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终偿宿愿
2025-05-0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入城时,天色已晚,陆无涯见高无扬把马车停在一家长生店前,便知道他要去买棺材。
  长生店早已关门,高天扬伸手去拍门。
  一忽,门打开,只见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头一个是一个长得脑满肠肥的中年汉子,背后一个也是年届中年,但却气宇不凡,眉目生威。
  那胖汉一望就知是掌柜,只听他道:“什么事,老兄?”
  “来三具棺材,普通的便行!”
  掌柜道:“有有,请进!”回头对背后那个汉子点头。“田大侠请恕欧某不送了!”
  高天扬一听见田大侠三个字,心头一跳,连忙把头低下。
  那姓田的目光经已瞥及,一张嘴张得老大,满脸都是惊悸之色。
  高天扬低着头,自他身边走进,姓田的忍不住问道:“阁下可是姓高?”
  高天扬苦笑一声,说道:“田兄好记性!”
  “你,你……”田集孝脸色青白,“你是高天扬高大侠?”
  高天扬见瞒不过他,只得住脚道:“田兄没有看错人!”
  田集孝大吃一惊。“你,你不是已死了好几年么?”
  高天扬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请田兄进去再说如何?”
  田集孝心神稍定,道:“到哪里去都行!”顺手把门关上,走了进去。
  那姓欧的掌柜,神色甚是疑惑,田集孝道:“请欧掌柜叫人准备三具棺材,再请送一杯茶上来!”
  欧掌柜唯唯退下,看来田集孝在田家庵一带,威望极大,高天扬道:“其实很简单,小弟只是诈死而已!”
  田集孝道:“这个自然,否则人死又如何能复生?但不知高兄因何要装死?”
  “便是为了找寻蝙蝠杀手!”
  田集孝双眼一亮道:“找到没有?”
  “找到了,两只蝙蝠、一只乌鸦,可惜现在都已经死了!”
  田孝集哈哈笑道:“高兄为武林除去巨害,为何会认为杀死他们会可惜?”
  “因他们还有同党!”高无扬道:“最重要的是这个杀人集团的首领老鹰!”
  田孝集忍不住问道“老鹰是谁?”
  “就是还未查到,是以才觉得可惜!不过,高某不会放弃调查!”
  田集孝沉吟了一下,又问:“高兄这些年来,一直隐瞒身份,易容现身?”
  “这个自然,今日杀了这三个人,在他们口中才知道背后尚有人,所以恢复本来的面目,吸引老鹰现身!”
  田集孝道:“如此岂不危险?”
  高无扬哈哈大笑。“高某装死几年有何所求?便是为了消灭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蝙蝠杀手,花了四五年才杀了这三个小脚色,若要杀老鹰,需要多少岁月?唉,就怕高某有心无力,天不假年!所以唯望引火焚身之计能够得逞,杀死老鹰此生才不虚度!”
  田集孝肃然起敬,道:“高兄高风亮节,使小弟敬佩万分,若用得着小弟之处,请高兄开口,小弟万死不辞!”
  高天扬目光一亮,道:“多谢田兄,高某正感力量不足,能得田兄协助,机会大增!”
  田集孝精神一振,道:“此乃吾辈应为之事,高兄千万莫客气!请先到舍下,然后再仔细商量如何?”
  高天扬大喜,道:“如此便打扰了!田兄,那三具尸体……”
  “且先放在这里明日再来取!这家店子的欧掌柜与小弟颇有点交情。高兄请!”田集孝向欧掌柜交代了一下,便与高天扬离开。
  出了长生店,高天扬向四处了望,找寻陆无涯的踪影,见陆无涯远远匿在一条小巷内,便向他挥挥手,道:“老弟,你去休息吧,今夜不陪你喝酒啦!”
  田集孝讶然问道:“高兄有友同来?何不请他同到舍下一聚?”
  高天扬生恐田集孝对陆无涯以前是蝙蝠杀手一事,会产生厌恶或怀疑,是故略一沉吟,便道:“此人在半路上相遇,热情得很,说今天赢了一笔钱,要请高某喝酒!”
  田集孝眉头一皱,道:“周围三十里内可没赌坊,他……”
  高天扬心头一跳,忙道:“他是跟他同伴赌的!后来不知怎样打将起来,高某经过,替他解了围,是以相识!”
