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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凶恶毕现
2025-04-1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次日黄昏,司空淳渡过黄河,在一处名叫忠义的镇上投入客栈,歇了下来。
  他已奔驰了一天一夜,身心皆疲,故决定好好停歇一个晚上,明早再缝续赶路。
  吃过店小二送来的食物,他便上床躺下,一觉睡到三更左右,忽然祓一阵敲门声吵醒,他坐起看看窗外的夜色,眉头一皱道:“是谁?”
  房门外有个低沉的声音答道:“我!”
  司空淳听出声音很陌生,顿时心生警惕,又问道:“你是谁?”
  “只听房外那人反问道:“足下可是神戟侠司空淳?”
  司空淳迅速穿上鞋子,答道:“在下正是司空淳,朋友是何来路?”
  那人道:“在下奉奇僧之命,送来一物面呈司空少侠——请开门!”
  司空淳一听是奇僧派来的人,心中虽甚惊奇,却未怀疑,当即走去打开房门。只见站在门外的是个头戴草笠,面罩黑巾,身穿一袭黑衫的神秘人物,不禁神色一愕,退后一步道:“阁下是谁?”
  黑衣蒙面人态度异常沉着,缓缓答道:“在下若愿对足下通名报姓,就不必蒙着面孔来见足下了!”
  司空淳惊疑的打量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黑衣蒙面人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十分精美的小木盒,向前递出道:“这是奇僧给你的东西,里面还有一封信,你可以打开来看,在下等着你的回话!”
  司空淳接过小木盒,沉思有顷,且不立刻打开小木盒,抬目凝注对方问道:“阁下如何知道小可在此呢?”
  黑衣蒙面人语声冷峻地道:“这不重要!”
  司空淳道:“今早奇僧现身与小可相见时,为何不顺便把盒子交给小可?”
  黑衣蒙面人道:“今早他碰未决定把这盒子交给你!”
  司空淳恍然一哦,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一面说,一面动手揭开盒盖,那知才揭开一条缝隙,盒中陡然冒出一股白烟。
  一股气味与蒙汗药相同的白烟!
  司空淳惊啊一声,浑身陡地一僵,捧在手中的盒子“拍”的一声掉落地上,人也随之慢慢仰身倒下。
  这一切变化,显然早在黑衣蒙面人意料之中,他的态度十分镇静,轻轻一脚将尚在冒烟的盒子踢开,等到飘浮在面前的白烟消散后,才跨入一步,俯身把手伸入司空淳怀中搜摸起来。
  这时候的司空淳,神智已陷入昏迷中,躺在地上任由黑衣蒙面人掏摸着,动也没动一下。
  黑衣蒙面人摸出他全身携带的东西,一一检视,似未找到自己所要的东西,于是缓缓抬头举目四望,最后视线停注在床榻上的枕头下。
  枕头下,压着一只木盒!
  司空淳由八公山上带下来的木盒!
  黑衣蒙面人目中陡露喜色,立时直起腰干,由司空淳身上跨过,向床榻走去。
  司空淳突然睁开眼睛,笑道:“对!就在那枕头底下!”
  黑衣蒙面人浑身一震,顿时僵住了,不过他只僵立一下随即反手一掌猛扫而出,同时顿足疾起,箭也似的掠向房右的一个纸窗。
  司空淳大笑一声,双掌在地上一按,身子猛然跃起,双脚一蹬,踢中了黑衣蒙面人的背部!
  这两脚力道极强,足可踢倒一堵厚墙,但黑衣蒙面人显然有一身登峰造极的硬功,只见他悬空的身躯一翻,碎然捧跌于房壁下,而于转瞬之间,又灵若蚊龙般跳起来,一一头撞破纸窗,逃出房外去了。
  司空淳满以为对方背部挨了两脚后,一定无力立刻爬起,这畤一见对方分毫无伤,且于转瞬之间便窜出一房外,不由呆了呆,暗忖道:“嘿!原来竟是一个武林高手……”
  思忖间,手脚可未停顿,跳去床前,拿起压在枕头下的木盒塞入怀中,一縦身亦由窗口掠出!
  前后不过一眨眼光景,等到他飞出房外时,竟已失去黑衣蒙面人的踪迹。
  他接着翻上屋顶,运目四望,只见四下静悄悄的毫无动静,黑衣蒙面人分明已经远飏了。
  因不知黑衣蒙面人逃去的方向,他在屋顶上眺望了一会,便废然跳下,转回房中。
  这时,一名店小二匆匆赶到,神色惊恐的奔入他房中问道:“客官,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司空淳淡淡答道:“没甚么,有个小偷钻入房中想窃取东西,被我吓跑了。”
  那店小二惊疑道:“没有丢东西吧?”
