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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开诚相见
2025-04-1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辞别了众人,驰向东北方,薄暮时分,来到邯郓县城,登上一家酒楼,意外的发现醉娘子也在酒楼上买醉!
  地虽作村妇装束,仍掩不住娇丽的姿色,此刻独自坐在临街的一个座头上自酌自飮,看上去已有几分醉意。
  一个女人单独上酒楼飮食,已很惹人注意,加上她姿色动人,因此这时整个酒楼上的食客,眼睛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司空淳正想上前招呼,忽见有个花花公子模样的人离座向她走过去,不觉脚下一顿,折身走去角落里的一个空座头坐下。
  他想看看那花花公子模样的人是何角色,故临时改变主意,不想立刻上前和醉娘子相见。
  只见那花花公子手摇折扇走到醉娘子座前,含笑一揖,搭讪道:“林嫂,还认得区区么?”
  醉娘子双目徐抬,凝眸打量他半晌,浅浅一笑道:“奴家不认识你!”
  那花花公子态度十分轻浮,仰脸哈哈笑道:“这也难怪,咱们已有三年多没见面了。”
  醉娘子似乎明白对方的来意,展现出一副妩媚的姿态,微笑道:“三年前,我们见过面么?”
  那花花公子浑身都酥了,趁势在她对面坐下,满脸堆笑道:“是啊!三年前,林嫂和我表兄拜堂完婚那天,区区也是贺客之一——哦,是了,那天贺客很多,林嫂自然记不得区区了——怎么样?我表兄最近过得可好?”
  醉娘子含笑道:“奴家不姓林,公子认错人了!”
  那花花公子两眼一张,佯作错愕道:“啊!妳不是林嫂?那……那……”
  醉娘子接口笑道:“奴家虽然不是林嫂,但公子要把奴家当作林嫂也未尝不可以……”
  那花花公子听了大是高兴,立刻压低声音笑道:“错认姑娘为林嫂,真是抱歉,这样好了,姑娘这桌酒菜,等下由区区付账,如何?”
  醉娘子笑道:“好啊,有人请客,不亦乐乎!”
  那花花公子两眼色迷迷的盯着醉娘子直瞧,眉开眼笑地道:“姑娘贵姓芳名?”
  醉娘子道:“奴家姓颜,贱名彩凤。”
  那花花公子立刻点头称赞道:“好名字!姑娘人如其名,真个美似彩凤,嘻嘻……”
  醉娘子道:“公子贵姓大名?”
  那花花公子道:“区区姓潘,名华,字子良,乳名喜儿,家父是本城最有名的讼师,姑娘大概听说过家父的名字吧?”
  醉娘子噗哧一笑道:“没听说过!”
  潘华神色甚窘,笑了笑道:“那姑娘一定不是本地人,是吧?”
  醉娘子微微点首道:“嗯,奴家是开封府人氏……”
  潘华道:“这就是了,怪不得姑娘没听说过家父之名,开封府离此太远了。”
  醉娘子笑道:“令尊既是本城有名的讼师,想必十分心黑手辣。”
  潘华有些狼狈,窘笑道:“姑娘真会说笑话,家父为人正直,古道热肠,替贫穷人写状子从来不要半个钱,绝非一般恶讼师之流可比哩!”
  醉娘子举杯飮了一口酒道:“奴家用不着讼师,管他是好是恶!”
  潘华咳了一声,涎脸笑问道:“对了,姑娘孤身一人老远来到邯郸,不知有何贵干?”
  醉娘子道:“投亲。”
  潘华追问道:“为甚么要投亲?”
  醉娘子道:“当家的死了!”
  潘华一啊道:“真是不幸,姑娘年纪轻轻便遭丧夫之痛,那么姑娘要投靠的亲戚在那里?”
  醉娘子道:“在桥头村,公子可知桥头村这个地方?”
  潘华连连点头道:“知道!桥头村在城外十多里处,可是现在天已黑了,姑娘孤身一人,只怕不大安全吧?”