  田集孝略一沉吟,笑道:“这种血性汉子倒也值得一交!”
  高天扬道:“他不是武林中人,咱们的事不能让他知道!”
  “嗯!说得也是!高兄,前面便是寒舍了!”
  陆无涯目他们进入田家庄之后才离开,他肚子早饿了,先找了一家馆子,饱餐一顿,然后投店,洗澡上床。
  人一倒在床上,便阖不上眼。先前他虽然怀疑姜子凌便是训练自己的乌鸦,但他是岳父家的总管,尽管那对眼睛如何熟悉,但始终不敢肯定,直至事实作了证实,心头又乱了。
  姜子凌潜入韩家用意何在?老鹰认为韩师道是个最难应付的对手,所以要在他身边安置一只棋子,以期时机成熟,把韩家的势力连根拔掉。
  想到此,他不期然又想起阮文龙那对眼睛,不由打个冷颤,阮文龙也是乌鸦之一!因为他的眼睛,同样熟悉!
  这样看来,老鹰安排在韩家的棋子便绝对不止一只了,看来韩家势力虽大,但绝对不可靠!
  在老鹰的慢性毒药之下,并不是人人可以经得起死亡的考验,这一点陆无涯最清楚,因此韩家之内有人叛变或心生异志,便完全不奇怪了。
  他忽觉后背一阵湿濡,假如韩家有何不测,那如玉及儿子在韩家也绝不安全。
  心念至此,只觉后背汗毛直竖,忍不住跳下床来,忖道:“我该不该立即回家,高老哥那里又如何交代?”
  考虑了一阵,他决定到田集孝家找高天扬,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便立即赶回韩家庄,反正高大扬到了田家安全性一定提高不少。
  田家庄离这家客栈,颇有一段路,因此陆无涯在小巷内急驰。出了巷口,空间较大,便见远处天际红光隐隐,黑烟冲天,人声也在这时候沸腾起来!
  陆无涯吃了一惊,连忙飞身奔走过去,只见田家庄火光熊熊,全座屋子都烧了起来。
  附近的居民惊惶失措,有几个壮汉用水桶盛水,向火里泼去,可是杯水车薪,全然无济于事。
  陆无涯只呆了一呆,田家庄已在火海之中,秋天风高物燥,火势绵延甚快,他大叫一声,飞身越过人群,向屋内扑去。
  可是当他走近一些时,一阵风吹来,热风扑面,令人浑身出汗。这刹那,陆无涯才猛地警觉,就算他能够进入屋内,也没机会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无涯改变去势,足尖一落,身子陡然斜飞起来,落足在附近的一座屋子上!放眼望去,全是熊熊的烈火,假如屋内还有人的话,那么必已没有机会逃生!
  想至此,他不由大声叫道:“高老哥,高老哥!”
  回答他的是“蓬”的一声巨响,只见屋子塌下了一半,大概是柱梁已被烧断。陆无涯第二遍尚未呼出口,便自止住。
  再一阵风照面吹来,热风带着一股刺鼻的焦臭。
  陆无涯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同时自然地把头别向另一旁,就在此刻,他忽见远处有一道黑烟窜过。说黑烟只是形容其快,实际上,陆无涯肯定那是一个人!
  那人只一闪,便已消逝在夜幕中,陆无涯不假思索,立即振衣向黑影的去向追去。
  他起步稍后,加上那人的速度又实在太快,驰过两条小巷,仍找不到他,不由有点气馁,此处离火场已颇远,秋风吹来,甚是清凉,陆无涯头脑比较清醒,一个念头迅速翻上他心头:“田家那场火好怪,怎会来得这般巧,这般快?若是不小心失火的话,怎会处处火头?莫非老鹰已知道乌鸦与那两只蝙蝠被杀,是以……”
  他身子连打几个冷颤,这个假设如没错的话,那么老鹰的势力及耳目,实在太厉害了!说不定自己一直不曾摆脱过他的监视。
  假如高天扬和田集孝有什么不测,那一定是拜自己所赐的了!
  陆无涯越想怒火越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立即找老鹰拚命!
