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棺椁失遗体　白天见僵尸

2024-11-08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年书剑呆呆望着那被破坏的墓椁，望着那显露在眼前的铜棺，脑中浮现出一幕一幕的想象……
　　昆仑五剑客来到了父亲的坟墓，他们为了想知道父亲到底是真的变成僵尸或者伪死假扮僵尸害人，于是动手移开墓碑，破坏了墓椁，可是正要将铜棺拖出之际，突然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他为何要杀死昆仑五剑客？
　　父亲的遗体，是否仍在那铜棺之中？
　　想着想着，他不禁哭了。
　　他已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来处理眼前这些事情。
　　年长寿安慰道：“老爷，您不要伤心，这些事情，迟早会弄明白的。”
　　年书剑仰天悲声道：“老天，这叫我怎么办？这叫我怎么办？”
　　年长福道：“老爷，咱们快逃！”
　　年书剑不解的望着他，道：“逃？为甚么要逃？”
　　年长福道：“不逃怎行，等下要是有人来了，他们一定会误认这些人是咱们杀的啊！”
　　年长寿道：“对，咱们快逃！”
　　年书剑摇摇头。
　　年长福着急道：“老爷，您难道要揹这个黑锅么？”
　　年书剑泫然道：“我不能逃避，我必须査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年长寿道：“怎么査呀？”
　　年书剑道：“等天亮的时候，我要仔细看一看，也许能找出一些线索来。”
　　年长福抬头看看天色，道：“天快亮了，只怕等下有人会来，那时候，咱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年长寿眨眨眼，忽然说道：“有了，咱们快将这五人埋掉！”
　　年长福神色一振道：“有道理，咱们快动手！”
　　于是，两兄弟各捡起一把剑，便欲出去掘坑埋尸，那知就在此时——
　　墓前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一共是十四个，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僧、一道和一位儒装老人。
　　老僧年约七旬，慈眉善目，身披袈裟，手持一柄禅杖，有一代高僧之相！
　　老道年纪亦在七旬之谱，相貌清瘾，身着八卦道袍，手执拂尘，也有仙风道骨之相。
　　儒装老人的年纪约近八旬，发须斑白，相貌也很端正慈祥，神态飘逸出尘。
　　而站在这僧道俗三人后面的十一人，其中有六个是中年人，面貌身材均极英俊魁梧，一律着黄绸镶金英雄袍，个个都是一股大侠客的气派。
　　另五人，均是五六十岁的武林人物，看气质也均非等闲之辈。
　　年书剑一见之下，霍地站起，喜出望外道：“师伯，您来了！”
　　他嘴里的“师伯”，是那位发须皆白的儒装老人。
　　这老人正是“武林三公”之一，受天下人所崇敬的片瓦老人赵公鸿！
　　老僧为百忍上人。
　　老道为无边子。
　　武林三公竟然一齐来到了仙霞岭！那六个中年人，也正是“三公会”礼聘为“卫士”的武林精英：
　　云里金刚满天星。
　　神行郞君仲孙逸。
　　金龙枪巩云阳。
　　玉麒麟饶君平。
　　铁笛客晁基。
　　剑迷李飞。
　　名震天下的“八卫士”，除已遇害的“乾坤双绝剑龙化风”和“铁扇秀士平中原”两人之外，也都随三公来到仙霞岭了！
　　年书剑真是又惊又喜，连忙跪下地叩拜。
　　片瓦老人赵公鸿首先移步走入墓地，神色严峻地道：“书剑，你起来！”
　　年书剑起身垂手恭立。
　　片瓦老人赵公鸿看了看地上的五具尸体，沉声问道：“这是昆仑五剑客吧？”
　　年书剑恭声答道：“大概是的。”
　　对于眼前这位师伯，他一向是非常尊敬的，而他也知道师伯一向很疼爱他，虽然这时他发现师伯的态度语气极为严峻，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他明白此刻的片瓦老人赵公鸿身份是“三公”之一，处理事情必须大公无私，绝不能有一点徇私。
　　这时，百忍上人，无边子，六卫士及那五个武林人也已一起进入墓地，他们看着地上的昆仑五剑客的尸体，有的神情恻然，有的面呈愤怒。
　　片瓦老人赵公鸿双目如炬的注视年书剑，又开口道：“他们破坏令尊坟墓，企图开棺验尸是么？”
　　年书剑点头道：“正是。”
　　片瓦老人赵公鸿神色更严厉，道：“因此你就将他们杀了？”
　　年书剑忙道：“不，师伯误会了，他们不是小侄所杀的。”
　　片瓦老人神色微动，冷声道：“不然是谁？”
