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诱神秘客

2024-10-0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三人走出山区，回到原来入山的地点时，大地已是漆黑一片。
　　高华兰道：“咱们恐怕无法赶在今夜三更抵达龙王堡了。”
　　风流剑客道：“不要紧，迟个一天半天并不算失约，何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高华兰道：“藏宝图三缺一，他们也非等咱们不可。”
　　风流剑客道：“是啊。”
　　高华兰道：“到了龙王堡，咱们该怎么办？”
　　风流剑客道：“见机行事好了。”
　　高华兰道：“要是海啸天要我交出藏宝图，要不要给他？”
　　风流剑客道：“见到那三块藏宝图，你再交出这一块不迟。”
　　他想了想，接着问道：“我问你？现在你是寻宝为重？抑是査出杀父元凶为重？”
　　高华兰想到父亲的惨死，不觉又悲从中来，凄然道：“当然是以査出杀父元凶为重了！”
　　风流剑客道：“那么，要知海啸天是不是元凶，其实也不难，到了寻得那批财宝后，就可看出来了，如果他是元凶，自不肯把财宝分给你和另外那两人。”
　　高华兰道：“也不会同意把它献给朝廷？”
　　风流剑客道；“正是，所以到了龙王堡，你不妨坚持令尊的主张，看他作何表示。”
　　谈话间，已赶出数里路。
　　这时，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大福忽然呻吟一声道：“小姐，小的走不动了！”
　　全身一软，即在路上坐倒下来。
　　高华兰和风流剑客这才想起他胸上曾被刁利彬的蝴蝶镖打伤，两人连忙转回在他身边蹲下，高华兰颇感歉疚地道：“大福，你的伤怎么样？”
　　大福面色苍白，苦笑一下道：“小的已敷上药，但血仍不止，痛得要命……”
　　风流剑客伸手摸摸他头额，道：“没有发烧，那蝴蝶镖没有毒吧？”
　　大福摇头道：“没有，只是很痛。”
　　风流剑客道：“这是走路牵动伤口的关系，我看你不能再赶路了。”
　　高华兰发愁道：“这怎么办呢？”
　　风流剑客想了想，举目四跳道：“这附近不知有没有住家？”
　　高华兰也四望一遍，道：“好像没有呢。”
　　风流剑客道：“那么，我揹他走一程再说吧。”
　　大福自觉是个仆人，不好让左良彦揹着走，忙道：“不，不要为小的而延误了行程，就让小的在这地方歇着，你们先去好了。”
　　风流剑客道：“没有这个道理。”
　　不由分说，就将大福扶起，揹在背上，说声“走啊”，迈开大步向前便走。
　　这样又走了数里路，忽见前面不远处有几点灯光，便道：“前面有住家。”
　　大福道：“那就让小的在那里歇下好了。”
　　风流剑客道：“我这样揹着你，也可以走到龙王堡。”
　　大福道：“不，小的实在痛得要命，若是能躺一躺，就会好过些了。”
　　风流剑客道：“把你单独留下，不大妥当吧？”
　　大福道：“不要紧，过两天伤愈了，小的自行赶去与你们会合。”
　　风流剑客道：“高姑娘意下如何？”
　　高华兰道：“这样也好。”
　　转眼间，灯光已在眼前，定睛细看，原来不是百姓住家，而是一座尼姑庵。
　　这座尼姑庵规模不小，有前中后三殿，座落在山脚下，庵门挂着两盏灯笼，写有“白云庵”的字眼，此刻因是深夜，故庵门已闭，庵外无人。
　　风流剑客道：“是一座尼姑庵，要不要敲门？”
　　大福道：“她们收不收留小的？”
　　风流剑客道：“出家人慈悲为仪，应无拒绝之理，问题是我们自己好不好去打扰她们的清修而已。”
　　大福道：“不管这许多了，小的若不赶快躺下来，一定会痛死！”
　　风流剑客便要高华兰上前敲门，高华兰乃趋至庵门前，举手敲门，叫道：“里面的师父，请开开方便之门！”