  他信步在街上漫步,敞开胸膛,让冰凉的夜风吹打着,风灯在夜风中飘舞,陆无涯目光一及,认得这是高天扬刚才寄放姜子凌尸体的那家长生店。
  他心头一跳,想道:“老鹰既然已经动手,不知那三具尸体如何?对,他一定会来毁尸灭迹!”
  陆无涯心念未了,身子已经大雁般飞了起来,越过围墙,直飞进里面!
  双脚尚末站稳,只听里面传来一个轻微的衣袂飘飞声,陆无涯立即窜进两旁排满棺材的走廊,刺鼻的桐油味,令他精神一振,去势疾如奔马!
  走廊之后是个厅堂,堂上放着三具棺材,墙上挂着一盏油灯,灯光下,只见一道黑影向内飞去!
  陆无涯去势不绝,经过棺材时,转头望了一下,只见里面躺着一具无头尸体,看装束肯定是姜子凌!
  “老鹰要毁尸灭迹!”陆无涯身子一抖,只稍一慢,那黑影已射出天井,飞上屋顶。
  陆无涯心急之下,忍不住喝道:“往哪里跑!”两个起落,也跃上屋顶!那黑影已在五丈之外,陆无涯放足狂追。
  风驰电掣,眨眼间便飞出田家庵,城外树林处处,黑影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入林内。
  陆无涯眼看揭谜有望,更是毫无顾忌,紧接着飞了进去。
  黑影飞上树,踏枝而去,陆无涯不肯稍稍放松,就在此刻,忽闻那人猛地叫道:“看镖!”
  黑暗之中,看不真切,陆无涯下意识地跳到另一根树枝,可是却不见有飞刀射来,他知是中计,忙再跃前,但只此一慢,黑影已飞出树林,向另一丛射去,待得陆无涯到了那里,已经找不到。
  陆无涯在附近走了一转,再返回城内,田家的大火尚未熄灭,而且波及了附近的几座平房,看那火势,若是跑不出来的,连尸体也将被烧掉。
  陆无涯只得返回客栈,一进房,他立即发觉有人来过,因为被褥有点凌乱。陆无涯急忙亮起火折子,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白纸,连忙抓了上来观看。
  “你妻儿已在我手中,限你在韩师道六十大寿之前,取其生命,以作交换!知名不具。”
  刹那间,陆无涯只觉手脚冰凉,如陷冰窖,后背冷飕飕的,寒气直冒,良久,他才打了个冷颤,忖道:“无论如何,也得先找岳父商量一下!”
  想至此,陆无涯把警告信揣入怀中,抛下一块银子,抓起包袱飞身射出窗子。
  出城不久,天色便逐渐亮了。陆无涯在半路买了一匹马,望芜湖城方向驰去。
  他赶到长江边,已是九月十日夜,渡头已无船只,可是他心急如焚,赶着到芜湖,便沿江疾驰,终于在江边找到一艘小舟,付了十倍船资,抛下马,亮着油灯,冒险趁夜过江。
  江水滔滔,夜风阵阵。小舟在惊涛骇浪之中,起伏颠簸,流水虽急,却不如陆无涯心头之焦急,他实在没法想象,假如韩如玉和儿子发生意外,他会否有勇气再活下去。
  船终于泊岸了,陆无涯飞进城内,直往韩家庄方向驰去。
  到韩家庄外,忽见不远之处匿着一条黑影,他心头一跳,忙伏在墙上,暗中监视。
  过了一阵,小巷忽然走出一条人影来,月光刚好自云里露出来,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韩师道的最小徒弟司空霖。
  陆无涯心头忽然怦怦乱跳起来,忖道:“司空霖为何鬼鬼祟祟?这个黑衣人是谁?”
  心念一动,立即吸气飘前几丈,那里刚好有一堆砖块,陆无涯蹲下身来,凝神偷听。
  他与司空霖及那个黑衣人,相隔二丈,但由于顺风的关系,尽管他俩已把声音压低,仍被陆无涯听到几句。
  只听司空霖说道:“老鹰已把一切准备好了,但事情未曾了结前,你可不得露面……”
  黑衣人道:“我想见见他老人家。”
  司空霖声音有点发怒:“田……你忘了规矩么?”
