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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艺成归梓闾 痛惩恶强梁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钟虹刀刀如孔雀开屛,荡起层层光芒,继续将胡登科困在其内,大笑道:“胡堂主,你服不服?”
  胡登科怒气狂涌,突然使出全力将手中龙刀掷出,紧接着倒地滚开。
  只听“铿锵!”一声巨响,掷出的那柄龙刀已被钟虹的龙刀磕上半空,飞上十几丈高去了!
  胡登科于滚开数丈之后,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一掌拍了出去。
  一股劲风应手而出,那是他藉以成名的“虎风三十六掌”中的第一招“猛虎出洞”!
  猛虎出洞,一吼震三岳,其气势之雄壮,自是无以伦比。
  那知钟虹却似视若无睹,只见他长笑一声,身形一摇一摆,似鹅徐行,但速度奇快异常,倏然之间,竟逆风而上,反欺近胡登科跟前,一刀递了过去!胡登科不料他竟然能够“穿行”于自己的“虎风”之中,这一惊非同小可,那里还敢迎战,双足一顿,身子直掠出去,
  飞也似的逃了。
  黑夜中,忽听有人鼓掌喝采道:“高明!高明!三绝老人的门下果然个个是人中之龙!”
  钟虹突然抖手打出几粒流星珠,喝道:“甚么人在那里鬼叫?”
  “哎呦!”
  一声惊叫,有人蓬然倒下去了!
  钟虹和徐佩英走过去一看,见是一个军官,不禁一怔道:“你是何人?”
  这人正是杨世彦,他被流星珠打中了穴道,已倒在地上不能动,幸好钟虹出手留情,没有打他的重要穴道,因此没有受伤,也还能开口说话,他笑了笑道:“这是流星珠么?”
  钟虹道:“不错,你是何人?”
  杨世彦叹道:“暗器能够练到发如闪电,真是神乎其技矣!”
  钟虹又问道:“你是何人?”
  杨世彦道:“杨世彦,五十万禁军教头。”
  钟虹微吃一惊道:“哦,你是京师的杨教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世渗道:“来找你。”
  钟虹一愕道:“找我干么?”
  杨世彦道:“聘请你为副教头。”
  钟虹笑了,道:“真是怪事,怎么一天之内就有这许多人要聘请我?有聘请我为镖师的,有聘请我加入龙虎会为三品武士的,还有聘请我为副教头的,我钟虹何德何能竟成了抢手货?”
  杨世彦道:“钟少侠请先解开在下的穴道,咱们再好好来谈一谈如何?”
  钟虹点头应喏,便伸手摘回嵌在他身上的几粒流星珠,再为他推拿了几下,道:“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杨世彦起立抱拳道:“钟少侠的武功可比令师弟高明多了,佩服佩服。”
  钟虹一怔道:“你见过我师弟了?”
  杨世彦道:“是的,令师弟为人老实,在下要聘请他入京当副总教头,他竟不干,说不是做官的料子,其实当教头与做官不同……”
  钟虹道:“因此你就来找我?”
  杨世彦点头道:“是的,当上教头,为朝廷训练精兵,是一桩好事,一来为国建军,立功于朝,二来也可名利双收,封妻荫子,乃是好男儿应走之路。”
  钟虹笑道:“当上副总教头,每月有多少饷银可得?”
  杨世彦道:“钱倒不多,不过将来随军出征时,就有大展宏图的机会,本朝的吴将军当年也是教头,他后来随军出征建了大功,皇上便封他为宣武将军,风光得很哩!”
  钟虹一风道:“那是空中楼阁,小可不稀罕那些,你只吿诉我毎月有多少饷银就得了。”
  杨世彦道:“每月最少四百两银子,此外尚有许许多多的好处。”
  钟虹哈哈笑道:“四百两银子?我的天!刚才那位虎旗堂主许我每月可得五千两银子,我都嗤之以鼻,你竟要拿四百两银子来聘请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杨世彦正色道:“钟少侠此言差矣,受聘为朝廷练兵与加入邪派帮会不同,那是见不得人的事,不可混为一谈。”
  钟虹挥挥手道:“你请吧!小可初下江湖,还没决定要干甚么,我们师兄妹只想先去历练一番再说,将来我若想干一干教头,再去找你便了。”
  杨世彦有些失望地说道:“决定不接受?”
