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势如破竹
2020-02-22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作品集  点击:

  那些作怪的兵老爷见总督大人都得听吕四海的,才知道这位副统领大人的威风,一个个都老实起来了。
  掠来的财物追回统还民间,县库查验封存,一两万大军住在城中秋毫无犯。
  老百姓感恩戴德,把藏在家中的从贼余逆都献了出来,居然有百余名之众。
  吕四海吩咐一一收监,才对舒赫德道:“中堂大人看见了,这些老百姓并不想造反。余逆流窜民间还在待机而行动,假如我们不严饬军纪,正好给了他们一个鼓动的机会。全城还有十几万人,真要暴动起来,凭你们带来的那些老弱,抵挡的了吗?贼首王伦虽然在囚,可是这些刑具关不住他,只要他趁机再跑掉,这个责任全在大人的头上,纵不落在贼人手中,来自朝廷降罪大人也将难以自全。”
  舒赫德见到那些被献出来的清水教众受刑讯的情形,手臂粗的军棍打在身上如同未觉,反倒把棍子打断了,吓得面如土色,另外三位副帅也有同感。
  他们都是文人,想到这百余名乱贼藏匿民间,如果蓄意行刺,他们的脑袋未必保得住。
  因此,对吕四海千恩万谢,转而对总督周元理交相攻讦,三个人联衔具表禀奏朝廷,更夸大言词,说贼势顽强,幸仗钦差吕大人神勇,得以平复,擒获贼首王伦。
  然后又给周元理扣了顶帽子,说他治不下严,纵容部属肆虐抢劫,几乎再度激起民变。
  幸得吕大人整顿军纪,安抚民心,开始得万民感戴,自动缚贼献俘。
  舒赫德虽是满人,一枝笔倒是很来得,一篇奏稿十分生动。他们本有私心,因为三军四帅,只有周元理懂兵法,战功也最多,夺尽他们的光彩,而且周元理是汉军旗,本来就跟他们有距离。
  吕四海先看过底稿,只认了力擒王伦一功,把后面的底稿改了一下,说是他们三人合力同心,整顿军纪,以宜圣德,才免了另一场战乱。
  事情对他们三人有利,他们谦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欣然同意,胜录拜本,乞请班师。
  这是吕四海跟王伦商定的另一项密约,那一百多人都是王伦的亲信部属,也是决心追随王伦殉难的烈士,吕四海叫他们先匿藏民间,目的就是要藉此保全临清的百姓,再者也是藉此打击一下周元理。
  因为这家伙身为汉子,忘了根本,为富贵所驱,居然请隶旗籍,专事搜杀同胞义军。
  吕四海知道八旗军纪很坏,每在大战之后大事劫掠自肥,一仗打下来空有劫夺,才借机来了这一个手法。
  这一手还真管用,因为吕四海趁机再来一次自律,命令全军将所得私财秘密献出,不加追究,否则经查获后立予斩首,有了雷厉风行的前例,弄得人人心惊,一夜之间,各处军营中献出的财货竟然达百万之巨。
  几位主帅正愁战利平平,无法申奏,见获得巨资,才算放了心。
  吕四海倒是很够意思,他带了三员女将,会同三位主帅,七个人亲自点验,将战利财货抽出四成,一成由三位主帅平分,半成自取,另外的二成半则分犒三军,余者对存归献官家。
  事情做得很秘密,皆大欢喜之下,他们对吕四海更是言听计从了。
  在临清等了半个多月,燕惕那边也终于克复了登州。
  那边的战况可不如这边理想,叛军负隅顽抗,虽然有福康安率领了天池门中的好手潜入敌阵里应外合,但官军折损也很大,而且马安澜等贼首都浮海远扬。
  廷旨下来,着令各军在济南会师后,再由朝廷遗钦差前来押俘班师。
  吕四海带着人到了济南时,朝廷的钦差也到了,赫然正是端王宏晖,同时也带了一道新旨。
  燕惕调直隶,山东的缺则派了海明瑞,因为他又建了大功,在京师剪除了天池叟不少的余孽。
  吕四海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定是嘉敏在京中所干的,因为她顶的是海明瑞的名字,功劳只有记在海明瑞头上了。
  等海明瑞带着萧青萧白与牛青儿来到,姊妹们见面自然别有一番伤感,尤其是姚家琳身死,江雪雪重伤,更增加了大家的悲惨。
  牛青儿当时就想找王伦拼命去,吕四海把他拉住了,同时也把内情说了,三个女孩子才如梦初觉。
  萧白轻叹了一声:“真想不到王伦是这样一个人!”
