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30 作者：摩云生 来源：摩云生作品集 点击：
方震斗感一惊，疑惑地望了她一眼，顿时悟起秦蒙天将“寒剑”交与自己时那付情景，以及“冷艳女”向梦霞在自己面前，所说的含糊的往事。
他沉吟了半晌，暗自说道：“当时秦蒙天深受武功尽失之痛，那有心事去理会那段往事……”
一念至此，不觉脱口喊道：“恩师怎会忘，只是那时他……”
话说到此，倏然敛口不言，又忖道：“江湖并不知道‘雪山双杰’一死一残，我还是不说的好……”
但那美貌妇人已追问道：“说下去，说不去呀……”
方震神情一定，坚毅地答道：“家师之事，自有在下处理——”
那美貌少妇淡淡一笑，突低首视地，沉吟了半响，又道：“好！我不问，但岛主曾接“冷艳女”向梦霞之讯号，而她此刻早已身受重伤，口不能言，我得带‘冷艳女’回岛……”
方震微微一怔，心想：“这样也好，数月来的折磨，我确是一个不祥的人，梦霞若再和我在一起，恐怕会连累了她……”
那美貌少妇见状，不禁误会了方震的心意，遂朗爽的一笑，道：“小伙子，忍耐点，哦！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七夕幽魂’端木林已被本岛三老之一‘枯骨竹君’却尔威押回逍遥岛……”
现在温玉已归“逍遥岛”所有，只要候“冷艳女”身负之伤复愈后，她将会手执“温玉”遍行江湖，到那时，你手上之“寒剑”理该日日染血，夜夜夺命，以理二十年前一段公案——”
方震闻言心中一惊，心忖：“这事，我必须见着恩师秦蒙天，才能知道是件什么事——”
那美貌少妇可当真误会方震那愕然神态，是舍不得和“冷艳女”向梦霞分离。
但是——他依然转身抱起昏迷未醒的“冷艳女”向梦霞，口中轻柔地安慰道：“别急！小伙子忍耐一会儿吧，不出一个月，你们将会再见面——”说着，竟将手中“寒剑”交还给方震，但她自己——话落人起，晃灰衣一闪，绿影纷动，随之而起，瞬息间，那中年美妇及四个绿衣少女的身形已消失在暮色之中。
方震眺望着众人背影，消失之后，这才惨然地转过身子，双目瞥了横死当地的“枯骨少君”一眼，心中沉落地想着：“寒剑……温玉……这其中的隐密到现在尚是令人不解！我必须要见恩师一面，我实不明白，他老人家交寒剑给我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平凡人，是何用意？……我为了这柄剑，所受到的羞辱，以及……唉……”
夜风拂过，方震闻到“枯骨少君”身上传来一阵血腥之味，不觉打个冷颤，惊骇地想着那中年美貌妇人临走时所说的，其中两句：“寒剑理该日日染血，夜夜夺命……”
“寒剑……又名不祥剑……”方震不觉又脱口呼出！他神情黯淡地望视凝睇“寒剑”，他真恨不得丢掉手中所举的“寒剑”……
每当他一闭上眼睛，他就可以看到自己新婚的娇妻，骨散肉裂的惨状，也可以看到，那些见着“寒剑”的武林人士，如疯狂般露出的贪婪神色……
“日日染血，夜夜夺命，哈哈……”
方震突然仰天长笑，如疯狂般喊出：“是的！我该举起‘寒剑’来，日日染血，夜夜夺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飘风声响，方震心起惊觉，疾然一回投，方才那股柔弱的体魄，在此刻像是被那些无法发泄的“仇恨之火”所占满，生像是：暂时使方震显得身手灵活。
方震急抬俊目，向远处一望，只见一衣着白色儒衫的中年，如行云流水般，飞奔前来。
方震凝望良久，那儒衫中年人已近眼前，方震不禁大喜，那衣着儒衫的中年人，正是“孑然书生”也是那些稚龄学童所称的“木子先生”。
口中忙说道：“前辈，请恕在下失约，实是……”
说到这里，“木子先生”已摇手阻止，双目射出两道如电冷芒，皱了皱双眉，问道：“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方震不觉被他那正色的眼神所慑，忙将“枯骨少君”之无理以及“逍遥岛”人物出现之事，细述了一次。
木子先生突一轩剑眉，喃喃自语道：“逍遥岛的人物竟然如此，心黑手辣……逍遥岛主，究竟是谁？”
方震微感一怔，忽觉自己手上尚提着剑，忙晃身上前，在“枯骨少君”死尸上解下剑鞘，佩在自己身上。
木子先生突一扬眉，问道：“那中年美貌妇人，临走时可对你说了些什么？……”
方震忙将那美妇人临走时所说的，重说一次：“……日日染血，夜夜夺命……”方震心知眼前这木子先生对廿年前，在“寒剑”身上所发生的故事，知之甚详，故一字不易地说了一次。
当“木子先生”听到“寒剑理该日日染血……”时，倏的，脸色一变，忽又神情惨然地自语道：“端木林……温玉已在逍遥岛……那手执‘温玉’的少年人……”
忽然，他一拍大腿，大声喊出：“对了，逍遥岛那是当年‘雪山双杰’阎老二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件什么事一般，突然住口不言。
方震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觉脱口问道：“木子前辈，你所说的逍遥岛主是谁？”
