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香大帅　竟将假作真

2025-04-0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赌博是一种很邪门的玩意。
　　该赢的时候，押错了反而会赢钱，拿着梅牌斧头也会吃掉人家的瘪十。
　　廿一点也是一样。
　　十六点不一定输。
　　二十点甚至廿一点也不一定赢。
　　黄大红又“穿”了。
　　这一次，他穿掉的是咽喉。
　　野马的拳头，重重击向黄大红的脖子，一拳就把他的喉管震断！
　　黄大红瞪大眼睛。
　　他至死也不肯相信，今天自己的赌运如斯不济。
　　地上有钞票。
　　总共千多块，还有东一张、西一张的扑克牌。
　　野马把所有的钞票拾回，然后离开黄雀巷。
　　巷外是长街。
　　他截停了一辆黄包车。
　　这个拉黄包车的是个老汉子。
　　“金雅阁。”
　　“是，大爷。”
　　车子拉得不快。
　　不但不快，简直是很慢。
　　这老汉子年纪已不小，但生活就像是一条鞭子，使他不能停顿下来。
　　要活下去，就得流汗。
　　甚至不惜流血！


　　车子终于到了金雅阁酒家。
　　“一毛钱。”老汉子一伸手，讨取车钱。但他得到的不是一毛钱，而是一叠令他几乎兴奋得要哭起来的钞票。
　　“老伯，别再拉黄包车了，这些都给你。”
　　这老汉子揉了揉眼睛，双手颤抖。
　　颤抖得好厉害。
　　“大爷，这，这，这怎……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野马悠然一笑，“反正我是赢回来的，我喜欢怎样花光那是我的自由。”
　　说完这几句话，他带着愉快的笑容，进入了金雅阁酒家。