  吕四海苦笑道:“是的,如果他早跟我们连系好了,事情的结局也许会好得多。”
  萧白叹道:“四哥,假如不是王伦献身此中,清水教中这些人在朝廷跟天池叟的把持中,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祸害。要不是王伦把那些乱贼用各种的方法个别消灭,这些人可以把所有义师都一一吞掉,即使塞外李氏牧场有李爷爷坐镇,他们如果倾巢来犯,恐怕也将不免。”
  吕四海低头无语,端王伴着嘉敏来了。
  端王很高兴,笑着道:“贤侄,这次能剿灭清水教,活擒王伦,完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皇上很高兴,本来准备给你一个总督干的,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所以再三替你请辞,嘉敏也帮忙私下说项,结果争着放了海明瑞,我想跟你自己做完一样。”
  吕四海道:“是的,海明瑞跟吕四海几乎是同一个人,何况有还有三个姐妹留在他身边,真要有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坐视,还是全力支持他。”
  端王笑道:“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据理力争,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因为清水教虽然垮了,山东境内的情势未定,不是你们的人出来,谁也罩不住。老和力保福康安,那小子自己也知道这是个热山芋,烫手得很,居然一力推辞,算来算去,只有海明瑞来干最合适。”
  吕四海苦笑,弘历帝是何等精明的人,对自己这边的情况完全了解,山东的确是烫手得热山芋,满人绝对干不了。
  但是真要他吕四海来干,皇帝未必就能放心,放了海明瑞的确最适合。
  为了他伯父海中堂的关系,自己当然全力支持,而且有了海中堂在朝为质,海明瑞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
  走下这一步棋,可以两边制衡,不能不说这位皇帝的妙计精明。
  不过,清水教的善后很难收拾,旨意只将王伦等五六名重犯解送进京发落,其余被俘的从速就地视情节处断。
  这中间有个伸缩余地,也就是说哪些人可以放哪些人该杀,完全交给吕四海发落。
  换了别人,未必能全听吕四海的,皇帝送了这次大人情,把吕四海缚得死死的,至少使得他在有生之年,不好意思再反了。
  因此吕四海除了苦笑之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弘晖笑笑道:“贤侄,正式的官你虽然干不成,但侍卫营这副统领你还是辞不掉,因此我还要借重你!”
  吕四海不禁变色道:“五叔,我早就向您说好了的,我这个差使干到清水教被击溃为止。”
  弘晖笑道:“事实上清水教中余逆没有溃灭!”
  嘉敏道:“五叔,你在这儿跟大伙儿谈谈,这个问题由我来跟四哥私下说明,因为有很多事您弄不清楚。”
  弘晖笑道:“好!好!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体己话要说。行,我把大伙拉去喝酒去。留下你们好好地谈吧。”
  他像一阵风似的把大批女孩子都拖走了,室中只剩下了嘉敏跟吕四海,嘉敏才轻轻一叹道:“五叔昧于时势,有许多事他不了解,因此还是由我来说好了。四海,在开始谈话之前,我必须特别说明一句请你别把我当成敌人,别把我当作一个满族的公主,否则我的话就没意义了。”
  吕四海笑了一下道:“嘉敏,我们的事已经说定,飘飘跟文英她们都接受了你,何必还要说这些话儿?”
