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射性铀　安全取回

2025-03-16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他们两人合力把牌匾托起。
　　那牌匾年代久远，挂在那里，只是表面剥落，但一经他们拿起，一部份已成粉屑纷飞。
　　最后，他们已除下那牌匾，只觉十分沉重，一时之间，又不能放入栏栅之内。
　　陆建邦道：“放下去。”
　　马狮龙同意，叫道：“詹宝雅，你避开。”
　　两人同时放手，牌匾被掷在地上。
　　“砰”的一声，牌匾已碎。
　　他们都同时去看牌匾后面，那是一个长形的木柜。
　　詹宝雅道：“这箱子本来是载一些十分古老的族谱，平常没有人会开启的。”
　　那木箱之外，有几条电线突了出来。
　　马狮龙道：“这些电线是防盗的一部份？”
　　“不……不……有人弄开来。”
　　马狮龙转向陆建邦，道：“慢慢开了这木柜。”
　　两人各扶一面，小心地拉开柜门。
　　门开了，更多电线露了出来。
　　“天呀！”詹宝雅高叫。
　　木柜之内是极其混乱，布满了电线，而且好像还有一些散开的零件。
　　陆建邦想动手拉那些电线。
　　马狮龙喝着：“慢着！”
　　詹宝雅也叫道：“不要再拉动任何一条电线。”
　　“你上来！”
　　詹宝雅万分不愿意的上了藏书阁。
　　从下面望上来，只见几条突出的电线，但上了阁楼，从正面望过去，只见电线乱作一团。
　　詹宝雅道：“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什么？”
　　“整个系统已尽被破坏了。”
　　“为什么没有爆炸？”
　　“那是奇迹。”
　　马狮龙道：“你认为怎样动手拆下炸药？”
　　詹宝雅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陆建邦又再伸手。
　　詹宝雅道：“勿乱动。”他三步两步的走出藏书阁，并且要离开这大堂。
　　马狮龙道：“你不能一走了之。”
　　詹宝雅道：“你再拉任何一条线，便有爆炸的可能，本来，以我用电脑的安排，外围轻微的爆炸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是……”
　　“可是什么？”
　　“现在你我也不知道，那一条线是管外间的炸药，那一条线是管那核心的炸药。”
　　忽然，外面传来鼎沸的人声。
　　“咦，他们竟在这时发动攻势？”
　　嘘声更近，更响亮。
　　突然，枪声一响，划破了黑夜，也把嘘声压下。
　　接着，后门的地方，也传来另一响枪声。
　　马狮龙道：“暂时控制住了。”
　　陆建邦道：“不过，他们只得三支枪，几十发子弹，维持不了多久。”
　　“假如让他们冲了入来……”
　　“那是不堪想像的。”
　　詹宝雅道：“炸平这祠堂没有关系，最惨是……”
　　他没有说下去。
　　马狮龙当然可以想像到那惨况。
　　陆建邦道：“看来我们要尽快把那瓶子拿出来。”
　　马狮龙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电线，道：“是的，我们要动手。”
　　陆建邦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剪钳。
　　马狮龙看着，真不知如何下手，剪错一条，整个地方有可能在一刹间灰飞烟灭。
　　最恐怖的是还会遗下无法估计的辐射线。
　　马狮龙道：“詹，你其实在安排这些电线时，有没有基本的原则？”
　　“有，红色的线最危险，是接触核心炸药，绿色的是中层的，黑色是保险线，啡色是外面个别炸药。”
　　红、绿、黑、啡。
　　四色的电线却是互相纠缠着。
　　这时，外面的人声又再响起来。
　　看来，时间已无多，万一他们冲进来，见他们三人正在目灼灼的望着这梁上木柜，他们定然会一哄而上。