　　野马，就是一个这么样的人。
　　只要他高兴，别说是钞票，就算是砍下自己的脑袋，给别人当夜壶，也不是奇事。他喜欢自由。
　　他喜欢干自己喜欢干的事。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狂，那么野，也是那么愉快。
　　难道他没有忧愁？
　　这一点，别提。
　　正如野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说话：“万事莫愁。”
　　他似乎真的没有忧愁，所以有时候明知裤子已穿了一个洞，还是置诸不理，仍然大摇大摆，闯荡四方。
　　楚开仍然坐在那里，除了嘴边咬着一口雪茄之外，连刚才坐着的姿势都没有改。野马微笑着，坐下。
　　“酒，我要喝最好的酒！”
　　他大叫。
　　立刻有一瓶陈年白兰地原樽奉上。
　　他用最快的手法开瓶塞，然后又用一种倒水般的速度，把酒灌进肚子里。
　　他一口气就喝了半瓶。
　　楚开淡淡一笑。
　　“那些大蟹子不打架了。”
　　野马揉了揉肚子，“报吿楚老板，内乱已平。”
　　楚开大笑。
　　“好，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混蛋，把酒拿来。”
　　野马把剩下的半瓶酒递过来。
　　楚开居然比他毫不逊色，也一口气把半瓶酒喝掉。
　　他抿了抿嘴，接道：“我年轻时，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大英雄。但现在老了，那种英雄主义，已消失了一大半，直到看见了你，那种豪情又再回来。”
　　野马摇摇头。
　　“不，那不是甚么英雄，而是大闹天宫的孙大圣，咱们不求功名，只求财帛，只要能嫌钱，做不做英雄不要紧，甚至做个狗熊也不错，要能赚钱！赚钱！”
　　他好像有点醉了。
　　但是楚开的目光，却还是那么清澈明亮。他忽然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点”
　　野马似是一怔。
　　他怔了好一会，忽然正襟危坐。
　　他看着楚开。
　　楚开也直勾勾的看着他。
　　两人的眼睛裹都发出了光。
　　“好小子，”楚开沉声道：“你可知道，这里现在是谁的天下？”
　　“香大帅？”
　　“不错，他是商界上的大亨，黑道上的大帅！”
　　“你要撃败他？”
　　“不错，要在这地方上称雄，这人非除不可。”
　　野马叹了口气。
　　“你以为香大帅是一块豆腐。”
　　“他是一块大石。”
　　“豆腐很好吃，但是石头却不好对付呢。”
　　“若是容易对付，也不会劳烦到阁下了。”
　　“楚老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该明白。”
　　“你要派我去杀了他。”
　　“不，是要你去帮他，帮他消灭一个人。”
　　野马怔住。
　　“这是甚么用意？”
　　“博取他对你的信任。”
　　野马并不是个笨人，楚开的意思，他已明白：“你是要我去卧底？”
　　“你不敢？”
　　“香大帅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这是太岁头上动土。”
　　野马说到这里，忽然做了一个很奇特的姿势，“但我却有个怪脾气。就是喜欢捋虎须、拔虎牙。”
　　楚开目中露出了识赏之色。
　　他握紧野马的手，缓缓道：“你的确没有让我失望。”
　　野马淡淡一笑：“无论你的计割怎様只要够刺激，我一定去干。”
　　楚开点点头，道：“你现在开始，你就要改变自己。”
　　野马道：“怎样改变？”
　　“第一，你现在不再叫野马，而是丁旋。”
　　“丁旋？”
　　“不错，是丁旋。”
　　楚开缓缓道：“你有个父亲，叫丁放山，是香大帅府宅的老管家。”
　　“丁放山？他……”
　　“他已死了。他是给鬼爵的手下杀死的。”
　　“鬼爵杜烈？”
　　“不错，他是个很潇洒的中年绅士，”楚开沉声道：“他杀人的时候，动作也同样潇洒。”
　　野马道：“香大帅怎能容忍他？”
　　楚开淡淡道：“他早就想把鬼爵踢进地狱里去见鬼，但却有个顾忌。”
　　“他的愿忌是甚么？”
　　“我！”
　　楚开一笑，慢慢的说，“他知道，一旦与鬼爵展开全面性的衡突，形势最有利的，既不是他，也不是杜烈，而是我…”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道理，香大帅当然比任何人更清楚。”
　　“但他的确对鬼爵杜烈恨之刺骨，”楚开淡淡道：“倘若任由他选择，他最想杀掉的人，一定不会是我，而是杜烈。”
　　“所以，你要我挑起这一场火并？”
　　“不错，我有一份关于丁放山父子的详细资料，你紧记着，读熟它。”
　　“丁旋是真有其人？”
　　“当然。”
　　“他现在在哪里？”
　　“这一点你不必问，总之，在你进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丁旋绝对不会在这地方上出现。”
　　楚开的语气很肯定。
　　“好，我以后不再是野马，而是丁旋好了。”
　　“还有第二件事，你以后不但要憎恨杜烈，还要对我采取报复的行动。”
　　“我为甚么要向你报复？”
　　“因为丁旋的父亲，在未曾被鬼爵手下撃杀之前，已被冯杀打断了一条腿。”
　　“丁放山为甚么处处被人侵袭？”
　　“他是个火爆脾气的怪物！动不动就拿着棒子揍人，冯杀那一次没杀他，全然是因为唐老鼠所劝阻。”
　　“所以，我不但要向你报复，冯杀更是我的对头人，”野马点了点头，“因为我是丁放山的儿子！”
　　“不错，”楚开点点头，“你一切都明白了。”
　　野马道：“我还不太笨，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
　　“哦？”楚开有点诧异。
　　“卧底这种事，早在五年前我已干过一次，结果把一群响马大盗弄得自相残杀，”野马兴致勃勃的说，“总之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楚开点点头，微笑道：“你要多少酬劳？”
　　野马摇摇头：“不必了。”
　　“不要酬劳？那怎可以？”
　　“我只有一个条件。”
　　“请说。”
　　“伦若有一天，楚小姐愿意嫁给我，你不能反对。”
　　楚开怔住。
　　“这……这是甚么意思？”
　　野马耸耸肩：“我好像忽然很喜欢楚小姐。虽然，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楚开苦笑。
　　“但谈婚论嫁，似乎言之过早罢？”
　　野马淡淡道：“我现在并不是要跟楚小姐谈婚论嫁。只是说倘若有一天，楚小姐愿意嫁给我，你不能反对而已。”
　　楚开哈哈一笑。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连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反对？”
　　“你是答应了。”
　　“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野马点点头。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野马，而是丁旋了，”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但我到了这里，恐怕早已有人知道。”
　　楚开瞳孔收缩，缓缓道：“这一点，我早已有所安排，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野马已経死了。”
　　“我已经死了？”
　　“其实你没有死，因为你是丁旋，而且，你是以假冒野马的身份，在我的面前出现的。”
　　野马想了想，不由拍案叫绝。
　　“不错，我不是野马，我是丁旋，我是故意冒充野马来向你报复的。”
　　楚开点点头，低声道：“你现在开始，你就要展开报复的行动！”
　　野马笑了笑。
　　现在，他似乎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分不清楚了。
　　他接过了一份资料。
　　上面写的，全是有关丁放山父子的一切。


　　丁旋。
　　野马变成了丁旋。
　　但丁旋呢？
　　真正的丁旋在哪裹？
　　丁旋已经死了。
　　——但他死亡之后，他的身份变了。
　　丁旋成了野马，一个胸膛上插着三把尖刀的野马！
　　这当然全是楚开安排的妙计。
　　既是妙计也是毒计。
　　一条很妙很妙，也很毒很毒的“妙毒之计。”
　　所以，真正的丁旋永远不会再出现。
　　真正的野马，也不再是野马，而是一个为报父仇而来的丁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