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芳心暗许
2025-05-0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且说陆无涯入了芜湖城,虽然才七月十六日,距约定之期尚有六日,但他仍住进大富客栈。
  不料,当他刚换了衣服,小二便送进一封信来了。
  陆无涯一望信封上的字迹,便吃了一惊,这分明是乌鸦托店小二转交与自己的。
  陆无涯定一定神,问道:“交信之人,尚有什么话说否?”
  “没有,他只吩咐小的把信交给一个姓陆的书生,还说客官是穿一袭湖绿色的衣服!”
  陆无涯又是一惊,暗道:“我一进来,他便把我的服饰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在店内躲在暗处等我还是半路便跟着我?”
  那店小二问道:“客官还准什么吩咐没有!”
  陆无涯挥手叫他退下,关上门,又检查了一下窗子,这才抖着手,把信封拆开,信笺上只寥寥写着两行字:
  字谕陆公子,见信后请在客栈内好好读书,城内人多,不可外出游玩。等候老夫的联络。邬即日。
  陆无涯把信看了两遍,然后放在灯上烧掉,一颗心却再也没法安定下来。
  “乌鸦不准我外出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救了韩胜珠的事?”
  想至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忆起以前乌鸦处罚蝙蝠的手段登时坐立不安。
  “乌鸦不把任务先吿诉我,是不是认为我不可靠?尚有,身上之毒,在我完成任务后他会不会食言,不替我拔清?”
  他左思右想,始终不知前途之凶吉,这样过了几天,客栈内的江湖汉子越来越多,大概都是赶着来喝韩家的喜酒,陆无涯更加不敢出店,以免暴露身份,真的吩咐小二上街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回来、寸步不离,在店内苦读。
  七月廿日,他听见邻房的人的谈话,得知韩胜珠的三哥韩建德大喜之期是在廿三日,心头更加认为乌鸦是要自己下手杀他,不由忐忑起来。
  韩师道本人的武功且不说他,就是他的儿子及徒弟也不好对付,要自己单枪匹马去杀韩师道,无疑难于上青天。
  七月廿二日清晨,店小二又送进一封信来,一看又知是乌鸦写的,陆无涯立即把信拆开。
  字谕陆公子,见信后即出城到西郊七里处的树林,七丫头找你,会合之后,扮成卖艺夫妇进城,其他的七丫头会吿诉你。邬即日。
  “他派七丫头来助我?”陆无涯无心细想,立即收拾行囊会帐离店,依指示自西城门离开。
  所有蝙蝠都有十只不同的人皮面具,所以他们可以瞒过别人的耳目,却瞒不了乌鸦,因为面具是乌鸦所制的。
  走了七里果然有一座茂密的树林。
  陆无涯入林便见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妇了。
  那少妇见有人进林,拿眼瞧了他几下,陆无涯亦不知她是不是白蝙蝠白若冰,因为他们在聚会时都规定用某一张人皮面具,除了在学艺时以真脸目相对外,后来见到的都是某一张人皮面具,因此同时都觉得有点陌生。
  当下那少妇忽然吟哦起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吟哦声至此一顿。
  陆无涯连忙接下去:“遍插茱萸多一人!”把少字改成多字,正是他们见面之的联络方法,接着他又念另一首唐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
  少妇道:“夜半钟声到‘树林’!”
  陆无涯道:“七丫头?我是老三!”
  “我已等你很久啦!快换衣服,你知道扮什么吧?”
  陆无涯点点头,走到树后,换过一袭衣服,再换上一张人皮面具,拿出易容药膏,在手脸上一层,刹那间便变成一个跑江湖混饭吃的中年汉子。
  当他走出来,白若冰也略改了一下装束,在头上包了一块方巾,抛了一柄单刀与他,两人自树林另一端穿出。
  陆无涯道:“乌鸦没交代任务,你知道内容么?”
  “他叫我与你扮成卖艺的夫妇,在街头摆卖,伺机入韩家。”
  陆无涯心头一动,怏怏问道:“要杀韩师道?”
  “不知道,他只叫咱们留意周寒山的举止习惯,其他的事他会再通知咱们!”
  “周寒山?‘湘江钓叟’周寒山?他可是韩建德的未来岳父!”
