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绝洞之中　更有一奇人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三绝洞在哪里？
　　就位在万佛顶西面的一堵峭壁中段之上。
　　这堵峭壁从底部到顶端高达百余丈，一年到头都被笼罩在白云中，从万佛顶往下看根本看不到，也没有山径可通上万佛顶，因此大家只知万佛顶附近有个三绝洞，洞中住着一位绝世高人三绝老人，但是知道三绝洞的位置的人很少，见过三组老人的人更少。
　　不过，三绝老人的名气却很大，远在三十年前，他就已是打遍天下亦无敌的武林第一高人。
　　他为人所知的绝技只有三项，龙刀，鹅拳，流星珠。
　　他的龙刀，是武林最神奇的刀法。
　　他的鹅拳，也是武林各门派的拳法所难望项背的一路怪拳。
　　他的流星珠，是武林各种暗器之冠，连久享盛名的四川唐门瞠乎其后。
　　所以，虽然三绝老人退隐林下已久，至今仍然盛名不衰，甚至有人尊称他是“武圣”！
　　他究竟是甚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今年八十八岁，当然已有满头白发和白花花的胡须，但他的外表绝对不奇，有一张平平凡凡的脸，一副不出众的身子，而且识字不多，谈吐粗俗，又嗜杯中物一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每当喝醉了酒，就以骂三个徒弟为乐事。
　　不过，今天他倒没喝酒，今天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因为今天他要考验三个徒弟的功夫，然后要放三个徒弟下山。
　　他现在蹲坐在洞中一张石椅上，正在吞云吐雾抽杆烟。
　　他的三个徒弟，大徒弟钟虹，二徒弟王实，三徒弟徐佩英恭立一旁。
　　大徒弟钟虹年近二十五，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是个能令天下姑娘一见倾心的青年。
　　二徒弟王宝年约二十三，相貌虽然也不难看，但跟他师兄钟虹一比可就差得多了，他看来朴朴实实，像个农家子弟。
　　三徒弟徐佩英年约二十，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一张娇蓝白里透红，身材婀娜多姿，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和她师兄钟虹站在一起，真可谓一对金童玉女，叫人打心底的羡慕赞美。
　　三绝洞是一座天然洞府，对着洞口是一间非常宽大的洞窟，约有五丈宽八丈长，出了这间洞窟即是下临百丈深的深渊，因此这间洞窟便是他们师徒三人平日练武聚谈之地。
　　这时，三绝老人已过足了烟瘾，他敲掉烟灰，咳出一口浓痰，呸的长射出一丈多远，这才开口道：“徒弟们，今天为师要放你们下山，不过在下山之前，为师要再考你们一次，你们若不想挨骂，得给为师好好的表现一下！呸！”又是一口浓痰吐了出去。
　　钟虹恭声道：“师父，弟子不会叫您老人家失望的。”
　　三绝老人瞪了他一眼道：“你当然没问题，为师最不放心的还是他！”
　　说到“他”的时候，眼睛瞟向二徒弟王实。
　　王实低下了头。
　　三绝老人喝道：“把头抬起来。”
　　王实赶忙把头抬起来。
　　三绝老人生气道：“他妈的，你这小子到底那里不对劲，今天为师要放你出笼了，你干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王实嗫嗫嚅嚅的道：“弟子……是……是舍不得离开您老人家。”