  司空淳摇头道:“没有。”
  那店小二道:“奇怪,我们这儿从来不闹小偷的,那小偷是个甚么样子?”
  司空淳道:“我没有看清楚,反正没丢东西,我也不想追究,你去吧!”
  那店小二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听了心宽不少,连连称是,施礼而退。
  司空淳关好房门和纸窗,复上床躺下,闭目静静的思索着:那黑衣蒙面人到底是何许人?他怎知自己携带着奇僧的三部武学秘笈?
  他愈想愈惊奇,因为他想出两个“结论”来了。
  第一个结论是:那黑衣蒙面人必是自己认识之人,否则也就不必蒙着面孔!
  第二个结论:那黑衣蒙面人极可能是少林和尚,因为到目前为止,知道自己身上携带着奇僧的三部武学秘笈的人,只有陶秋燕和少林和尚!
  陶秋燕正在怨恨交加,应该没有心情,也没有机会唆使这么一个武林高手来抢夺秘笈。
  所以,唯一的“可能”人物,就是少林和尚了!
  但是,少林和尚竟敢做出这种事么?
  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他觉得这种“结论”对少林和尚是个莫大的侮辱!
  不久,天破晓了。
  他结帐离店,继续动身北上。
  由于有了昨夜的事故,他心中已有警戒,一路上很小心的提防着,但这一天平安无事,也未发现有人跟踪。
  又一天的黄昏降临时,他来到一个小镇上,在镇上饱食一顿,打听得距彭城镇已只有一百多里,于是决定连夜赶路,打算在第二天早上赶抵彭城镇。
  走离小镇约一里许,忽见对面一条河桥上,有个衣衫槛褛的老人在桥边低头哭泣着!
  司空淳一看那情景,就知那老人有投河轻生之意,心中一惊,连忙疾步奔上桥,一把抓住老人的臂膀道:“老丈何事伤心在此哭泣?”
  他问出这话之后,猛然想到对方可能就是图谋抢夺秘笈的黑衣蒙面人,因之心头一慎,急忙松手退出一大步。
  老人像是不明白司空淳突然松手后退的缘故,他扬起了满布皱纹的脸,瞪大两颗雾翳的眼珠,神情错愕地望了司空淳半晌,好像已看出司空淳不能解决他的困难,于是又低头“呜呜”哭着,哭得很伤心。
  司空淳看到老人那张脸孔后,已知老人非但不是黑衣蒙面人,甚至亦非武林人物,故警戒之心立去,乃又踏上一步道:“老丈因何在此痛哭,可愿向小可一述?”
  老人一边痛哭一边答道:“我儿子要逼死我,我把他们养大成人,又替他们娶了媳妇,他们今天……竟……把我……赶出门……”
  司空淳动容道:“哦,竟有这等逆子,老丈共有几个儿子?”
  老人哭道:“三个,本来是老大养着我,可是他那媳妇成天叽叽咕咕,埋怨我光吃他们的,我一气之下,就去老二那里,谁知不到一个月,老二也讲话了,他问我是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我没辨法,只好去依靠老三,想不到老三更不孝,他竟说老大分得的田地比他多,要我去依靠老大过活……”
  司空淳皱眉道:“唔,你一人吃他一个月不好么?”
  老人道:“我是这样说的,可是他们理都不理睬,你有甚么办法?”
  司空淳想了想问道:“老丈家住何处?”
  老人道:“就在前面不远的高家村。”
  司空淳道:“这样好了,小可带老丈回家去,替老丈教训他们一顿,如何?”
  老人摇头道:“不,我不回去了,我要死给他们看!”
  一言方罢,突然翻身一滚,投下河中去了!
  司空淳一拉没拉着,眼看着老人“扑通”一声跌入河中,不禁大惊失色,连忙脱下外衣并取出木盒放在桥上,是怕河水浸入损坏了盒中的秘笈之故。
  河水约有七、八尺深,而且水流湍急,他跳入河中时,老人已被河水卷出二、三丈,只露出一个头和一双手,正载沉载浮的向下游飘去。
  司空淳划动双臂顺流疾泅,不一会便赶上老人,伸手拉住他一条手臂,慢慢的靠向河岸。
  老人挣扎叫道:“别救我!你让我死!我要死给他们看……”
  司空淳笑道:“老丈错了,你的儿媳妇们现在不在这里,他们看不见的!”