  “正是!”
  “他要杀周寒山?”陆无涯心头疑惑地道:“要杀周寒山何必在韩家下手?”
  白若冰也颇觉奇怪,道:“我也不知道乌鸦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陆无涯道:“我连周寒山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白若冰淡淡地道:“他隐在湘江有多少人见过他?”
  陆无涯暗暗点头,忖道:“乌鸦必是要杀周寒山,只是此人甚少在江湖露面,而且行踪飘忽,若不趁此先与他朝过相,并自此开始跟踪他,倒不容易办!”
  他觉得自己推测得甚为合理,但也不说出来,他深深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不过,由于乌鸦没有提及韩胜珠,他心头略为宽解。
  他俩故意兜了一圈,然后自南城门进入芜湖城。午后,两人便在八仙酒楼附近卖艺,白若冰敲着锣,行人立即围来。
  陆无涯抱拳道:“各位父老兄弟,英雄好汉。愚夫妇天生劳碌命,没法在家种田,终日凭一点粗浅的武技吃遍四方饭,今日来至贵地,见地杰人灵,本来不敢班门弄斧,只因盘川已尽,没法不厚着面皮献一下丑,请诸位高抬贵手包涵一二!”
  人群中发出一阵荷荷的叫声,也不知是喝采,还是踩台。
  陆无涯转道:“家里的,用劲一点,卖点力!”
  白若冰立即把铜锣敲得震天价响。陆无涯抽出单刀,倒握刀柄,抱拳拱手道:“在下献丑了,请高明指教一二!”
  说罢亮了一个门户,先是一招“白鹤亮翅”,再是一招“白蛇探路”。刀法虽然寻常,但倒也使得有板有眼毫不含糊。
  一套刀法使罢,虽然呼呼生风,但识者不为罕,不识者又嫌其不热闹精采,掌声寥寥。
  陆无涯忙道:“失礼失礼!家里的,看你啦!”把单刀抛在地上,接过铜锣敲了起来。
  白若冰抽出一对柳叶刀,说了几句场面话,也舞将起来,刀法并不凌厉,可是身法灵敏多变,反倒多了些掌声。
  陆无涯道:“家里的,芜湖城是个大地方,不易讨到一口饭吃,咱们只得使出压箱本领吧!”言毕放下铜锣,舍起单刀,冲了过去。
  白若冰叫道:“当家的,看刀!”左手柳叶刀斜劈肩头,右手横截腰腹。
  陆无涯叫道:“贼婆娘,你要谋杀亲夫么?”不慌不忙使了一招“天地玄黄”,单刀一抡,上下一格,刚好把两柄柳叶刀挡开。
  人群中立即有人叫起好来,白若冰叫道:“当家的,卖力来吧,盘川有着落啦!”舞起双刀,如同风车飞转,又向陆无涯攻去,两人刹那间,杀得难分难解。
  人群中一般看热闹,要看的便是这种带点刺激的玩意儿,采声更响。
  陆无涯与白若冰两人同门多年,武功路子甚是了解,虽是假杀,也拼凑得十分巧妙,那些有识之士,也开始另眼相看,纷纷忖思道:“这对夫妇,刀法虽不精奇,但使得硬朗,脚步也沉稳,倒也非浸上几年工夫不可!”
  忽然有人喝道:“两位不用舞了,停了吧!”
  陆无涯与白若冰立即分开,陆无涯倒握刀柄抱拳问:“这位大爷有何指教?”
  说话的是个青年,脸孔瘦长,神态甚是倨傲,有人认出他的身份都叫道:“六公子!”
  青年道:“两位可是缺少盘川?”
  陆无涯苦笑一声,道:“若不是缺少盘川,怎敢在贵境献丑?”
  那青年道:“既然如此,请贤夫妇跟在下回家去取吧!”
  陆无涯微觉一怔,道:“怎敢得此厚赐?在下所求无多,再说今日不够,还有明天……”
  人丛中即有人叫道:“嘿,这是本城大善人的六公子,遇上他,是你们的造化,还不多谢!”
  陆无涯心头一跳,暗自喜道:“莫非是韩师道的六子?真是天助我也!”忙道:“既是大善人青睐,愚夫妇敢不从命?家里的,快收拾一下,跟六公子去!”
