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倩女多情为君变

2025-03-30  作者：摩云生  来源：摩云生作品集  点击：

　　只见冒充“青霜客”艾成平的叶天恨呆若木鸡的站在那！
　　脸上一片煞白，嘴角上竟沁出一丝血痕，竟是一付受伤的状态。
　　再看“赤阳子”依然是形状不变的站在那里，动都不动，丝毫没有受掌伤的样子，张智铭不由大奇，暗忖：“方才那一声掌力相接之声，到底是谁替‘赤阳子’抵御，那替‘赤阳子’挥掌抵御之人，敢情功力高于‘青霜客’，‘青霜客’反而被掌风震伤，那是谁？当今天下，谁有这份功力？”
　　忖间，转目四望，忽见客栈院子墙角上伫立着一条纤细的人影，晚风依依，黯然的月光下，只见那人一身青色紧衣，面貌更是美丽异常，但娇靥上苍白一片，敢情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叶天恨忽的大喝一声，双肩一耸，拦腰抱起“赤阳子”，疾快无比地，向屋顶上掠去，脚一沾屋瓦，虽然右臂上抱着“赤阳子”，依然身形灵捷地，倒悬身躯，一式“倒挂金钩”头附在窗上，往内一看！
　　这一望，顿使毛骨悚然，脚尖几乎站不住屋顶，欲掉下来。
　　窗内“圣心”向清美及“落英剑”竟然不见了！
　　事情不容他多作思虑，身后遽地传来一声娇叱，疾荡之风，破空而来。
　　叶天恨怎敢怠慢，身躯一弓，双脚未见其如何作势，已如行云流水般，往西城门电驰而去。
　　这魔头轻功端地是不凡，虽然他挟着“赤阳子”，身法之迅，令人咋舌，转眼间，人影俱杳。
　　那挥剑追击的少女见状，顿身立在院中，愤愤一蹬脚，喃喃道：“奇怪？”
　　四周的武林人，已有不少人认出这少女的身份，一些不认识此女者，一个个满腹疑云，忍不住发出惊讶声，心中同时泛起此一疑念：“以她这份年龄，竟能硬接‘青霜客’艾成平全力一击，而‘青霜客’艾成平竟不战而遁……”
　　而认识那妙龄美貌少女者，心中同样起了疑念：“艾成平怎会怕‘落霞夫人’之女呢？”
　　原来那少女是杨青青。
　　杨青青何尝不是，如雾罩头，百思不解呢？
　　“青霜客为人正直，自杀‘北魔’叶天恨后，更是声望大盛，备受武林人敬仰，他怎会和‘武当’掌门‘赤阳子’为敌呢？……而他见我，又为何狼狈而逃呢？呃……难道是妈所怀疑的，是事实？”
　　转念又忖：“妈一直怀疑‘北魔’叶天恨之死……以及金陵城中‘峨嵋派’十二高手，神秘失踪，为何至今没有蛛丝马迹？若是叶天恨已死，理该十二名高手有所痕迹出现……难道说，妈的猜测丝毫不假？”
　　“妈厌倦了江湖，派我出来侦察‘峨嵋派’十二高手失踪之事，唔，现在唯一线索就是在‘青霜客’艾成平身上！”
　　她愕然地想了一会，突然想到“青霜客”艾成平临去时，尚倒悬身形，窥望窗内，不觉间，缓缓走进那房间，轻声掠了进去！
　　按：这时杨青青刚至此地，尚不知‘北魔’叶天恨前夜在山上现身，此地武林人已大部份知道‘北魔’未死！
　　她发觉屋内，寂静无人，不由暗奇：“照说这屋子，该有人住才对！”
　　突然，她脸色遽然一变！
　　茶几上放着一小包，里面竟是妇女之衣衫，是“落英剑”邵梦云留下！
　　地上点点的血迹，更使她触目心惊！
　　这血是“圣心”向清美所喷！
　　杨青青不由娇眉一颦，骇然忖道：“难道说，受人所尊敬的‘青霜客’，暗地里做着此坏事，这么说来，‘北魔’叶天恨之死，更使得人怀疑了！”
　　思忖未了，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衣袂飘风声响，翩然飘进了一浓眉粗目，相貌威武的中年大汉。
　　杨青青心中一骇，后退一步，自然地手按剑柄，以防不测！
　　“你是谁？”
　　那中年大汉尴尬地一笑，低声道：“请恕兄弟无礼，欲问姑娘芳名！”
　　杨青青闻言，神情一怔：“有事么？”