木子先生微微一愕，仰脸就是一阵大笑，笑声微住，脸上泛起一片喜色，兴喜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叫木子先生！”
方震不禁大奇，心忖：“木子，哼！敢情是木头的儿子，当真食古不化……”
他想的是，方震正在不解“寒剑”“温玉”和“逍遥岛”的关系之时，那“木子先生”竟问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外号起来。
但他口中依然恭敬地答道：“我这是听前辈之高足所尊呼……”
木子先生哈哈大笑道：“敢情我真得改名了，那些孩子心底下认为我酸气冲天，教起书来食古不化，给我起的外号，说我像木头！哈哈……这外号可也不难听，以后我‘孑然书生’就改号为‘木子先生’……”
方震不禁暗骂一声：“这倒真是当之无愧，在这种情形之下，竟煞有其事说这些闲话……”
忽然，方震见木子先生神色一正，正色地说道：“那美妇人可说得不错，一个月后，‘冷艳女’向梦霞手执温玉遍行江湖时，你腰间的‘寒剑’可当真得‘日日染血，夜夜夺命’了……”
方震斗感一惊，急问道：“前辈之话，晚辈实是不解……”
木子先生冷泠地望了方震一眼，说道：“以后你将会懂……”言罢，神情又恢复了先前那股茫然若失的情态，怔怔地凝视天色出神。
方震不觉走近了二步，低声说道：“前辈，能否将‘寒剑’以及‘温玉’之事，详细告之在下！”
木子先生神态如木，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是在想，‘寒剑’由你保存，不知能否保持得住……”
方震一闻此言，突脱口道：“前辈所言，正是在下所关心之事，在下武功丝毫不懂，保存此剑，确实是件疑难之事，依在下看，此剑还是由前辈暂先保存——”
木子先生一闻此言，倏的，一轩剑眉，怒瞪双目，厉声地喝道：“小子，你竟想逃避责任，哼！真是没出息，我想不通，‘雪山双杰’怎会看上你——”
方震被一声：“没出息”，直骂得心火大炽，狠狠地自忖：“真是天晓得，雪山双杰，几曾看得上我，我只是倒霉，好好不躺在家中睡大觉，贪看什么热闹，害得我惹进这种非人是非之中……”
他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口中却不敢对“木子先生”无理，战战兢兢地答道：“并不是晚辈想逃避责任，实是在下自知，无法保存此剑。”
木子先生轩眉怒道：“来！我先教你一套剑法，今早我观看你的身形，虽是未习武功，但内功方面已具火候，你若能善加利用，自己天赋之内力，再加上我这一套剑法，相信尚能应付一些夺剑的人物……”
方震顿时脸现喜色，欣悦地点首道：“前辈若能传授剑招，在下实是终生感激不尽……”
方震一说完话，心中自语接下去道：“对个性如木子的人，实是该文皱点……”
木子先生像是特别欣赏酸气冲天的人物，见方震态度恭敬，不觉发出满意地一笑，道：“哈哈！孺子可教也……若你不是‘雪山双杰’秦蒙天之徒，老夫直有意，收你为徒——”
方震恭恭敬敬地，伏地一拜，然后挺身站起，忽见“木子先生”脸色一变，刹时露出一股冷峻的面孔，冷冷地说道：“那些孩子称我为‘木子先生’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方震微感一怔，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木子先生煞有其事般，仰脸视天，眼角都不瞥向方震一眼，继续说道：“我无论是教书，以及教武艺，方法皆相同，方震，你可得听清楚，待会我以缓慢的方法，将所要教你的剑招习演一次，然后边说边演一次，最后以对敌过招所需之速度，习演一次，这就算是教完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到方震在凝目倾听，不觉又满意地笑了笑，神态缓和不少，继续又道：“我三遍一教完，就算是你一招也没有领会，我也不管了……”
言罢，双脚一曲，身形弹飞而起，掠至方震身前。
方震只觉腰间一轻，“寒剑”已至木子先生手中，方震忙屛弃杂念，专心一致地注视木子先生一举一动。
木子先生忽朗声一笑道：“我教书也是这样，读一次，讲解一次，然后再朗诵一次，教完之后，谁也不可再问，所以那些孩子叫我‘木子先生’……”
哈哈……笑声中，木子先生岸然屹立，掌中剑缓慢地划出银虹，而方震亦专心一致神注目学习。
…………
西安东侧，秦岭纵横此间——
秦岭山脉虽不甚高，但有支脉骊山，是一绮丽之风景区，故远近闻名，游客众多——
秦代所建之华清池，亦在骊山之上，故吸引了无数的游客，慕名而来。
这天，旭日才上，东面天边映辉着红光的旭日，骊山之下，游客群中，来了一个较为奇特的少年人。
高昻的风度，虽是衣衫不甚华丽，但潇洒的仪表，引起了游客的注目——
古代相公举子，衣着儒衫，身挂长剑，处处可见，比比皆是，但这少年人佩着个长剑，却令人注目不绝。
那是这少年，本是一副英俊挺拔的脸容，但他一直圆睁着怒目，轩着剑眉，杀气腾腾的状态，游人望之，竟不自主地，不寒而栗……
这少年正是方震，他自和木子先生分别之后，依木子先生所言，前往骊山，欲逹骊山深处，企图以“寒剑”所具之“天寒罡气”配合骊山深处，山麓中所涌出之天然温泉，精练自身的内功……