  钟虹道:“是的。”
  杨世彦刚才曾见他击败胡登科,又曾领教过他的流星珠,不想再自讨没趣,当下抱拳道:“好,将来钟少侠愿意为国立功时,便请到京师找我杨世彦,我杨世彦当倒屣相迎!”
  语毕,一揖而去。
  钟虹目送他远去之后,才向师妹笑道:“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你说是不?”
  徐佩英道:“我瞧这人还不错,不过当教头没甚么意思,师父他老人家是要我们行侠江湖,自由自在的干一些轰轰烈烈的事,当教头就得听命于上司,那太乏味啦。”
  钟虹道:“正是。”
  他走去检回她的龙刀交还给她,接着道:“走,咱们找个地方投宿去。”
  在客栈中吃过饭,已是午夜,两人乃各回房中就寝,但徐佩英刚刚解衣上床,就听见房门外“砰碎”轻敲了两下。
  “谁?”
  “是我。”
  “师哥有事么?”
  “你开门,我有话吿诉你。”
  “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啦。”
  “不,你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吿诉你。”
  徐佩英只得披衣下床,走去打开房门,钟虹便一闪而入,反手掩上房门,立刻搂住她亲嘴起来。
  徐佩英有些手足无措,轻轻推他,低声道:“不要这样……”
  钟虹紧紧搂住她,目中射出火焰,气息粗重地道:“佩英,你知道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为妻,我……我……等不及了!”
  徐佩英脸红心跳道:“不,不能这样,我也……我也喜欢你,只是……只是我们不能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钟虹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粉颈,十分热切地道:“我……我忍不住了,你要是真喜欢我,就得答应我,反正咱们迟早要成亲的,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说着,就将她抱了起来……

×      ×      ×

  金口河南边三、四里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村落,名叫鱼池。
  天亮不久,王实就到了鱼池。
  远远看见那几十户人家时,王实便觉心怯怯的,有些近乡情怯起来了已经有八、九年没回老家了,虽然父母早已双亡,但村中还有一些亲戚,尤其是大伯,他是父亲的亲哥哥,记得自己离开老家时,他老人家已快七十岁,如今该还健在吧?
  还有,父亲留下来的那几十亩地,现在不知怎么个情形?
  王实忽然感到十分惭愧,想起当年逃离老家时,原立下大志要出外闯天下,希望在外发大财,然后来个衣锦荣归,那想到结果竟成了三绝老人的徒弟,虽说已练成了一身武功,但毕竟还是个穷小子——大伯要是问我干了些甚么,我该如何回答呀?
  想到这里,脚下移动得更慢了。
  一个老农夫挑着一担粪迎面走过来。
  王实向他拱手道:“洪老爹您好!”
  老农夫一怔道:“你是……”
  老实再拱手道:“我是王实,王发的儿子。”
  洪老爹歇下那担粪,走近细细打量他,叫道:“不错,你是王实!你……你这些年跑到哪里去了?”
  王实怯怯一笑道:“我……我出去了几年,我大伯还好吧?”
  洪老爹欣喜地道:“还好!还好!嘿,你总算回来了,你大伯一直惦记着你,今天你总算回来了,快去见他!”
  “是。”
  王实发足奔入小村落,一头钻入大伯的家宅,大叫道:“大伯!大伯!找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大伯的房子,是整个鱼池最大最体面的一户人家,他跑入堂屋一叫嚷,登时走出来老老少少五六个人,一个正是他大伯王贵,一个是他伯母孙氏,两个是他堂哥,还有一个小孩子。
  王实连忙跪下磕头道:“大伯,伯母,我是王实,我回来了!”
  王贵拄着一根竹杖,瞪着一双雾翳的眼珠子,着实打量他半天,才吐出颤抖的声音道:“你……你起来。”
  王实站了起来。
  王贵道:“走过来。”
  王实走了过去。
  王贵劈面一个耳光,骂道:“你个兔崽子,到现在才想到要回来么!”
