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5-03-16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夜总会内已是满堂宾客,男的全是大礼服,女的更是长裙曳地,花枝招展。
  我的座位离表演台很近,台上一切,一览无遗,相信这是全夜总会最好的位置。
  看过一场歌舞表演之后,一阵柔扬的音乐之后,全场的灯光突然熄灭。
  鼓声骤起,一条光柱射在舞台之上。
  “当代最伟大的魔术师——寇蒂斯先生!”
  掌声之后,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士已站在光柱之内。
  我突然呆了。
  这位寇蒂斯先生竟然那么面善,他的样子可以改变,但他的浓眉胡髭我是不会认错的。
  寇蒂斯正是监视那女郎的大汉!
  又是一阵鼓声,数十个黑人从后台走了出来,寇蒂斯并没有说话,只用手势示意观众注视这群黑人。
  这群黑人的打扮也极其熟悉,看他们堆柴生火一起围拢着火光,正在烧烤食物,幸好那炉火上并不是一个人,否则我真要大叫一声!
  这情况不正是那天晚上所见的一样?
  忽然,寇蒂斯转过身来,把那身上的披肩一扬。他站的位置十分前,可以把观众的视线大部份阻挡着,只听到一声斥喝,当他再把披肩垂下,后面那群黑人和一切火光已全然不见!
  夜总会内的人忍不住欢呼雷动!
  我现在才明白,在别墅半夜所见的情景,竟是一套大型的魔术!那群黑人去了那里?
  当寇蒂斯披肩一扬之际,我仍看到那群黑人,可是那群人和火光的消失,我却无法看到寇蒂斯弄了甚么手脚。这实在是一项精采的表演!
  掌声人声终于静了下来。
  寇蒂斯向着观众鞠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一个转身,又再转身,我也不禁愕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已全身变成一身吉卜赛人的打扮!
  寇蒂斯魔术似乎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人说无毡无扇,神仙难变,而他竟然在毫无遮盖之下,只要一个转身,便可把礼服变化吉卜赛人的装束!
  在赞叹声,喝采声之后,又是一阵鼓声。
  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即已从后台推了一个大木箱的出来,那木箱约有六尺长,仿像一具棺材,不过,外面却髹着五彩缤纷的花纹。
  那女郎在观众前面作了几个姿势,我也立时口定目呆,因为她正是在别墅内被大汉肢解的女孩子!
  而且,她还有意无意之间,睬了我一眼,还向我作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今夜的收获不错,这个陷阱的设计果然是这位女郎,但他们俩究竟要我作些甚么?节目一完,我立即要往后台找他们,我被这个哑谜闷得太久了。
  沉思中,那女郎已跃入木箱。
  寇蒂斯把木箱一敲,四面的木板同时跌下,女郎仍是躺身其中,然后,他又把木箱重新阖上。
  观众们都屏息静气地注视着。
  “各位,这是从未表演过的电锯美人节目,碍于法例,我不能在各位目前肢解了她,不过,你们还可以看见鲜血飞溅的场面,如果有人不忍见血,或是有心脏病的话,请暂时离开这里!”寇蒂斯严肃地说。
  当然没有人愿意离场。
  寇蒂斯已拿出了一把电锯,他按了电掣,电锯发出刺耳的机械声,他走到木箱之前。
  女郎突然从箱中坐起,这证明她仍在箱内!寇蒂斯把她按下,开始锯开木箱。
  一阵惊叹,红色的液体已从电锯所到的地方流出!
  有些女人开始尖叫。
  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那只不过是魔术!
  尖叫声此起彼伏,而且并不单是女人的叫声,还夹杂了无数男人的叫声。
  因为这木箱已被锯开了整整的十段,红色的液体不断溅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因为这电锯美人的表演使我联想起那晚的情景。
  我完全明白了,那晚所见的只是一套魔术,不过,这套魔术比这公家表演的更为彻底!
  灯光一灭,全场悚动。
  当灯光再亮,木箱已全然复合,完整无缺!而那女郎呢?那光柱突然转向我的餐桌,那女郎正微笑坐在我的前面!
  我呆呆的看着她,我实在不知道她甚么时候坐在我前面,在灯光一明一灭之际,最多只有五秒钟左右,而她能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不知不觉的坐在我跟前!
  这实在是太玄妙的魔术!