方震沿途询问路人，不一会已达山麓谷中，天然温泉涌出之地——
相传，此温泉是骊山老母所造，泉水温暖，可治疮疾疑难病症。
方震抬目一望，只见那泉水是从地缝中涌出，因传说神奇，故每年每日皆有不少，游客至此沐浴治疾。
此刻，正是游客最盛之时，方震实不便拔出“寒剑”，用木子先生传授之法，合并天然温泉，精修自身功力，故他在附近徘徊……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游客尽散之时——
于是，他又近了温涌出之地——。他冷静地凝视天色，确实证明四周无人之处，他才脱除全身衣衫，只剩下一件内衣，手提“寒剑”跃入泉中。
他有点紧张，这道温泉乍眼望去，只见白气弥漫，生怕泉水奇热灼伤体肤——
但是，当他身躯一接触到泉水时，这份恐惧，顿时消失了，他明白那是自己手上之“寒剑”之功。
只觉泉水温暖，触肌舒适已极。
方震引目四望，忽发觉左壁石缝处，有一缺口，他不由大喜，站在水至腹间的泉水上，缓慢地向那缺口处移动——
不一会，他已抵达那山缺口，身形一挺，自水中跃起，他注目一望当前景象只见眼前露出一昏黯的石洞，这石洞临近泉水之畔。
自泉水喷出的奇热的蒸气，弥漫全洞，但方震并不觉得热，原因是：他手中握着“寒剑”。
他看清眼前的环境后，然后安心的遵照“木子先生”所说方法地修练功力。
他收着温泉所冒出的热气后双掌按在剑身，展起秦蒙天所传之“漫散神功”，他不再会感到身体上发出痛苦之现象。
他还一件事不知道，阎铁翰给他服用的那颗“落霜神丸”在他勤勉地在石洞中修练三天之时，已汇溶在他血液之中。
他再也不会发生那痛苦的现象，而他的内力，正是一日千里，迈进奇迅。
三天过去了——
这天傍晚，方震走近石洞口，凝睇泉水之外，他现下之目力，已可穿透那浓厚的白气，而可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游人……
忽然，方震脸色变了变，泉水之畔，竟然站着一位衣着华丽，俨如一付巨贾豪商的少年人，在这少年身侧站着两个衣装华丽，妖媚的妇人。
那人竟是与方震住在同一村落，而骗取方震千两黄金的江大有……
轰然巨响，在泉水涌出之处，是永远不断的，方震只见江大有指手划脚，大呼小喊，不知在说些什么？
方震勃然地抬目细望，竟发觉江大有身后站着两个小厮，两个家仆。
这一下子，方震更为之大怒，狠狠地自语道：“哼！你倒是会享福，竟然在短短数月内，拥妻养妾起来，唉！我当年的誓言，可一定会遵守……”
忖至此，心念一动，忙脱除衣衫，缓缓地飘下温泉，缓慢地游近岸侧……
温泉中白色的蒸气漫散四际，虽是近在几尺，双方皆无法看清晰对方。
方震以“落霜神功”修练“漫散神功”，虽是为时不久，但仗着“寒剑”之功，故他之内功，较一般武林人物，不知强过几许。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岸上的江大有，但见他与己月余不见，生像是胖了不少，但双眸究却深陷了不少。
方震亦不知自己那来那股冲动，心想：一剑劈死江大有，其实他自己明白，江大有除了贪婪一点，并无大错，就算是有错，比起那些武林人物，可好得多。
但闻江大有忽沉重地咳了一声，对身旁那小厮说道：“古师傅不是说要来吗？……”
那小厮似是极惧江大有，战战兢兢地答道：“老爷，古师傅有话传来，说是今天不来了，说什么……”
江大有不耐烦地摇手道：“别说了，准是又上花街了……”
这一问一答，直听得方震勃然大怒，心忖：“这倒想不到，敢情他请起护院来了……千两黄金也无法撑持他这种气势呀！”
忽然，一声娇呼，又传至方震耳中：“大有啊，我可是不懂你了，有饭吃，有衣穿，竟还那么自甘劳苦，成天玩刀弄枪，这……这有什么好……”
言来嗲声嗲气……
方震不觉引目望去，只见江大有左侧那妖艳妇女喋喋不休地娇声道！
江大有像是得意非凡，扬了扬浓眉，说道：“妳们娘儿们懂得些什么？妳问阿香……那天我们在洛阳附近，碰上那个横眉瞪眼的家伙，幸而古师傅赶到，不然的话，我们性命都保不住……”
方震只感脑中如击巨锤，举目一望，但见江大有言语间，手指右侧那妇女。
方震凝目一望，但觉那妖艳妇女，面目有几分熟悉，正是那天在大道上，碰到江大有那身旁的妇女……
方震忽咬牙自语道：“古师傅……那一天，若不是‘夺命双丑’古氏兄弟来临，江大有早就死在我的剑下……这，这不可能，……古氏兄弟怎会做起江大有的师父呢？……”
忽闻一声娇呼：“老爷啊！你要学武艺也犯不着找这种师父，这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整天在家里，吃喝玩乐……”
方震顿感心胸火热，方才那些微的疑点，此刻都获得证实，想不到江大有竟拜起自己的杀妻仇人为师父……
他几乎忍耐不住，即刻跳上岸，将江大有碎尸万段，阵阵的热流，像是勃动他的怒火般，瞬息之间，他蓦然感到那温泉不再那么热了，生像是他血脉的血液，早已比泉水热得多了。
他脑中又幻起，那两付几乎相同的可憎面目……杰杰的怪笑声，又在他耳边响起……
但是：他还是忍耐下去，忽然：他看到江大有携带了妻妾、仆人离开了泉水之畔。
方震再也不延迟，身形一挺，几个起落，掠至那石洞之中，疾快地穿起衣衫，腰佩长剑。
