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强忍悲痛 誓报血仇
2025-10-1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事情作完,小五子他爹很累了,倚在车辕上吸旱烟袋歇乏儿,时时把精光的双目扫向四外,在证实绝无其他人影时,一袋烟正好吸完,驾车返程,必须调转车头,大概是他没有赶惯牛车,调头的这个回旋大了些儿,恰正紧靠上南山根的坡边儿,那里就是一个天然山窟窿所在地方。
  就因为车辕子靠山根石壁太近了,他必须下车拉着驾辕牛慢慢走上丈把远,动作慢,牛又笨,费了半天劲才调好头,旱烟袋锅儿敲敲车板底,是敲掉烟锅儿里面的烟灰,奇怪的是竟自言自语道:“多小心,有了空爹会来,万一爹留下什么痕迹没弄掉,天黑下来仔细弄好,爹去了。”
  他真的回去了,没惹任何人动疑,当他驾车停在高大妈门口时,目光一瞥自己的大门,脸上掠过一丝狞笑,街坊邻居全知道了大妈已死的事,有人赶过来帮忙,把棺材抬进堂屋,请来堂客,代大妈换了身干净衣裳,擦过手、脸,殓入棺中,没钉棺材盖,小五子他爹说的好,每年除夕,高大爷准回来,今年也不例外,这钉板的事要高大爷亲自动手,并且夫妻最后一面总得见,当然没人说不对,小五子他爹直忙到中午头,才得到喘息的空,回自己的家。
  看地买材前,小五子他爹就有了预防,二门施过手脚,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果然没出他的所料,有人进过屋子,他暗暗冷哼一声,自己动手煮了碗面,吃过后三不管睡他的大觉。
  朦胧间,有人敲门,开门心头一凛,东城白爷,白爷身后总管白福,外总管曲大海相侍,两位总管各捧着香、纸和冥镪儿。
  白爷没等小五子他爹开口,含笑先说了话道:“好,高大妈这场事你办的好。热心仁义,是咱们镇上东城的好样儿的男子汉!”
  “白爷您老夸奖,小的实不敢当,小的只是尽街坊邻居的本份。”
  “对,俗话有远亲不如近邻嘛,我说小五子他爹,高家那边还缺什么,你尽管开口问我白瑞拿!”
  “是是白爷,唉……白爷您老请进……”
  白瑞没管小五子他爹说话完,已一大步迈进门来,道:“不客气,多少年了,我没能来看看你,这是我白瑞的错。”
  “白爷这样说,小的怎么受。”
  “是实话,我白瑞敬的是你这种汉子。孩子们呢,叫出他们来我……”
  “爷您来的不巧,小五子领着小乔上街了。”
  街上西北风横卷着砂粒儿,大人影儿都少何况孩子,这明摆着不是实话,说的人当然知道,听的人心里也明白。
  心里明白的白爷白瑞,哦一声,话题一变道:“我来你这里以前,叫大海去隔壁看过,没设灵堂嘛?”
  “没恁哪,您老知道,小的是个穷光蛋,若不是曲爷赏了五两银子,如今只怕高大妈还睡床板上呢。”
  “嗯,不过事情出在咱们东城,高家又没个理事的人在,咱们不能叫西城铁老儿说风凉话,灵堂嘛……”话一顿,转对曲大海道:“大海你这就去办,要光鲜些,账房支上百两银子,去‘清闲庵’请那老尼主来作七天法事,小五子他爹这儿,给留下十两银子应用,还有要去看块好风水地……”
  “跟爷您回,小的今天一大早就看好地了,南山根对的小石坡,也立了桩,这是大妈死前自己挑的。”
  “那很好,很好,一切你多费心吧,一句话,要什么找大海,我回去了。”
  白爷移步转身,突又向曲大海道:“大海,灵堂要快,明天一早我要给高大妈敬那第一炉香,别误了事!”
  曲大海恭应着,白爷出门登上了那辆双马暖轿车,一主二仆刹时去远。
  小五子他爹目送着白瑞的马车,心里冷哼,妙哉怪事,连白瑞都亲自出马,看来戏是越唱越热闹了!