  白若冰收了刀子与铜锣,背上包袱与陆无涯跟着韩建文离开,人群见没戏好瞧,都一下子散了。
  到了韩家大门外,见那高墙大门,七级石级,足有丈来宽的气派,陆无涯便知道所猜没错。抬头一望,只见雨檐下两盏灯笼,都写着一个韩字,心头大喜,又觉得甚是凑巧。
  门口的仆人见到韩建文都弯腰恭声:“六公子你回来了?可有等到大小姐?”
  韩建文道:“不见她!”
  陆无涯心头一动:“他出城去等韩胜珠?”
  入了大门是个广大的庭院,地上铺满青石板,中间还种了几棵松柏,庭院尽处便是一座大厅堂,气派豪华宏伟,上挂一块牌匾四个“义动江湖”的金漆大字,龙飞凤舞,笔力万钧,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陆无涯轻哼一声,暗道:“韩师道口气好大,江湖上义士侠客,也不止他一人!”却不知道这牌匾是别人送的。
  厅堂两旁备有一条甬道,通往中院,只见房舍栉比鳞次,如入侯门。
  韩建文回头道:“明日是家三兄大喜之日,两位若肯赏脸便在寒舍过一夜,喝杯喜酒再走如何?盘川等下自当奉上!”
  陆无涯道:“愚夫妇乃一介伧夫,岂敢受此礼遇?”
  韩建文眉头一皱,道:“两位当真不知寒家的规矩么?”
  陆无涯道:“愚夫妇初到贵境,愿闻其详,以免愚夫妇心头难安!”
  韩建文哈哈一笑,道:“两位若以为寒伧便不敢住下就错了!寒家平日专事招呼落难的朋友,对那些腰内有金有银的人,反而没这般客气,你们不见客栈内住了很多三山五岳的人?”
  “正感不明!”
  “他们是来喝喜酒的,由于人多,怕接待不了,况且他们有钱,所以任由他们住在客栈内!”
  “原来如此,贤父子果然当得起义动江湖这四个字!”这话倒是白若冰由衷之言。
  韩建文道:“这只是江湖上朋友们的错爱而已!”说着已到一座小院,里面是两栋长形的房子,每一栋房子都有二三十间客房,听声音,似乎已住了不少人。
  韩建文推开一扇房门,道:“今夜两位便在此委屈一夜,两位意下如何?”
  陆无涯抱拳说道:“公子大仁大义,令人感动,在下若再不知好歹,便不是人了!”
  韩建文一笑,道:“言重,稍候在下再来!”
  陆无涯与白若冰入房后,立即四处打量起来。房子不大,但床、桌、椅、几一应倶全。两旁是砖墙,向外开了一列窗,入口那端有门也有窗,光线倒甚是充足。
  白若冰把包袱往床上一抛,坐在床沿,陆无涯道:“家里的,咱们这次真的是出门遇贵人哪!”
  “谁说不是?这还是第一遭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一阵,房门被敲响了,陆无涯把门拉开,却是韩建文,只见他捧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两锭银子,道:“小小心意,请莫推辞!”
  陆无涯谢了一番才收下。
  韩建文又道:“稍候晚饭时,请两位到院子内晚膳,下人们会来通知,在下事忙不能再来招呼,请恕罪!”
  “不敢当!”陆无涯把他送出房外。
  不久,丫头送上两盆清水进来,道:“请两位洗个澡!”又放下毛巾,然后出房。
  陆无涯耸耸肩,虽然天气炎热,很想洗个澡,奈何他与白若冰只是对假夫妻,不料白若冰道:“你怎不洗?”
  陆无涯一怔,轻声道:“怎洗?一洗之后又要易容了!”
  白若冰语气毫无感情:“你不洗,清水拿出去不让人生疑?”
  陆无涯抓抓头皮,白若冰“噗嗤”一声:“不能洗手洗脸,难道不能洗脚?”
  陆无涯暗道:“这丫头当真聪明。”便道:“家里的,你先洗吧!”
  白若冰落落大方地解下剑靴,洗起脚来,接着陆无涯也洗了,白若冰放下蚊帐,上床换了件外衣,陆无涯一想也把衣服换了。
  不久,丫头来取水,道:“快开饭了,两位请出房用膳吧!”
