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仇舍怨舍恨难弃
2025-03-30  作者:摩云生  来源:摩云生作品集  点击:

  钟声再度响起了。
  钟声中,一个身披深紫镶红袈裟,长眉红脸,身材魁梧,法相庄严的老人自后殿缓步走出。
  大师左右身旁随行着两个十四五岁的沙弥,左边的一个捧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紫金檀香炉,右边的一个抱着一柄金光闪烁,霞气氤氲的短剑。
  那长眉红脸老人,正是当代华山掌门无法大师。
  大师缓缓步人大殿中央,身形一顿,目光如剪地一瞥场中,然后旋身落座。
  钟声戛然而止,大殿之中一片岑寂,鸦雀无声!
  奇怪的是:大殿之中除了无法大师及两个稚龄沙弥外,一个个都是衣着劲装,龙行虎步,俗家打装的武林人。
  无法大师升座后,首先垂眉合掌低诵了一声佛号,大殿上俱是华山派俗家弟子,肃容无声,静悄地伏拜后,逐个站起!
  但闻无法大师肃容沉痛地宣示道:“华山一派迄今,二百有六载,每代掌门俱由俗家弟子中挑选精明英才之人,由本派三长老决定!三年前三长老公认本座劣徒‘华山一剑’段永林为下代掌门,不料段永林于三月前失踪,至今下落未闻,眼看段永林受任掌门之日将即,本座遣下无数门人,觅其踪迹,竟如石沉大海,测无消息,故今日召见汝等俗家弟子,或可有消息传上!”
  殿中寂静得落针可闻,在场一些俱是华山派,在江湖上略有声望之弟子。
  无法大师语气略顿,双目神光闪射,一瞥四周,继续又道:“旬日前,听闻洛阳有讯来言,段永林在江湖上之号为‘武林四秀’之‘北俊’,不料,段永林失踪月余后,江湖道上出现一姓林少年,昼夜与‘百魔帮’之女‘蚀骨媚狐’叶绮雯在一起,竟自取段永林之名号‘北俊’,那林姓少年既与‘百魔之首’爱女朝夕相处,自是和‘百魔帮’有关,他之敢妄为,自封名号‘北俊’,谅其必知段永林之消息,此事由此观之,段永林之失踪,定与‘百魔帮’有关!”
  殿下众人,一听掌门人提起“百魔帮”,同时脸色一惊。
  左排人群中,突有一六旬赤脸长须的青衫老人倏的站起。
  无法大师偏脸一望,惨淡地一笑道:“龙师弟,近日可有消息否?”
  那长须老人竟是无法大师之师弟,在江湖上人称“追风奇叟”龙骧。
  “追风奇叟”龙骧微一俯身,沉声道:“段师侄之离奇失踪,实是可疑,适才掌门提及‘百魔帮’之执令玉女叶绮雯之事,倒令我想起一事,江湖近年来人材辈出,后起之秀,更是不胜枚举,其中特出者,计有四秀,双怪,双怪成名于苗疆,这且不谈!四秀即是‘南丑北俊、圣心媚狐’,南丑是天山一老传人名舒京林,北俊即吾派弟子段永林,圣心倩女,蚀骨媚狐这两个女娃,一正一邪,圣心倩女据江湖上传言,是个玉洁冰心,武功绝高的少女,师承何人,不详。现在我所怀疑的是‘南丑’和‘媚狐’两人之事,二年前,我在川境内,曾见过一英俊少年和‘媚狐’叶绮雯在一起!由于媚狐声誉太过于坏,我对那少年人多看了两眼,发觉他器度轩昂,不愧为名家之后,我暗中一打听,那少年姓舒,名京林!一年前,我又碰上了‘媚狐’及‘舒京林’,那风度翩翩似美公子舒京林,竟变成了瞎眼、歪鼻、斜嘴的丑少年,非但如此,竟是四秀之首‘南丑’。这点令我不解了,‘南丑’的名字也是舒京林,也是天山一老之传人,天山一老生平祇收一徒,那么‘南丑’之舒京林和美少年之舒京林是否一人呢?我当时大吃一惊,仔细地一望那‘南丑’,我发觉他之变丑完全是武器所伤……”
  无法大师忽沉声道:“龙师弟所说之‘南丑’舒京林之事迹,老夫略有所闻,此子不愧为‘天山一老’之后,四秀之首,该当之无愧。但‘南丑’与吾派弟子失踪之事,有何关系呢?师弟请扼要谈谈!”
  追风奇叟龙骧又道:“当掌门师兄传出吾派弟子失踪之事后一月,我突然发现一事,四秀之首‘南丑’亦在一月前失踪,这事实令人可疑!”
