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诱神秘客

2024-10-0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高华兰的喝采声，惊动了藏身于庵外树林中的另一个黑衣蒙面人。
　　这黑衣蒙面人身材较高大，手握一把九环刀，在他跟前地上躺着两个年轻尼姑，他的九环刀正搁在二尼的身上，随时准备下手。
　　但高华兰自庵中传来的喝采声，使他听得一呆，而发呆了片刻后，他已知同伴事败失手，当然也想到必是寄尘师太暗中通知风流剑客防范使然，这顿使他怒从心上来，恶向胆边生，当即手起刀落，对着地上的二尼“呼”的砍了下去——
　　“施主手下留情！”
　　随着话声，两颗铁莲子自黑暗中打到，只听“当当”二响，黑衣蒙面人砍下的九环刀反向上扬起，登登登的颠退出去。
　　次瞬间，人影一闪。
　　寄尘师太业已站在二尼的身边，向黑衣蒙面人合什一礼，道：“施主不该妄杀无辜，太残酷了。”
　　黑衣蒙面人一见是她，不禁惊咦一声道：“你——竟会武功？”
　　寄尘师太再行一礼，温和地道：“老尼世外之人，不愿涉入是非，施主请去吧！”
　　黑衣蒙面人怒哼一声，突地抢步挥刀攻上，飙然一刀斜劈她右肩膀。
　　寄尘师太略退半步，然后身如行云流水般的欺出，挥掌轻轻在对方腰上一拍。
　　她的动作看来很慢，但是岀手的时机和攻击的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是以一出手就拍中了对方。
　　那看来像是轻描淡写的一掌，黑衣蒙面人竟然挨受不了，整个人顿时离地飞起，跌出三丈开外。
　　黑衣蒙面人没有受伤，但已吓坏了，自地上跳起后，不敢再贸然动手，双足一顿，纵身急遁而去。
　　寄尘师太没有追赶，目送他遁去无踪后，即俯身察看二尼，发现二尼麻穴受制，乃予解开。
　　而这时，风流剑客已越骑而出，赶入林中，正见寄尘师太在为二尼解穴推拿，乃急问道：“那蒙面贼呢？”
　　寄尘师太道：“已跑了。”
　　便把刚才的情形吿诉他，风流剑客表示可惜道：“师太应该把他留下来才对，这些无恶不作的杀手每死一个，江湖上就可多一分安宁。”
　　寄座师太微笑道：“老尼是出家人，怎可杀人——你已把庵中那一个杀了？”
　　风流剑客道：“没有，被在下一拳一脚打昏过去了，在下打算等一会好好盘问他。”
　　这时，二尼全身气血已然畅通，便自地上站起，寄尘师太安慰了她们两句，即与风流剑客一起返回庵中。
　　回到襌房外，只见高华兰正仗剑守在那黑衣蒙面人身边，后者尚昏迷未醒，而其脸上的蒙面巾已被解去，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年约四旬，面有白斑的中年人。
　　寄尘师太问道：“识得他么？”
　　风流剑客仔细打量了半晌？答道：“此人在下未曾见过，.不过在下听说道上有个绰号叫『飞天白额虎』的杀手面有白斑，故此人可能是他。”
　　寄尘师太诵了一声佛号，道：“施主盘问过后，打算怎么处置他？”
　　风流剑客笑道：“师太放心，在下绝不敢在佛门之地杀人。”
　　寄尘师太道：“寃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施主就是把他带走，也不要杀他，放他去的好。”
　　风流剑客道：“师太这么说了，在下不杀他便了。”
　　当下，把黑衣蒙面人拖入禅房，略略在他章门穴上推拿几下，再用一杯冷茶泼上他面部。
　　黑衣蒙面人即悠悠苏醒过来。
　　风流剑客请寄尘师太在一旁坐下之后，才向黑衣蒙面人笑道：“朋友，你莫非就是飞天白额虎？”
　　黑衣蒙面人吃了眨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情况，面色大变，起身便欲夺门而出。
　　风流剑客笑道：“不要自讨苦吃，我还没完全解开你的穴道呢！”
　　果然，黑衣蒙面人才一跨动脚步，就“啊呀”痛叫一声，抱腰蹲了下去，头上直冒冷汗。黑衣蒙面人哼了几声，才咬着牙齿道：“老子既已落入了你们手里，要割要剁随你，何必多问！”：