　　庵门随之启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尼姑出现在她眼前，合什一礼，道：“女施主深夜驾临做庵，不知有何贵事？”
　　高华兰连忙还礼，把大福受伤无力行走，希望借住一二日的意思说出。
　　老尼姑举目打量风流剑客一眼，忽然惊喜的说道：“咦，你不是左良彦么？”
　　风流剑客一怔，仔细看看她，也登时满脸欣喜道：“啊啊，您是寄尘师太呀！”
　　老尼姑笑道：“正是，难得你还认得老尼！”
　　风流剑客连忙放下大福，向她深施一礼道：“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师太，真是太好了。”
　　他随即转对高华兰说道：“高姑娘，快见见这位寄座师太，她是袁崇焕大人的姑妈，也是禅门中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
　　高华兰一听老尼竟是袁崇焕的姑妈，不由肃然起敬，忙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晚辈高华兰，参见师太。”
　　寄尘师太合什还礼，含笑道：“女施主勿多礼，此非说话之处，你们都请入庵来吧。”
　　风流剑客于是搀扶着大福走入白云庵，寄尘师太领着他们进入一间禅房，张罗着让大福躺上禅床，然后命一个中年尼姑端来茶点，这才问起大福受伤的原因，风流剑客便把经过情形说出，寄尘师太听完之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老尼这里备有一种灵药名叫『桃花散』，专治跌打刀伤及止痛止血，待老尼去取些来。”
　　语毕，起身而去。
　　高华兰很敏感，看见寄尘师太出门之后，立向左良彦低声问道：“怎么叫『桃花散』？”
　　风流剑客笑道：“不要多疑，『桃花散』乃是少林寺的秘方之一，绝对不是邪门的东西。”
　　高华兰一哦，继续道：“那么这位寄尘师太是少林派的高手了？”
　　风流剑客道：“她早年出家于五台山，好像不是少林派的人。”
　　高华兰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风流剑客道：“我在袁大人麾下时，她曾去找过袁大人，是以认识。”
　　高华兰道：“她武功当真很高？”
　　风流剑客道：“是的，不过她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知者不多。”
　　高华兰道：“这样很好，让大福在她这里借住数日，咱们可以放心了。”
　　正说着，寄尘师太已取药转回，她随手掩上房门，一面说道：“你们大概饿了，老尼已命人去厨房下些素面来吃……”
　　在说这话时，她同时由怀中摸出一张白纸递给左良彦，接着竖指于唇，暗示左良彦看那白纸而不要说话。
　　风流剑客接过白纸一看，但见白纸上用炭笔写着如下两行潦草的字：『突来二蒙面人劫持敝庵二尼，给老尼一包毒药，嘱在施主等食物中下毒，否则杀二尼，如何是好？』风流剑客眉头一皱，把字条递给高华兰看，高华兰看完脸色大变，低声道：“这怎么办？”风流剑客沉思不语。
　　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手，一时大感辣手无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寄尘师太拉过一张椅子，在床前坐下，为大福解开绑在胸上伤口的一条汗巾，一面若无其事地道：“还好伤不在要害，敷上老尼这『桃花散』后，大概过一两天即可痊愈了。”