  那女郎站起来,我也只有礼貌地随着她站起来。
  全场立时掌声如雷,喝采之声不绝于耳!
  我正想向那女郎说话,她已翩然移步,直上了那表演台,并且回眸向我一笑。
  柔扬的音乐又起,寇蒂斯与那女郎已离开了表演台,我立刻站起来,一个侍者却为我倒香槟,我想往后台,可是,几个侍者挤在前面,似乎有意阻我去路。
  我只有暂时坐下。
  几分钟之后,又是另外一项表演,全场灯光又暗下来,我一时无法看清楚往后台的方向,只有忍耐着。
  我的疑团开始有了解释,可是这些解释并不能使我满意,而且我心中的问题仍多,一定要向他们问个明白,我虽然看着表演台,可是,我实在并不看见那是甚么表演,只要等灯光一亮,我便要走往后台。
  幸好这表演只有十五分钟。
  灯光一亮,我便起身前去。
  一个侍者礼貌地问:“先生想找洗手间?”
  “不!”我说,并没有作任何解释。
  “我可以帮忙吗?”他问。
  “我要到后台!”说完便走。
  那侍者却说:“我可以为阁下引路!”
  那当然最好不过了,经过一条狭长的走廊,两旁都是一些布景道具。
  “请问阁下想找谁?”他问。
  “寇蒂斯!”我以为他一定会阻止我,但他却指着前面的化装间。
  “这便是他们的化装间!”说完便离开了。
  我不再犹豫,走到那化妆间前,轻轻敲了三下。
  没有应声,我只有试试推门,那门竟然开了,可是,门内却没有一个人!
  这化妆间并不大,一眼望去,并没有躲藏的地方,只好走出来,一个身穿舞友的女郎迎面而来,看了我一会,说:“你找他们?他们已在十分钟前走了!”
  我并没有觉得失望,因为他们是故意避开我的,那女郎曾坐在我桌前,与我一同起立,而那些侍者在有意无意之间的阻着我去路,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安排,闷葫芦已开放了一半,另外一半当然会在适当的时机打破。
  我回到夜总会的大堂,招呼侍者结账。
  领班立即坐过来,礼貌地道:“安先生,还有很多精采的表演!”
  我说:“最精采的已看过,其他的……请问那两位伟大的魔术家会在其他的地方表演吗?”
  他微笑地说:“不,这是独家表演的节目!”
  “那么,请你给我账单!”
  “非常多谢你的光临,一切账项已付妥了!”
  我没有表示诧异,反而心安理得的离开,那侍者十分恭谨的送我出去。
  刚步出大堂,我已瞥见那劳斯莱斯。
  过份的奢华带来一种无形的束缚,而且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我对这种感觉难以忍受。
  于是,我脱了外衣,把领上的蝴蝶结也脱了下来,沿着大门的墙壁踱着,避开那车中司机的视线。
  赌城的日间天气十分闷热,然而,晚间的天气却使人瑟缩,街上没有甚么行人,四处霓虹光管不停跃动,使我感到有点眼花撩乱。
  偌大的一个赌城,可是,我真不知应往那里走。
  踱了十余分钟,我所住的凯撒大酒店已在目前,脚步自自然然的回到酒店。
  那天我在别墅所见的一切,既然只不过是一些上乘的魔术,但实际上他们怎能离开表演台而在荒野中上演那些吓人的把戏。
  任何一个人也知魔术只不过是掩眼的把戏,在适当的场所,有适当的工具,才可以使人入信,究竟他们有甚么办法搬了这两套大型的魔术往别墅?
