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诱神秘客

2024-10-0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神秘客身手却极高明，只见他空中身形一折，正好避过卵石的袭击，接着便像一只飞鸟破空冲起，一飞便是四丈多高，脚尖一点山壁，再一飞便到了山壁顶端，瞬即消失不见。
　　高华兰急道：“快追！”
　　风流剑客大声道：“好啊！”
　　却坐着没动。
　　高华兰正待飞上山壁，一见他口在吶喊而身子不动，不由一呆道：“你怎么了？”
　　风流剑客轻“嘘”一声道：“小声一点!”
　　高华兰大惑不解，趋前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风流剑客低声道：“我的左手摔断了！”
　　高华兰大惊道：“这怎么得了？”
　　风流剑客一边站起一边轻声道：“所以，千万不能被对方知道，否则他会去而复返。”
　　说毕，拉着她奔向田鸡谷的出口，奔到距谷口不远的地方，躲入一处内陷的山壁下。
　　高华兰拉起他的左手一看，不禁花容失色道：“很痛吧？”
　　原来，风流剑客在跌落谷地时摔断了左手腕骨，现在他的腕骨已呈弯曲，变成一只鸭翅膀。
　　他苦笑道：“要是不痛，我除非不是肉做的！”
　　高华兰见他苍白的脸上已在冒出冷汗，心知伤处很痛，芳心大是不忍，道：“这怎么办？”
　　风流剑客道：“只好折回白云庵找寄尘师太医治了，她大概懂得接骨之术。”
　　高华兰立时伸手摸扶他道：“那就快回去吧。”
　　风流剑客道：“不急，等那家伙走了再说.，他见咱们没有追上去，一定会折返察看，咱们现在躲着不动，他必以为咱们走了……”
　　高华兰点点头，不胜惋惜地道：“那家伙好精明，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冒牌货。”
　　风流剑客道：“是的，虽然不能将他擒下来，但总算略有收获——你看他像不像海啸天？”
　　高华兰讪然道：“不太像……”
　　风流剑客道：“不过，此人必是经常出入龙王堡之人，否则无由得知你们父女的行踪，咱们到了龙王堡，也许能够——”
　　语至此，突地住口，并暗示高华兰不要出声。
　　高华兰侧耳一听，不觉紧张起来。
　　因为，她已听到一个脚步声，正自谷口那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来人，显然即是那个神秘客。
　　刚才在谷中的那一场短暂的交手，神秘客虽然没有占到便宜，但是左良彦和高华兰心里都很清楚，知道对方身手异常高绝，是一位罕见的武林高手。
　　如果左良彦没受伤，也许可求自保，但现在可不同了，他的左手已断，而且正在剧痛难当之际，如何能够再与对方交手呢！
　　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躲避。
　　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近，两人均屛息静气，不敢稍动。
　　俄顷，一个人已在他们的眼底下出现——果然正是那神秘客。
　　他正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的向谷中走去，看那举态，可知他尚不知左良彦受伤，但因左良彦和高华兰未曾追上谷顶，使他感到奇怪，是以再入谷察看。
　　当然，促使他决定再入谷察看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愿放弃他的企图。
　　现在，他正从左良彦和高华兰藏身的山壁边走过去，也许是天黑地暗，或者他只注意前面谷中的情况，竟未发现藏在山壁下的左良彦二人。
　　然后，神秘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已进入田鸡谷中去了。