  入夜,西北风更紧的像“大年夜山西老乡追债”——紧又紧,高大妈堂屋里有了灵堂,小五子他爹锁上自己的门,守着人家的灵。
  万幸碎散了的窗户,叫好心的白爷吩咐曲大海找工匠新装好,要不连灵前的“引烛”也点不然。
  三更!梆声乍止,小五子他爹翻了个身,曚眬中瞄了烛火高香一眼,自话道:“真快,三炉香全快烧残了。”
  他一挺而起,重续新香,剪去油烛残心,灵堂里亮堂多了,跌坐卧铺处,伸手摸酒壶,空了,摇摇头又自言自话道:“三更天,酒空了!要没有朋友你给我作伴,这下半夜还是真不好打发!”
  灵堂内只有他一个人,当然这是自言自话,但是从话中来听,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叫人莫测高深。
  片刻之后,他又说道:“朋友,光棍一点就透,怎么说,难道非要我过去请你出来?”
  这话明明是有所指了,而且他话声不低,可传于外,难道真的有人暗中偷窥他的动静?
  “滚!”小五子他爹霍地站起来,沉声叱道:“听明白,时限霎眼工夫,全给我滚,告诉你们,大白天我是小五子他爹,入夜我就是‘杀人王’,不管是谁,立刻给我滚回去,再迟片刻,你们就要像昨夜那几位一样,挺尸于此了!”
  昨夜的事,有人目睹,要不今夜也不会有人监视偷窥了,这番话真有威力,随他话声传来步履奔行渐远的声音,人还不止一个。
  他笑了,但不是得意的笑,有些愤慨也有些凄凉!
  近四更,他蓦地冷哼出声,一字字如敲金玉般说道:“你胆量不小,都走了还敢回来,好,既有这份不畏死的胆,我就成全你!”
  话罢,右掌扬起,才待对准灵堂供桌下劈去,那地方适时传来低沉的话声道:“是我,高飞雨!”
  “雨”字落声,桌帘儿挑起,不是小五子他爹目光扫处已看清没错,人不近前,却急促的低声调道:“快放下桌帘,别出来,难保外面无人。”
  “我知道。”高飞雨如言放落桌帘围,人仍藏身其下道:“小弟对仁兄说不出的感激,我来迟一步,如今空言无益,小弟目下不便出面,小女就拜烦仁兄多多费心了,此恩此德……”
  “说远了高大哥,趁这片刻余暇,你先见上大妈遗容一面,然后听小弟说个经过。”
  “见过了,刚才就为轻启板盖,才惊动了仁兄。”
  “高大哥听着,您能早到两天是老天有眼,大妈把那物件托交给了小弟,现在小五子身上,小弟一个人无法照应小五子和小乔,无奈用个‘暗渡陈仓’的办法,先一步送他俩到个地方藏身,那地方是……”他这说着踱步向前,到了灵堂桌旁,重新上香。
  上香时,声调压到最低,说出小五子和小乔的隐身地,然后又道:“小弟料想外边暗中必有监视之人,小弟引开他们。高兄速去和令嫒及小五子见面,保护他们,是高兄责任,其他的事交给小弟。”
  “仁兄重山海,小弟拜命即行,隔十数年,眼拙不识高人,仁兄可愿示下真正姓名,小弟……”
  “高兄太客套了,小弟雷隐!”
  一声雷隐,接着那灵堂桌帏蓦地扬开,高飞雨一头钻出,三不管拉着雷隐的双手道:“雷兄可认识那‘十字秀才’顾古冬?”