　　三绝老人“呸”了一声道：“扯你娘的蛋，这些年来，挨骂最多的就是你，你心里不恨死我才怪，还说甚么舍不得离开我？。
　　违心之论，胡说八道。”王实惶声道：“不，弟子说的是实话啊。”
　　三绝老人一哼道：“你真舍不得离开为师，那就留下来侍候为师如何？”
　　王实道：“是，弟子愿意留下来服侍您老人家。”
　　三绝老人又骂道：“浑球，没志气，人家说男儿志在四方，你今年都二十几了，居然不想出去闯一关天下，留下来陪我干么？没出息！笨蛋！”
　　王实唯唯应是，不敢再说甚么。
　　三绝老人道：“钟虹。”
　　钟虹身子一挺道：“弟子在。”
　　三绝老人道：“你是我的得意高足，下山之后，可不能辱了为师的名头。”
　　钟虹恭声应道：“不会的，师父请放心。”
　　三绝老人从身边一个篮子里拿起三个桃子，托在掌心道：“仔细看着这三个桃子。”
　　那三个桃子并无特别之处，只不过每个桃子都用毛笔写了一道圈线。
　　钟虹道：“弟子看清楚了。”
　　三绝老人指着那些黑线道：“当为师抛出这三个桃子时，你必须在桃子落地前将它们劈成两半，而且要劈在黑线上。”
　　钟虹道：“是。”
　　三绝老人。道：“准备。”
　　王实和徐佩英立刻站开，好让大师兄施展。
　　钟虹手按刀柄，准备接受考验。
　　“动手！”
　　三绝老人大喝一声，将手中三个桃子抛了过去。
　　他抛得很巧妙，三个桃子分三路飞开，在空中成三角之势，彼此相距约三尺。
　　钟虹立时拔刀挥出，但见刀光闪闪翻动了三下，当三个被劈成两半的桃子落到地上时，他的“龙刀”也同时收归鞘中，动作漂亮极了！
　　他随即捡起那六片桃子，递给三绝老人检视，老人一看三个桃子都劈在黑线上，分毫不差，而上便露欣喜道：“好，好，为师就知道你没问题，你奶奶的硬是要得！”
　　钟虹面上也流露出得意之色。
　　三绝老人道：“王实，轮到你了。”
　　他又从学取出三个桃子，上面也画着黑线条。
　　王实等大师兄退开了之后，便举步上前，也手握刀柄准备接受考试。
　　“动手。”
　　三个桃子又抛上空中。
　　王实也立刻拔刀挥出，他拔刀的速度并不慢，动作也相当利落，也在桃子落地之前将它们劈开了。
　　他收了刀，捡起六片桃子，双手呈递上去。
　　三绝老人接过一看，见每个桃子都未劈中黑线条，距黑线条刚好都只差半寸，不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扔掉桃子大骂道“笨！笨！你每次都只差半寸，你他妈的眼睛有毛病不成？”
　　王宝低头不敢吭气。
　　三绝老人愤愤然道：“真是岂有此理，同样的师父一般的教法，你不论练刀或练流星珠每次都距离标的半寸，他妈的你可要明白，人家说失之……失之……”
　　他肚里墨水不多，有些成语到了嘴边往往期期艾艾的说不出来。
　　钟虹连忙接口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三绝老人道：“对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你以后跟人动手，说不定就因只差半寸，结果死的是你，”
　　王实唯唯应是。
　　三绝老人叹道：“你这毛病要改。”王实又唯唯应是。
　　三绝老人道：“佩英，轮到你啦。”
　　徐佩英不只人标致，武功也是可圈可点，结果很轻易的就通过考试了。
　　三绝老人起身说道：“走，到鹅洞里来。”
　　原来，三绝洞有三个洞窟，前面这个洞窟名叫“龙洞”，里面第二间洞窟名叫“鹅洞”，后面第三间洞窟名叫“流星洞”，是他们师徒练习三项绝技的地方。
　　鹅洞是个很奇特的洞窟，它比龙洞还大些，但洞中几乎看不见地面，是一池清澈的泉水。