  嘉敏颇为感动地道:“我从小就生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面,稍长又成了父亲用以巩固国势的工具,亲情国恩,我一点都没有领受到,因此我才决心离开,也因此我才想以身托付。”
  吕四海道:“嘉敏,我完全了解。有这种心的不止你一个人,兰娜姨奶奶就是个例子,生在宫廷中的女孩子,最好是平庸无才,否则必无善终。”
  嘉敏的眼睛有点湿润,低低地道:“在嫁到吕家以前,我还是爱新觉罗的女儿,嫁到吕家后,我就是吕家的媳妇,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哪怕要我背家叛国,我也在所不惜,了解了我的心情与立场后我们才可以正正经经的谈下去。四海,我要问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王伦是不是你亲手擒获的?”
  吕四海心中一动,深思片刻才道:“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假不了的。不过,你既然问起了,我也老实告诉你,是王伦自愿在我手中被捕,虽然力搏我也能擒下他,但是以他的身手,只要避免与我照面,他是大可以跑掉的。”
  “他有什么条件呢?”
  “要我保全一部份人。”
  “这就是了,详细战报奏到京中,朝廷大感困惑,父亲了解王伦是你们同路人,以为你一定会放过他的,而你居然把他捉住了,因此父亲弄不清你的用心何在。”
  吕四海神色又是一动道:“皇上怎么说的?”
  嘉敏一叹道:“我在京中破获了不少清水教的潜伏细作,大部份是天池叟的心腹,但也有一部份是王伦的人。不知道父亲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问出了王伦的意图。他虽然一直在跟你们作对,实际上却是向着你们的,他几次遣人侵扰李氏牧场,目的只是在削弱天池叟的实力,把他拉进来的高手,一批批的送到李氏牧场去个别消灭。”
  吕四海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嘉敏苦笑道:“如果他把几批人力集中去攻取李氏牧场,早就得手了!”
  吕四海道:“不错,前后三次,每次李氏牧场都是花了全部的力量,才将来敌一一剪除。”
  嘉敏道:“最明显的是最后一次,集中了清水教七八位高手,再加上全真七子中的五个人,实力之强,足可力扫李氏牧场,可是王伦偏又授意欧阳徇居中捣蛋,使得东海三仙来个窝里反,把全真派硬挤到你们那边去,因为那些人都是天池叟拉进来的,辈份地位武功都高于王伦,而王伦那时的表现也是野心勃勃,因此每个人都相信他了。”
  吕四海道:“为什么后来又不信了呢?”
  嘉敏道:“为了这次的举事,王伦表现得很消极。他的靠山是天池叟,可是天池叟逼他举义时,他居然存心求败,把精锐都放在登州,让马安澜去一手把持,他自己只带了一批乌合之众虚应故事,这完全不像是他平时的作风,因而使人不能无疑。”
  吕四海道:“因为那些人不在他的控制中,他去了也没有用。”
  嘉敏道:“四海,我已经剖诚相告,你别敷衍我。”
  吕四海道:“我没有敷衍你,这是王伦自己告诉我的,他这个教主是人家捧上去的,真正属于他的实力并不强,大部份的人力还是天池叟的。”
  “但他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不错,所以他才自愿被俘,而保全他的那些部属,天池叟既然已叛,那些人就是朝廷的问题,不需要他再去费心对付了。”
  “那么你承认是你们的同路人了?”
  “我一直以为他不是,直到剪除天池叟时,他才让欧阳徇代为表明他真正的立场。”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擒下以献朝廷呢?”
  吕四海一叹道:“假如他不被擒,朝廷会放过他吗?如不是由我擒俘他,你父亲会放松我吗?”
  嘉敏叹道:“我总算明白了,他是牺牲自己而保全你们,这个人的用心也够苦了!”