  陆无涯与白若冰知道韩家此刻真的是藏龙伏虎,生怕让人看出自己是戴着人皮面具,都低头默默吃饭,饭后立即回房。
  天色尚早,两人又胡扯了一番,都觉无聊,终于等到邻房都没了交谈声,才把灯火吹熄。白若冰便上床,躺了下去。
  陆无涯有点尴尬,不知道如何办。不料白若冰比他还大方,道:“当家的,劳累了一天,怎地还不上床?”
  陆无涯只得硬着头皮走前拨开蚊帐,蚊帐是纱布所制,难以尽掩春光。白若冰又道:“当家的,把外衣摆在椅上吧!”
  陆无涯暗中忖着:“七丫头一向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她如此必有深意!”当下脱下外套,把它勾在椅背上。
  白若冰白了他一眼,轻声在他耳边道:“真是个傻子!”
  陆无涯只觉香风一吹,吐气如兰,心头如小鹿乱撞,怦怦跳个不停。
  只见白若冰下床,把椅子移近床头,然后再上床,示意陆无涯睡下。
  陆无涯躺下之后,面向外面,便望见那椅背上的衣服,刚好挡住窗子的视钱,他想起黄金盛与紫玉花同房被乌鸦窥破内情的事来,不由暗赞一声:“七丫头到底比五丫头聪明,五丫头眼高于顶,却甚浅薄!”
  他鼻孔不断嗅到白若冰身上的那股似麝非麝,似兰非兰的女儿香,连忙震慑心神,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运功。
  忽然身上一重,原来白若冰替他盖上薄被,陆无涯暗道:“这丫头干什么?这种天气,还用得盖被子?”慢慢转过身去,才发觉自己竟然与她同被而眠。
  陆无涯吃了一惊,伸手要把被子掀开,不料手掌一暖,让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掌按住,陆无涯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眼瞪着白若冰。
  朦胧的光线下,只见白若冰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闪闪生光,似笑非笑,也望着自己。须臾,目光忽然变了,孕着几分恼意,又见她粉颊伸了过来,声如蚊蚋地道:“老三,你以为我是淫娃荡妇么?”
  陆无涯目光一敛,摇摇头。白若冰恢复了正常的姿势,双眼恼意渐褪。
  一忽,陆无涯忽觉掌心一阵麻痒,只觉白若冰尖尖的玉指,在他掌上划来划去。暗骂一声:“这丫头今夜干什么,完全不像她平日的为人!”
  他与她虽然都在求偶年龄,但在杀手的生涯中,根本不容得有太多的情感,何况是男女间的感情!别说爱慕,就连兄妹之情也谈不上。有的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情。
  正想缩回手掌,猛觉掌心被白若冰的食指重重地戳了一记,接着她又敏捷地划动起来,这次陆无涯才知道她在他掌心写字,写的是五个字:你是第几次。
  陆无涯沉吟了一下,也在她掌心写道:十一。
  白若冰写道:我是十二。
  于是两人便用此方法交谈起来,陆无涯写道:恭喜。
  “我有点怕!”
  陆无涯一怔忙以指问之:“为何?”
  “怕乌鸦食言,我不相信他肯就此放手!”
  陆无涯不由默然,他自己也有此顾虑,半晌,白若冰又写:“你有何打算?”
  “没有。”
  “我不信。”
  “你最聪明。”
  “过奖了,我不如你。你打算以后如何?”
  “以后如何我不知道……”白若冰停了好一阵,才续写道:“我现在只想拿到解药,没有解药便没有以后!”
  陆无涯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解药便没有以后,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辛酸,也迫使蝙蝠们不敢想得太远,以免徒令自己悲伤。
  白若冰见他不“言”,又“问”:“你还有没有情?”
  陆无涯身子一震,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目光一片纯洁,又带着一股渴望,只得“问”她。“我不明白?”
  “我相信你有办法。”
  陆无涯“答道”:“真的没有。”
  “因为你与老二还未绝望。”
  “谁绝望?”