  醉娘子发愁道:“可不是,奴家正为此事发愁呢。”
  潘华献慇懃道:“这样好了,要是姑娘不见外,区区愿充护花使者,送姑娘去到桥头村,如何?”
  醉娘子道:“好是好,只是萍水相逢,劳动公子,奴家心中十分不安。”
  潘华笑道:“姑娘快不要这样说,区区能为姑娘效棉薄之力,可谓三生有幸,嘻嘻……”
  醉娘子放下杯子,起身笑道:“既如此,咱们这就动身去吧!”
  潘华好像发了横财,欣喜至极,连声称是,召来店伙付了酒账,便带着醉娘子下楼而去。
  司空淳知道有戏可看,顾不得再吃,也即刻付账下楼,远远的尾随着。
  出了邯郓县城,只见那潘华扶着醉娘子一路顺着驿道向北走去。
  司空淳不想被醉娘子发觉,故远在二十来丈后面,但因道上容静,他们的交谈仍清晰可闻。
  “姑娘,妳年纪轻轻,投靠亲戚实非长久之计,依区区之见,莫如……”
  “怎么样?”
  “再醮多好?”
  “嗯,可是奴家刚刚死了丈夫,总得守寡三年再说呀!”
  “嘿,守寡三年?这个大可不必,人死了甚么也不知道,咱们活人何必为他受苦?再说妳们女人一生之中有几年青春?若是为一个死人守寡三年,那岂非糟蹋?”
  “说的也是,可是奴家是人家穿过的旧鞋子,谁还要我呢?”
  “旧鞋子穿起来舒服,何况姑娘貌比天仙,要的人一定很多,区区就是一个!”
  “好呀!你敢调戏奴家?”
  “嘻嘻”
  “啊哟!奴家走累了!”
  “那么咱们到林子里去歇歇,走!走!”
  一个强拉,一个半推半就,两人就走入道旁的树林中去了。
  司空淳很想看看醉娘子如何惩治登徒子,当亦钻入树林,施展绝顶轻功,悄无声息的掩行过去。
  只见潘华拉着醉娘子一直走到林中深处,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忽然一把将醉娘子搂抱起来。
  醉娘子吃吃娇笑道:“公子,你真想勾引奴家么?”
  潘华抱着她往草地上一滚,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喘息着道:“正是,好姊姊,妳让我销魂则个……”
  说着,动起手来。
  醉娘子毫不抗拒,仍吃吃娇笑道:“别猴急,慢慢来……”
  潘华那里沉得住气?
  司空淳闭目不敢再看下去,他曾经听人说过醉娘子是个亦庄亦淫的女子,今天才相信传言果然不虚。
  她不喝酒的时候,举止娴雅高贵,可是喝了酒后,竟然变成一个淫荡无比的女人,这也可说是武林一“绝”了。
  不过有一点使司空淳甚感不解,就是这醉娘子此番之投顺花太监,在这之前,她虽然有不少“韵事”为武林人所传道,可是大家还是把她看作一位“女侠”,因为她行走武林,所诛者皆为恶徒,从来没有杀过一个白道人士,而且经常有劫富济贫之举,以此而观,她实在是个明辨是非的女子,何以此番竟肯自甘堕落投入花太监麾下,参与祸国殃民之事?
  淫猥之声,阵阵传来,使他听得恶心已极,几欲扑出将他们一起宰了。
  但他忍了下来,理由有二,第一、那是他们两相情愿之事,自己似乎无权干涉;第二、醉娘子身手不弱,自己不一定能杀得了她,而即使杀得了她,现在也不是时候!花太监一旦获悉醉娘子被杀,必然认定是打狗叟等人下的手,那一来他便会取消在中条山设阱的计划。
  所以,他决定悄悄离开,不打扰醉娘子的“雅兴”,但正昼出时,忽听醉娘子嗔声道:“我问你,如今你怎么安置奴家?”
  “娘子放心,区区带妳回城里去!”