　　“若兄弟能确实获知姑娘姓名，兄弟将此间今夜发生之事相告，或对姑娘有益也不一定——”
　　“呃！你是说‘青霜客’和‘赤阳子’之事，以及这地下的血迹？”
　　“兄弟对这两件事，都不清楚，不过可将今夜所见所闻告之，或可帮助姑娘推测！……兄弟姓张名智铭，是‘雪山侠佬’之徒！”
　　杨青青听他是“雪山侠佬”之徒，脸上神情立转柔和，缓缓道：“我是‘落霞夫人’之女！”
　　“哦——是杨姑娘。”
　　张智铭心中勃然生起敬仰之心，想起江湖上流传的谣言，“落霞夫人”早年的遭遇，和“剑圣刀祖”的那一段可歌可泣，令人感动的情史，不由油然升起同情之心。
　　他这同情之心，是为杨青青而生。
　　原来江湖上皆知“南丑”舒京林和叶天恨之恩怨，以及舒京林成为“百剑剑主”之后，他的一切事迹，早就是武林人们所谈论的对象，张智铭奉师命下山，觅幼师妹“落英剑”邵梦云期间，沿途上听到人们谈论起舒京林，曾提过武林四秀之一“圣心倩女”向清美外，其余地多数是些杨青青和舒京林之事。
　　今晨：他听到舒京林已死之消息，他深感惋惜！
　　此刻，在杨青青面前，想到杨青青深爱之人——舒京林已死，为她之不幸，再想及早年“落霞夫人”情感上所受之创伤，不觉为杨青青伤感。
　　他想着，想着，神情不觉黯然下来，一时竟忘记了说话！
　　杨青青等了半晌，不闻张智铭说话，忍耐不住地说道：“壮士，你不是说将今夜所见所闻告我吗？”
　　“哦——”张智铭如梦初醒般说道：“我也是刚到此地。”
　　杨青青目光在张智铭脸上停留了一会，脸泛疑惑之色，说道：“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吧！”
　　张智铭甚感失望，他掠入此屋之意，无非想知道，方才瞥见那黑影一闪，似有人挟着两人掠出此屋，或可由杨青青口中得知一些真相！
　　杨青青反而问他，他更难解了！
　　于是，他将自己所见，“青霜客”艾成平逼击“赤阳子”之事，以及仿佛在梦中听到妇女的惨呼声说出。
　　杨青青听得心头一凛，转目望了地上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以及茶几上的妇女衣物，心中疑云大起：“青霜客确是一个值得研究怀疑的人物。”
　　张智铭同时告诉了她，窗内掠出黑影。
　　述说间，目光随着杨青青的目光转动。
　　忽然，他双目一凛，面色微变，一个箭步，掠至茶几侧，伸手解开那小包，运目一望，忍不住地惊呼一声：“啊！是师妹的——”
　　杨青青一愕，疑问道：“你师妹？”
　　张智铭面色变得一片煞白！
　　“她会不会遇害？呃——那一定‘青霜客’干的事。”
　　话间，双目之中突然泛起一片杀机，呆呆地望着窗外，喃喃愤然自语道：“若真是如此，我立刻回雪山，禀告恩师，替师妹复仇——”
　　杨青青双眸一转，见张智铭紧张神情，不由急声追问道：“你师妹是谁？”
　　“是‘落英剑’邵梦云……”
　　“这么说来，地上的血迹是你师妹留下的了？”
　　“那倒不一定，我仿佛看到那神秘的黑影，挟着两人，飞掠而去——”
　　杨青青略一沉吟，道：“这么说来，此屋原有两人，一是你师妹，另一个是谁呢？”
　　略顿，凝目四望，皱眉又道：“按事实推测，你师妹及另一人，非‘青霜客’艾成平所掳去，定是有人暗中救助……”
　　“但是，是谁救的呢？以他能救两人，来去如电的身法，会是谁呢？”
　　杨青青怔了半晌，缓缓道：“张兄，近日有没有遇上‘百剑会主’舒京林？”
　　张智铭惊讶地叫道：“舒京林！”
　　杨青青心中一凛，忽觉有一种不祥的阴影，袭上心头，话音微抖，道：“怎么了？”
　　张智铭目光盯在杨青青脸上半晌，诧异说道：“这事妳还不知道？”
　　“什么事？是关于舒京林？”
　　杨青青心情忐忑不安了！
　　“正是‘百剑会主’舒京林之事！”
　　“呃——是什么事？”
　　“舒京林死了！”
　　“什么？”