  无法大师双目突射神光,挺身离座而起:“这么说来,‘南丑北俊’两人是同时失踪的?”
  话声甫定,追风奇叟身侧突站起一三十上下的中年武生,朝无法大师恭敬一揖:“弟子骆得驼有事禀告掌门人!”
  无法大师一摆,微微一笑道:“扼要言之。”
  那中年人即金陵三剑之一“飞剑手”骆得驼,他恭敬挺直身形,道:“弟子应掌门之邀,于六日前离开金陵,不料昨夜弟子门下徒众来报,三日前,金陵城出了奇事。有一舒姓少年,以红丝金斧为记,自称南圣,向金陵城中,‘毒剑翁’‘金剑生’及弟子挑战,弟子门下之徒因弟子不在,单身赴约,那舒姓少年竟不为难弟子门下,正在那时,突有一青年男女出现,女的正是‘四秀之一’‘媚狐’叶绮雯,而那男的竟是冒充段师弟之‘北俊’林姓少年。那舒姓少年似与那对男女有怨,数言之后,冒充北俊之林姓少年奔赴金陵城外。弟子门下亦在此刻离开酒楼,但回到弟子所创之武馆不久之后,传来了‘毒剑翁’何琴生惨死于舒姓少年之手……”
  无法大师凄然一阖双目,暗忖道:“南圣,那姓舒的少年大约是‘南圣’之徒——”
  遂问道:“那么那林姓少年及‘媚狐’叶绮雯以后的行动,有何新奇发展?”
  话声一歇,大殿外突匆匆走入一身披黑僧衣的僧人,站在无法大师之前,合掌俯身,禀告道:“禀告掌门,外有一对少年男女请见掌门人——”
  无法大师脸色一沉,道:“来人可通告姓名否——”
  “男的自称北俊,女的自称‘百魔帮’执令玉女叶绮雯。”
  无法大师倏而一皱双眉,殿下微起骚动,显然地:事情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众人正在讨论那林长柏冒充“北俊”之原因,林长柏竟然自投罗网。
  无法大师双目一抬,射出湛然精光,目注“飞剑手”骆得驼道:“你带你弟子出外,引客人入殿!”
  “飞剑手”骆得驼已经明白无法大师之心意,无非是叫自己门人认认是否在金陵出现之少年男女。
  他挺身站起,微拂袖袍,人已出大殿!
  片刻之后,飞剑手骆得驼带了一对男女入殿,飞剑手倏地一佛袍袖,人似巨鹰般,四平八稳地飞身落在无法大师锦座之侧,低声说:“据弟子门下所言,这对少年男女,正是金陵城出现之少年男女——”
  话一落,人又飘回原座。
  无法大师合掌睁目道:“施主何事驾临本派,贫僧可得与闻否?”
  林长柏双目微转,精芒暴射,突哈哈一笑道:“在下林长柏!”
  声如金石落地,满殿武林高手似乎俱为林长柏功力之深而惊讶!
  林长柏得意地一盼顾,嘴角挂笑,又道:“林长柏与‘百魔帮’执令玉女叶绮雯奉诸位心目中认为的‘百魔之王’叶天恨之命,参见华山派掌门佛驾!”
  无法大师双目一睁,上身微向前倾,面呈惊诧之状,急声问道:“贵帮帮主有何事——”
  “帮主命在下传令——”
  “传何令——”
  “追魂令?”
  大殿中祇听到蟋蟋衣响,满殿之人均自锦座上霍然起立。
  无法大师更是脸色微变,挺身站起。
  “有何好惊,在下祇是传令而来,自古有云,两国交征,不伤来使,在下与执令玉女祇是传令之使而已,在下之无礼,实是令之所及,大师若认为在下无理有罪,不妨扣留在下,候帮主亲临亦可!”
  搜的一声,一条魁梧的人影如电似地离座落在林长柏立身之处。
  无法大师脸容遽变,大喝道:“得驼,不得无理,哈,这少侠说得好,两国征交,不伤来使,吾等绝不为难你就是了!”
  林长柏得意地笑了笑,忽偏脸道:“雯妹,拏令旗出来吧!”
  “蚀骨媚狐”叶绮雯柔声一笑,慢慢自怀中取出一面乌光四闪的小黑旗。
  黑旗上隐约可见两条蜈蚣,黑上加黑,竟然是隐约可见。
  此旗一出,全殿哗然!
  四周发出了忿怒的吼声,人人眼中开始涌出一股骇人的火焰,目注林长柏、叶绮雯两人。
  连无法大师亦变色立起,忙一遍身,自右边小沙弥手上接过那柄金光闪烁,霞气氤氲的短剑。
  肃容向大殿喝道:“座下之人少安毋躁,无法无能,自有主张!”