  走出电梯,眼前是毕直的走廊,黯淡的灯光下,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我在这酒店已住了几天,可是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立刻穿上了外衣,提高警觉往房间走去。
  把门开了,室内并没有甚么异动,等了一会,嘘了一口气,我正怪我自己多疑,一个黑影已从房中扑出。
  我的第六感并没有欺骗我,房内的确有人埋伏。
  一阵劲风扑面,我下意识地矮身一闪,那黑影扑了个空,可是,他并没有跌倒,反身一抓,向着我双肩袭来,我已是避无可避,唯有双手挺起一格。
  那大汉的膂力惊人,如果我硬接他的双爪,他身体的重点加上他向前的冲力,我一定会被按下,因此,我迎着他的来势,借力使力,侧身横回,加劲一推,那大汉已应声扑向房门。
  他的身手也十分敏捷,刚一着地,已把身体向后旋转,当我还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孔,他已双腿飞起。
  我的背后是大厅,地方十分宽敞,于是,我向后一跃,完全避开了他的双腿。
  正想按亮厅中的电灯,那大汉又欺身而至,左拳虚晃,右拳向着我的太阳穴袭来。
  我并没有躲避,反而双拳向他腹部袭击,他为了保护他的腹部,硬生生地收了右拳,向左一闪,我并没有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直拳改为勾拳,向他的左右太阳穴挥去,他挡开了右拳,但左脸却被我重重的击中。
  他略为迟疑一阵,又向我扑来。
  这时我已习惯了黑暗,而且知道对方以蛮力取胜,于是我展开柔道的借力功夫,加上国术中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一连掀起他几次,可是,他是受过相当训练,每次跌下,都能立刻跃起。
  我一定要用办法把他制服,否则这样死缠烂打下去,徒费气力,当他右手一动,我便闪身向左,趁他左手未动
  之际,已把他左手扣着,一个旋身,他的左手已被我搁在他的背上,用力一扭,左手向着他的头顶劈下,这一下我用了全力,他一定会被我劈晕。
  “安先生!”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灯光已亮起,厅内竟然还有一位小姐。
  “请原谅他的鲁莽吧!”
  我并没有再劈下,但右手仍扣着那大汉。
  原来对我说话的人,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女郎,而那被我扣着的大汉也正是浓眉大眼的汉子。
  “好了,我的闷葫芦终于要打开了!”
  我用力把那大汉一推,略整衣衫,站在一旁。
  “安先生,请原谅我们,我们是迫不得已的!”那女郎柔声地说。
  “迫不得已?我才是迫不得已才到这里!”我说。
  “是的,如果我不是用这种手段,我们又怎能请到你来这里?”那女郎说。
  那大汉已站起来对我说:“安先生,真对不起!”
  “这是我的弟弟若瑟,你叫我安娜吧!”那女郎一面说一面行到酒柜,倒了一杯酒,送到我的跟前。
  我接过了酒杯。
  安娜微笑地说:“安先生,我们已十分清楚你的背景和过去,如果我唐突地邀请你来,我相信一定不会成功,而你的性格又十分好奇,因此,我们只好……”
  “只好当我是一个傻子!”我嘲讽地说。
  “不,”安娜郑重地说:“就因为我们认为你是最适当的人选才用手段骗你来!”
  若瑟接口说:“安先生,安娜已对我说过你无论在那一方面都可以胜任愉快,可是,我实在太多疑,才会冒昧的向你讨教!”
  “那究竟是为了甚么?”我问。
  安娜有点迟疑,发出了一阵轻轻的叹息。
  “无论如何,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我说。
  安娜笑着说:“你今晚已见过我们的表演,那些非洲黑人失踪和我被肢解的情形,只不过这小小的录影机的功能!”
  “录影机?”我奇怪地问。
  “是的,不过这录影机与你所见过的不同,这录影机不需要光线,也不需要银幕,而且发出的影像是立体的,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也不会有破绽!”
  她把一部照相机大小的东西给我,看了一会,没有发现有甚么特异之处。
  “若瑟,你按熄了电灯!”安娜说。
  空中一黑,忽然,一阵尖锐叫声和炽烈的鼓声,影像便在大厅中出现,又是那黑人吃烤人的一幕!
  如果不是安娜事先加以解释,我真不相信目前的景像是录影机发出的。
  安娜把那录影机按了一下,那可怖的肢解情形,又栩栩如生的出现目前。
  “我不要再看了!”我说,心中犹有余悸。
  若瑟把灯光亮了。
  “你在沙滩的若隐若现又怎样?”我问。
  若瑟说:“那只是我们故布的疑阵,加上我们身手敏捷,你可能那时心绪波动太大而没有发觉!”
  “那么,吉卜赛人又怎样?”我问。
  “那并不是把戏,而是确确实实的把你的朋友治好!”
  “水晶球就是医病的工具?”我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安娜说:“是的,那的确是一件十分珍贵的治病仪器,你的朋友所患的是一种血脉的病,我相信你们还没有一个适当的名称,在我们来说,这种病只要透过光波声波的冲击,便可以完全治疗!”
  “那水晶球是一具光波声波的冲击仪器?”
  “是的!”安娜点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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