　　“没有时间了，马兄。”
　　马狮龙道：“只好冒险一试，老詹，电源呢？”
　　去了电源，一切不是迎刃而解？
　　詹宝雅道：“电源？那边……”
　　陆建邦沿着他所指，果然发现一条隐蔽的电线，他道：“让我剪断了电源。”
　　陆建邦电学也有一定的认识。
　　他小心的一剪，又再一剪。
　　突然，那堆电线上亮起了很多光点。
　　“这是什么？”
　　詹宝雅道：“咦？你以为剪断了电源，便可以使整个电脑安排的程序停了下来？”
　　“希望是如此。”
　　“可是，我为了确保安全，并不是根据常理来做，当电源断了之后，里面的储电器发生作用，仍然可以保持二十四小时的电流供应。”
　　“换句话说，这堆东西仍生效？”
　　詹宝雅点了点头。
　　马狮龙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小心？”
　　陆建邦道：“那些电线上的光点是什么？”
　　“那些光点本来是照明与展示路线的，但而今，只会增加爆炸的危险性！”
　　马狮龙叹了口气。
　　正是屋漏更兼逢夜雨，本来以为截了电源会一切迎刃而解，那知却又再加添一重麻烦与危险。
　　马狮龙循着电线上的光点，看了一遍又一遍，道：“陆建邦，我们也要冒一次险。”
　　陆建邦道：“我看也再无他法。”
　　詹宝雅道：“并且要快点，因为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会攻进来。”
　　马狮龙道：“你倒不如先走。”
　　詹宝雅笑了起来，道：”走往那小屋与看着你们，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为什么？”
　　“假如发生爆炸，整个地方没有一人可生存，假如不幸的话，那瓶东西扬了出来，回到香港也会受害。”
　　马狮龙叹了口气，他发觉自己手心出汗。
　　陆建邦道：“动手吧。”
　　外面鼎沸的人声又起。
　　马狮龙拿起了那剪钳，一剪而下。
　　没有事，只有一些光点暗了下来。
　　陆建邦道：“似乎还有一些逻辑可言。”
　　“但愿如此。”
　　他又再一剪而下，仍然是根据电学的的最基本原则。
　　“砰”的一声，火花四射。
　　詹宝雅早已吓得脚软了，伏在地上。
　　那“砰”的一声来自一些外围的火药，并没有影响其他的火药，不过，那也是极端危险的了。
　　陆建邦道：“让我来。”
　　马狮龙道：“小心……”
　　“心”字的语音还未过去，另一声爆炸！
　　轰隆……
　　马狮龙只觉自己被抛起，然后翻了一个觔斗，他闭着眼睛，跟着不断的爆炸。
　　可是，过了一会，又再平静下来。
　　他张开了眼睛。
　　只见伏在地上的詹宝雅，缩作一团，而地上多了一滩水渍。
　　而陆建邦在马狮龙的对面，脸孔黝黑，衣衫仿似被人撕碎。
　　马狮龙道：“陆建邦，怎么了？”
　　陆建邦声音柔弱道：“没有死！”
　　他挣扎起来。
　　马狮龙道：“慢着，慢着，险些不得了。”
　　他再小心看看木柜内的装置，因为这一些的爆炸力不弱，已把木柜炸开了一部份，可以更清晰的看到整个保安炸药的安置。
　　马狮龙道：“你刚才是剪这处，那是一个炸药的讯管处，你一剪下，发生短路，便会爆炸。”
　　这时，外面有人涌入的声音。
　　“你们……你们……”似是詹卜的声音。
　　看来他已阻挡不了人群。
　　马狮龙看准了门口，一见人影，便把刚才已剪离了整个爆炸系统的一部份，一抓起来，便向门口处掷去。
　　“轰隆”一声，整个门也炸开了，外面的人首遭其殃，有四五个人被炸药炸得昏迷，还是死了？没有人知，但后面的人都不敢再跟进。
　　而那门处所支持的部份，因没有了支持，而下坠了，因此，这祠堂的大堂仍然受到保护。
　　马狮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而今是骑虎难下。