　　风流剑客道：“我不想杀你，只要问你几句话，你若好好回答了，马上放你回去，若不好好回答，我也会放你回去，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有时候，一个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比死更痛苦，你说是不是？”
　　黑衣蒙面人一听可以不死，心头大宽，态度也就和善了不少，道：“你要知些甚么？”
　　风流剑客道：“首先是你的名号。”
　　黑衣蒙面人道：“我正是飞天白额虎毛延发。”
　　风流剑客道：“你的同伴呢？”
　　飞天白额虎道：“他是『操刀鬼』雷一城。”
　　风流剑客道：“你们打算毒杀我们三人，一定有目的，说来听听！”
　　飞天白额虎道：“我们是受雇的。”
　　风流剑客道：“雇主为谁？”
　　飞天白额虎道：“我们不认识他。”
　　风流剑客冷笑道：“你开玩笑！”
　　飞天白额虎忙道：“真的，他现身和我们打交道的时候，头上戴着一顶草笠，将整个面部掩住。”
　　风流剑客眉头一皱道：“我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飞天白额虎道,：“你若逼我说实话，我说出来的就一定是谎话了。”
　　风流剑客一笑道：“那人有多大年纪？”
　　飞天白额虎道；“大约有六十以上，身材很雄伟，嗓门很宏亮，操的是南方口音。”
　　高华兰不觉脱口道：“海啸天！”
　　风流剑客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插嘴，然后又问道：“他在何处会晤你们的？”
　　飞天白额虎道：“在临海郡。”
　　风流剑客道：“时间？”
　　飞天白领虎道：“半个月前。”
　　风流剑客不禁哈哈笑道：“这样说来，那人必是一位神仙了，他竟能在半个月前就算准我们今天会在这白云庵借住，佩服佩服！”
　　飞天白额虎道：“他似乎不只雇用我们二人……”
　　“你怎知晓？”
　　“他曾说过一句话，说假如在今夜三更过后没见你们到来，即表示已有人得手，嘱我们可以自行离去。”
　　“他给了你们多少酬金？”
　　“先付我们五百两银子，言明若然得手，再给我们五千两银子。”
　　“除了要你们下毒害我们三人之外，还交代你们干甚么？”
　　“把你们的尸体带去见他。”
　　“哦，见面的地点在何处？”
　　“就在此处不远的田鸡谷。”
　　“那操刀鬼雷一城会不会逃去见他？”
　　“不知道，大概不会，没有得手就得不到酬金，还跑去见他干么？”
　　风流剑客没有继续盘问下去，而在房中踱步沉思，想了好一会后，才又说道：“你们今天运气不错，要不是这位师太求情，我会杀了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飞天白额虎努力的站起来，但略一移动脚下，即呻吟道：“我走不动……”
　　风流剑客骂道：“别这么窝囊，要是有人饶我性命，我爬也要爬出去！”
　　飞天白额虎不敢再说，踉踉跄跄的颠出禅房，狼狈而去了。
　　高华兰见他走了后，立刻又说道：“他说的那人，必是海啸天不错！”
　　风流剑客道：“海啸天身材雄伟，嗓门宏亮，操南方口音？”
　　高华兰点头道：“正是！”
　　风流剑客笑道：“海啸天不会这么傻吧？”
　　高华兰这：“他怎么傻？”
　　风流剑客道：“如果我是海噺天，如果我要买凶杀人，决不亲自和杀手见面接洽。”
　　高华兰道：“但他并未以面目示人。”
　　风流剑客道：“但他身材雄伟，嗓门洪亮，操南方口音，这些都无法掩饰的。”
　　高华兰嘟嘟樱唇，道：“不然，你认为那人是谁？”
　　风流剑客摇头道：“现在仍无法知道，不过如果他当真在田鸡谷等候的话……”
　　高华兰心思敏捷，闻言眼睛一亮道：“对了，我们冒充飞天白额虎去田鸡谷见他。”
　　风流剑客微微一笑，转对寄尘师太问道：“请问师太，那田鸡谷在甚么地方？”