  “回城里去又怎样?”
  “区区会赁屋安顿娘子。”
  “你何不索性娶我?”
  “这……这……”
  “你已娶了妻室?”
  “正是,我那母老虎好凶,若是带娘子回家,只怕娘子受不了。”
  “可是咱们若赁屋而居,名不正言不顺,人家会非议的。”
  “这个娘子只管放心,邯郸城中,还没有一人胆敢说我潘华一句!”
  “对啦,你是恶讼师的儿子,谁敢得罪你,是不是?
  “正是,不瞒娘子说,邯郸城中的人,见到我潘华,比见到王孙公子更害怕哩!”
  “你们父子一定常常欺压百姓,所以大家才怕你。”
  “那里的话,嘻嘻……”
  “奴家最恨仗财仗势横行乡里的纨袴子弟!”
  “恨不得吃了他,是不是?嘻嘻……”
  “恨不得杀了他!”
  “嘻嘻,那,你就杀了我吧!”
  “好!”
  “啊……”
  一声惨嚎拉得很长,司空淳睁眼看去,正见潘华双手掩着脸,指缝里溢出鲜血,倒在地上打滚!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
  醉娘子好整以暇的拿起衣裳穿了起来,一面吃吃脆笑道:“你早就瞎了眼,不是现在才瞎的!”
  潘华剧痛难当,—连翻滚惨叫之后,便静止不动,看情形已昏死过去了。
  醉娘子视若无覩,穿戴已毕,盈盈起身道:“米护法,你瞧够了没有?”
  司空淳不料她已发现自己,闻言悚然一惊,只得现身走出,干笑道:“颜护法好灵敏的听觉!”
  醉娘子笑道:“我在酒楼上就看见你了,你存心瞧戏,我就让你瞧瞧!”
  司空淳暗暗吸了口冷气,笑道:“颜护法既肯就教于他,为何又把他杀了?”
  醉娘子瞥了地上的潘华一眼,冷笑道:“这等纨袴子弟,玩弄他一下就该除掉,留他何用!”
  司空淳失笑道:“哦,老夫听糊涂了,到底是他玩了妳,还是妳玩了他?”
  醉娘子道:“他自以为玩我,我却认为是在玩他!”
  司空淳笑道:“颜护法如此放荡形骸,真是武林第一奇女子!”
  醉娘子微微一笑道:“较之你和赫连护法的嗜食人心人血,奴家这一点算得了甚么!”
  司空淳轻咳两声,移目转望潘华说道:“颜护法再不替他止血,他可要失血而死了。”
  醉娘子笑道:“正要他这样死去,咱们走吧!”
  说毕,挪步姗姗向林外走去。
  司空淳只得举步跟随,两人走出树林,醉娘子迎着夜风舒了口气,满面春风的笑问道:“米护法找了一天,可曾发现敌人?”
  司空淳摇头道:“没有,妳呢?”
  醉娘子道:“发现了几个叫化子。”
  司空淳笑道:“哈哈,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叫化子,妳不会以为他们是穷家帮的人吧?”
  醉娘子道:“但是你也不能认定他们不是,对不对!”
  司空淳“唔”了一声道:“妳打算要把发现叫化子的事报告花皇?”
  醉娘子点首道:“嗯,他派我们下山侦查,我们总不能毫无成绩呀!”
  司空淳道:“最好不要报告!”
  醉娘子讶道:“为甚么?”
  司空淳道:“妳一报告上去,花皇便会取消原定计划,这对妳我都无益处。”
  醉娘子迷惑的问道:“这话怎么解释?”
  司空淳道:“老是呆在石鼓山上多没意思,若能下山走走,老夫可以多找几颗人心吃吃,妳也可以多找几个面首玩玩。”
  醉娘子陡地驻足,寒脸冷声道:“米护法,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司空淳一怔道:“怎的,难道老夫说错了?”
  醉娘子一派庄重的道:“不错,奴家从未主动找过人,你把奴家看作甚么样的女人了?”