　　他一抹脸上的灰尘，又再往那木柜处，而今没有了一部份的炸药，已可以见到那瓶东西。
　　他试图用手把瓶子拿出来，可是，那瓶子仍然被很多粗幼不一的电线缠着，无法拿出来。
　　他仍然要动剪钳。
　　再下一剪，没事发生。
　　马狮龙增添了信心，他又再一剪。
　　没有爆炸，却有一阵浓烟涌出。
　　詹宝雅也嗅到那气味，跪在地上，叫道：“快了，快了，再剪下去，便会安全。”
　　“这又是你保安的一部份？”马狮龙问。
　　“是的，那并不是什么毒气，只是一些吓走人的烟幕，不过，让烟先散去。”
　　烟从屋顶透出，却又惹来外面的人注意。
　　这次他们不再从正门攻来，两响枪声之后，人们仍然毫不畏惧的攻来。
　　这次的人数较上次为多。
　　一时之间，他们便要人来，看见这个情形，一定会不分皂白的涌上来，抢这木柜内的东西。
　　马狮龙心下十分着急。
　　突然，烟散了。
　　里面的电线上的光点却完全变了。
　　一排红一排绿的轮流着发光。
　　马狮龙道：“老詹，一排红一排绿，表示什么？”
　　“好极了，到了最后一部份。”
　　“那么应先剪那一部份？”
　　“照理是先剪绿，再剪红……不，是先剪红，再剪绿，便可以把整个程序停了下来。”
　　“什么？究竟是先剪红，还是先剪绿？”
　　一时之间，詹宝雅不敢说话。
　　在这最后的紧急关头，他竟然糊涂起来。
　　“红还是绿？”
　　詹宝雅喃喃自语，道：“绿？红？红？绿？”
　　马狮龙又再催促一次，而詹宝雅心中更加混乱。
　　外面的人已攻了入来。
　　马狮龙再没有选择，他一剪下。
　　是红色那一部份。
　　没有爆炸，他连忙再加一剪，光点全部熄灭。
　　“感谢上天！”他一手把那组电线连同一些仪器，扯了出来。
　　里面的瓶子安然无恙。
　　外面的人已冲进来。
　　马狮龙把那堆电线又向他们抛去，“轰隆”一声，又有七八个人倒在地上。
　　这次的爆炸充满了辛辣的气味。
　　马狮龙忍耐着呼吸，尽量伏下。
　　当烟雾散尽，却见一个人影在木柜之前，一手便抢了那个瓶子，向下跳去。
　　马狮龙看得清楚，那是詹宝雅。
　　他本已被吓得屁滚尿流，为什么这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来抢瓶子？
　　詹宝雅一拿到瓶子，便往下跳。
　　马狮龙叫道：“你，你为什么？”
　　詹宝雅没有理会，出了祠堂，向后门走去。
　　那时，马狮龙仍在梁上，而陆建邦却在这时醒了，一见詹宝雅抱着一些东西走，他便追出去。
　　马狮龙迅速从梁子爬了下来，也追出去。
　　只见陆建邦向着后院追去。
　　马狮龙当然跟着。
　　詹宝雅到了后院，向着一口井走去。
　　那是一口枯井，附近并没有掏水的设施。
　　马狮龙与陆建邦已追到来。
　　詹宝雅道：“你们不要再追来！”
　　马狮龙道：“你财迷心窍，这个时候，你仍然想把这东西霸为己有？”
　　詹宝雅并没有回答，只恨恨的望着二人。
　　陆建邦道：“先放下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马狮龙也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是关乎整个地球上的性命。”
　　“我当然知道。”
　　他已站在井的边缘。
　　陆建邦走上一步，马狮龙也走上一步。
　　忽然，詹宝雅往井内一跳。
　　两人扑上，但已来不及。
　　瓶子是不会碎的，但那瓶盖可能在接触地下时会自动的打开。
　　井底并没有传来詹宝雅的凄厉叫声。
　　马狮龙走上前一望，只见这个枯井很深，但井边却有一列铁枝，像一道梯级。
　　马狮龙道：“上当了。”
　　他连忙爬下去，陆建邦也跟着。
　　枯井的下面竟然比上面更为宽敞。
　　他们听到了一些水声，是脚步带来的水声，原来下面有一条通道。
　　詹宝雅正站着那通道狂奔。
　　马狮龙叫道：“老詹，你停下来。”
　　他当然没有停下来。