　　寄尘师太道：“离此约仅五里，顺路南行到有一棵参天古松的山脚下，转入右边一条山径，约行半里便可直抵田鸡谷，那个山谷不太大，夏天有很多田鸡，故以田鸡谷为名。”
　　风流剑客：“师太这儿可有黑色衣服？”
　　寄尘师太道：“老尼可以找出一件来，但你们到了那儿，不一定能见到他。”
　　风流剑客道：“是的，反正是顺路，就去看看也无何损失。”
　　寄尘师太起身道：“老尼去找看看。”
　　语毕，出房而去。
　　大福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冒充呢？”
　　风流剑客道：“由我冒充为飞天白额虎，劫持你家小姐入谷见他呀！”
　　大福笑道：“这倒有趣。”
　　风流剑客道：“我们此去，除非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否则不论有没有见到那人，都不再折返此庵？你就暂时在此住下，不要再去龙王堡了，等事情办完之后，我们再来接你回去，怎么样？”
　　大福道：“可是，小的必须保护我们家小姐……”
　　高华兰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谁要你保护！”
　　风流剑客哈哈笑道：“是啊，真需要保护的话，护花使者在此。”
　　大福憨笑一下，没话说了。
　　须臾，寄尘师太已取一套黑色衣服入房，笑道：“这本是一套僧衣，你穿穿着合不合身。”
　　风流剑客接过衣服，随即穿上，又用一条黑布蒙着面部，自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好像不太像。”
　　寄尘师太笑道：“今夜月色昏暗，视界不清，大概可以鱼目混珠。”
　　风流剑客道：“那么，在下就与高姑娘前往一试，大福受伤未便行动，可否在师太这儿暂住数日？”
　　寄尘师太点头表示不妨。
　　风流剑客又说明将不再折返白云庵，俟事情办完再来等等，便与高华兰向她拜别，离开了白云庵。
　　一到庵外，他便向高华兰低声笑道：“好了，我现在是飞天白额虎毛延发，你要假装被我点了穴道，让我揽着跑才行。”
　　高华兰长了这么大，还不曾祓人揽抱过，虽然左良彦是她芳心默许之人，也仍然有些害羞，听了垂首羞答答道：“你要规矩一些！”
　　风流剑客笑道：“放心，我不会趁火打劫的。”
　　说罢，伸出猿臂，将她揽在腋下，拔步便走，顺着南行之路赶去。


　　田鸡谷的确不大，它看来只像个小小的盆地，四面的山壁不高，谷中有一潭积水，潭边杂草丛生。
　　此刻已是初更时分，又由于月亮被乌云遮住，故谷中又黑又静，连蚯蚓也不叫一声。
　　风流剑客揽着高华兰走入谷中，在潭边住足，举目四顾一遍，才把高华兰放落地上。他已看出谷中无人，但他知道这并非表示那幕后指使人不在此处，故打算等一会以观变化。
　　当下，他就在近处来回走动。
　　这样等了将近两刻时，看看那幕后指使人仍未出现，他已感到不耐，觉得对方不会来了，但正想开口和高华兰交谈之际——
　　“毛延发，是你么？”
　　一个嗓门洪亮的声音，忽然自十几丈外传过来。
　　风流剑客心头一震，转头循声望去，隐约发现在那十几丈外的山壁上，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其人，果然头戴一顶草笠。
　　风流剑客见了暗暗高兴，当下极力模仿飞天白额虎的口音道：“你才来？”
　　那头戴草笠的神秘客缓缓道：“来了一会了。”
　　风流剑客道：“为何不立即现身，却要我在此等候这么久？”
　　那神秘客话中透着一些笑意，道：“因为我必须先确定一下……”
　　风流剑客道：“确定一下甚么？”
　　那神秘客道：“确定有无人跟踪，以及你到底是不是毛延发！”
　　风流剑客道：“现在你已确定了？”
　　那神秘客道：“嗯……”
　　风流剑客道：“那就请过来吧！”
　　那神秘客站着没动，问道：“你的朋友雷一城呢？”
　　风流剑客道：“死了。”
　　那神秘客一哦道：“死在左良彦之手？”
　　风流剑客道：“正是，而我运气不错，终于把你要的人带了来。”
　　那神秘客轻笑一声道：“很好…….”