  司空淳失声笑道:“哈哈,颜护法自以为是甚么样的女人?”
  醉娘子道:“奴家虽非清白之身,但从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司空淳道:“有人犯妳,妳就把他“玩弄”一下,然后将之格杀,是么?”
  醉娘子道:“不错,所以你若把奴家看作淫妇,那就错了!”
  司空淳颇感啼笑皆非,道:“这么说,老夫是把妳看错了,可是妳为甚么认为那样做是在‘玩弄’男人?妳这种‘玩弄’,不是自己吃了亏么?”
  醉娘子展颜一笑道:“奴家问你,你玩女人有没有觉得吃亏?”
  司空淳耸耸肩道:“男人玩女人,当然不算吃亏了!”
  醉娘子道:“那么,为甚么男人玩女人不吃亏,而女人玩男人便算吃亏?”
  司空淳一时有些答不上话,呐呐的笑道:“这个……咳咳,颜护法难道不知道女人自古以来,就要严守妇道?”
  醉娘子冷笑道:“为甚么女人要守妇道,男人就不要守夫道?”
  司空淳为之词穷,窘笑道:“老夫也不大明白,不过男女之间,一向就有这些分别的……”
  醉娘子道:“奴家却不愿被这种分别所束缚!”
  司空淳笑着道:“就因如此,颜护法才不愿出嫁么?”
  醉娘子移步继续前行,缓缓道:“米护法怎知奴家没有出嫁?”
  司空淳道:“老夫没听说过颜护法有夫家啊!”
  醉娘子道:“奴家十多年前就已嫁人,拙夫姓白……”
  司空淳听出她语声凄楚,暗感惊奇,问道:“后来因何仳离了?”
  醉娘子道:“我们没有仳离,他一直在奴家身边,奴家每天晚上都梦见他!……”
  司空淳满头雾水,道:“妳是说,妳丈夫不幸已经过世了?”
  醉娘子点点螓首道:“是的,他是个书生,我们成亲后只过了两年的恩爱日子,他就离开奴家了。”
  司空淳问道:“病死的?”
  醉娘子道:“不,被人杀害的!”
  司空淳惊啊一声道:“他与人有仇?”
  “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成亲第三年,他上京赴考,结果一去不返,奴家几经打听探究,才知他是在途中被两个人杀害了。”
  “那两个人是谁?”
  “别打岔,静静听奴家说吧!”
  “好!”
  “奴家得知拙夫惨遭杀害的真相后,便发誓要为他报仇,从那以后奴家便到处求人传授武功,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奴家终于练就了一身本事。”
  “那妳可以报仇了?”
  “是呀,可是当奴家想找他们报仇时,他们却早已销声匿迹了。”
  “哦。”
  “直到最近奴家才找到他们。”
  “那妳报仇了?”
  “没有。”
  “为甚么?”
  “因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怎么说?”
  “他们武功高强,奴家与他们单打独斗亦难有胜望,所以奴家必须等待有利机会才能动手。”
  “老夫愿助颜护法一臂之力,他们是谁?”
  醉娘子再度刹住脚,凝注他微笑道:“米护法当真愿助奴家一臂之力么?”
  司空淳点头道:“老夫确有这个诚意,不过颜护法请先说出他们的姓名称号,老夫才能作决定。”
  醉娘子沉吟半晌,道:“奴家说出他们的姓名后,米护法若觉不便相助,可不许泄漏给他们知道。”
  司空淳道:“这个当然,老夫若是不便帮忙,岂可反去破坏颜护法的计划,妳请放心好了!”
  醉娘子摆头四下瞧瞧,见附近阑无人迹,便道:“那么,附耳过来!”
  司空淳依言凑近过去,醉娘子附上他耳边,吹气如兰的低声道:“奴家那两个杀夫仇人,其中之一便是你!”
  司空淳骇然一震,正欲踪身跃起,已然迟了一步,只觉腰上一痛,麻木迅速传遍了全身,仰身栽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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