然后，晃身出洞，他心中的血液早被“仇恨”怒火所燃烧，几乎沸腾，再也顾不得自己踏波掠水而行，骇世惊俗了。
当初他还不敢尝试，由水面上飞跃，他身形一出石洞，但觉身轻如燕，轻轻一纵，竟掠出三四丈外，眼看身躯将落至泉水之中，心中微惊地一提眉气，轻轻足点水面，又复掠空而起。
连他自己都惊异地合不住嘴！瞬息之间，他已穿出那浓厚的白色水蒸气。
一时之间，游人大哗，幸而方震是男的，不然的话，他们会当真认为骊山神女出现呢！
方震再也没有时间，顾虑到游人们的惊慌，身形一着陆，流目四瞥，但见江大有以及那娇妻宠妾，已经坐上那双手抬的竹轿，在五六丈之外。
方震不敢过份逼近，放缓下身形，一直跟在那轿子二丈之后……
约莫盏茶功夫的光景——
江大有众人已离开了骊山山区，方震一直在按捺心中的怒火，慢慢地跟在身后。
突然，轿夫们停住了，方震放眼望去，只见那轿子停在一座庞大连横的楼宇之前。
方震一望天色，心中狠忖道：“哼！今晚我将会来，若我现下武功不及‘夺命双丑’时，我会先杀了你……”
思忖一了，但见人影一闪，方震的身形已隐没了。
这夜——
一条黑影如鬼魅般，渐渐移近这高大建筑物处，但见那少年人，身佩长剑，剑眉轩处，迸射出浓厚的杀机。
这个夜行客不用说：就是方震了。
方震对这种事情，非但是首次尝试，而且对一些夜行人应有的禁忌，丝毫不懂。
他脑中似乎被“仇”所占据，他凝视那高墙片刻，突一仰首，毫不犹豫的，一耸双肩，身形凌空拔起二丈有余，然后一翻身，轻援缓地落在院中。
身形一定，心中激动已极，他非但是因接近仇人而感到情绪激动……
他亦为方才所施展的身形，而激动，在早三日，他丝毫不懂武功，李先生除了教他一套剑法外，尚口述了一下，轻功提纵术，与运气轻身之法。
他实在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尝试，是在泉水上，竟然如此的成功，而现在，他竟能轻轻一跃，掠过二丈高的墙壁他几乎喜极而……呼……
身形一定，忙引目四瞥，但觉院子宽大，花草丛生，竟然还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小型花园！
他缓慢地移动步法，突然，自身侧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声。方震心中一惊，身形一晃，忙隐至一约莫半人高的矮树之侧。
不一会，远处突闪起光亮，只见两个家仆模样的中年汉子，手提灯笼，缓步走来。
方震睁大俊目，凝神注目望去，突闻走在左侧的那仆人说了一声：“真他妈的——”
那右侧的仆人接口道：“老张，可又有谁惹了你了，犯得上你这般怒气劣骂！”
那被唤作老张突一瞪眼，怒道：“我骂谁！我是在想，我们这主人敢情真是暴发，此地一向平安无事，竟还请上个师傅养在家里，说是教主人武艺，他妈的，那两个半人半鬼的家伙，来了二天，可没有看到他教老爷的武功，而这两个家伙，却整天吃喝玩乐，每天不到三更半夜，从来不会回来，真他妈的……老子，个把月，领不上几两银子，天天替他们守门……”
老张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段，像是越说越气，说到最后，那一双已经像铜铃的眼睛，竟然睁得更大。
方震内功已具火候，那仆人所说地，已经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不禁暗自骂道：“敢情‘夺命双丑’还没有回来……”
思忖尚未了，突闻传来一阵哗然的杂语。
方震一闻此声，顿时大怒，心中怒火如浩浪般，猛涌而起……
那声音在他说来，是太熟悉了，他几乎可以仿照着这种语气，但闻——“哈……老二，这小子端地是个活财神……我还记得在数月前，在石洞中碰上过他一次……实在想不到的是，他竟异想天开，想咱们兄弟俩教他武艺……哈哈……”
“老大呀！依我看……咱们再多住个两天……哈！哈……”
那两个仆人，一闻此声，直如触电般，三步并为两步，急快地走到大门前。
红木大门，经那两仆一推，“呀”然开了，门口现出了两个四肢短小，相貌奇丑的怪人。
方震凝目一望，那两个怪人正是自己梦寂难忘的杀妻仇人——“夺命双丑”古余恨，古余悖。
只见古氏兄弟依然穿着那一身宽大的印满“福”字的衣服，但已汚秽不堪，他们俩肩搭着肩，一摇三晃地摇了进来。
古余恨口中还哼着不成词，词句汚劣的小调，两人一搭一挡，酒后的丑态，甚为狼狈。
方震再也忍耐不住了，倏的一挺身形，凌空掠起一丈有余，身在半空，反手一抄，黑夜中，只见寒光一闪，方震手中已握着那柄寒剑。
一声巨喝，直如旱天突起霹雳，方震在盛怒之下，运足真气，一声狂吼，直震得那两个仆人，掩耳乱窜，口中不断发出“哇”“哇”乱喊。
古氏兄弟陡闻巨喝，斗感一惊，两人睁着两眼，凝目望了方震良久，口中“哇呀”乱喊。
敢情是酒喝昏了头，连方震的容貌都看不清楚……
力震直气得毛发竖立，若他在这时，只要是一挥掌中剑，古氏兄弟可以毫不费事地，死在方震剑下。
但是方震并没有这样做，他咬牙切齿地忖道：“无论如何，我要在他们死前，认清我的面目……”