　　杨青青像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全身如触电，娇靥刹时变得一片煞白，娇躯颤抖晃动不已。
　　她好像孤独的行路者，深夜行至荒僻的原野，遽然面临狂风暴雨，雷电交加，蜷缩着身躯，全身颤抖着，不知所措！
　　“京林哥死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嘶哑的喊着，泪珠自她眼眶中簌簌而落……
　　“你骗我，大哥绝不会死！”
　　张智铭被她突如其来，反常的行动，骇得愕住！
　　杨青青哭着，叫着，一双柔荑般的玉手，忽然变得有力，猛拉自己乌光鉴人的秀发，泪水更是如泉不休而落！
　　忽然！
　　她跳了起来，左手一伸，快如电光石火，“云里探月”，五指箕张，直扣张智铭，右手腕脉门。
　　张智铭霍然大惊，身形一侧，竟没有让过，手腕脉已被杨青青扣上！
　　“妳这是做什么？”
　　顿感半身发麻，半身穴脉闭塞，血气不通，心中暗自忖道：“她有点神智不清了，万一冲动之下，以她这身功力，对我下毒手的话，我如此抵御，这样有所伤害，不是太莫名其妙，太不值得了吗！”
　　想到这点，不禁毛骨皆栗，忙提真气运功抵御。
　　杨青青神情倏改，冷冷道：“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张智铭暗运真气，不禁心中大骇，看似软柔无比玉手，一扣之下，自己竟无抵抗之能，这时身边又响起杨青青严厉而急切的话声：“快说！”
　　一急之下，脱口喊叫：“我是听来的！”
　　“是那一个说的——”
　　杨青青乍闻舒京林死去之消息，神经上突受刺激，瞬息间，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娇靥上罩满寒霜，双目之中射出冷酷的寒芒，一句句追问道：“带我去找那人！”
　　张智铭不由微怒，扬眉道：“我何止听一个人提及此事。”
　　“什么？”
　　张智铭忽感自己不对，暗忖：“剑主舒京林是她心爱之人，她突然听到这坏消息，难怪她有点失神——”
　　一念至此，渐感杨青青左手的内力，缓缓加重，自身难受无比，却也心平气和地说：“昨夜我由雪山抵达金陵城，在晚餐酒楼之中，听人谈起，这几天内金陵附近发生的两件重大之事。”
　　杨青青这时感到自己失态，松开了手，凝神聆听着。
　　但闻张智铭平和的说：“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朶，一些食客酒徒，行人路客，贩夫走卒，镖客武夫，都谈论着这两件事，一是‘百剑会主’舒京林之死，一是‘百魔之尊’叶天恨之复活！”
　　“呃……谈论的人很多么？”
　　“青霜客传出这消息，同时‘赤阳子’也在荒山处神秘听到有人大喊‘北魔未死’，再加上数日来‘舒京林’神秘失踪，以及‘百剑会’剑手遭受暗杀事看来，这两个消息不会假的——”
　　杨青青突双手掩脸，叫道：“不！大哥不会死的！”
　　张智铭不禁一怔！
　　看到杨青青那份悲恸欲绝的样子，他不觉心中一酸，心念百转，实在找不到安慰杨青青的话，只好怔怔站在一旁。
　　杨青青狂叫疯喊了若半盏热茶时刻之下，突然双手放下，俏目之中射出冷芒，盯了张智铭一眼，一字一字冷冷问道：“你是说‘青霜客’艾成平传出这消息？”
　　张智铭点了点头。
　　“‘赤阳子’也提过他听人大喊‘北魔未死’，是吧？”
　　张智铭再次点头，脸泛不解神色，怔怔望着杨青青。
　　杨青青突地大喊一声：“方才‘青霜客’艾成平逼害的人是谁？”
　　张智铭一闻此言，脸色骤然一变，颤声道：“是‘赤阳子’！”
　　杨青青亦不觉面色骤然一变，双眉皱起，继续道：“是‘赤阳子’……而这两人都是谣言的发出人，哼，我相信舒大哥不会死的，我要找‘青霜客’艾成平及‘赤阳子’问明这消息！呃！”