  雷隐乍见高飞雨冲出,才待说他几句,闻言色变道:“那是小弟的师兄,高大哥……”
  高飞雨悲叹一声道:“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顾爷是小弟恩公,有幸途遇,顾爷不知受谁暗算频危,托交一小包儿言明送到雷兄手上,为此小弟十八友方始反面,小弟数年奔波,获知雷兄隐身辽东地带,遂与贱内定居于此,百方探听雷兄下落而不获,讵料隔邻不识,空渡十数春秋,这……这……”
  高飞雨激动的说不下去了,雷隐也强忍悲泪解劝安慰道:“万幸如今你我弟兄终于相会,高大哥请暂止激动,速去会合小乔和小五子,有什么话明夜咱们那隐密处详谈吧。”
  高飞雨明知有人正千方百计追索自己,露面必遭惨祸,立即颔首说好,雷隐有心引暗中埋伏的恶徒,示意高飞雨准备后,大踏步跃出高府,故意神秘的掩饰身形,倏左时右,最后方始腾身而起疾射直奔西城,果然被他料中,前后四名夜行人,直追不舍,高飞雨趁此时机脱开监视,平安会合了小五子和小乔。
  好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雷隐,竟直投进了西城镇“铁宝山”之府中,像是熟悉至极,轻车熟路,自花园越墙而进,花厅廊道上穿行如同己宅,人影消失于一座圆月门后。
  追踪其后的四名夜行人物,会心互望,感认小五子他爹必然早已暗通西城铁,今夜可说是巧入个宝山,焉肯空手而归,人影闪飞也进了铁宅。
  四更多了,日渐发福的西城铁爷铁宝山,早已搂着心爱的三奶奶游过巫峰而梦周公,突然府中警铃暴响,别小看了铁府,铃响不过喘口气的工夫,灯笼火把已照亮了整个的铁府,紧跟着三数十条黑影,围守四墙,百余名武师,立作寸寸地的搜索!
  追踪小五子他爹雷隐而钻入爷府的四名夜行客,功夫再好也无法遁形,一场围攻下来,四人二死二伤,雷隐此时却早已到达某处,并与高飞雨谈过往事,更经互商获策,兴兴欣欣悄悄地重又卧睡在高大妈的灵堂中。
  拂晓,白猛和曲大海侍候着白瑞莅到灵堂,曲大海捧着在当地列为稀罕贵重的“佛指香”,支支粗如成人指,长足三尺。
  雷隐早把灵堂打扫干净,迎接白爷进入,白爷掸手把曲大海和白猛赶出堂口外,一招手和雷隐站到侧窗前,白爷推开窗户看看天空,似自语又像和雷隐谈话般道:“今天怕要下雪,大雪!”
  雷隐应了两声是,道:“下了雪天会暖和些,苦人好过点儿。”
  “对,喔,说到好不好过日子,我想起来,你还欠我五十两银子,对吧?”
  “对对,白爷,年前小的实在没有办法还清您。”
  “你错会意了,那五十两银子我送给你,不要了,并且还等你开口,开口说个数目,多到一万两之内,我不会说个不字,你该懂吧?”
  “白爷,小的不懂。”
  “唉,说起来当然怪我,你在我的矿坑工作十几年,我竟没能看出你是武林奇人,过去的过去啦,没办法追它回来,当然后悔也没有用,现在我是诚意的和你商量,请拿我当个朋友看!”
  “
  “哎呀白爷,您越说小的就越不懂了,小的……”
  “何苦呢,你瞧,从咱们一见面,我没称呼你什么吧?哈哈……当我再称呼你小五子他爹时,你再和我装糊涂如何?我说对了,咱们先把彼此的称呼定了好,你自己说,尊姓高名?”
  事到如今,雷隐再也不能矫作什么,没这个必要啦,笑一笑道:“白爷,小五子是犬子的排行,那没有错,所以我是小五子他爹更没有错,我姓雷,雷隐!”
  白瑞微一斜脸正对雷隐,也一笑道:“雷兄够朋友,其实前天晚上,已有人看到雷兄施展那曾经威震天下的“金虬鞭”了,小弟自然也早就知道雷兄正是“霹雳闪”雷隐雷大侠。”
  雷隐冷冷地说道:“是哟,昨天白爷可还仍旧拿我当个矿工看!”
  “不错,昨天小弟还没和高家的事发生关联,雷兄,你说我那时有啥道理自惹是非?”
  “现在白爷有道理惹这场是非了?”
  “没法子,小弟有难言的苦衷,雷兄,恕小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小弟愿送雷兄黄金千两,只盼雷兄即刻与令郎远离此城。”
  “我是要走,不过现在办不到,并且也不会任人限定时刻,更不需要白爷你这千两黄金!”
  “唉!雷爷,是非皆因多开口,烦恼都是强出头,事不关己,雷兄,千金之外以小弟的马车,恭送雷兄父子!”
  “白爷,就以你的话回敬你吧,事不关己,惹这是非逞强出头,何必呢?”