　　年书剑道：“小侄不知。”
　　片瓦老人目光一严，说道：“你不知道？”
　　年书剑道：“是的，小侄到达此地时，他们五人已经死了。”
　　片瓦老人似不相信，又问道：“你到此多久了？”
　　年书剑道：“约一刻时。”
　　片瓦老人回头道：“李卫士！”
　　剑迷李飞越前拱手道：“属下在。”
　　片瓦老人道：“检査一下昆仑五剑客死亡的情形！”
　　剑迷李飞应了一声，便蹲身去察看五具尸体，很仔细的遂一检视过后，站起说道：“启禀会主，这五人确是昆仑五剑客，他们是中剑而死的，死亡时间约在两刻时之前。”
　　片瓦老人微微，点头，目光移回到年书剑的脸上，面现愠怒道：“书剑，你不该杀死这五个人，他们破坏令尊坟墓固属不对，但你不该杀死他们！”
　　年书剑惊急地道：“师伯，这五人真的不是小侄杀的呀！”
　　片瓦老人冷笑道：“除你之外，别人没有杀死他们的理由！”
　　年书剑一拱手，惶恐地道：“师伯明鉴：小侄确实没有杀人，再说小侄手无缚鸡之力，怎杀得了他们昆仑五剑客呢？”
　　片瓦老人望了望年长寿和年长福，问道：“这两个是你的仆人？”
　　年书剑答道：“是的。”
　　片瓦老人问道：“你教过他们武功没有？”
　　年书剑点头道：“教了。”
　　片瓦老人道：“那么，以令尊之武学，假手于此两人，要杀死他们五人并非难事！”
　　年书剑着急道：“可是，他们五人确实是被旁人杀死的，师伯应知小侄！”
　　片瓦老人冷冷截口道：“不要叫老夫师伯，老夫现在是以三公之一的身分来办此案的！”
　　年书剑惶声道：“是的，小侄知道，您老人家要是不相信，不妨检査小侄这两个仆人身上的佩剑，他们两人的剑没有一点血渍！”
　　片瓦老人轻哼一声道：“他们两人既已练得令尊之武学，要徒手夺剑杀人并不难！”
　　那剑迷李飞听到这话，又朝老人拱手道：“会主，昆仑五剑客的长剑，属下亦已察看过，其中两把有血渍。”
　　片瓦老人缓缓道：“那表示甚么？”
　　剑迷李飞答道：“据属下愚见，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昆仑五剑客中的两个，曾刺伤了对方，因此剑有血渍，一是年书剑这两个仆人夺下了他们的剑，用他们的剑把他们杀了。”
　　片瓦老人“嗯”了一声，道：“对方如受伤，在离去时必有鲜血滴下，你等六人出去找一找看！”
　　六卫士齐声应是，越墙出去了。
　　片瓦老人又回望年书剑，说道：“如果找到血渍，便可证明你无辜。”
　　年书剑黯然道：“如果找不到，就能证明是小侄这两个仆人杀的么？”
　　片瓦老人道：“嗯！”
　　年书剑不禁苦笑道：“当今天下，难道只有小侄两个仆人有能力夺剑杀人？”
　　片瓦老人道：“当今天下，只有你因欲保护令尊坟墓而杀人！”
　　年长福听到这里，可沉不住气了，开口道：“喂！片瓦老人，亏你还是我们老爷的师伯，怎么没有一点伯侄之情，一定要冤枉我们主仆三人？”
　　片瓦老人脸色一沉！
　　年书剑吃了一惊，忙喝道：“长福，不得无礼！”
　　年长福一脸忿忿不平地道：“老爷，不是小的无礼，是他先不讲道理的，他既不讲道理，咱们何必跟他客气！”
　　年书剑道：“胡说，你给我闭嘴！”
　　年长福抗声道：“小的没有杀人，他却一口咬定我们兄弟杀人，这叫小的怎能沉默！”
　　年书剑面容一寒道：“是非黑白，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不饶你了！”
　　年长福果然不敢再开口了。
　　片瓦老人沉声道：“书剑，关于令尊变为僵尸害人之事，你知道多少？”
　　年书剑道：“小侄所知不多，自从小侄将先父安葬于此之后，小侄即远走南方避居五指山，一直未再踏入中原一步，月前『怪侠欧阳善』侠驾忽临五指山，吿诉小侄先父变为僵尸之事，小侄才与欧阳老前辈北来的。”
　　“那欧阳善何在？”
　　“他前往勾漏山去了。”
　　“去勾漏山何为？”
　　“他怀疑先父之变为僵尸，可能是『僵尸王』门下作的祟？故往勾漏山僵尸谷侦査究竟。”
　　“僵尸王一门虽是作恶多端，但令尊终其一生从未与僵尸王遭遇过，因此双方可说毫无过节，其门下似无对令尊作祟之理……”
　　“是？小侄也是这么想的。”
　　“数月前，本会闻报令尊变为僵尸杀害善良百姓后，即派出四位卫士到此侦査，不幸龙，平二卫士竟惨死于那僵尸之手，之后又有不少百姓及武林人物遇害，老夫三人经深入研究之后，断定那僵尸八成是令尊不错——”
　　“小侄，听说三公会认定僵尸是先父伪死假扮的，故已发下缉令悬赏缉拿我们父子归案，是真的么？”
　　“真的！”
　　“您老是先父的同门师兄？难道不知先父生前为人？”
　　“老夫三人认定僵尸乃是令尊伪死假扮的，并非全无道理！”
　　“道理何在，愿有以教我！”