  四周在华山镇门令下,恢复了安静,但眼中忿怒的火焰却无法消敛。
  林长柏趾高气扬地哈哈一笑!
  “蚀骨媚狐”叶绮雯娇躯微晃,“格格”一声娇笑!
  无法大师缓缓落座,冷静地问道:“施主别过于狂傲,贵帮帮主之令且拿来!”
  林长柏一敛笑意,道:“贵派弟子‘北俊’段永林——”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凝目四盼。
  果然不出所料,大殿之中又起骚动,最先忍不住的是“追风奇叟”龙骧,一声大喝,离座飞起!
  无法大师双目精芒四射,一举手中金剑,大喝道:“龙师弟不可无理,且听他慢慢说来!”
  龙骧身形如飞扑上林长柏,一闻无法大师巨喝,忙收掌撤招,身形已越过林长柏、叶绮雯两人,落向两人身后眼露忿怒光芒,脸色惨白,愤然归座。
  无法大师轻叹一声:“段永林为本门二代弟子,亦是吾派下代掌门,少侠执令而来,有关敝派弟子之事,请速道来!”
  “贵派弟子段永林私闯吾帮,犯了吾帮大忌,现已遭吾帮擒住!”
  “那么少侠来此,传何令?”
  “在下已言明,追魂令,追华山门下千余门徒之魂——”
  无法大师已然无法忍耐,他高举着金剑,压制门下暴燥,而自己却霍然立起,道:“敝派弟子段永林现在何处?”
  林长柏朗声一笑,道:“大概是在地狱吧!这要看贵派弟子有没有积德,而决定他在地狱,抑或西天——”
  祇闻蟋蟋衣响,左、右两个的华山俗家弟子,齐齐离座而起,堆起一道人墙,将林长柏、叶绮雯两人团团围起。
  无法大师第三次举起了金剑,朗声道:“归座,金剑令下谁敢无理?”
  人潮在这喝声之下,又散了。
  林长柏微一盼顾,心道:“目的已达,再不走恐怕有事会发生!……”
  无法大师突沉声发问:“你的意思是说段永林已死——”
  “是的!”
  “什么时候死的——”
  “三个月前——”
  全殿一阵嗡然,无法大师上身一倾,神色异样地问道:“你来此目的是什么呢?”
  林长柏向四周瞥了一眼,点了点头,似是自语地喃喃低声道:“这里人这么多,也都是武林中之知名的一流高手,若是为难起吾等……”
  无法大师脸色遽变,厉声道:“我保证此地不为难你就是了!”
  林长柏微愕,偏脸一望“蚀骨媚狐”叶绮雯突娇笑道:“柏哥……这不就行了吗?大师说不为难,我们就放心说吧!”
  林长柏忽淡淡一笑,道:“令旗在妳手,还是妳说吧!”
  叶绮雯又是一阵“格格”娇笑,腰扭肩摇地笑了甚久,才道:“爹的意思是,华山派最好是在十天之内,到百魔帮总舵去领死,或是由掌门人亲自见爹,自动遣散华山派,若是十天后不去,我爹说要下令,凡是华山门人,都杀……”
  她这轻柔无比的说来,却引起了无比的怒吼!
  “哼!我本来不想说,照你们这样子,像是要吓人一样,老实告诉你们,你们错在先,段永林死前自认,受掌门之令,私闯‘百魔帮’!呃!‘百魔帮’,这是你们起的名字,百魔之中,起码有二十位是你们倾派无法抵御的高人,你们祇是妒忌而已,所以称他为‘百魔’。”
  搜!搜!数声,殿侧先后飞出了七八条身形,远远地将“蚀骨媚狐”叶绮雯、林长柏四面圈定!
  无法大师脸色变了几变,暗忖:“以他们口气,‘百魔帮’是认为时机已到,向正派门户开刀,想不到的是,华山派首当其冲!”
  他这一沉忖,八个华山门人已将包围之距离缩小,那八人俱是华山门中俗家弟子,地位、武功俱是武林中知名之士,包括“飞剑手”骆得驼及“追风奇叟”龙骧在内,在这种情况之下,林长柏及“蚀骨媚狐”叶绮雯是揷翅难飞了。
  林长柏转眸一望无法大师,心中暗暗起了恐慌,他知道祇要无法大师不顾一切地下令,自己两人功力再高也无法抵御这些一等一的高手联手!
  于是,他脸色变了。
  八人之中突有一人吼道:“禀告掌门,请下令,吾等为段师弟复仇!”