  吕四海道:“朝廷只派了五千老弱来清剿清水教,他已经明白了,你父亲根本就是藉此以示弱,存心叫他得手,然后希望以他的成功,使各地义师以为时机已至,群起响应,然后才以精兵突击,把反清的义师一鼓而灭。”
  嘉敏动容道:“不错,父亲确是作了这个准备,所以在舒赫德举师出征前,临时调军,把周元理的老弱分成三路,暗中抽下禁军,同时星夜召大学士傅恒与哈图兴回京备战,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前面这五千人,四个庸才,原是作牺牲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把清水教打垮,而且分析战情,几乎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因此父亲对你有点难以捉摸。”
  吕四海长叹道:“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
  嘉敏笑笑又道:“不过你们也够精的,居然没有落入我父亲的算计,所以我跟五叔才说得上话。”
  吕四海道:“你们怎么说的?”
  嘉敏道:“五叔说李侯对先帝承诺绝不反清,李侯尚在人世,他是个最重信诺的人,因此李侯门下出来的人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君上的事。”
  吕四海道:“回答得很好,只是我不是李侯门下。”
  嘉敏笑道:“我知道,所以五叔那样说,并没有妨害你以后的行动,而且我绝对会支持你的。”
  吕四海不禁望着她,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色。
  嘉敏被瞧得有点脸红,低声道:“四……哥,你可是不信我的话?”
  吕四海点点着道:“是的,嘉敏,说你讨厌宫廷的生活,想摆脱桎梏,还可以一说,但是说你会背叛自己的宗族父亲来帮助我反清,我的确难以相信。”
  嘉敏一叹道:“你应该有这个怀疑,可是你为什么不往深处想一想,我是大内的格格,为什么会以金枝玉叶之尊,被送到天池门下去干这个工作,难道真是我的才智出众吗?”
  吕四海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嘉敏道:“当然有的。你知道我父亲曾数巡江南,以前差不多隔两年就要去一次。”
  吕四海道:“我听说过,而且每次去都驻驿在江南织造陈家,有人传说今上的身世甚疑。”
  嘉敏道:“那是不确实的,我祖父是何等精明的人,而且朝中王子很多,怎么样也不会立一个身世不明的王子为嫡,我父亲屡巡江南是为了我的母亲!”
  “你不是荣贵妃所出吗?”
  嘉敏苦笑道:“大家都这么说,但实际上我母亲只是陈家的一个歌伎,因为长得很美,被他看上了宠幸了一阵之后,他就回京去了。我母亲在他去后就怀了孕,陈大人为了掩饰其事,就立刻为我母亲择嫁府中一个书案先生,七个月后就生下了我。”
  吕四海道:“这没有什么不对呀?”
  嘉敏道:“七个月的婴儿是早产,但我生下来时却又白又胖完完全全不像先天不足的样子。因为我母亲被幸时,早已跟那位书案先生暗通款曲,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正因为怕府中发觉而无计以全,恰好遇上了这个机会,就顺理成章地归在父亲名下了。陈大人为了邀宠,早已把我母亲受孕生女的事密奏宫中,父亲听了很高兴,赐名嘉敏。我一岁的时候,他又来了一次,可是陈大人却着了慌,因为他发现我的眉目之间,有几分肖似生父,问知内情后秘密将我的生父处死,我母亲为此深感歉咎哀伤,在我两岁的时候也抑郁而死。但皇帝一直不知道,对我母亲仍是十分思念,刚好她在荣妃宫中歇宿时,因为酒醉失手,拧死了荣妃所生的女儿,灵机一动,就把我秘密接到宫里,算是荣妃的女儿。”
  “荣妃怎么肯答应的?”
  “荣妃并不受宠,见到皇帝对我母亲念念不忘,想藉此而邀宠,只有答应了。而且为了弥补对她的歉意,皇帝将荣妃的娘家由一等男晋升当荣安伯,我就是这样入的宫。”
  吕四海不禁问道:“难道宫里都不知道吗?”
  “荣妃的女儿是个丑八怪,谁也不喜欢,因此长到两岁,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当然在她身边的人是知道的,可是谁又敢说?荣妃起初对我很好,可是我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出落得聪明伶俐,大家都很喜欢,荣妃却想起她自己女儿就对我冷淡了。有一次她竟在皇帝面前说,要把这事情抖出来,皇帝很生气,当时就把我带走,然后叫人送了杯药酒给荣妃,第二天荣妃就暴毙了!”