　　风流剑客道：“现在请过来吧？”
　　那神秘客道：“不，你过来！”
　　风流剑客弯身便要抱起高华兰，那神秘客却立刻开声道：“不，就让她躺在那里好了！”
　　风流剑客闻言直起腰干：“怎么呢？”
　　那神秘客道：“你的任务已完成，可以走了！”
　　风流剑客道：“我的五千两银子呢？”
　　那神秘客道：“上来，我给你！”
　　风流剑客略一沉吟，道：“希望你规规矩矩的来，要知雷一城已为此丢了命。”
　　那神秘客道：“放心，五千两一文不少！”
　　风流剑客道：“是现银还是票子？”
　　那神秘客道：“票子。”
　　风流剑客笑了笑道：“别忘了我不认识你，只拿一张纸怎能叫我放心？”
　　那神秘客道：“所以我要你上来，咱们一起去钱庄领取。”
　　风流剑客一哦，问道：“钱庄在何处？”
　　那神秘客道：“在临海郡。”
　　风流剑客一指地上的高华兰：“这丫头怎么办？”
　　那神秘客道：“自然有人会带她走。”
　　风流剑客没再说甚么，向前走岀十几步，然后纵身疾掠上去。
　　神秘客所站立的山壁顶处，高仅七八丈，因此他飞掠到三四丈高的山壁间，左足尖再在山壁上一点，倏忽间已飞上山壁顶处。
　　就在这时，就在他即将踩上山顶端之际，突闻神秘客狞笑一声。
　　继之，刀光暴现，五把飞刀突自神秘客手中甩出，像一把火星一齐向左良彦前胸洒去。
　　距离如此之近，按说任何高手也无法避过这突如其来的奇袭，但这是指毫无防备而言，而风流剑客不但有防备，而且是在提高警觉。
　　说时迟，那时快，神秘客的五把飞刀方一出手，左良彦的长剑亦随之出鞘，只听一声龙吟，继之是一片金铁交鸣，剑芒过处，刀光迸飞。
　　神秘客的五把飞刀，全被左良彦的长剑磕开了。
　　“哈！”
　　神秘客大笑一声，双掌齐扬，势如怒涛翻卷，再向左良彦胸口拍去。
　　这时，风流剑客身尚悬空，他在挥剑磕掉对方的五把飞刀时，就想抢上山壁上面，但神褥客身手之快颇出他意料之外，百忙中只得亮出左掌相迎——
　　“叭！”
　　一声掌击暴响，由于他是悬空发掌，力道无法使足，因之顿被对方震出一丈七八，顿如陨石向谷下飞坠下去。
　　从七八丈高的地方坠下，对于任何一位武林高手来说，都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事，风流剑客只好拼命的在空中连续翻动身子，希望卸去一些下坠的势子，但这种努力仍未有多大功效，身子跌落谷地上时，如巨石坠地，发出“蓬”的一声巨响。
　　顷刻间，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似已重伤昏过去了。
　　在山壁上的神秘客一见他摔伤，心中大喜，立时纵身沿着山壁跳下，当踏落到谷地上时，他随即一个箭步踏过去，打算乘机下手击毙左良彦。
　　但这时，高华兰已自地上跃起，抽出藏在身上的长剑，娇叱一声，朝神秘客飞扑上去。
　　两人，几乎同时赶到左良彦身边。
　　神秘客显然认为杀死左良彦比制服她要紧，故一见她扑至，只轻轻地挥袖扫出，喝道：“滚开！”
　　衣袖扬起，高华兰只觉像似撞上一股海浪，前进的身子顿时反向后飞。
　　神秘客立即欺上一步，手起掌落，对准左良彦的天灵盖上猛拍而下。
　　千钧一发间，忽见左良彦右手一扬，“拍”的一下攫住了神秘客的手腕，同时双脚连扬，便闻“乒乓”二响，神秘客已在他一拉二踢之下，身如断线纸鸢，直飞了出去。
　　风流剑客随自地上坐起，笑道：“朋友，这回你是跑不了啦！”
　　神秘客身子飞出两丈开外，在地上打了两转，随如腾身飘起——
　　“打！”
　　风流剑客适时打出一颗卵石，直取他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