忖念一止，虚空一扬掌中寒剑，厉声喝道：“古余恨、古余悖，眼睛睁大一点，看看我，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沉吟了半晌，暗自说道：“当时秦蒙天深受武功尽失之痛，那有心事去理会那段往事……”
一念至此，不觉脱口喊道：“恩师怎会忘，只是那时他……”
话说到此，倏然敛口不言，又忖道：“江湖并不知道‘雪山双杰’一死一残，我还是不说的好……”
但那美貌妇人已追问道：“说下去，说不去呀……”
方震神情一定，坚毅地答道：“家师之事，自有在下处理——”
那美貌少妇淡淡一笑，突低首视地，沉吟了半响，又道：“好！我不问，但岛主曾接“冷艳女”向梦霞之讯号，而她此刻早已身受重伤，口不能言，我得带‘冷艳女’回岛……”
方震微微一怔，心想：“这样也好，数月来的折磨，我确是一个不祥的人，梦霞若再和我在一起，恐怕会连累了她……”
那美貌少妇见状，不禁误会了方震的心意，遂朗爽的一笑，道：“小伙子，忍耐点，哦！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七夕幽魂’端木林已被本岛三老之一‘枯骨竹君’却尔威押回逍遥岛……”
现在温玉已归“逍遥岛”所有，只要候“冷艳女”身负之伤复愈后，她将会手执“温玉”遍行江湖，到那时，你手上之“寒剑”理该日日染血，夜夜夺命，以理二十年前一段公案——”
方震闻言心中一惊，心忖：“这事，我必须见着恩师秦蒙天，才能知道是件什么事——”
那美貌少妇可当真误会方震那愕然神态，是舍不得和“冷艳女”向梦霞分离。
但是——他依然转身抱起昏迷未醒的“冷艳女”向梦霞，口中轻柔地安慰道：“别急！小伙子忍耐一会儿吧，不出一个月，你们将会再见面——”说着，竟将手中“寒剑”交还给方震，但她自己——话落人起，晃灰衣一闪，绿影纷动，随之而起，瞬息间，那中年美妇及四个绿衣少女的身形已消失在暮色之中。
方震眺望着众人背影，消失之后，这才惨然地转过身子，双目瞥了横死当地的“枯骨少君”一眼，心中沉落地想着：“寒剑……温玉……这其中的隐密到现在尚是令人不解！我必须要见恩师一面，我实不明白，他老人家交寒剑给我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平凡人，是何用意？……我为了这柄剑，所受到的羞辱，以及……唉……”
夜风拂过，方震闻到“枯骨少君”身上传来一阵血腥之味，不觉打个冷颤，惊骇地想着那中年美貌妇人临走时所说的，其中两句：“寒剑理该日日染血，夜夜夺命……”
“寒剑……又名不祥剑……”方震不觉又脱口呼出！他神情黯淡地望视凝睇“寒剑”，他真恨不得丢掉手中所举的“寒剑”……
每当他一闭上眼睛，他就可以看到自己新婚的娇妻，骨散肉裂的惨状，也可以看到，那些见着“寒剑”的武林人士，如疯狂般露出的贪婪神色……
“日日染血，夜夜夺命，哈哈……”
方震突然仰天长笑，如疯狂般喊出：“是的！我该举起‘寒剑’来，日日染血，夜夜夺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飘风声响，方震心起惊觉，疾然一回投，方才那股柔弱的体魄，在此刻像是被那些无法发泄的“仇恨之火”所占满，生像是：暂时使方震显得身手灵活。
方震急抬俊目，向远处一望，只见一衣着白色儒衫的中年，如行云流水般，飞奔前来。
方震凝望良久，那儒衫中年人已近眼前，方震不禁大喜，那衣着儒衫的中年人，正是“孑然书生”也是那些稚龄学童所称的“木子先生”。
口中忙说道：“前辈，请恕在下失约，实是……”
说到这里，“木子先生”已摇手阻止，双目射出两道如电冷芒，皱了皱双眉，问道：“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方震不觉被他那正色的眼神所慑，忙将“枯骨少君”之无理以及“逍遥岛”人物出现之事，细述了一次。
木子先生突一轩剑眉，喃喃自语道：“逍遥岛的人物竟然如此，心黑手辣……逍遥岛主，究竟是谁？”
方震微感一怔，忽觉自己手上尚提着剑，忙晃身上前，在“枯骨少君”死尸上解下剑鞘，佩在自己身上。
木子先生突一扬眉，问道：“那中年美貌妇人，临走时可对你说了些什么？……”
方震忙将那美妇人临走时所说的，重说一次：“……日日染血，夜夜夺命……”方震心知眼前这木子先生对廿年前，在“寒剑”身上所发生的故事，知之甚详，故一字不易地说了一次。
当“木子先生”听到“寒剑理该日日染血……”时，倏的，脸色一变，忽又神情惨然地自语道：“端木林……温玉已在逍遥岛……那手执‘温玉’的少年人……”
忽然，他一拍大腿，大声喊出：“对了，逍遥岛那是当年‘雪山双杰’阎老二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件什么事一般，突然住口不言。
方震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觉脱口问道：“木子前辈，你所说的逍遥岛主是谁？”
木子先生微微一愕，仰脸就是一阵大笑，笑声微住，脸上泛起一片喜色，兴喜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叫木子先生！”
方震不禁大奇，心忖：“木子，哼！敢情是木头的儿子，当真食古不化……”