　　她忽地顿语，心中疑忖，道：“赤阳子已被‘青霜客’掳去……方才发生的事，定和‘舒京林’之死‘北魔之活’有关！我要去觅他们……”
　　张智铭忽地全身一颤，插口道：“听传闻‘赤阳子’有一深夜行至‘梅花寺’东方山区，突然听到一人大声喊叫：‘北魔没死！’那喊声悠然而断，而且像个少女所喊！呃！我师妹曾在此屋出现过，而现在……”
　　杨青青双目之中突然泛起杀机，道：“找到‘青霜客’，什么事都可分晓……”
　　她凝目沉思半晌，喃喃又道：“令我不解的是，方才‘青霜客’的表现，为何见我即遁，他没有必要怕我啊，就算是我母亲亲临，他也没有必要怕啊！”
　　她百思不解了！
　　可是，她何曾知道，“青霜客”艾成平已死多时，“北魔”叶天恨倒不是怕她，确实真的怕杨青青非一人前来，是“落霞夫人”。
　　杨青青初抵金陵，“舒京林之死”“叶天恨之活”，还是刚刚自张智铭口中听到。
　　张智铭不觉焦急了起来。
　　他发现这两件事，都和自己的师妹“落英剑”邵梦云有关，沿途上他早听闻“落英剑”邵梦云和“圣心倩女”向清美、“百剑剑主”舒京林在一起！
　　他开始担忧“落英剑”邵梦云的安危了！
　　杨青青忽轻嗯了一声，盈盈笑道：“你找你的师妹吧，我去了！”
　　话毕，亦不待张智铭回答，飘身掠出窗外，俏目环视四周，对满院看热闹的武林人，视若无睹，缓步走出院子。
　　晚风依依，迎面拂来。
　　杨青青立时打了个寒战，一时之间，芳心紊乱无主，信步所之，竟到达巍峨的金陵城门下。
　　往事不堪回首！
　　舒京林三斧憾金陵，挥剑灭毒剑，“百剑会”成立，天下群豪欢腾高呼！
　　“舒京林，舒京林！”
　　她耳畔仿佛响起了无数的欢呼声！
　　在城东门的左侧，有一棵双人合围的大树，树脚下坐着一个白发苍苍，慈颜佛容的老者，正自目光烱烱的望着杨青青！
　　只见他双眉紧皱，满脸愁容，身上一袭灰衫，已成灰白之色，有股说不出的褴褛，和落魄的感觉！
　　若是武林人看清楚这衣衫褴褛的老人面目，将会大吃一惊，或惊奇得跳跃起来，这落魄的老人，竟是当今武林声望甚盛的峨嵋派掌门人——“心德大师”。
　　这名贯四海的一派之尊和半年多前出现在金陵满月楼的情形完全一样，峨嵋十二高手一夜失踪，至今已近二百日，音讯俱无，怎不令他担忧呢？
　　“杭州西湖的四剑手惨遭暗杀！
　　舒京林之死！
　　叶天恨之活……”
　　他脑中混乱一片，数月来，他潜伏在金陵城，混迹在下阶层，明查暗访，企图觅出丝微十二弟子失踪之痕迹。
　　他认为“北魔”叶天恨不可能如此残无人道，将十二个堪称高手的峨嵋弟子，尽数杀灭……纵然是杀了，也该有尸体呀……
　　“唉！天悯吾派，心德无能，接任来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叫我无颜对祖上，又有何面目再称雄江湖……”
　　心德大师竟无颜回峨嵋，半年来，他侦察得毫无头绪，他痛苦无比地过着非人生活，咬牙切齿地骂着“北魔”。
　　“北魔”叶天恨复活的消息，使他燃起希望，守候在金陵，他深信有一天，“北魔”叶天恨会在“金陵”出现的！
　　他失望的度日如年！
　　杨青青是他所认识的！
　　忽然！他发现杨青青身后三丈之遥，伫立着一个身体颀大，全身黑衣的中年人，月光下那黑衣人面目不甚清晰。
　　他不由心中一惊，暗忖：“会不会是北魔——”
　　那黑衣人忽慢慢地移动身形，轻悄悄地掩在杨青青身后。
　　“心德大师”心情亦随之紧张起来。
　　那黑衣大汉走近了！
　　只见他嘴角含着狞笑，丝毫不带一点声息！
　　“心德大师”不觉一阵失望！
　　那黑衣大汉的面目已显露在“心德大师”面前，并非是“北魔”叶天恨，而是“百魔帮”的黑天狐路维英！
　　“心德大师”虽失望，但心情却涌腾起来，暗忖：“在他身上找线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