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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当芋头 赌台作屠台
2025-04-0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千上千的牌局

  齐伯天是赌徒。
  “江北三赌霸”也是赌徒。
  丁旋呢?他也是个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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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赌徒万千千。
  经常要赌,嗜赌万分的人,谓之“烂赌”。
  但烂赌与赌得精明与否,却完全是两回事。
  不少人常常赌博。
  但常赌并不代表常赢,倒是常输的大有人在。
  丁旋凭甚么敢坐下这张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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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旋已坐下,神态从容的坐下。
  高计官微笑问:“你已知道赌法?”
  丁旋道:“知道。”
  高计官道:“这是豪赌。”
  丁旋道:“我赌得起,只要有脑袋的人,都一定赌得起,问题只在乎他敢不敢赌下去而已。”
  高计官道:“你敢?”
  丁旋道:“不敢赌就不敢坐下来。”
  “不后悔?”
  “当然不后悔。”
  高计官点了点头,竖起拇指:“我佩服你,老实说,连我都不敢赌这一局。”
  说着,他离开了赌桌。
  齐伯天冷冷望了他一眼,然后对李单、方海天说:“这位兄弟,倒是深知明哲保身之道。”
  李单冷冷道:“你不必挑拟离间,‘江北三赌霸’,高计官最精于牌九,而非麻将。”
  丁旋忽然说,“我们现在究竟是搓麻将,还是在谈天说地?”
  李单瞧了他一眼,道:“丁先生说得对,咱们还是在牌局上见真章罢!”
  牌局在紧张的气氛下进行。
  但紧张的似乎只是旁观者。
  方海天、李单来势不弱,战至“南风”,已双双脱颖而出,丁旋也有和牌,虽只和小牌,但却减轻了损失,所负不多。
  戦至“西风”,形势渐变。
  丁旋和了一手清一色,反败为胜,成为大嬴家。
  除了这一手满贯牌之外,齐伯天也和了两手牌。
  倒是李单、方海天两人的牌,似乎弱了下来。
  赌例规定:“大输家输脑袋。”
  所以,赢寿码多少,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绝不能成为最大的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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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已去三局。
  “北风北”来了!这是最后一局牌。
  形势至此,大概如下:
  丁旋:大赢家,已立于不败的地位。
  方海天:略有微利。
  李单:所负不多。
  齐伯天:大输家,除非最后一手牌能和满贯,否则绝无翻身的机会。
  所以,这是极重要的一手牌。
  很明题的,丁旋已可安枕无忧,而斋伯天却处于极度恶劣的形势中。
  但齐伯天却还是很悠闲,而且面露充满自信的微笑。
  方海天看着他,忍不住说:“倘若不看抽屉里的筹码,我还以为你是个大赢家。”
  齐伯天淡淡道:“我不是赢家,大赢家是坐在我对面的丁先生。”
  李单叹了气。
  “我佩服你。”
  齐伯天道:“你佩服我哪一点?”
  李单说:“你虽然明知颈上人头也难以保得住,但仍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镇静功夫。”
  斋伯天道:“我还有机会。”
  “机会?”
  李单嘿嘿一笑,“你还有甚么机会?”
  齐伯天悠然道:“我已计算过,你现在只有一百五十三个等码。”
  李单瞳孔收缩,终于忍不住说:“好厉害的记忆力。”
  齐伯天淡淡道:“这不算甚么。”
  方海天冷冷一笑,“这的确不算甚么,我这个大方头,人虽然糊涂,但现在也知道你手上还剩下多少筹码。”
  李单道:“他好像还不够一百个。”
  方海天道:“总数是九十六。”
  李单瞧了齐伯天一眼,悠然笑道,“大方头总算为‘江北三赌霸’挣回了一点点面子。”
  齐伯天干咳两声:“刚才我已说过,这点雕虫小技,不算得上甚么。”
  李单冷冷道:“不错,咱们现在赌的是麻将,而不是记忆力。”
  齐伯天搓了搓手,指骨勒勒作响:“但没有强大的记忆力,也绝不会是个搓麻将的高手。”
  李单冷冷一笑:“如此说来,咱们这里四个人,最厉害的似乎还是丁先生。”
  丁旋耸耸肩,“我不是此道高手。”
  李单道:“但你却是个大赢家,现在,你这一颗脑袋已是稳如泰山。”
  丁旋道:“直到目前为止,胜负仍然不足以论英雄,在下虽然居于领前地位,但却不是因为牌章高明,而是因为三位都没有要我丢掉脳袋之心。”
  李单点点头。
  “你很聪明,也很谦逊,我很欣赏。”
  丁旋微笑:“谢谢你的讃赏。”
  齐伯天忽然轻拍桌子:“牌都冷了,最后一手牌是否继续下去?”
  李单道:“那要看你而定。”
  齐伯天“哦”的一声:“难道到了现在,我可以离开这张桌子,而又可以保存脳袋吗?”