　　陆建邦道：“你再不停，我便开枪。”
　　詹宝雅听了，立时停了下来，不过，他却把那瓶子放在他的背上。
　　“你开枪，开枪吧。”
　　他以那瓶子作挡箭牌，陆建邦当然不敢开枪。
　　其实马狮龙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陆建邦还有一枝枪，只是他手上那一柄枪是一柄像打火机的枪。
　　詹宝雅看见他们不敢开枪，于是又开步走。
　　“卡擦”一声，子弹已上了膛。
　　因为这通道狭窄，回声极响。
　　詹宝雅虽然看不见那枪，但听到那声音，他知道陆建邦并不是在儿戏。
　　不过，他突然下了决心似的，拼命地跑。
　　陆建邦开了一枪。
　　那一枪是向他双腿开去，可是，在摇晃之间，竟然没有命中。
　　簪宝雅仍然拼命走。
　　如果走出了通道，不知外面是什么地方，假若让他抱着这瓶子走了的话，以后真不知有多少麻烦。
　　马狮龙道：“给我。”
　　陆建邦把枪递了给马狮龙，马狮龙接过，一枪射出，只听见詹宝雅叫了一声，便要倒下。
　　陆建邦三步变作两步，上前把那瓶子抢了回来。
　　詹宝雅道：“其实……我真不是占为己有……”
　　“那么你抢来作什么？”
　　“送回给公主李姬。”
　　“为什么？”
　　“因为……她是对象的原来主人……也是……”
　　“也是什么？”马狮龙问。
　　“也是……我唯一的表示……表示我的心意……我希望……你们可以把这瓶子……送回给她……说我……我已尽了一切力量……”
　　马狮龙心中一凛，原来詹宝雅一切的行动也是为了公主李姬，原来他并不是一个财迷心窍的人，而是一个痴情汉子。
　　马狮龙扶起了他，可是他已气绝。
　　陆建邦道：“马狮龙，你的枪法真好。”
　　“我也只是再冒险一次而已，假若射不中，我看这东西在这里扬开，实在不堪想像。”


　　从枯井出去，竟是那班父老的屋子的另一个枯井，那些乡民都为詹宝雅逝世而悲恸。
　　陆建邦透过当地的公安，弄来了证件，乡民并且为詹宝雅购了一副上等的棺木，而马狮龙也把那瓶子东西，藏进棺木内，顺利的运了出境。
　　回到香港，陆建邦与马狮龙一起把那瓶东西交回美国领事馆的人员，并且立即送到一艘巡洋舰上，直接运回美国去。
　　马狮龙办完了这件事，也与陆建邦走访公主李姬，她获知詹宝雅为她而死，也感到黯然神伤。
　　李姬道：“我知道这个人古怪，他对我有好感，我是知道的，可惜……我们相遇的时空不同……”
　　马狮龙问：“你要复兴的鲤跃家族的大计如何了？”
　　“还有什么？田幸家族已没有了，我们的复兴也变成没有什么意义。”
　　在晚饭中，他们又再谈起在祠堂中的一幕。
　　陆建邦忽然问：“马狮龙，你最后的一剪，凭什么决定？”
　　“你那时是晕了，怎么会知我那最后一剪？”
　　陆建邦脸上发红，不知是酒意还是脸红，道：“老实说，我并不是晕倒，而是不敢面对那爆炸……”
　　马狮龙道：“你倒也坦白，否则，我正奇怪，为什么我一剪妥了，你便醒起来。”
　　陆建邦又再追问。
　　马狮龙道：“其实，那只是一场赌博，我未下剪之时，心想，我们一连下了几剪，都侥幸而中，这好比我们在赌场下注，一连中了几个孖宝，实在幸运，但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你，因此，我决定不以常理，再赌一次。”
　　“你又中了。”
　　“是的，也许是詹氏家族的英魂保佑着我们。”
　　生命，其实便是一场巨大的赌博。
　　也许，因为对生命的无知，对未来的恐惧，要接受未来的挑战，便是人类生存的意义。
　　马狮龙道：“我只是个凡人，不过，看来我这些年来，仍有一些幸运。”

　　(全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未来”OCR、“灵溪”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