他想的是，方震正在不解“寒剑”“温玉”和“逍遥岛”的关系之时，那“木子先生”竟问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外号起来。
但他口中依然恭敬地答道：“我这是听前辈之高足所尊呼……”
木子先生哈哈大笑道：“敢情我真得改名了，那些孩子心底下认为我酸气冲天，教起书来食古不化，给我起的外号，说我像木头！哈哈……这外号可也不难听，以后我‘孑然书生’就改号为‘木子先生’……”
方震不禁暗骂一声：“这倒真是当之无愧，在这种情形之下，竟煞有其事说这些闲话……”
忽然，方震见木子先生神色一正，正色地说道：“那美妇人可说得不错，一个月后，‘冷艳女’向梦霞手执温玉遍行江湖时，你腰间的‘寒剑’可当真得‘日日染血，夜夜夺命’了……”
方震斗感一惊，急问道：“前辈之话，晚辈实是不解……”
木子先生冷泠地望了方震一眼，说道：“以后你将会懂……”言罢，神情又恢复了先前那股茫然若失的情态，怔怔地凝视天色出神。
方震不觉走近了二步，低声说道：“前辈，能否将‘寒剑’以及‘温玉’之事，详细告之在下！”
木子先生神态如木，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是在想，‘寒剑’由你保存，不知能否保持得住……”
方震一闻此言，突脱口道：“前辈所言，正是在下所关心之事，在下武功丝毫不懂，保存此剑，确实是件疑难之事，依在下看，此剑还是由前辈暂先保存——”
木子先生一闻此言，倏的，一轩剑眉，怒瞪双目，厉声地喝道：“小子，你竟想逃避责任，哼！真是没出息，我想不通，‘雪山双杰’怎会看上你——”
方震被一声：“没出息”，直骂得心火大炽，狠狠地自忖：“真是天晓得，雪山双杰，几曾看得上我，我只是倒霉，好好不躺在家中睡大觉，贪看什么热闹，害得我惹进这种非人是非之中……”
他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口中却不敢对“木子先生”无理，战战兢兢地答道：“并不是晚辈想逃避责任，实是在下自知，无法保存此剑。”
木子先生轩眉怒道：“来！我先教你一套剑法，今早我观看你的身形，虽是未习武功，但内功方面已具火候，你若能善加利用，自己天赋之内力，再加上我这一套剑法，相信尚能应付一些夺剑的人物……”
方震顿时脸现喜色，欣悦地点首道：“前辈若能传授剑招，在下实是终生感激不尽……”
方震一说完话，心中自语接下去道：“对个性如木子的人，实是该文皱点……”
木子先生像是特别欣赏酸气冲天的人物，见方震态度恭敬，不觉发出满意地一笑，道：“哈哈！孺子可教也……若你不是‘雪山双杰’秦蒙天之徒，老夫直有意，收你为徒——”
方震恭恭敬敬地，伏地一拜，然后挺身站起，忽见“木子先生”脸色一变，刹时露出一股冷峻的面孔，冷冷地说道：“那些孩子称我为‘木子先生’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方震微感一怔，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木子先生煞有其事般，仰脸视天，眼角都不瞥向方震一眼，继续说道：“我无论是教书，以及教武艺，方法皆相同，方震，你可得听清楚，待会我以缓慢的方法，将所要教你的剑招习演一次，然后边说边演一次，最后以对敌过招所需之速度，习演一次，这就算是教完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到方震在凝目倾听，不觉又满意地笑了笑，神态缓和不少，继续又道：“我三遍一教完，就算是你一招也没有领会，我也不管了……”
言罢，双脚一曲，身形弹飞而起，掠至方震身前。
方震只觉腰间一轻，“寒剑”已至木子先生手中，方震忙屛弃杂念，专心一致地注视木子先生一举一动。
木子先生忽朗声一笑道：“我教书也是这样，读一次，讲解一次，然后再朗诵一次，教完之后，谁也不可再问，所以那些孩子叫我‘木子先生’……”
哈哈……笑声中，木子先生岸然屹立，掌中剑缓慢地划出银虹，而方震亦专心一致神注目学习。
…………
西安东侧，秦岭纵横此间——
秦岭山脉虽不甚高，但有支脉骊山，是一绮丽之风景区，故远近闻名，游客众多——
秦代所建之华清池，亦在骊山之上，故吸引了无数的游客，慕名而来。
这天，旭日才上，东面天边映辉着红光的旭日，骊山之下，游客群中，来了一个较为奇特的少年人。
高昻的风度，虽是衣衫不甚华丽，但潇洒的仪表，引起了游客的注目——
古代相公举子，衣着儒衫，身挂长剑，处处可见，比比皆是，但这少年人佩着个长剑，却令人注目不绝。
那是这少年，本是一副英俊挺拔的脸容，但他一直圆睁着怒目，轩着剑眉，杀气腾腾的状态，游人望之，竟不自主地，不寒而栗……
这少年正是方震，他自和木子先生分别之后，依木子先生所言，前往骊山，欲逹骊山深处，企图以“寒剑”所具之“天寒罡气”配合骊山深处，山麓中所涌出之天然温泉，精练自身的内功……
方震沿途询问路人，不一会已达山麓谷中，天然温泉涌出之地——
相传，此温泉是骊山老母所造，泉水温暖，可治疮疾疑难病症。
方震抬目一望，只见那泉水是从地缝中涌出，因传说神奇，故每年每日皆有不少，游客至此沐浴治疾。