　　水是从壁间流出的，在洞中形成一池深约三、四尺的清水，然后流入地下一条暗沟泄到洞外，因此池水始终保持清澈洁净。
　　池里没有鱼，却有三只白鹅在水上悠哉游哉！
　　师徒四人进入鹅洞，由王实将三只白鹅赶到前面的龙洞去，三绝老人忽然“咦”了一声道：“乖乖，那个在水里漂动的是什么个东西呀。”
　　徐佩英大喜道：“是个鹅蛋，是个鹅蛋，鹅姑娘下蛋啦。”
　　三绝老人伸手向池中一抓，就隔空将水里那个鹅蛋抓到手上，又气又好笑道：“他奶奶的，敢情鹅姑娘长大了，会下蛋了，只不知能不能孵出小鹅？”
　　徐佩英笑道：“当然能啦？”
　　三绝老人道："咱们三只白鹅是两只公的一只母的'不知鹅姑娘跟哪一只公鹅发生奸情？”
　　徐佩英登时臊红了脸，羞答答的垂下螺首。
　　三绝老人哈哈笑道：“佩英，为师生来爱说笑话。你别当真，其实禽兽就是禽兽，牠爱跟谁就跟谁，比不得人，人可不能乱七八糟呀。”
　　王实道：“师父，不是我。”
　　三绝老人一怔：“什么事不是你？”
　　王实道：“弟子那一只没……没乱七八糟。”
　　三绝老人道：“你怎知道？”
　　王实道：“弟子那一只还没……还没长大。”
　　三绝老人道：“你又怎知你那一只公鹅还没长大？”
　　王实道：“弟子看见的，昨天弟子看见……看见师兄那一只欺……欺到鹅姑娘头上。”
　　三绝老人哈哈一笑，接着叹了口气道：“你呀，真笨，你不论什么事都比不上你师兄，连你养的鹅也比不上你师兄那一只，真差劲。”
　　钟虹笑道：“师父，过一阵子，你老人家可以看到一群小鹅了。”
　　说到这里，向徐佩英瞟去一眼。
　　三绝老人轻咳一声道：“为师不要多，只要三只就够，鹅姑娘若是下蛋超过三只，为师就把多余的煎成荷包蛋吃掉。”
　　钟虹道：“对，您老人家该吃掉多余的蛋，这鹅洞太小了不能让牠们繁殖。”
　　三绝老人道：“好啦，废话少说，现在由你开始，打一路鹅拳给为师看看。”
　　钟虹应了一声，立即一提真气，身子飘落池中，开始在池里绕行。
　　他走路的姿态十分古怪，就像一只鹅那样摇摇摆摆，在池中绕行一匝之后，便展动双臂打起一路古怪的拳法。
　　这路拳法即是三绝老人自创的鹅拳，它比失传已久的鸭拳更见诡奇，拳打脚踢之间，宛如一只鹅在水上跳跃奔驰，打到后来，钟虹的身子便向上浮起，池水本来淹到大腿，却渐渐的只淹到他的膝盖，然后又继续向上浮起，最后竟只脚板浸在水中，似八步赶蝉，似登萍涉水，而且双臂展动间，劲气激荡，风声呼呼，令人叹为观止。
　　三绝老人捋须而笑，频频颔首，状甚赞许。
　　很快的，钟虹的一路鹅拳打完了，他轻捷的一跃而出，在池边站住，躬身道：“师父，弟子打得如何？”
　　三绝老人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再过几年，得怕连为师都比不上你了。”
　　钟虹咧嘴开心的笑了。
　　三绝老人接着脸色一板，道：“王实，轮到你了，可要当心。”
　　于是，王实也跃入池中，开始施展起来。
　　他的鹅拳也练得很不错，可说与钟虹不相上下，甚至在拳劲上尚有过之。三绝老人很满意，点头笑道：“看来为师这门功夫倒对上了你的胃口，笨人学笨鹅，唯妙唯……唯：：；”
　　徐风英笑道：“唯肖！"
　　三绝老人笑道："对，唯妙唯肖！”
　　师徒三人大笑起来。
　　王实也陪笑着，并不觉得难堪。
　　随后，徐佩英也下池演练鹅拳，她的内力虽然不及二位师兄之雄浑，但身法之轻灵飘逸，却更在二位师兄之上。
　　三绝老人拍手道：“好极，现在到流星洞去！”
　　流星洞宽四丈，长十余丈，尽头立着三尊石雕人像，石人的身上布满许多小穴洞，明眼人一看即知那是人身上的穴道。
　　三尊石人的下方有一条槽，槽内有铁板托着石人的脚板，分明是一种可以活动的机关，三绝老人用它来教三个徒弟练打流星珠，当它为活靶。