  “雷兄,小弟说过,另有苦衷,实不瞒雷兄说,条件本来是雷兄这条性命,小弟力争才改为雷兄父子离城,雷兄,小弟就坏在家业老小在此地,而雷兄又是仁义侠名久传,所以小弟……”
  “雷隐懂了,白爷,请说出是甚么人敢这样威胁白爷……”
  “有甚么用?”白瑞苦笑一声道:“就算雷兄能全力保我一时,今后呢?日子长着呢!何况为高家手上的物件,已然引至十方恶鬼上门,不是小弟轻视雷兄,雷兄若在正午前不走的话,再要想走将都难了!”
  “哦?如此说来,白爷一个劲的赶雷某走,还是有心维护了?”
  “这也不是,少了雷兄少些问题,而小弟也只答应对方这一个条件!”
  “白爷!”雷隐不想再多谈下去,道:“雷某承蒙白爷份外照拂,此情永感,只是雷某也曾在江湖上混过,懂些江湖诡诈手段,姑不论威胁或诱惑白爷的这些人是谁,他们目的只有一个,高大妈所藏的物件,既然如此,雷某早已管了闲事,他们又怎会相信大妈临死未将物件交托于我,能任我一走了之吗?所以说是脓包就要挤,啥办法?至于白爷,请听一句诚恳的话,你犯不上,犯不上和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联手办事,除非你白爷有足够的本领叫他们听话,否则怕将惹祸烧身永无宁日了!”
  白瑞又斜扫了雷隐一眼,道:“小乔的下落是任雷兄远去的条件!”
  雷隐笑了,道:“这才是,既知我就是“霹雳闪”雷隐,自然也知道我雷隐的为人,不会献出一个无辜的孩子。”
  白瑞又道:“指出那物件的下落,是交换雷兄父子和小乔平安离城的条件!”
  雷隐哈哈的笑了,冷着脸,一字字绝断的说道:“物件和小乔及犬子在一起,谁有本领谁可去拿!”
  “雷兄,他们知道雷兄并没离开城区十里以外,更知道雷兄并无接应,雷兄不要忘记。”
  “哼!多谢白爷提醒,雷某刚才说过,谁有本领谁可以拿去,十里城区并不远,大可以利用千百矿工,寸土寸地排搜,白爷,雷某言尽于此,恕不再为此事唠叨了!”
  他不管白瑞是不是难堪,话说完就转向灵前,整理着供桌上散落的香灰。
  白瑞关好窗,背对雷隐,脸上掠过一丝狞笑,接着沉声道:“大海进来!”
  曲大海和白猛闻声而进,白瑞缓步踱到灵前五尺地方,塞着脸冷冷地说道:“咱们上香,然后立刻回去!”
  “是!”曲大海应着声,抽出三支“佛指香”,移步灵台明烛前,就烛火点燃指香。
  白瑞人没动,目光扫向立于供桌左侧的雷隐道:“雷兄,请再三思,别认为我白瑞忒煞劳叨,英雄相惜,着实敬你是条汉子,事又已急如燃眉,若小弟奠香敬罢,已时不我与了!”
  雷隐以沉默无言和肃穆的神色,当作答复,白瑞笑了一笑,又叹息一声。
  曲大海已将三支香燃点,立处旁侧就是雷隐,指香火吐三寸,曲大海凑近雷隐身旁,抖腕抖灭香上火头,顷时浓烟卷升,他一面作着敬香前这种必要的动作,一面悄声道:“雷爷,家主人是好意,雷爷辜负了!”
  浓烟极香,味如佛檀,雷隐正当下风,不觉嗅入鼻中甚多,烟呛双目,微用右手衣袖轻拂道:“总管,白爷帮着敬香,请吧。”
  曲大海摇摇头叹口气,漫向白瑞走着边道:“说来值得人敬,是条仁义汉子,只是可惜呀……”
  雷隐适时惊觉头脑昏沉,幌幌头,认为昨夜没有好睡,更可能受了些许风寒,但转瞬已知不对,双目竟也曚迷不清,曚蒙迷间,隐约看到白瑞主仆三人脸上得意而狰狞的笑容,骇懔落入他人算中,怒指白瑞暴喝道:“姓白的,这香……”话没说完,人已萎仆地上!