此刻，正是游客最盛之时，方震实不便拔出“寒剑”，用木子先生传授之法，合并天然温泉，精修自身功力，故他在附近徘徊……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游客尽散之时——
于是，他又近了温涌出之地——。他冷静地凝视天色，确实证明四周无人之处，他才脱除全身衣衫，只剩下一件内衣，手提“寒剑”跃入泉中。
他有点紧张，这道温泉乍眼望去，只见白气弥漫，生怕泉水奇热灼伤体肤——
但是，当他身躯一接触到泉水时，这份恐惧，顿时消失了，他明白那是自己手上之“寒剑”之功。
只觉泉水温暖，触肌舒适已极。
方震引目四望，忽发觉左壁石缝处，有一缺口，他不由大喜，站在水至腹间的泉水上，缓慢地向那缺口处移动——
不一会，他已抵达那山缺口，身形一挺，自水中跃起，他注目一望当前景象只见眼前露出一昏黯的石洞，这石洞临近泉水之畔。
自泉水喷出的奇热的蒸气，弥漫全洞，但方震并不觉得热，原因是：他手中握着“寒剑”。
他看清眼前的环境后，然后安心的遵照“木子先生”所说方法地修练功力。
他收着温泉所冒出的热气后双掌按在剑身，展起秦蒙天所传之“漫散神功”，他不再会感到身体上发出痛苦之现象。
他还一件事不知道，阎铁翰给他服用的那颗“落霜神丸”在他勤勉地在石洞中修练三天之时，已汇溶在他血液之中。
他再也不会发生那痛苦的现象，而他的内力，正是一日千里，迈进奇迅。
三天过去了——
这天傍晚，方震走近石洞口，凝睇泉水之外，他现下之目力，已可穿透那浓厚的白气，而可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游人……
忽然，方震脸色变了变，泉水之畔，竟然站着一位衣着华丽，俨如一付巨贾豪商的少年人，在这少年身侧站着两个衣装华丽，妖媚的妇人。
那人竟是与方震住在同一村落，而骗取方震千两黄金的江大有……
轰然巨响，在泉水涌出之处，是永远不断的，方震只见江大有指手划脚，大呼小喊，不知在说些什么？
方震勃然地抬目细望，竟发觉江大有身后站着两个小厮，两个家仆。
这一下子，方震更为之大怒，狠狠地自语道：“哼！你倒是会享福，竟然在短短数月内，拥妻养妾起来，唉！我当年的誓言，可一定会遵守……”
忖至此，心念一动，忙脱除衣衫，缓缓地飘下温泉，缓慢地游近岸侧……
温泉中白色的蒸气漫散四际，虽是近在几尺，双方皆无法看清晰对方。
方震以“落霜神功”修练“漫散神功”，虽是为时不久，但仗着“寒剑”之功，故他之内功，较一般武林人物，不知强过几许。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岸上的江大有，但见他与己月余不见，生像是胖了不少，但双眸究却深陷了不少。
方震亦不知自己那来那股冲动，心想：一剑劈死江大有，其实他自己明白，江大有除了贪婪一点，并无大错，就算是有错，比起那些武林人物，可好得多。
但闻江大有忽沉重地咳了一声，对身旁那小厮说道：“古师傅不是说要来吗？……”
那小厮似是极惧江大有，战战兢兢地答道：“老爷，古师傅有话传来，说是今天不来了，说什么……”
江大有不耐烦地摇手道：“别说了，准是又上花街了……”
这一问一答，直听得方震勃然大怒，心忖：“这倒想不到，敢情他请起护院来了……千两黄金也无法撑持他这种气势呀！”
忽然，一声娇呼，又传至方震耳中：“大有啊，我可是不懂你了，有饭吃，有衣穿，竟还那么自甘劳苦，成天玩刀弄枪，这……这有什么好……”
言来嗲声嗲气……
方震不觉引目望去，只见江大有左侧那妖艳妇女喋喋不休地娇声道！
江大有像是得意非凡，扬了扬浓眉，说道：“妳们娘儿们懂得些什么？妳问阿香……那天我们在洛阳附近，碰上那个横眉瞪眼的家伙，幸而古师傅赶到，不然的话，我们性命都保不住……”
方震只感脑中如击巨锤，举目一望，但见江大有言语间，手指右侧那妇女。
方震凝目一望，但觉那妖艳妇女，面目有几分熟悉，正是那天在大道上，碰到江大有那身旁的妇女……
方震忽咬牙自语道：“古师傅……那一天，若不是‘夺命双丑’古氏兄弟来临，江大有早就死在我的剑下……这，这不可能，……古氏兄弟怎会做起江大有的师父呢？……”
忽闻一声娇呼：“老爷啊！你要学武艺也犯不着找这种师父，这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整天在家里，吃喝玩乐……”
方震顿感心胸火热，方才那些微的疑点，此刻都获得证实，想不到江大有竟拜起自己的杀妻仇人为师父……
他几乎忍耐不住，即刻跳上岸，将江大有碎尸万段，阵阵的热流，像是勃动他的怒火般，瞬息之间，他蓦然感到那温泉不再那么热了，生像是他血脉的血液，早已比泉水热得多了。
他脑中又幻起，那两付几乎相同的可憎面目……杰杰的怪笑声，又在他耳边响起……
但是：他还是忍耐下去，忽然：他看到江大有携带了妻妾、仆人离开了泉水之畔。
方震再也不延迟，身形一挺，几个起落，掠至那石洞之中，疾快地穿起衣衫，腰佩长剑。
然后，晃身出洞，他心中的血液早被“仇恨”怒火所燃烧，几乎沸腾，再也顾不得自己踏波掠水而行，骇世惊俗了。
当初他还不敢尝试，由水面上飞跃，他身形一出石洞，但觉身轻如燕，轻轻一纵，竟掠出三四丈外，眼看身躯将落至泉水之中，心中微惊地一提眉气，轻轻足点水面，又复掠空而起。