  “可以。”
  “你不想要我的脑袋了?别忘记你们现在已成功了一大半。”
  李单冷冷道:“你是输定的了,但我却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倒想听听这条路怎样走法。”
  “我曾经在你手下输掉一只眼,今天,你若双倍奉还,我就放你回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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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人有句很可怕的说话。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更可怕的,却是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时候,还要加上“利息”。
  譬如说,去年你打了我一拳,今年我可能要回敬三拳,才能泄心头之恨。
  但这不算“高利贷”。
  有些人挨了别人一拳,甚至只是挨一顿臭骂,又或者甚至只是听见别人说几句令自己不惬意的说话,那么,他回敬对方的,可能就是致命的一击。
  所谓“睚眦必报”,就是这种人。
  李单是为复仇而来的。
  他现在要的,是齐伯天的两只眼。
  这“利息”重不重?斋伯天会接受吗?
  齐伯天拒绝。
  倘若他会接受,这才是奇闻。
  他说:“我若丢掉了一双眼,又怎能看见你怎样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李单冷笑:“你永远都不会看见这种荒谬的事。”
  齐伯天也在冷笑:“换而言之,就算我赢了,你也准备赖帐?”
  李单一指自己瞎掉的眼睛,“我若是个赖帐的人,那么,我现在仍然是有两只眼睛的李单双,而不会变成独目李单。”
  方海天沉声道:“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咱们‘江北三赌霸’,赌身家赌性命,就是不赌赖!”
  齐伯天大笑,“很好,现在该要正式开始最后一手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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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人心弦的最后一手牌,终于开始。
  每个人都以极熟练的手法抹牌、开牌、打牌。
  庄家是李单。
  他手上的牌是一二三万、四五六条七八九筒,一对南,一对北,还有一张发财,这是鸡糊,不算是甚么好牌。
  但这已很不错。
  他现在毋须和大牌,只要和鸡糊,已可要了齐伯天的脑袋。
  这一手牌,无论任何人都会打出一张发财。
  发财刚打出,上家叫“碰”。
  李单的上家是齐伯天。
  他不但是碰牌,而且和牌。
  他和出的牌,赫然竟是大三元。
  这是一手满贯!齐伯天微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颗脑袋是不是很稳固?”
  李单的脸色变了。
  但丁旋却在这时候,轻轻摇头叹息。
  他居然也开牌。
  “对不起,我也和牌,是十三幺,恰好欠了一张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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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伯天的微笑不见了。
  他实在无法笑得出来。
  他怔怔的凝视着丁旋,呆呆的看着丁旋。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才干咳两声,咬牙道:“你是谁?你究宽是谁?”
  丁旋微笑:“我是个赌徒。”
  斋伯天怒道:“你反了?你怎可以拦吃我这一手牌?”
  丁旋淡淡道:“我这一手是牌王,就算这张发财由方先生那一家打出,还是轮不到你和牌,你又何必这样生气?”
  齐伯天看着丁旋,杀机满面。
  “我明白了,你们本来就是预早串谋好的!”
  丁旋叹了口气,“你以为自己是麻将大王?”
  齐伯天咬咬唇:“不错,我承认这一次太自信,太轻视了你们……”
  “不是轻视,而是你实在已败了。”
  “我不服!”
  “真的不服?”
  “不服就是不服!”
  齐伯天大声道:“在麻将桌上,我已经有二十年从未输过一次。”
  “但这次你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很惨。”丁旋缓缓道:“既然是千门中人,就该知道,赖帐的赌徒往往会输得更惨。”
  斋伯天怒道:“无论怎様我要再赌,再来四圈!”
  方海天嘿嘿一笑!他问李单:“这算是甚么手段?”
  李单皱皱眉道:“这是抱桌子,死赖不走。”
  丁旋摇头叹息,缓缓道:“真想不到一个二十年来从未输过一次的人,一旦失手,就会变成这副可怜的様子。”
  齐伯天怒道:“我是在问你,敢不敢和我再赌?”
  丁旋道:“这次又怎様赌法?”
  齐伯天道:“再赌四圈!”
  丁旋摇摇头:“这样不好,不如简单一点,看看你眼快,还是我的手灵活。”
  他拿起两张牌,一张是红中,一张是发财。
  “看清楚了没有?”
  “你要我怎様?”
  丁旋忽然右手一扬,两张牌在半空中滚了一个转,然后一起跌在麻将桌上。
  丁旋冷冷道:“只要你能认出那一张牌是发财,刚才那四圈牌,就当我是大输家!”
  齐伯天沉着脸:“你可知道大输家的下场?”
  丁旋道:“我知道,而且我也绝不会頼帐。”
  齐伯天咬着牙:“你已决定了?”
  丁旋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姓丁的,我跟你赌!”
  齐伯天恨恨的说:“我若选错了牌,这次绝不赖帐。”
  高计官吃吃一笑,忽然从桌底拿出一把锋利的大刀,摆在桌面上。
  “谁输了谁就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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