  醒来,全身透骨冰寒,猛地两个冷战,睁开双目,一身上下皆已湿透,如落汤之鸡,除头部可以左右移动外,四肢如被钉封般,微摆分毫都办不到!
  再注目,原来被绑在一对厚木门板上,耳中听到马蹄声响,身觉摇幌不已,面正朝天了,自是仰卧车上,但却看不到任何人影,更不知道把自己送向甚么地方。
  他心中好恨,恨自己这般糊涂,明知面对的是吃人不吐皮骨的蛇蝎,竟然还在虚与委蛇,终于落入牢笼!
  车停了,门板被人抬下车来,竖起来了,他头大晕,是巧合呢还是这些万恶的狗种已获得消息,要不怎地偏偏把他送到南山小斜坡高大妈未来的坟前!
  正对面的山窟窿,就藏着小五子,小乔和高飞雨,看样子自己势难活命,死不足惜,一恨本身奇冤尚未伸雪,再者万一小五子,小乔或是高飞雨有一不忍,冒然走出,那可就等于万斤钢球里个恨,冤沉海底这个苦主儿全没有了!
  想着,黑影里有人开了口,道:“姓雷的,这地方你该认识,深更夜半,大概不会惊动别人,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要活下去!”
  “你们把雷老子半夜里拖到此地,能叫我活吗?”
  “很聪明,不过姓雷的,死也有不同的死法,老子们问甚么,你实答甚么,老子们说一不二,准给你个痛快,要不,嘿,怕你要悲号终夜了!”
  “雷老子既然中了白瑞的暗算,就没打算能好死,不过……”他故意中断话锋闭口不言。
  “讲!不过甚么?”
  “首先雷老子要作个明白鬼。”
  “怎么,你今夜为甚么身受这些,自己还不明白?”
  “雷老子要明白的是,你们是有多少人?”
  “不多,今夜在场的一共五位!”
  “你是谁?”
  “哈哈……,莫非你想作了鬼找老子们索债讨命!”
  这句话说笑了黑影中的另外四个人,雷隐沉声道:“不怕的就报出名来!”
  “老夫‘半天云’马龙飞!”
  “另外的人是谁?”
  “小弟白瑞。”
  “老子杨威!”
  “小兄弟,大姊姊我是‘俏天狐’公孙凤。”
  “哼!”雷隐一阵怒哼道:“难怪,那‘佛指香’中来夹有你这淫娃的独门‘梦迷散’!”
  “哟我小兄弟,这怨谁呢?现在你才想起来不是太晚了吗?”
  “雷兄。”白瑞接上话道:“小弟曾经一再求过了,是雷兄太过固执,如今,唉,可惜一条好汉子,不过雷兄万安,对小五子的未来,小弟愿负全责!”
  “呸!”雷隐厉声道:“就凭你们这四个鼠辈,再投八次胎也没有这大胆子,敢暗算雷老子……”
  杨威怒叱道:“妈的,老子们偏偏没信邪,下了手,怎么样,你还不是被跌翻了?”
  “不错,但是你们在暗下手前,必经商量考虑,万一这点鬼吹灯的把戏,没成功,万一叫雷老子识破了,那怎么办,岂不是死路一条,所以……”话锋一顿,突地大喝道:“你们一定要仗恃着点甚么,才敢放心大胆的下手,雷老子人虽被擒,四肢虽被缚,可还能思考一切,报名,最后的小子,我猜你必然是个来头不小功力罕绝的人物,报名!”
  一阵阴森的怪笑,传入雷隐耳中,面前人影移近,这人道:“雷老弟仍如当年那样厉害,老哥哥我着实的佩服,咱们是熟朋友,认出来了吧?”
  当然雷隐认出来了,只看他目喷怒火,挣扎欲起咬牙切齿的恨极样儿,就足断定他和此人是熟朋友。
  “别激动雷老弟!”这人嘲笑的说道:“这要怪你,你逼的老哥哥没路能走了,你逼的老哥哥装死失踪了十几年,老哥哥我躲到这冰天雪地的穷僻小城,你竟也追索而到,我再不下手,死的恐怕就是我了,何况现在又有那件好东西,所以雷老弟,我下了手,嘿……”
  “当年夜入三弟妹闺房,先奸后杀更嫁祸于我的,是不是你?说!快说!”