　　高华兰轻轻透了一口气，在左良彦的耳边低声道：“你料得不错，这家伙似乎打定主意要夺取我的藏宝图！”
　　风流剑客没有开口。
　　他的断腕已肿起，显然痛苦不堪，面上已无一丝血色，冷汗像雨点涔涔流下。
　　高华兰看得心痛已极，恨不得分担他一半的痛苦，眼眶一红道：“你还能忍受么？”
　　风流剑客点点头。
　　高华兰道：“乘他尚在谷中，我揹你逃回白云庵好不好？”
　　风流剑客摇头道：“不行，万一被他发现，你我就没命了。”
　　高华兰忧悒地道：“可是你……”
　　风流剑客强笑一下道：“别担心，我算过命，虽然不很长寿，可也不是短命鬼。”
　　高华兰轻轻托起他的断腕看着，神情忧伤的问道：“能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风流剑客道：“没问题。”
　　高华兰道：“要多久？”
　　风流剑客道：“一个月。”
　　高华兰道：“这样的话，你就跟大福留在白云庵养伤，由我一人去龙王堡好了。”
　　风流剑客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已没有能力护花了？”
　　高华兰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手骨断了，不能再与人动手——”
　　风流剑客打岔道：,“谁说的，我只断了一只手，还有另一只手呀！”
　　高华兰道：“你少逞强，觊觎我藏宝图者，均是厉害人物，一只手那能抵敌？”
　　风流剑客笑道：“我断的是左手，而用剑的却是右手，所以无关重要。”
　　高华兰道：“但你现在已痛得要命，不是么？”
　　风流剑客道：“等接好了后，就不会这么痛了，不管怎样，我一定要陪你去龙王堡，不能叫你一个人去涉险。”
　　高华兰十分为难，不禁叹了口气道：“唉，要不是想找出元凶为我爹报仇，我情愿让出藏宝？……』
　　风流剑客道：“如果你们父女当初的打算是在寻获那批藏宝后，将它奉献给朝廷？那么我反对让出藏宝图……”
　　这句话才刚刚说完，蓦闻数丈外的田鸡谷中有人接口冷笑道：“你只怕已经没有能力来反对了！”
　　正是那神秘客的声音。
　　两人大吃一惊，左良彦忙向高华兰附耳说声“你快走”，即由藏处跳出，大笑道：“朋友，你敢情还没走呀！”
　　他长剑一翻横于胸前，后又朗笑道：“来来来，咱们这回好好来分个髙下！”
　　神秘客沿着谷壁走出来，嗯嘿冷笑道：“小子，你的左手已经摔断了，还想逞强？”
　　风流剑客哈哈大笑道：“我杀人都只用右手，不用左手！”
　　神秘客冷冷一笑道：“好，我就试试你的右手，看它还有多少能耐！”
　　说着，举步欺了过去。
　　高华兰深知左良彦已无法动手，当即仗剑越前而出，娇喝一声道：“且慢，我有话问你！”
　　神秘客停住了脚步，诡笑道：“好，你问！”
　　高华兰柳眉一扬，杏目带煞，含怒问道：“我们父女一路上迭遇杀手的狙击，可都是你指使的？”
　　神秘客颔首道：“当然。”
　　高华兰痛恨的瞪视着他，又问道：“你是何人？”
　　神秘客嘿嘿笑着，没有答复。
　　高华兰愤恨地道：“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神秘客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高华兰道：“我要证实一下。”
　　神秘客笑道：“哦？”
　　高华兰道：“你是海龙王海啸天，是不是？”
　　神秘客不作正面答复，只是诡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高华兰怒道：“你若有种，就该大大方方的表明身分，不要藏头露尾。”
　　神秘客笑道：“我的目的在于你身上那张藏宝图，不作意气之争。”
　　高华兰突然欺前一剑刺出，娇叱道：“好，你纳命来吧！”
　　她这一剑蓄势已久，而且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故去势异常凌厉。