  王实说道;“大伯,您老人家请别生气……”
  王贵怒冲冲道:“我不生气?我问你,当年你为甚么不声不响的跑了?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大伯么?你可知道,你那一走,可把我急坏了,大家都说我待你不好,所以你才负气离家出走的!”
  王实有些苦涩,他知道大伯对他实在不错,可是自从父母双亡自己依靠大伯过日子之后,不知受了伯母多少白眼,当年他就是受不了伯母的白眼才离家出走的,这件事他当然不便向大伯明说。
  王贵怒犹未息道:“你说!我这个大伯哪一点对你不好?你要走为甚么不吿诉我一声?”
  王实道:“大伯您别生气,那时我才十四岁,甚么都不懂……”
  王贵一哼道:“不懂事?不僮事怎么懂得往外跑呀?”
  王实吶吶的说不出话来。
  他伯母孙氏笑道:“老头子,你也别发火了,他往外跑了八九年,必是在外发了财,如今是衣锦荣归了,这是好事,你还生甚么气呀!”
  王贵道:“发财我不稀罕,他不该瞒着我往外跑,你难道忘了,他走的那几个月,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后骂我,说我对自己的侄儿刻薄,成天赶他去放牛,饭也不让他吃饱,可把我气坏了!”
  孙氏做好做歹道:“好了,好了,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若是待他不好,他也不会回来,管人家怎么说呀!”
  王贵气渐渐消了,但忽然见他背上捎着一把刀,不由一呆道:“你背着甚么东西?”
  王实道:“刀。”
  王贵道:“杀人的刀?。”
  王实道:“不是杀人,是……是……是……”
  王贵大怒道:“不杀人,背着刀干么?好小子!原来你在外头没干好事,你是不是在干打家却舍的勾当?”
  王实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是我恩师赠送我的,只是做为防身之用罢了。”
  王贵大声道:“防身之用?你要是不干坏事,规规矩矩做个人,干么要带刀?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你这些年在外干些甚么?”
  王实道:“没有,侄儿这些年一直在峨眉山习武,昨天刚刚下山来,甚么事也没干。”
  王贵翻着白眼道:“习武?你习武干么?你爹留下的几十亩地不够你吃?”王实又说不出话来了。
  王贵吼道:“扔掉!”
  王实一怔道:“甚么?”
  王贵道:“把那凶器扔掉!”
  王实吶吶地道:“大伯,这把刀是我恩师——”
  王贵喝道:“甚么屁恩师!你既然回来了,从明天开始就得好好待在家里,给我下田去干活!”
  王实道:“这个……”
  王贵瞪起眼珠子道:“你不听?”
  王实连忙点头道:“是,我听,我听。可是……”
  王贵又打断他的话道:“没有甚么可是不可是的,我们善良人家不需要那种凶器,你快给我扔掉!”
  王实只得解下龙刀,扔在地上。
  王贵道:“金儿,拿去扔到河里!”
  金儿是他的长子,名字就叫王金,他应了一声,立刻拾起那把龙刀走了出去。
  王实很是着急,却不敢再说甚么,因为他知道大伯是疼爱他的,就冲着这层关系,别说丢掉一把刀,即使要他丢掉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王贵气终于消了,长叹一声道:“孩子,你爹就只生你一个,你是你们那一房的唯一传宗接代的人,你该老老实实的留在家乡种田,怎么可以跟着人家动刀动枪?你爹那几十亩地我还为你留着,你要是没有钱买牛,大伯借你,你需要什么只管来拿!我这个大伯对你没有什么要求,我只要让人家知道,我对我的侄儿绝对不刻薄!”
  王实为之热泪盈眶。
  他不忍拂逆老人的心意,因此第二天便动手修葺打扫父亲遗留下来的房子,他打算在家乡停留一段时候,等大伯气平了,再好好跟他解释,然后再下江湖去寻找失踪的三位师兄姊。
  一晃,他在鱼池的家乡已经住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中,他大伯借给他一条牛,逼着他把荒芜了的田地翻了土,幸好还不到播种的时候,使他沉重的心情暂时轻松下来。
  一天,他正和堂哥王金坐在屋门口闲聊,忽见有个人骑马走入村中,旁边还跟着一个彪形大汉,看马上那人一身华服,似是富贵人家的账房先生。
  王金一见之下,面色大变道:“不好,他们又……又来了……”
  王实问道:“他是谁?”