　　风流剑客故意略略提高嗓门道：“是啊！今天幸亏遇着师太，不然大福可要受罪了。”
　　说罢，立时趋近她身边，低声问道：“那两个蒙面人此刻何在？”
　　寄尘师太低声答道：“一个在庵外看守敝庵二尼，一个在庵中监视。”
　　风流剑客又低声问道：“他们是甚么时候入庵的？”
　　寄尘师太一边为大福擦拭伤处，一边低声答道：“两刻时前。”
　　“那是在我们入庵之前发生的事？”
　　“嗯。”
　　“哼，他们竟算准我们会入庵借住，高明！那么师太可曾与他们动过手？”
　　“没有，他们尚不知老尼会武，而老尼为恐连累二尼受害，故未敢动手。”
　　“他们交给师太的那包毒药呢？”
　　“已交厨下，将放入素面中。”
　　“师太打算如何？”
　　“老尼不忍二尼被杀，亦不忍见尔等中毒而死，是以不知如何是好。”
　　风流剑客沉思片刻，忽然计上心来？便把自己想到的计策向她说出,然后问道：“师太以为如何？”
　　寄尘师太闻言色喜，点点头道：“此计甚妙，可以一试！”
　　这时，她已为大福敷好伤药，当下大声道：“好了，施主就这样躺着不要动，过一二日，伤口即可复合。”
　　大福已知庵中尼姑被贼人劫持之事，也知左良彦所拟计策，为了不使二蒙面贼发觉起疑，乃亦大声道：“多谢师太施药，小的感激不尽。”
　　寄尘师太转对风流剑客笑道：“左施主，你我已有两年未见面了吧？”
　　风流剑客道：“正是，记得上回师太去见袁大人不久，袁大人就……”
　　他长叹一声，没继续说下去。
　　寄座师太也叹息道：“那一次老尼就劝他急流勇退，可是他满腔爱国热忱，不听老尼之言，终于未能逃过劫数，此亦天运也！”
　　风流剑客道：“思宗不该误信宦官之言，袁大人有否通敌，在下最为清楚……”
　　寄座师太道：“朝廷值此危急存亡之秋，竟杀国之栋梁，此亦足以证明明室气数将尽矣，可叹！”
　　风流剑客问道：“师太原在五台山净心庵，今何在此？”
　　寄尘师太道：“本庵住持于年前圆寂，因无适合之住持人选，故聘请老尼到此——”
　　话尚未说完，房门外已有人在敲门。
　　寄尘师太开声问道：“谁呀？”
　　房门外有.一个尼姑答道：“师父，是弟子端素面来了。”
　　寄尘师太一哦道：“拿进来吧！”
　　房门一开，一个中年尼姑用一块菜盘端着三碗热腾腾的素面走进来。
　　她进了禅房，脸上露出忧急之色，愀然看着寄尘师太，等她指示。
　　寄尘师太指了指那三碗素面，暗问她是否已将毒药放入面中。
　　中年尼姑点点头。
　　寄尘师太乃又开声道：“摆到桌上好了。”
　　中年尼姑依言将那三碗素面和三双筷子摆上桌，即在寄尘师太的挥手示意下退了出去。
　　寄尘师太向左良彦三人说道：“敝庵地处荒郊，无佳馔以款待三位施主，尚请原谅。
　　风流剑客道：“不敢，师太太客气了。”
　　寄尘师太起身说道：“那么，三位就请乘热吃下，老尼失陪片刻，待会再来侍候。”
　　风流剑客欠身道：“好的，师太请便。”
　　寄尘师太即出房而去。
　　风流剑客跟前掩上房门，然后便向高华兰笑道：“来啊！刚才在路上你一再叫饿，现在快来吃面吧！”
　　高华兰道：“你也吃啊！”
　　风流剑客道：“好，咱们一起吃——大福，你能不能起来吃面？”
　　大福躺在床上答道：“不，小的吃不下，你们先吃好了。”
　　风流剑客道：“怎么吃不下呢？”
　　大福道：“小的伤口还在痛，没有胃口。”
　　风流剑客道：“好吧，那我们先吃了。”
　　他说完这话，却端起那三碗素面倒入看不见的角落里，然后在桌前坐下，装模作样地道：“这素面味道相当不错嘛！”
　　高华兰也假装在吃面，道：“嗯，真不错，比那些牛肉面三鲜面等等要好吃多了。”
　　之后，两人即未再开口，表示正在默默的吃着，过了一会，风流剑客才拍拍肚子，惬意的长吐一声道：“痛快痛快，现在全身暖和多了！”
　　高华兰笑道：“瞧你的吃相，好难看啊！”
　　风流剑客道：“怎么呢？”