　　三绝老人走去一面洞壁前，伸手按动了一支铁柄，说道：“钟虹，仍然由你先来。”
　　铁柄一按之后，石人像下面的槽内便响起“轧轧”的声音，三尊石人像开始左右移动起来。
　　钟虹便从腰上一只革囊里抓出一把铁弹珠，站到石人像对面，准备施展“流星珠”绝艺。
　　三绝老人道：“打中间一个，天突穴，华盖穴，鸠尾穴，气海穴，丹田穴！”
　　钟虹扬手连抖，只听得“叮叮叮”一片声响，五粒铁弹珠流星也似的打上石人像，正好嵌在石人像的天穴，华盖、鸠尾，气海，丹田五处穴道上。
　　三绝老人再按动铁柄，喝道：“左右藏血，灵台，左右志堂，左右命门。”
　　中间那尊石人像忽然转了个身，背向钟虹，仍是左右移动不止，而且移动的速度较前快了许多。
　　“叮叮叮……”
　　一连七声悦耳脆响，七粒铁弹珠又很准确的嵌入石人像的耳后藏血，背心灵台，腰上志堂及大椎下的双命门。
　　三绝老人又喝道：“中庭，巨阙，分水，中极……打左右二尊……”
　　又是一片“叮叮”声响，八粒铁弹珠全吿命中。
　　三绝老人再按动铁柄，使中间那尊石人像转回身子，大声道：“关元，双幽门，双膺窗……三个一起打！”
　　三尊石人像移动越来越快，换了普通人只怕已看得眼花撩乱，可是钟虹的流星珠突然撒出一大把，共为十五粒，分三路打上三尊石人像，居然分毫不差的打入关元，双幽门和双膺窗。
　　徐佩英拍手喝采道：“大师哥，你的流星珠越练越精妙，我都跟不上啦。”
　　三绝老人按动铁板让石人像停止移动，含笑道：“不错，这门功夫，你可说已练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可喜之至。”
　　钟虹谢过师父的夸奖，便走去将嵌在石人像的铁弹珠一一取出纳入革囊里面。
　　三绝老人目光一盛，转顾王实道：“轮到你了，可别挨骂啊！”
　　王实走去石人像对面站住，也从革囊里抓出一把铁弹珠来。
　　三绝老人如前按动铁板，让石人像左右移动，然后喝道：“打中间一个！天突、华盖、鸠尾、气海、丹田！”
　　王宝应声出手，五粒流星珠如电奔出，也在石人像身上响起一片"叮叮叮"之
　　可是，没有一粒嵌入穴道都弹开了。
　　三绝老人走去看那尊石人像，顿时又气得破口大骂道：“混球，你他妈的简直笨得出奇，又是只差半寸！”
　　原来，王实打出的五粒铁弹珠虽未正中穴道，却都只差半寸，真像是故意的，难怪三绝老人要大发雷霆了。
　　王实神色很不安，低头吶吶地道：“师父，您老人家别生气！”
　　三绝老人又吹胡子瞪眼睛道：“别生气，呸！为师辛辛苦苦教了你八九年，你使龙刀时，每一招都偏差半寸，打流星珠时，每一粒也偏差半寸，他妈的，当真你的眼睛有毛病不成？”
　　王实说道：“差……差半寸也能伤人呀。”
　　“呸！”
　　三绝老人吐了一口痰，走到他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他妈的说的什么？你要是不想学，当年你就不该向为师磕头，既然磕了头，就该规规矩矩的练好为师的本领，你说，你为甚么每次都只差半寸，你给我说出个道理来！”
　　王宝惶然道：“这个……这个……”
　　三绝老人吼道：“不准这个那个！”
　　王实一颗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前，道：“弟子不……不忍；……不忍……”
　　三绝老人怪叫起来：“不忍打中石人的穴道是不是？天哪！我到底教了个什么徒弟，你连石人都不忍伤害，那你干脆出家当即尚算啦。”
　　王宝低头不敢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