  王金忧形于色,说道:“吸血鬼的爪牙!”
  王实不解道:“怎么叫吸血鬼的爪牙呢?”
  王金叹道:“实弟,这件事说来真是一言难尽,我不妨坦实的吿诉你,我们鱼池三十六户人家的土地房舍现在全是别人的了!”
  王实大吃一惊道:“怎么全是别人的了?”
  王金道:“有一年这里闹水灾,所有的农作物通通被大水冲走了,大家没有了收成,逃荒的逃荒,卖儿的卖儿,还有人啃树皮过日子……咳!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位邓大爷,他是乐山县城的首富,他来到我们鱼池,吿诉大家他愿意收买土地,仍交原地主耕作,只不过每年的收成他要分一半,大家听了当然乐意,就纷纷把土地房舍卖给了他,卖得很便宜……”
  说到这里时,那华服账房已在一户人家的门口下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王实道:“后来呢?”
  王金说道:“大家拿了邓大爷的银子,就去买牛买耕具,可是第一季收成不好,大家没有照契约偿付,邓大爷便把收不到的谷物折算银子,并计上利息,这一来大家都惨了,人人欠了他许多钱,本来只欠二十两银子的,三年不到,利上滚利变成欠他五十两。我们家也欠了他一千多两银子,那邓大爷每隔几天就派他的账房来讨债,有时还动手打人,隔壁洪老爹的么女去年还硬被他们拉去抵充借欵……我们曾经吿到官里,可是……咳!邓大爷有钱有势,连县老爷也奈何他不得,如今大家真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人还急得上吊呢!”
  王实道:“这……这怎么办?”王金叹口气道:“没办法,只有过一日算一日了——你听,那位账房又在骂人了。”
  果然,那屋子里传出那账房骂人的声音,还有妇人的哀求声!
  王实起身道:“我去劝劝他。”
  王金连忙拉住他道:“不成,他身边那姓沈的会功夫,上个月他一拳把小蛮牛打得吐血,至今尚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王实道:“不要怕,我只去劝劝他,不会跟他打架的。”
  他挣脱了王金的手,快步走入那户人家,只见那家夫妇正跪在地上向那账房先生磕头求情,那账房先生仰头不理,那彪形大汉则指着那对夫妇骂道:“你奶奶的别装孙子,今天你们不把欠债还清,老子便放一把火把你们的房子烧了!”
  那对夫妇吓得叩头如捣蒜,哀求道:“大爷您多发发慈悲,我们实在没办法,今年收成也不好,我们能给你们的都已给你们了,我们自己都采草根过日子,不信你去看看米缸,一粒都不剩啦!”那彪形大汉一脚踢了过去,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这些刁民搅的甚么鬼打谅老子不知道?你们存心想赖账,天下那有这般好事?你到底给不给?不给老子马上放火!”
  王实便上前拱手道:“二位大爷请高抬贵手,我们村子实在——”
  一言未了,胸口已“砰!”的挨了一拳,那彪形大汉气势汹汹的吼道:“妈的,你是谁?敢来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王实皱眉道:“这位老哥,我是好言相劝,你怎么动手打人呀?”
  彪形大汉喝道:“滚!再不识相,老子一脚把你踩出油来!”
  王实道:“老哥,你这就不对了,他们没钱还债,你就是打死了他们也没用,今年收成不好,说不定明年就好了,何不再宽一一”
  彪形大汉想是打人打出习惯了,上前又是一脚踢出,王实轻轻抬起膝盖一拨,彪形大汉登时一屁股跌在地上,这下他可大为光火了,大吼一声,跳起来挥拳便打,乒乒乓乓的在王实的脸上、胸上、腹上打了几十拳!
  王实任由他打,一直未还手。
  彪形大汉打着打着,忽然发觉不对劲,抬起双拳一看,十个手指竟然都红肿起来了,不禁大吃一惊道:“好小子,你会邪术?”
  王实拱手道:“老哥,请回城上吿诉你们邓大爷,请他多多可怜村子里的百姓,我们都是善良老百姓,不会故意赖账不还的,今年还不成还有明年,明年还不成也还有后年,反正你们是算利息的,不吃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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