  吕四海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在十五岁那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皇帝告诉我的,他对我母亲还是念念不忘,特别带我到陈家去祭拜生母的坟,大概也就是那一次,她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回宫后就把我交给天池叟带去。不过,我母亲倒是真为他生了个儿子,那是在陈家鸩杀了我生父之后,皇帝二次游幸江南时留下的种,那就是比我小两岁的福康安。”
  “那么,福康安是你的弟弟?”
  “是的,对我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倒是真心喜爱,三岁时就送到福王府中,而且还赐了贝子的身分。”
  “可是又为什么要送到天池门下去学艺呢?”
  “他把我们送去是为了监视天池叟,同时也选派了许多世族子弟去保护。这次藉着剿灭清水教的功勋,福康安正式获颁贝子的名义,还打算要他接掌侍卫营。”
  “那你正好放手!”
  嘉敏苦笑一声:“念在同母之谊,我劝他不要接手,因为大宝轮不到他,干下这分工作,只会遭人之忌,皇储已经册立了十五阿哥,和坤一心想接侍卫营,这个位子只有五叔干着才没人敢动。我叫他设法接掌军权,有一支重兵在手里,才不怕别人倾轧。福康安倒是很聪明,所以力辞了侍卫营。藏边大小金川渐有不稳之势,朝廷有义发兵征讨,我想叫他争取这个差使。”
  “他才二十岁,皇帝肯放他为主帅吗?”
  “大概没问题,因为天池叟背叛,和坤受了一顿申斥,最近说话不大得宠,一般朝臣也知道了福康安的身分,争相巴结,在朝议中没有问题,只有太子十五阿哥反对,可是我求了五叔,十五阿哥最敬服五叔,说一声也就行了。”
  “你的生父究竟是谁呢?”
  嘉敏苦笑道:“查不出来,陈家根本否认有这个人,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但我知道他是个汉人。我母亲也是汉人,因此我道地道地的也是个汉人。我不想再去追究这个秘密了,一定要有个姓氏,我就姓吕。”
  “关于你要离开的事,你请准了没有?”
  “我自己的身世是我这次破获天池叟余党时才问出来的,皇帝留着我,一半是为了我母亲,另一半也是想利用我卖命。但我再三力恳,碍着五叔在旁,他又不能明说,只交给我一个使命,把马安澜的头带回宫中,福康安太混账,为了谎报战功,竟说叛贼全军皆灭,皇帝怕以后被人查出来对福康安不利,因此这个条件我非答应不可。”
  吕四海叹道:“你知道马安澜躲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我也不敢动用侍卫营的人员去查访,免得将来落下个对我弟弟不利的证据,因此只好求你帮忙了。马安澜是浮海而遁的,你跟混水孽龙刘策很熟。”
  “是的,你的意思是找他求助?”
  “从他那儿打听一下消息,总会可靠一点。四哥这次虽是我私人的请求,却是关系着大家的事。”
  吕四海想想道:“好吧,我们就帮朝廷最后一次忙,然后我就想远遁塞外,在天山别开家园,连李氏牧场也不要耽了。那个地方太显眼,还是摆脱不了麻烦。”
  “是的,李氏牧场已非乐土,朝廷的眼睛一直看着那里,要不是慑于李侯的威名,朝廷早就对那里下手了。今上刚愎自用,表面上说是要追随圣祖,施行仁政,其实在内心里他比雍正更为厉酷,胸襟不如,而严刻过之。”
  吕四海叹道:“其实清代几个皇帝中以雍正最好,因为他做阿哥时,曾经微服义名,游侠江湖,本人很有点江湖味儿。再者他得自江湖人臂助很大,所以对江湖人特别纵容,所以日月同盟那等声势,也没人能反得起来。我祖姑行刺他之后,也十分后悔,答应他除非清帝有失德之行或是对汉人有特别苛虐之处,否则吕氏子弟绝不反清。”
  嘉敏笑笑道:“这个保证等于是空口的诺言,真要有失德之君,天下自乱,又何必要你们吕家子孙起来反对呢?”
