声。
  “黄大哥,他奶奶的,这里好生邪门,不信你过来看看!”老赵语音未落,外面又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这雷声就好像在屋顶上被炸开,饶得众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但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老赵和黄三也忍不住惊呼一声,“哗”地一声,窗戸突震开,银光如蛇,划破漆黑的夜空,光线自窗口泻下,忽见那棺材的木盖向上升高。
  刹那间,两人都似被人点了麻穴般,不能动弹分毫,虽然棺盖只升高了三寸便停住,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他两人的心都似乎自口腔跳了出来般,不知身在何处。
  “老赵,找到人没有?”厅内的汉子请他俩去了这许久,仍不回来,忍不住大声询问。
  老赵的喉管胡胡作响。“棺材……棺材盖……掌柜……”厅内的人都听出有异,心头都是一沉。
  萧秋风道:“咱们都过去看看!”
  “不……”温若柔忍声叫道。
  萧秋风道:“姑娘有什么高见?”
  “没……棺材有什么好看的!”
  “那姑娘别去,在下去看看就来。”
  萧秋风一想厅内只剩下她一人,心中
  更慌,忙道:“那就一齐去吧!”
  “请姑娘跟在我后面。”
  众人摸索着走向内堂,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电光不时由木板缝内射了进来,还真不好走。
  到了掌柜寝室外,老赵道:“他奶奶的……你们看,那棺盖撑高三寸便停住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银蛇又一闪,寝室内一片光亮,众人都把房内的情况看清楚了,也都一怔。
  不知那个闷哼一声:“怕什么?咱就不信世间真有什么鬼怪,谁有胆跟咱进去揭开棺盖看看!”
  没人作声,萧秋风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相信世间有鬼!”排众而出,众人听他这样一说,胆气稍壮,也跟着走了进去,温若柔更是紧紧跟着萧秋风。
  那汉子摸着棺盖前进,走到内面那一端,萧秋风在外面这一端,两人同时把手放在棺盖边缘,萧秋风喝道:“起!”
  两人同时用力,双臂一举,棺盖轻轻易易便离开棺椁。银蛇又刷地射了进来,只见棺内躺着一具白骨,双臂高举,撑住棺盖……
  那情况实在诡秘妖异无以复加,死了多年的白骨,还能撑动棺盖,刹那间,众人的脸色全都白了,温若柔一颗心更是砰砰乱跳。萧秋风吸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奇怪。”
  话音禾落,猛听头顶上传来一道天崩似的鸣雷,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乱响,这道雷声,也震得萧秋风手脚发软,任由棺盖自手中滑下。
  老赵忽然叫道:“掌柜跟他老婆去了那里?”
  “可能在另一具棺材内。”
  萧秋风强慑心神,道:“再把它揭开来看看”
  对面那汉子胆子颇大,闻言立道:“好……起!”
  棺盖又揭开了,第三道电光利刃一般劈下,只见这具棺材也躺着一具白骨,双臂撑起,作攫人之状。
  这一次,由于心理有所准备,众人心头震惊都不如刚才之甚,可是温若柔却发出一道裂人心肺的尖叫声。
  这声音说不出的恐惧,萧秋风转身问道:“温姑娘什么事?”
  温若柔娇躯如筛米般乱抖,顾不得什么矜持,伸臂勾住萧秋风的臂弯,转身指着后面:“血,血……”
  萧秋风转头望过去,可惜此刻四周一片漆黑,等了一会,银蛇再度在空中飞舞,光耀屋内,萧秋风才发现刚才那一具白骨,口眼中竟然涌出几滴殷红的血珠。
  其他汉子也都是发觉了,银蛇映得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庞雪一般白!银光熄灭,屋内一片寂静,只闻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温若柔道:“这里好……阴森,咱们出去吧!”用力摇动萧秋风的手臂。
  黑暗中看不到萧秋风脸上的表情,只听他温柔地道:“好好,咱们出去。”把声音提高,“大家都出去吧。”
  众人鱼贯出房,忽觉外面有一片绿色的光芒,光芒发自厅内梁上那盏垂挂下来的油灯,绿光掩映下,人们的脸孔都无端端变得恐怖怪异起来了。
  温若柔呻吟似道:“鬼,鬼火……”
  “别胡说,世间那里有鬼,”萧秋风安慰他:“别怕别怕,也许是那掌柜搅的鬼!”
  话音刚落,只听黄三满怀惊悸地叫道:“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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