　　“令尊虽正直耿介，然愤世嫉俗，孤芳自赏，故易走极端，此其一；龙，平二卫士功力绝世，除令尊之外，当今之世，能制他们于死命者少之又少，此其二；本地遇害者的家属均指出僵尸与令尊『生前』的面貌完全相同，此其三！”
　　“只这三点，您老便断定僵尸乃是我们父子所弄出的鬼把戏了？”
　　“嗯！”
　　“那么，小侄要请教您老一个问题，就算先父愤世嫉俗，易走极端，然则伪死假扮僵尸害人，目的何在？”
　　“本会不久当可査出。”
　　“您老今日驾临此地，意欲何为？”
　　“作最后之确定！”
　　“确定甚么？”
　　“本会决定开棺验尸，如令尊尸体不在棺中或未腐烂，即可确定两项事实：不在棺中表示伪死假扮僵尸，遗体未腐烂表示变为僵尸是真的。”
　　年书剑本来是坚决反对此事的，但现在眼见父亲的坟墓已被破坏，再加上昆仑五剑已被杀害，在此情况之下，自己如反对开棺验尸，就等于承认杀害了昆仑五剑客，此外事情已闹得这么大，开棺验尸也确有必要，故他听到片瓦老人说要开棺验尸，已不生气了。片瓦老人正要再开口，只见那“云里金刚满星天”等六位卫士已回到墓前，云里金刚满星天向老人报吿道：“启禀会主，属下六入已仔细找过，除墙外有两滩血渍系死者所流出之外，附近四周没发现一滴血渍。”
　　没发现别的血渍？即表示昆仑五剑客是死于年长寿和年长福之手，这又使年长福不甘沉默了，他冲口便说道：“胡说八道！”
　　云里金刚满天星眉头一皱，转望他不悦地道：“你说谁胡说八道？”
　　年长福道：“说你！”
　　云里金刚满天星脸色一沉道：“我怎么胡说八道？”
　　年长福道：“你抬头看看天上！”
　　云里金刚满天星抬头望了一眼，疑惑的问道：“天上有何不对？”
　　年长福道：“此刻天尚未亮？地上一片黑暗，你阁下居然敢说没发现一点滴血，难道你有一对猫眼睛不成？”
　　云里金刚满天星忽然不怒反笑了，道：“不错，我有一对猫眼睛！”
　　年长福一撅嘴道：“放屁！”
　　云里金刚满天星笑道：“你低头看看地上！”
　　年长福依言低头望了地上一眼，茫然道：“地上有何不对？”
　　云里金刚满天星道：“此刻在你脚边有三只蚂蚁，其中一只正在往你的右脚上爬！”
　　年长福不相信，可是弯腰细视，果见脚边确有两只蚂蚁，另有一只果已爬上了自己的右脚，这下顿使他胀红了脸，转对年书剑道：“老爷，您怎么不教我们兄弟这个本领？”
　　年书剑淡淡一笑道：“视力之强弱，与内功之高低有关，你内功尚浅，视力自然不强，不是我藏私不教你们的呀！”
　　年长福这才明白，他是性直之人，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当即回对云里金刚满天星一翘大拇指，道：“你对，我佩服你？不过我吿诉你，我们兄弟确实没有杀人，谁要冤枉我们兄弟，我就跟他拼了！”
　　云里金刚满天星微笑不语。
　　他是三公会礼聘的卫士，平时只奉三公会的命令行事，没有私人的恩怨，故对于年长福的话不愿表示意见。
　　这时，片瓦老人开口道：“书剑，本会决定开棺验尸，你同意否？”
　　年书剑点头道：“小侄同意。”
　　片瓦老人转对站在左右，一直不开口说话的百忍上人和无边子问道：“二位有无意见？”
　　百忍上人和无边子一齐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他们虽然一直沉默不言，但神态庄严肃穆，有股令人折服的决决气度。
　　片瓦老人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便向“铁笛客晁基”和“剑迷李飞”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动手。
　　二卫士一躬身，表示遵命，随即一起走近墓阶前，动手合力将墓椁中的铜棺拖出，抬到墓前放下。
　　那是一副很精美的铜棺，比一般棺材大约一倍。
　　看到父亲的铜棺被抬出，年书剑心痛如绞,不觉泫然泪下！
　　在场众人中，只有他一人确知父亲不是伪死，现在使他信心动摇的一点是：父亲的遗体可能没有腐烂，可能真的变成了僵尸！
　　——这虽然可以洗清父亲伪死杀人的罪状，但是父亲变为僵尸，仍是一件极可怕和极不光荣的事。
　　——当铜棺一开，要是父亲的遗体已不在棺中，我该怎么办？
　　——是的。那时候，他们便将断定父亲是伪死假扮僵尸害人，而身为其子的我，也将脱不了关系！
　　——唉，但愿父亲是真的变成了僵尸，那样的话，问题就单纯多了。
　　思忖间，只见那“铁笛客晁基”和“剑迷李飞”已在动手开棺。
　　他的一颗心，登时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
　　武林三公会及其余人等，面上也现出紧张之色，二十几只眼睛，紧紧的投注在那口铜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