  黑衣人身子一动,半晌才道:“那么他老人家有没有交代要我去哪里躲避?”
  “这个倒没有……”
  “陆无涯快来了,明早便会到了……他一到一切便完结了,我也不用再躲避了……看来大事……”
  陆无涯身子猛地一震,暗叫:“这人便是那个到长生店割掉姜子凌脑袋的黑衣人?他,他是田集孝?”
  想到此,他不由呆住了。
  假如此人是田集孝,那么他家失火必是他放的,而高天扬对他毫无戒备,也必已受害死亡,他是不是乌鸦之一?
  老鹰呢?老鹰是谁?他住在哪里?是不是在韩家庄内?
  这几个问题,一下子全翻上他心头,失魂落魄之下,下面的谈话,他已一个字也听不到,只觉得背部冷飕飕的,全身冰凉。他探一探头望出去,忽见他俩已转入小巷,连忙转身跟了过去。
  到了小巷口,伸头望进去,只见司空霖带着那个黑衣人由韩家的偏门走进去。
  陆无涯略一怀疑,双足微微一顿,也飞身跃入围墙内,抬眼望去,司空霖已带着那个黑衣人走进内堂。
  陆无涯不知自己该不该跟着进去,只稍一犹疑,便见一队庄丁提着灯自远而来,要想出去,也已来不及了,只好匿在花树之后。
  庄丁约莫有十一二个之多,他们在四处看了几眼,又往另一边走去了。陆无涯暗中舒了一口气,待他们走远才走了出来,向内堂走去。
  韩家的房舍如同八卦阵般,甬道又多,陆无涯又不熟悉,走了一下,不但看不到司空霖与那个黑衣人,甚至也找不到自己的寝室!
  暗廊忽然刺来两柄剑,陆无涯如豹子般跳起,叫道:“是我!”
  “刷刷”两声,陆无涯双脚落地时,两柄剑已前后把他拦住,陆无涯忙又道:“我是三姑爷陆无涯!”
  火光一亮,只见持剑的是两个中年汉子,目光闪着亮光,脸上都有诧异之色,远处暗中尚有几个汉子立着。
  一个汉子道:“三姑爷为何来此?”
  陆无涯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闻言不由一愕。“我,我走错了路!”
  忽然一扇门打开,露出韩建德的脸庞来,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三妹夫是何时回来的?”
  陆无涯道:“刚回来!”
  韩建德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点不快。“为何回来不通知一声?”
  陆无涯看一看那几个汉子一眼,道:“大哥,小弟有些话要跟你说。”
  韩建德道:“商青,带他到中堂的偏厅,三妹夫且稍等一下,我换过一件衣服便出来。”
  那汉子道:“请三姑爷跟小的来!”
  那汉子带陆无涯到了偏厅,仍仗剑立在一旁,过了一阵,才见韩建徳走了过来。“三妹夫,有什么事,你去见过三妹没有?”
  陆无涯一愣,脱口道:“如玉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么?”
  韩建德神态一愣,反问一句:“你胡说什么?三妹在娘家会发生什么事?”
  陆无涯本想把那封警告信拿出来给韩建德看,可是回心一想又打消念头,傻笑道:“如玉在房内?”
  韩建德失笑道:“这时候不在房内,在什么地方?三妹夫,到底是什么事,令你如此失魂落魄的?”
  “没有没有,也许是我想念她……嘿嘿……大哥勿见笑!”
  韩建德道,“你疼爱我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见笑你什么?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商青,带三姑爷到他寝室去!”
  “大哥,小弟告辞了!”
  “明早见!”韩建德目送他离开,才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向内走去。
  陆无涯跟在商青背后,心潮起伏,有点难以置信:“假如如玉真的没事,那么那封警告信是什么含意?他只是要我离开田家庵,那封信是老鹰发的?是田集孝发的?那么老鹰到底是不是匿在韩家庄内?”
  这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翻起,陆无涯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商兄,拙荆真的没事?”
  商青的笑声有点干涩。“三姑爷对庄主这般没信心?须知‘一剑震长江’这五个字,可不是侥幸得来的!”
  陆无涯只能报以苦笑,到了寝室外,商青道:“三姑爷请自己敲门,小的告退了!”