  “老大以杀人来麻痹自己,老四酗酒,五丫头极度恐惧,老六好色,只有你与老二,依然保持‘自己’。”
  陆无涯想了好一阵,以指答之。“这甚难怪。”
  “老二没你的沉稳,他热心,但城府浅,不能成大事,你不同。我不想死。”
  由于这样子交谈甚费时间,所以他们都尽量精简。
  “我也不想死。”
  “所以我相信你有办法,你若还有人的情感,恳求你助我。”
  “我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两人以指交谈,面对面而卧,观察对方眼睛露出的神色,以助了解,直至白若冰双眼忽然闭起,显然甚是失望,陆无涯轻轻一叹,心头也沉重无比。
  半晌,陆无涯忽见白若冰眼角滚下两滴晶莹的泪珠,陆无涯心头一震,忍不住拉着她的手掌用力写道:“你不会死。”
  “多谢。但我一直感到现在很危险,也许完成任务之时,也就是我的死期!”
  “不会不会,不要想得太多!”
  白若冰忽然睁开双眼,带着几丝安慰之色,写道:“我没看错人,你不是没人味,只是收藏了起来。”
  陆无涯身子一震,轻叹一声,写道:“我却看错了你,不知你外冷内热。”
  “因为我也懂得收藏。我现在是很快乐。”
  “为什么?”
  “临死之前能跟你交换心声,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们都会活着。”
  “你若不想死,由今开始便得准备一切,提防乌鸦暗施毒手!”
  陆无涯心头一跳,随即忖道:“不错,咱们的利用价值失去之后,乌鸦还肯让咱们活着么?虽说咱们不知道他的秘密,但死人比活人对他来说,总是前者比较安全得多!”
  想到此,他忽然觉得死神似乎经已笼罩在他头上,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细思,就在此刻,他忽然发觉房门那端的纱窗上有个黑影,当他转身过来时,黑影便消逝了。
  这刹那,他大吃一惊,两个字几乎叫了出来:“乌鸦?”
  白若冰见他身子一震,伸手在他后背上写道:“什么事?”
  陆无涯转过身来,“答”道:“刚才窗外有人。”
  “不必理他,我吿诉你两件秘密。”陆无涯点点头,白若冰写道:“老二偷偷上去紫竹庵……”
  陆无涯身子一震,忖道:“原来那个穿褐色衣的人是老二,他好大的胆子!”
  “紫竹庵内没人,却有一管竹子,竹子中空,通向庵后……”
  陆无涯忙“问”:“老二吿诉你?”
  “我跟他发现庵内没一丝呼吸声,而且要老二高声说话才听得到。那庵极小,如果人在其中,不可能听不到……”
  陆无涯忖道:“七丫头好仔细的心思,乌鸦心机好不狡诈!”于是写道:“是你支持他上去的?”
  “他问我有否听见呼吸声,因为我坐得最近庵门,我只吿诉他没有,他换了衣服,叫我替他把风。”
  陆无涯本想告诉她,当他们离开之后,山顶曾冲起一道黑影,而那黑影极可能便是乌鸦,可是回心一想,怕她担忧,又忍住不说。乌鸦必是藏在庵后的山上,利用竹管把声音传入庵内。
  白若冰“问”道:“你在想什么?”
  “叫老二小心。”
  “我在去哪里找他?”
  “第二个秘密是什么?”
  “我遇到以前的蝙蝠——米蝙蝠!”
  有关以前蝙蝠的下落,他们都只能在乌鸦口中知悉一二,实际情况如何,也没人相信乌鸦的描述。这刹那,陆无涯身子又是一震,双眼露出渴望得知的目光。
  白若冰浅浅一笑,续道:“他吿诉我险被乌鸦所杀,幸而他机智逃过大难。”
  陆无涯“问”道:“他现在何处?”
  “自毁面容,四处游荡,不过左臂已断。”
  “他跟你如何认识的?”
  “他是从我的剑法认出了我,我起初不相信,他把他接受训练的经过吿诉我,跟咱们相似之极。”
  陆无涯忙再“问”:“他还说了些什么?”
  白若冰“答”道:“叫我做最后一宗生意要小心。”
  陵无涯道:“所以你一直担心。”
  白若冰点点头,“道”:“我也怀疑乌鸦不会就此放手!”
  “咱们小心一些便是!”
  两人交谈至此便各自转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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