  “你还记得那档子事,又怎能怪我今夜主谋对你下手呢?老二,咱们一个头磕在关帝庙前,说谎屈心,那档子事是我干的,三弟……”
  “滚你他妈的八丈远,雷老子没有你的老狗这种大盟哥,动手吧,雷老子苦了十几年,就为追查明白这件事,虽说三弟早已看破出了家,我已将死难今朝,但是总算明白了谁是那个淫恶狗贼,老狗,雷老子先走一步,化为厉鬼……”
  “不好,这小子要嚼舌自……”
  这老贼看出不对,“冲”字还没说出口来,雷隐业已咬破口中舌,全身挺抖,血喷数尺死于当场!
  老贼未能如愿逼问出要问的话来,又悔又恨,一跺脚向身侧的白瑞道:“斩碎了他,不能叫人认出面目,就地埋,然后要挨家搜,不信两个毛孩子会逃上天去,快!”
  乱刃暴下,血肉横飞,天可怜一位仁义汉子,死遭分尸。
  车声响,马蹄动,人去远,南山又成了一片悄静,只是在小斜坡侧,多了座乱埋葬的无主新坟。
  新坟正对面,远隔八丈左右,是南山千丈高峰的壁脚,枯藤蔓草斜矮“鬼松”遍生,所以遮掩住了大大小小不少自然而有的山窟窿,内中之一,窟窿口际孩童尚须弓腰钻进,里面阴湿润暗而浅,连只山狗全藏不住。
  今夜,就在这座连山狗全藏不住的浅窟窿里,现露出一个并不整齐的门户,门户外窟窿里,倒卧着两个人,一是小乔,另一个竟是小乔的父亲高飞雨!
  另外,还有一个人,正在不停揉抚着昏卧不知人事的高家父女,他就是惨遭死后分尸的雷隐独子小五子!
  刹那前小斜坡上的一幕,山窟窿中的高飞雨父女和小五子,全看了个分明,吓昏死了小乔,悲怒愤恨急昏倒了高飞雨,只有九岁大又瘦又矮的小五子,没吓倒没痛昏,泪如泼泉倾泻,嘴唇咬出血来,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变作火炭般红,全身抖个不停,直到车去人走寂然无声,才出手相救高飞雨父女俩个。
  小五子一面救人,一面喃喃如诉如泣如祷般说着:“爹,爹,我的心好疼,好疼,爹,我没出声,也没出去,我记住了他们,五个人,白瑞、杨威、马龙飞,公孙凤和那个最该千刀万剐的老狗贼,爹,你看着!看着!看着他们会怎么死,五颗心,最少五颗心,我会摘下来,到那一天,小五子才……才掩埋你,到那一天,小五子才……才哭出声来!”
  雷隐并不是个没有思考的武林高手,反之遇事沉着计划周详,譬如他借得牛车将小乔和小五子送到山窟窿里,不错,最后上还是着了别人的道,惨遭死后分尸,但那太意外,不是没想到过,可是绝没想到白瑞和“俏天狐”公孙凤拉上关系!
  小五子他们藏身的山窟窿,正是近四年来,小五子经常来到坐练神功的地方,暗套石室,全是雷隐总两年时间独力完成,除父子二人外别无知者,那石室中更藏有足够父子三月食用的水,粮,应用物品俱全,若非碰上“梦迷散”这场意外,雷隐是打算葬埋高大妈后,和小乔父女同隐石室静待良机脱身的。
  小五子不但推拿过高家两父女,并且给他父女服下石室中藏有的灵丹,抱扶小乔父女于室中,安置妥当,在他仔细检点过绝无其他顾虑,素笺留书于石室中古瓷缸中,洒以药物,蜡泥封口,拜叩九九,整整衣衫,悄没声息的将石室推开反锁好,钻出山窟窿,头也不回的去了,他腰中系缠着亡父至宝“金虬鞭”,鞭本已随死者埋葬,杀人的谁也不想被人知晓,所以便宜了小五子,也是上苍安排,使小五子日夜可以赌鞭思人,不忘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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