连他自己都惊异地合不住嘴！瞬息之间，他已穿出那浓厚的白色水蒸气。
一时之间，游人大哗，幸而方震是男的，不然的话，他们会当真认为骊山神女出现呢！
方震再也没有时间，顾虑到游人们的惊慌，身形一着陆，流目四瞥，但见江大有以及那娇妻宠妾，已经坐上那双手抬的竹轿，在五六丈之外。
方震不敢过份逼近，放缓下身形，一直跟在那轿子二丈之后……
约莫盏茶功夫的光景——
江大有众人已离开了骊山山区，方震一直在按捺心中的怒火，慢慢地跟在身后。
突然，轿夫们停住了，方震放眼望去，只见那轿子停在一座庞大连横的楼宇之前。
方震一望天色，心中狠忖道：“哼！今晚我将会来，若我现下武功不及‘夺命双丑’时，我会先杀了你……”
思忖一了，但见人影一闪，方震的身形已隐没了。
这夜——
一条黑影如鬼魅般，渐渐移近这高大建筑物处，但见那少年人，身佩长剑，剑眉轩处，迸射出浓厚的杀机。
这个夜行客不用说：就是方震了。
方震对这种事情，非但是首次尝试，而且对一些夜行人应有的禁忌，丝毫不懂。
他脑中似乎被“仇”所占据，他凝视那高墙片刻，突一仰首，毫不犹豫的，一耸双肩，身形凌空拔起二丈有余，然后一翻身，轻援缓地落在院中。
身形一定，心中激动已极，他非但是因接近仇人而感到情绪激动……
他亦为方才所施展的身形，而激动，在早三日，他丝毫不懂武功，李先生除了教他一套剑法外，尚口述了一下，轻功提纵术，与运气轻身之法。
他实在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尝试，是在泉水上，竟然如此的成功，而现在，他竟能轻轻一跃，掠过二丈高的墙壁他几乎喜极而……呼……
身形一定，忙引目四瞥，但觉院子宽大，花草丛生，竟然还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小型花园！
他缓慢地移动步法，突然，自身侧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声。方震心中一惊，身形一晃，忙隐至一约莫半人高的矮树之侧。
不一会，远处突闪起光亮，只见两个家仆模样的中年汉子，手提灯笼，缓步走来。
方震睁大俊目，凝神注目望去，突闻走在左侧的那仆人说了一声：“真他妈的——”
那右侧的仆人接口道：“老张，可又有谁惹了你了，犯得上你这般怒气劣骂！”
那被唤作老张突一瞪眼，怒道：“我骂谁！我是在想，我们这主人敢情真是暴发，此地一向平安无事，竟还请上个师傅养在家里，说是教主人武艺，他妈的，那两个半人半鬼的家伙，来了二天，可没有看到他教老爷的武功，而这两个家伙，却整天吃喝玩乐，每天不到三更半夜，从来不会回来，真他妈的……老子，个把月，领不上几两银子，天天替他们守门……”
老张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段，像是越说越气，说到最后，那一双已经像铜铃的眼睛，竟然睁得更大。
方震内功已具火候，那仆人所说地，已经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不禁暗自骂道：“敢情‘夺命双丑’还没有回来……”
思忖尚未了，突闻传来一阵哗然的杂语。
方震一闻此声，顿时大怒，心中怒火如浩浪般，猛涌而起……
那声音在他说来，是太熟悉了，他几乎可以仿照着这种语气，但闻——“哈……老二，这小子端地是个活财神……我还记得在数月前，在石洞中碰上过他一次……实在想不到的是，他竟异想天开，想咱们兄弟俩教他武艺……哈哈……”
“老大呀！依我看……咱们再多住个两天……哈！哈……”
那两个仆人，一闻此声，直如触电般，三步并为两步，急快地走到大门前。
红木大门，经那两仆一推，“呀”然开了，门口现出了两个四肢短小，相貌奇丑的怪人。
方震凝目一望，那两个怪人正是自己梦寂难忘的杀妻仇人——“夺命双丑”古余恨，古余悖。
只见古氏兄弟依然穿着那一身宽大的印满“福”字的衣服，但已汚秽不堪，他们俩肩搭着肩，一摇三晃地摇了进来。
古余恨口中还哼着不成词，词句汚劣的小调，两人一搭一挡，酒后的丑态，甚为狼狈。
方震再也忍耐不住了，倏的一挺身形，凌空掠起一丈有余，身在半空，反手一抄，黑夜中，只见寒光一闪，方震手中已握着那柄寒剑。
一声巨喝，直如旱天突起霹雳，方震在盛怒之下，运足真气，一声狂吼，直震得那两个仆人，掩耳乱窜，口中不断发出“哇”“哇”乱喊。
古氏兄弟陡闻巨喝，斗感一惊，两人睁着两眼，凝目望了方震良久，口中“哇呀”乱喊。
敢情是酒喝昏了头，连方震的容貌都看不清楚……
力震直气得毛发竖立，若他在这时，只要是一挥掌中剑，古氏兄弟可以毫不费事地，死在方震剑下。
但是方震并没有这样做，他咬牙切齿地忖道：“无论如何，我要在他们死前，认清我的面目……”
忖念一止，虚空一扬掌中寒剑，厉声喝道：“古余恨、古余悖，眼睛睁大一点，看看我，看看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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