　　但神秘客的身手高明已极，一见剑到，竟不移动闪避，竟然扬掌迎出，笑道：“你父亲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还行么？”
　　“啪”的一声，五指竟如钢爪一般，很准确的攫住了高华兰刺临胸前的剑锋。
　　看情形，他的内家功夫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因此以肉掌攫住利剑，竟能分毫无伤。
　　高华兰觉得自己的长剑好像刺入坚硬的石壁之中，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抽回，心中不觉大惊。
　　风流剑客急叫道：“快退！”
　　但高华兰惊而不惧，一声尖叱，左足猛抬，疾踢对方的腹部。
　　神秘客哈哈一笑，握着剑锋的手猛可一旋，这一旋竟产生一股强猛的力量，把高华兰带得往旁一颠，于是她踢出的一脚也就落了空。
　　神秘客乘机一探左掌，拍向她后颈。
　　风流剑客及时振剑点出，喝道：“看剑！”
　　他虽然左腕折断，剧痛难当，但此刻眼见高华兰危急，故不顾一切的抢前动手，而他的剑法毕竟比高华兰高明得多，一剑点出，直取神秘客的空门。
　　神秘客不敢不理，拍向高华兰的左掌立撤，同时身形半转，左手再顺势一挥，以袍袖挥卷左良彦的来剑。
　　这一招，冬日“流云飞袖”，是要有很深厚的气功才能使出的，但见袍袖卷起之际，劲风立生，其势之强，竟如狂风怒浪。
　　风流剑客疾忙撤剑滑向一边，身形蓦地向下盘蜷，再振剑上刺。
　　神秘客沉笑道：“好一招『金蟾吐虹』！”
　　话声中，袍袖再扬，又是一股劲风卷起，也正好卷住了左良彦的剑身——
　　“去！”
　　右足猛起，横扫而出。
　　风流剑客不甘弃剑纵退，也大喝一声，抬脚迎踢出去。
　　双脚交叉触击之下，发岀一声巨响，风流剑客一来因伤功力大打折扣，二来匆忙出脚姿势欠佳，因之一碰之下，顿如断线纸鸢，直跌了出去。
　　而这时，神秘客的右掌居然还紧扣住高华兰的长剑不放，而高华兰也甚顽强，不肯弃剑退开，仍然奋力的跟他拉扯，频频抬脚踢出。
　　神秘客在应付左良彦的攻击时，身上却也被她踢中了几下，如无他全身坚如铁打，并未被她踢伤，这时他将左良彦踢飞出去之后，立时又探掌攻出，向她左肩上的肩井穴抓了下去。
　　这一掌，疾如闪电下劈，高华兰再不弃制的话，眼看是无法避开了，但就在此际，蓦然有一阵惊涛骇浪般的掌风疾袭而至，同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施主手下留情！”
　　神秘客吃了一惊，连忙松开高华兰的长剑，身形一掠而开，喝道：“甚么人？”
　　“阿弥陀佛，老尼寄尘！”
　　随着话声，寄尘师太出现了。
　　神秘客一见之下，身形微微一震，冷哼一声道：“你是何人？”
　　寄尘师太合什一礼道：“出家人。”
　　神秘客沉声道：“出家人不该涉足是非！”
　　寄尘师太缓缓道：“但不能见死不救。”
　　神秘客冷笑道：“你自以为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么？”
　　寄尘师太道：“不敢，老尼只知应该尽力救人而已。”
　　神秘客双目迸射出慑人心魄的寒芒，注视寄尘师太足有盏茶工夫，突然冷笑一声道：“好，接我一掌试试！”
　　右掌一竖，欺步拍出。
　　一股强猛无比的掌风，势如怒浪直卷了过去。
　　寄尘师太不敢怠慢，也及时运出十足的功力，扬掌推出一股凌厉掌风。这两股掌风在空中一经接触之下，顿时响起一声轻爆，刹那间狂风大作，沙飞石走，情景好不惊人。
　　神秘客身形一晃，倒退了一步。
　　寄尘师太却退了两步。
　　这种结果，已明显的说明寄尘师太的功力略逊一筹，但神秘客竟未再度出手，只见他双目阴睹不定的闪动了几下，忽然抱拳一拱，笑道：“后会有期！”
　　身形一仰，似鹤冲天，直向谷壁上升飞上去，只一转眼工夫，已飞上谷顶，失去了踪影。