  陆无涯谢了一声,便轻轻敲起门来,只听房内应道:“谁?可是大姐?”
  陆无涯认得是韩如玉的声音,心头放下一块大石,便喜道:“玉妹,是我回来了!”
  “涯哥,是你!”韩如玉声音透着几分惊奇,忙把门拉开,问道:“你怎地提早回来?”
  陆无涯道:“一言难尽。”说罢点起油灯,只见一子一女睡得正香。“玉妹,这几天开心么?”
  韩如玉苦笑道:“你问这句话,叫我怎样答你?”
  陆无涯一怔道:“你爹还怪你么?”
  “不是,你去找乌鸦,我不会记挂及担心么?”
  陆无涯心头甜滋滋的,引颈过去,在妻子脸上香了一记,韩如玉螓首低垂,道:“涯哥,你累了,快宽衣上床睡吧,有话明早再说。”
  陆无涯连日赶路,而且又是在忧心如焚的情况下,的确有点神疲体倦,见到妻儿平安没事,精神松弛下来,睡意便袭上心头,忍不住向后倒下,韩如玉替他解下鞋子,盖上被子。
  陆无涯一躺下去便打起鼻鼾来,韩如玉把灯吹熄,坐在床头,黑暗中,只见她双眼闪闪发光,瞪在丈夫的脸上,一动不动。
  九月十一日,陆无涯在辰时醒来,醒来时不见妻子,他心头又是一跳,忙要穿鞋下床,忽见妻子提着面盆走了进来。
  “涯哥,你醒来啦?快洗脸吧!”陆无涯见她脸庞尖削,双眼隐现红丝,心头一阵疼痛,忍不住道:“玉妹你瘦了……你放心,乌鸦已经被我杀死了!”
  韩如玉替他拧干毛巾,笑道:“那么咱们可以回九华山了!”
  陆无涯微微一怔,说道:“这里不好么?”
  “这里很好,但终不是咱们的家!九华山不好么?那么咱们搬到别处去!我,我说一句话,你莫生气……”
  陆无涯见她眼圈微红,心头发软,道:“玉妹,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快说,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
  “真的?”韩如玉目光不敢与陆无涯相触。
  陆无涯心头诧异更盛,忍不住道:“玉妹,你心中有什么事,赶快告诉我。”
  “涯哥,我不想你再在江湖上混,假如你有什么损伤的话,我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陆无涯柔肠百结,但是一想起老鹰的手段来,他心肠又硬了起来。“现在还不行……”
  韩如玉幽幽地道:“你已报了仇,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
  “我只杀死了一只乌鸦!现在才知道,原来乌鸦有好几只,而乌鸦之上,尚有一只老鹰!这一切全是老鹰的主意。所以我若不杀死老鹰,这仇便不算报却!”
  韩如玉娇躯一抖,喃喃地道:“你杀不了他的……他在暗你在明……”
  “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杀他绝不单只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不想其他的孤儿像我这样,长期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不管我的成功机会有多大,我自身的危险有多重,我都要尽本身之力试一试!”
  这几句话说得词正义严,大义凛然,韩如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无言地垂下螓首。
  陆无涯把手放在她肩上,轻声道:“玉妹,我知道你担心,不过假如我现在便归隐,我相信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快乐……假如我有了什么不测,请你多辛苦一点,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届时若尚有蝙蝠杀手、有乌鸦、有老鹰,请你教导他俩完成我未了之志!”
  韩如玉咬着牙,泪水如小河般淌了下来,犹疑了一下,才用力地点点头。
  陆无涯轻轻香了她一下,道:“现在我已掌握得一点线索……你知道乌鸦是谁么?”
  韩如玉截口道:“我只能答应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可以忍辱偷生,把孩子养大……什么乌鸦、蝙蝠、老鹰的事,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涯哥,你知道我的心情么?”
  陆无涯点点头,韩如玉没有高兴之色,闪出陆无涯的怀抱,道:“你要在这里吃早点,还是出去跟大哥他们一齐吃?”
  陆无涯略一沉吟,道:“在这里跟你一齐吃!嗯,你爹在哪里?”
  “爹病了……”
  “哦?什么时候病的?患什么病?”
  “前几天只是内伤旧患发作而已,过几天料他无事!”韩如玉说罢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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