  “对的!段师弟惨死,下落尚不明,我得要报仇……”
  “百魔帮亦未免欺人太甚……”
  一时之间,群情大哗!
  “蚀骨媚狐”叶绮雯亦不觉娇容失色……
  林长柏一急之下,大声喊道:“且慢,吾等是奉令而来!”
  无法大师脸亦起了一阵痉挛,右手慢慢举起金光闪烁的金剑,高声喝道:“华山派第六代掌门人谨持本派掌门信符金剑令,本派俗家弟子,全体速即归位,静候无法法旨!”
  语调沉重如岳,低沉而有力。
  语音甫歇,八人俱怨毒地望了林长柏、叶绮雯一眼,脸现无可奈何的神色,颓然回座。
  突然……
  大殿之外,涌进无数的红袈裟、黄袈裟、青袈裟的僧人,一个个粗暴地涌进!
  无法大师再次举起金剑令,沉痛喝道:“各位师兄弟情绪过于激动,无法迫不得执令相逼,门外长老、尊者,请入归座不可多言!”
  大师说至此处,略为一顿,手指林长柏、叶绮雯又道:“施主目的已达,为何不去?”
  林长柏因危机已过,又复狂态,朗声一笑,竟手携“蚀骨媚狐”叶绮雯,在长笑声中,扬长而去。
  …………
  大殿屋梁上,卷缩着一人,他仗着功力之深,竟瞒过了华山一派及林长柏、叶绮雯。
  林长柏、叶绮雯狂傲无理的举动,他感到忿怒,他有好几次想现身,但他一想到自己之身份,以及华山一剑段永林之死因,他再也不敢现身了。
  同时,他也想到六日前誓言,在华山大殿上,他是无法遭受林长柏的羞辱;同时,他也不愿意见到叶绮雯,虽是他面目已改。
  但在林长柏心目中,他又变回了“丑武曲”,舒京林那天酒后的举动,他深深感到后悔!
  林长柏、叶绮雯去后,他感到痛苦了:“于老前辈说得没错,我闯了大祸,现下‘百魔帮’之实力,较之每一名门正派为盛,也可以说‘华山派’和‘百魔帮’相较,无异是以卵击石……”
  他痛苦地想着。
  屋梁下又响起无法大师沉痛的话声:“无法无能,接掌本派未及五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唉!由本派创派迄今,历经各代祖师惨澹经营,创业维艰,守成更属不易。目前,本派弟子之死,非但本派名誉有损,而使本派失却下代掌门之人,十日后,‘百魔之首’之约,‘无法’非为泄忿,实为维持本派之信誉,‘无法’已决定率众上‘百魔帮’。”
  舒京林在屋梁上几乎晕了过去!
  梁上喧嚷之声,杂成一片,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地又听到下面凌乱的杂语!
  一阵震梁撼壁的喝采之声传来,直震得舒京林双耳嗡嗡不然。
  “首魔帮中‘百魔之首’叶天恨即撼震黑白双道之‘北魔’,在他麾下有‘金’‘银’魔,这些尚不足畏,‘北魔’竟能领导,‘黑天狐’路维英,‘风云侠’令狐德,‘鞭丝阴魔’萧寒,‘鸠婆’白姑姑,‘蛇佬’鄷得生,武林五大恶人,实是令人不解!武林五大恶人,恶名四扬,狠毒无比,功力之深,令人乍舌,吾等此举,实是凶多吉少!”
  无法大师沉痛地又说:“本座率众前往之时,先推一下代掌门,本座心意已决,以身殉派……”
  舒京林心如刀割,他既无法现身阻止此事,更无法帮助华山派,然而,这些祸都是他闯的!
  其实舒京林不杀“华山一剑”段永林,“百魔帮”亦会另觅人办此事,“百魔帮”高手如云,在五大恶人之中,派其中任何一人,都可轻而易举地达成此事!
  他又听到下面的话声了!
  “任得杰……你将是第七代掌门……”
  舒京林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刑罚,他慢慢挺起身形,自屋瓦破口处穿出。
  他犹如丧家之犬,如飞地离开那庙宇,往山下飞驰!
  崎岖的山道,在他眼中直如康庄大道,他尚需闪躱华山派的门人,故他抵达华山之麓时,已近黄昏时节。
  他继续向前狂奔,狂奔……
  …………
  夕阳西坠,黄昏时分已临……
  天边晚霞灿烂,峰顶青绿泛光,景色绮丽,宛如彩笔书画。
  舒京林狂奔了一阵,忽然发觉胸前湿凉,俯首一望,胸前衣襟,竟是一片湿……
  “唉!我哭过了……”
  他顿住了身形,抬目望去,遥见昨夜所宿的小镇,不觉又想起了昨夜习练三掌三剑之事,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悲伤,忖道:“我空负一身绝世武功,但无法挽回我已经做错的事,华山派眼看将在旬日之内灭亡,而我无法救助……难道我看着华山派遭此浩劫!”