　　风流剑客和高华兰没想到寄尘师太会适时赶来解危，心中十分高兴，当即双双上前拜谢，风流剑客道：“若非师太赶到，在下和高姑娘已没命了，救命之恩，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寄尘师太微微一哂道：“左施主不要说客气话，老尼乃出家之人，六根清净，报答的话不必说了。”
　　她的视线随之转到他的左腕上，问道：“那是怎么折断的？”
　　风流剑客便将方才在谷中发生的情形说了一遍。
　　寄尘师太四顾一下，说道：“你们在此稍候片刻，老尼稍去即来。”
　　语毕，腾身向谷外飞掠而去。
　　髙华兰不禁一怔道：“她那里去啊？”
　　风流剑客道：“大概是去找一两片木板要替我接骨吧。”
　　他料的不错，不消多久，寄尘师太已拿着两块竹片回来了，她即命风流剑客坐下，挽起他的衣袖看过腕骨断折的情形后，说道：“还好断折的骨头没有刺伤肌肉，不过略有内出血的现象，老尼可为施主接上，但在衔接断骨时，会很痛呢。”
　　风流剑客道：“师太只管施为，在下忍受得了。”
　　寄尘师太于是一手握住他的手拿，一手握住他的腕部，轻轻的，慢慢的欲将断骨扯直，但才一扯动，风流剑客已痛得大叫一声，脸色一阵苍白，冷汗也冒出来了。
　　高华兰看他痛得无法忍受，芳心大为不忍，忙道：“慢一点来，慢一点来。”
　　风流剑客叫道：“不，长痛不如短痛，师太只管动手就是了。”
　　寄尘师太道：“这样好了，老尼先点施主昏穴，如此可免皮肉之苦。”
　　说毕，一指点出，正中风流剑客的昏穴，风流剑客立时垂下了头，昏迷不省人事了。
　　于是，寄尘师太开始为他接骨，很细心的把他的断骨接上之后，便用那两块竹片夹住他的腕部，再用一条汗巾紧裹起来。
　　完成之后，她接着说道：“左施主体格强健，只要过个十来天就可痊好如初了。”
　　高华兰很感激地道：“多谢师太的施救，师太是怎么知道赶来的？”
　　寄尘师太道：“老尼愈想愈不放心，故赶来看看，幸好来得正是时候，那蒙面人武功之高，颇出老尼意料之外，高姑娘可知他是谁？”
　　高华兰道：“我怀疑他是龙王堡主海啸天，但又不敢确定……”
　　寄尘师太道：“此人功力之高，不在老尼之下，武林中这样的高手并不太多。”
　　她语声微顿，继道：“方才他若肯与老尼多对几掌，老尼也许可看出他的身分来历，可惜他很机瞥，只对了一掌即行遁去。”
　　高华兰咬牙切齿地道：“此人即是雇请杀手狙击我们父女的幕后主使者，也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寄尘师太道：“他雇用杀手欲杀害你们父女，及夺取藏宝图的计划没有成功，因此才亲自露面，依老尼之见，他必不肯就此罢手，高姑娘今后宜多加小心。”
　　高华兰忧悒的瞥了左良彦一眼，道：“难女有一事相求于师太，不知师太能否答允？”
　　寄尘师太道：“高姑娘可是希望老尼陪你前往龙王堡？”
　　高华兰摇首道：“不，师太乃佛门清净之人，难女不敢要求师太涉入武林是非，难女是希望师太将这位左侠士带回白云庵，让他好好养伤。”
　　寄尘师大道：“而高姑娘将单独前往龙王堡？”
　　高华兰道：“是的。”
　　寄尘师太道：“没有左施主作陪，高姑娘怎能去得龙王堡？万一路上再遇上那蒙面客，姑娘如何应付？”
　　高华兰凄然道：“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总之左侠士左手已断，难女再不能累害了他！”
　　寄尘师太道：“高姑娘一定要去龙王堡么？”
　　高华兰点头道：“是的，本来是为了寻宝，但现在却是为了报杀父之仇，难女相信一到龙王堡，必能査出那神秘客的身分。”
　　寄尘师太沉思有顷，道：“高姑娘一定要单独前往龙王堡的话，老尼倒有一个主意……
　　高华兰道：“师太有何赐教？”
　　寄尘师太道：“你先随老尼返回白云庵，然后老尼再告诉你如何？”
　　高华兰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寄尘师太便把尚在昏睡中的风流剑客抱起来，领着高华兰返回白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