　　高华兰道：“简直是狼吞虎咽嘛。”
　　风流剑客哈哈笑道：“碰上好吃的东西，我恨不得囫囵呑——好了，你也快吃，吃过了就要再赶路了。”
　　又过了一会后，风流剑客觉得已是毒药发作的时候，于是抱腹大叫一声道：“哎呀！”
　　高华兰佯作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风流剑客又大叫道：.“哎冴！”
　　“到底怎么啦？”
　　“肚子痛！”？
　　“哦？”
　　“痛死我了！”
　　,“一定是吃太快了。”
　　“不，哎呀！痛死我了！好像刀子在割我肠子！”
　　“怎么会呢？”
　　“真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咬呀！哎……呀哎……呀……”
　　“哎哟！”
　　“你？”
　　“我也痛起来了！”
　　“啊啊，左大侠，小姐，你们怎么啦？”
　　“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左良彦，咱们是不是中了毒啊？”
　　风流剑客一脚踢翻桌子，打开房门冲了出去，跌在房外走廊上打滚，抱腹大叫道：“寄尘师太！寄尘师太！我们中毒了！”
　　高华兰也随后冲出，抱住一支廊柱，痛苦的呻吟不止。
　　风流剑客一边打滚，一边嚎叫道；“啊冴冴！痛死我也！寄尘师太，我与你无仇无恨，你怎可在面中下毒！天啊！你若不说明白，我死——哎冴！我死不瞑目！”
　　高华兰则跪在廊柱下，抱着廊柱直发抖，嘶声大叫道：“快啊！快出来说个明白，你难道要我们死得不明不白么？”
　　寄尘师太没有现身。
　　只听四周的禅房中传出此起彼落的念佛之声，声音都带着颤栗，显然是庵中尼姑因畏于二蒙面贼的淫威，故躲在房内念佛，而不敢出来探视。
　　风流剑客似已痛得无法忍受，突地一跳而起，神情凌烈的厉声道：“寄尘师太，亏你还是出家之人，，我死后必变厉鬼向你索命！”
　　但说完这话，随又倒地翻滚不已。
　　就在这时，慕闻房脊上传下一片嘿嘿狞笑。
　　随着狞笑声，一条黑影从天而降，似一只大鹏飘落到院地上。
　　这人，是个身材中等的黑衣蒙面人，手握一柄闪闪发亮的丧门剑。
　　他飘落地上后，即开口怪笑道：“左良彦，莫寃枉好人，下毒的是我！”
　　风流剑客假装勉强的坐起身子，又惊又怒道：“你……你是何人？”
　　黑衣蒙面人笑道：“杀手！”
　　风流剑客低下头，佯装强忍痛苦道：“又是你们这些人！好，这回终叫你们得手了，但……藏宝图在我身上，你来拿吧！”
　　黑衣蒙面人奸猾的笑道：“我不急？等下再拿不迟！”
　　风流剑客惨笑一声道：“那就太迟了，因为现在我就要把它撕碎！”
　　说着，把手伸入怀中。
　　黑衣蒙面人果然怕他撕毁藏宝图，怒骂一声“小子你敢”，立时一个箭步跳上走廊，振剑便向左良彦的心窝疾刺过去。
　　风流剑客没有立即闪避，因为他情知自己只有一次出击的机会，要是不能好好把握住，就会失去解救被劫持的二尼的机会了。
　　所以，他要等到最后的一瞬间再出手，也就是尽量让对方的剑势走老的时候，才予对方以凌厉的一击。
　　倏忽间，黑衣蒙面人的丧门剑已刺临他心口前，只要再逼近两寸，就可刺入他心寓了。
　　就在此际，风流剑客才猛可一扬左掌，格开对方的丧门剑，右拳如电击出——
　　“蓬！”
　　正中对方腹部。
　　这一拳，又快、又准、又重，黑衣蒙面人“啪”的一声，整个人登时直飞出去。
　　风流剑客紧蹑而上，在对方刚刚跌落地上之际，就一脚“砰”的踢中其腰上章门穴，于是黑衣蒙面人身子应声翻了一转，就已昏死过去了。
　　高华兰见他出手干净利落，大是佩服，不禁拍手笑道：“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