  吕四海道:“但在我祖姑说来,已经是很重的誓言了。你要知道我吕氏先祖是抗清最力的人,晚村公以文字狱而被诛,门人子弟遍及天下,我们真要反起来,可不会像王伦这样容易击破。”
  “皇帝也知道你们这一起人的力量可观,所以一直不敢撩拨你们,原来的打算是用清水教的那些人来造成你们自相残杀,那知道反而被王伦利用了,把一些可供利用的江湖人都坑了进去。清水教这一反表面上是失败了,但实际上,却促使所有的义师更加团结,化除了隔阂,变成了一股莫可轻侮的力量了呢。”
  吕四海肃然道:“是的,风云人物,五十年前,推李爷爷唯第一人,五十年后,应该是王伦。只可惜史书不是由我执笔,无法把他们两个人的伟大成就与影响入之汗青史册,只好在稗官野史中供人追念了。”
  嘉敏笑笑道:“稗官野史较之正史更能深植人心而流传不朽,陈寿撰三国志,有几个人读过?罗贯中写三国演义,却无人不晓。关云长得以成神,曹孟德为万人唾骂,都是三国演义的影响。但看看正史却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吕四海一笑道:“实在没人写,我自己来写他一部,把我们的名字也列进去,别让后人把我们给忘了。”
  嘉敏道:“那你跟李侯一定是最受人羡慕的英雄,因为野史重于传奇,有英雄就少不了美人,你跟李侯都是艳事最多,老婆最多的,世人知道唐寅书画者无多,但是桃花坞藏春九美,三笑点秋香的唐伯虎却是妇孺皆知。”
  虽然是满怀沉重,但也被她这番话引笑了。
  吕四海大笑道:“最让人称羡的是我们都从朝廷里挖出一个公主来做老婆,而没有被招为驸马!”
  玩笑归玩笑,他们很快地又谈到了正题,作了一番商量后,才决定了行动。
  燕惕办了交接,把大印交给了海明瑞,就随同钦差大臣端王弘晖,会同三路大军班师回朝献俘。
  最幸运的是海明瑞,他由一个没没无闻的公子哥儿,一跳而握一方兵柄,二十多岁就青云得意,完全是因人成事,自己没费一点力气。
  但是苦的也是他,因为接任这个担子,处处都扎手,幸好他拜端王弘晖为老师,亲王门生,后台已够硬了,再加上有三个贤内助,牛青儿手底下有一批义师,名正言顺地调了来,补为护卫亲兵,而萧青与萧白则以旧日清水教中的渊源,也跟地方上取得了连系,当然也得到徐美英的支持。
  资料齐全,把旧日那些倚仗清水教势力而鱼肉乡民的刁民恶徒,以及地方土豪劣绅,利用这个清除余孽机会,全部付之一斩,偷天换日,把随同王伦被俘而未曾解京的志士都换了出来秘密遣送到塞外。
  还有一些原本是山东的土著,无以替换的,则判了个流罪,发往新疆效力,也是变相的遣送出塞。
  幸好巡抚陈辉祖也是自己人,因此事情办得很顺利,使遭受兵灾的山东老百姓都出了头,过着真正的好日子。
  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吕四海只大致整理出一个头绪,就带着四个女孩子悄悄地走了。
  四个女孩子是云飘飘、李文英、姚家琪与嘉敏,这一次行动虽然不公开,但不必像来时那么偷偷摸摸地乔装易容了。
  吕四海仍是侍卫营副统帅,再加上李文英是李侯的孙小姐,嘉敏更是当朝的公主,论身分地位都够显赫的,因此所谓地悄悄地行动,只是不住驿站,没惊动地方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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