  老人叫道:“死了他们就看得见!”
  司空淳不答,伸手一把抓住河岸边的草,靠近岸边,先把人抛上河岸,自己随后跳上去。
  老人做势又要跳下,道:“我要死,我要死!我非死不可——”
  这次,司空淳没有让他得逞,他强拉着老人走离河岸数步,才放开老人的手,笑道:“老丈真要死的话,就不该在小可面前死,你想小可怎能见死不救呢!”
  老人没说话,又低头痛哭起来。
  司空淳怕放在桥上的小盒子有失,便道:“老丈在此等着,小可去把衣物取来,就带你回家去。”
  说罢,拔脚向桥上奔去。
  奔到桥上,一望之下,他呆住了。
  原来,他的外衣还在桥上,而木盒业已不翼而飞,被人偷走了!
  他这才猛悟中了黑衣蒙面人的诡计,顿足叫道:“我好糊涂!”
  但是,正当他转身欲待追截那老人时,却发现那老人并未逃去,还坐在原来的地方!
  他呆了呆暗忖道:“奇怪,他为何不逃?”
  在他的想像中,老人一定是黑衣蒙面人的同伙,黑衣蒙面人为了要夺取木盒,便教唆老人假意投河轻生,他则趁自己跳入河中救人之际,偷去了才盒……那么,黑衣蒙面人既已得手,老人为何不逃?
  正迷惑不解之间,忽然瞥见数丈外的道旁一株老榕树下,站着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背对着他,但是他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前夜在客栈中出现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司空淳料不到对方在夺得木盒之后,竟有胆量站着不走,心中大喜,立即顿足飞扑遇去。
  那黑衣蒙面人也不知是未听见到,或者是根本不把司空淳放在眼里,在司空淳扑到他身后时仍然静立不动,也不把身子转过来!
  司空淳不敢大意,在距离对方寻丈之处刹住扑势,开口冷笑道:“朋友,你的胆量不小啊!”
  黑衣蒙面人不答,也仍然不把身子转过来。
  司空淳沉脸一哼道:“把那木盒还给我!”
  黑衣蒙面人恍如未闻,依然不言不动。
  司空淳气大了,冷笑道:“好!朋友大概是想见识一下,那你就接招吧!”
  话声中,抢前一步,挥掌劈出!
  他料定对方必会还手,故劈出的一掌蔵有变化,可实可虚。
  那知手掌眼看即将劈中对方的后脑玉枕骨之际,却见对方依然纹风不动的站着!
  他情知有异,立时撤招飘身,转到黑衣蒙面人的前面,沉声问道:“朋友怎么了?”
  只见黑衣蒙面人的打扮仍与前夜一样,脸上罩着一块黑布,但此刻两眼呆滞不动,双手捧着窃取到手的木盒,呆如木鸡的站立着,像是一具被冻僵了的尸体!
  司空淳看出来了!原来,黑衣蒙面人是被人点了穴道!
  出手点他穴道之人,还用炭笔在木盒上写了十几个字!
  司空淳吃惊的趋前一看,只见木盒上这样一写着:“此人已被贫僧一制住穴一道,一个时辰之后可以自解,请勿揭去他的面巾,贪婪之念,人皆难免,给他一条悔悟改过之路吧!”
  是奇僧的笔迹!
  司空淳不禁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间,他省悟了许多事情,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生起偷看秘笈之心,否则此刻的自己,只怕已身败名裂了。
  敢情那天奇僧并未离山他去,他托自己将木盒带去面交一心掌教,实是故意安排来试探自己的心胸,所以那天自己由绝峰上坠下时,竟得不死,那当然是奇僧出手相救的结果,他一直在暗中尾随着自己!
  但是,他为甚么要安排这个“饵”来试探自己呢?
  司空淳只有这点想不通,但他没有多想,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僵立在眼前的这个黑衣蒙面人,他相信这个黑衣蒙面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之一,现在只要伸手揭开他面上的黑布,就可以看出他是何许人了。
  一股好奇之心,使他几次想伸出手去,但他终于忍了下来,他决定遵从奇僧的话——贪婪之念,人皆难免,一个人在犯下第一次过错时,真的应该给他一条自新之路,而不该把他逼得无地自容!