  他失望了,他无法挽回这些,同时也无法参与。
  恍惚中,他又走入了昨夜投宿的客栈,客栈内店伙一看是熟客,神态显得分外热络。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疲倦,匆忙地用了点饭,开了一房间,竟昏然地睡着了!
  两个时辰后,他忽然醒了过来,此刻,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在这靠近山麓的小镇上居民,多半是早睡早起,一入初更,几乎是人人休息入睡了!
  他想起了昨夜习掌练剑之事,不觉又激动起来!
  “于老前辈关照我三年之内,不能找‘百魔之首’叶天恨,那三掌、三剑没有三年的练习,无法和叶天恨为敌,唉……三年……那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呀,我怎能等……七个月后,我的亲骨肉将降生……我该怎么办呢?”
  蓦地……
  舒京林一纵而起,附耳于墙壁上,听到隔室响起了喁喁私语!
  “算了吧!行事那有方便不方便,我现在就有点不懂了,这么大个华山派,而需我们做如此冒险之事,祇派我们两人,若是有差错,咱们命岂不是白送!”
  “唉!柏哥,你也是太多疑了,我爹的女儿,你是他的女婿,他老人家怎会不顾虑我的安危呢?”
  舒京林心头大凛,他马上听出隔屋所住的是林长柏和“蚀骨媚狐”叶绮雯。
  “唉!我该报仇呀!”
  他忿怒地暗语,但他明白,他料不到,叶绮雯在他心目中,他是恨不得剥她皮,戳她心。
  然而,他的骨肉尚在叶绮雯怀中。
  此时此景之下,他祇有低头咬牙,握拳击己。
  “他们又有什么阴谋呢?”
  从他们对话中,舒京林知道他们今夜定有所阴谋发展,此镇离华山派最近,若是有阴谋,决是不利于“华山派”。
  “这一点,我总可以办得到吧!我阻止他们……”
  忖念一了,忙将衣衫穿上,静静地等着隔室有所动静。
  “勃!”“勃!”“勃!”三更已到!
  隔屋忽传来衣袂轻响,一条人影自窗内穿越而出,舒京林急摒呼吸,俯身于窗前!
  “我等叶绮雯出来之后,再追随!”
  不料,那条人影穿出之后,室内竟无动静发出,良久良久之后,舒京林蓦然大惊,暗道一声不好,身形如巨鹰地落在院中。
  身形一挺,凌空掠起三丈,越过围墙,往四周一扫,那有半点人影,他不觉连唤了几声:“不好!”
  想不到,他计算错误,已失去林长柏身形,抬目一望,满天星斗,目光朦胧。
  “哼!十之八九离不了华山!”
  心意一决,展起师门绝艺“云里追风”绝艺,往十里外的华山飞奔而去!
  瞬息之后!
  华山已然在望,远眺上去,矗然的庙宇,像一只猛兽俯踞在那,一片岑寂!
  舒京林不由松了一口气,暗道:“看这平静的样子,还没有发生事情。”
  忽然,峰顶上突闪起一条光芒,一闪而没,若非眼力奇佳,绝无法发觉,这微弱的光亮看在舒京林眼中,可使得他大大吃一惊!
  那光亮既非火光,亦非萤灯,而是剑上星月反映而出的光芒。
  他再也不延迟,挺身拔起,如飞地往光亮闪处驰去!
  三五起落后,他已达半山腰。
  他又看到了那剑上映辉的光亮,猛提一个真气,加紧脚步,飞迎而上!
  突然……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岑寂的长空,静夜之中,乍听之下,令人毛发悚然。
  舒京林面出了一声冷汗,气急败坏运气提身,往愕叫发出之方向狂奔。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这次似是比前一声近得多,忽地,人影一闪,一条黑影手提一面漆黑小旗!
  刷地一声,小旗旗风如啸,一式“笑指天南”直戳舒京林“销喉”要穴!
  “是你……”
  舒京林已然听出那话声,正是林长柏。
  庙宇之中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钟声!
  一时之间,火炬占满山头。
  人影急自庙中闪出!
  舒京林凛然大惊,忖道:“我若再不走,岂不是遭至误会……”转头一望,林长柏已在五、六丈之外!
  飕!飕!连声,山上飘下了四个魁梧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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