  他轻轻的把黑衣蒙面人捧在手里的木盒取下,耸耸肩道:“阁下可以活下去,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人知道你是谁!”
  说毕,走入道旁树林中,脱下湿衣服撑干,然后又穿上,转回桥上拿起外衣挂在腕上,迈步便走。
  那个投河“自尽”的老人,此刻仍坐在原地,姿式没有改变,分明也被奇僧点了穴道!
  司空淳不想去看个清楚,也不想去盘问老人的底细,他认为既然决定不追究黑衣蒙面人,也就不应去追究老人,一切让它成为过去吧!
  夜色渐浓,他的身形一眨眼便消失于黑暗中……
  当又一个黎明来临时,他终于赶抵彭城镇中的“鬼屋”了!
  他由后面翻墙而入,疾疾的奔入一间厅堂。
  这间厅堂,是他和打狗叟等人约好会晤的地点,但是现在,他奔入一看,却发现厅中阑无一人!
  晤,他们必是已经离开彭城镇了。
  他心里想着,举步走近堂上供桌,伸手移开桌上的香炉——这也是他和打狗叟约好的,他要打狗叟在离开彭城镇时,把行踪写出,压在香炉底下——那知移开香炉一看,香炉下亦无片纸只字!
  咦,这是怎么回事?
  时隔一月余,敌我双方的行踪难免有所变动,他们离开彭城镇原不足为奇,可是打狗叟何以不把行踪写出,与自己保持连络呢?
  他百思不解,心慌意乱了。
  在少林寺获悉二师父落入花太监之手后,他就恨不得立刻赶来彭城镇,因为他知道花太监在擒二师父后,必不肯再在石鼓山停留,仓会率领他的部下暂避他处,而能够侦查出他的行踪的人,只有打狗叟等一干人,自己要想救出二师父,非先找到打狗叟一干人不可,然而现在,他们离开彭城镇了,却未在这“鬼屋”中留下一个字!
  莫非发生了紧急变故,使得他们不暇留字于此,即匆匆离去?
  但是,包括由石鼓山上救出的人在内!他们也有三十余人之多,为甚么不能留下一个在此等候自己回来呢?
  他正在苦思不得其解之际,蓦听得厅堂右边的一间房室中,传出了一个人的呵欠声。
  啊!原来有人在隔壁的房中睡觉。
  司空淳心中一喜,立即走去推开房门,只见房中光线阴暗,一时看不见房中人是谁,便开口发问道:“是那一位?”
  房中人咳嗽一声,吐了一口痰,没有立刻回答,似是刚刚睡醒,神智尚有些迷糊。
  过了片刻,才听他反问道:“你可是司空淳?”
  司空淳答道:“是的,阁下是那一位?”
  一语甫毕,房中人倏忽在他面前出现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怪老人!
  司空淳一见是个陌生人,不由吃了一惊,机警的退后一大步,暗中运力戒备着,问道:“老丈何人?”
  怪老人又打了个呵欠,缓步而出,在房门口倚立着,而带一丝诡谲的微笑道:“你猜猜看!”
  他年纪似在九旬以上,身躯颀长伟岸,头上长着一团蓬乱的灰发,满脸横肉,双眉短而浓密,一对精眸圆如铜铃,模样极为狞狞可怕,很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野人!
  司空淳从未见过相貌如此可怕之人,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脱口道:“老丈不是中原人吧?”
  老人颔首笑道:“猜对了!”
  司空淳只知他不是中原人,却猜不出他是何许人,因而又问道:“尊姓大名?”
  老人“嘿嘿”笑了两声,道:“你猜不出老丈是谁么?”
  司空淳歉然一笑道:“小可眼拙识浅,十分抱歉……”
  老人笑道:“老夫毒土司是也!”
  司空淳心头猛然一震,张目失声道:“啊!你就是毒土司?”
  毒土司咧嘴露出两排白齿,嘿嘿怪笑道:“不错,如假包换!”
  司空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凶名远播的毒土司,不览浑身紧张起来,问道:“老前辈因何在此?”
  毒土司笑道:“老夫喜欢在甚么地方出现,就在甚么地方出现!”
  司空淳仔细打量他一番,觉得他似乎对自己并没有甚么敌意,因之心下稍宽,又问道:“那么,老前辈何以知道小可是司空淳?”
  毒土司道:“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谈谈如何?”
  司空淳不敢拒绝,另一方面也想了解一些事情,乃点头道:“好,小可很荣幸能见到老前辈……”
  说着,与他同时在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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