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剑芒疾如电 血雾弥漫天
2025-04-06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铁指文四
一个灰袍人在一个严寒的下午,骑着一个在雪地上爬行着的大汉,来到了虎堡。
负责看守堡门的白脸老张,他的脸立刻由白色变成灰色,灰得就像是这个人的衣服一样。
老张向来自夸胆子比别人特别大,但这毕竟只是自夸自赞而已。
到了现在,他已被吓得魂不附体。
因为他已经认出,在地上爬行着,给人当着牛一般骑着的紫面大汉,原来竟是威震北五省已十余年的金衣堂主——环刀无敌向无群。
向无群是虎堡的常客。
这十余年来,他一直都与虎堡堡主鲁山君保持着很密切的往来。
他上次到虎堡的情景,白脸老张还记得很清楚。
那是今年的上元佳节,向无群是在子夜时份,才坐在一辆开蓬的金色马车,左拥美人,右手高举玉樽,带着满身酒气,和十余从仆艳婢而来。
他的人虽然长得粗壮,但是却很喜欢花。上次他来的时候,那辆马车堆满着千娇百媚的花,整辆车子看来就像是一个美丽的花球。
连站在老远的白脸老张,都已嗅到阵阵醉人的香气。
花也醉人,酒也醉人,他身旁的美女更是令人意荡魂销。
向无群又怎能不醉?
但等到有个神秘的刺客忽然从车底冒出,反手一刀刺向向无群咽喉的时候,白脸老张才总算是大开眼界。
向无群的反应,简直比艳阳天下的飞鹰还更清醒,迅捷。
他原本握着玉酒樽的手,仿佛在忽然间就变成了一种无坚不摧的厉害武器。
他把玉樽放在自己的头上,接着以手为刀,斜斜的劈在这刺客的右腕上。
一阵清脆的骨折声响起,这刺客的右手算是完了。
向无群冷笑,忽然骈伸五指,向这刺客的脸上抓去。
刺客急避,身子向后飞跃。
向无群却已拿掉了他的刀,当刺客急退的时候,这把刀也有如电光般向他的胸膛上射去。
刺客无法避开。
世间上大多敷可以称为“一流杀手”的人,也同样无法避开。
所以这刺客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直到很久以后,白脸老张才知道,这刺客原来竟是江湖中闻名色变的“一刀断魂”温灭。
温灭杀人,绝少失手。
他唯一失手的一次,是在十年前刺杀少林寺方丈寒一大师。
那一次,连寒一大师都几乎死在他的刀下。
以武功而论,温灭不及寒一。
但温灭却处心积虑,在少林寺里混了三年,才有机会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他这人最大的长处是能等。
为了要杀一个人,他可以等三年,甚至十年三十年,以至一辈子。
他后来没有再去行刺寒一大师,是因为聘请他的雇主,已经逝世。
像温灭这种杀手,天下间是没有几人能避得开他的袭击的。
但向无群却能,而且在很轻松的情况下用他的刀,把这可怕的杀手杀掉。
能够一举手间就宰了温灭的人,这人当然也相当可怕。
但现在,向无群却像是一条牛般,给人骑着来到了虎堡!
这灰袍人是谁?
究竟是他疯了。
还是向无群疯了?
“虎啸震中原”鲁山君也不相信这是一件真实的事。
他认识向无群,更深切了解他的脾性和武功。
向无群并不是永远不败之神,假如有人告诉他,向无群败了,他会相信。
但现在他手下向他报告的事,却令他无法相信。
他几乎是像一阵急劲的北风,从堡中大厅里,飞掠出堡外。
他终于看见了一件命他无法相信,而偏偏又是事实的怪事。
× × ×
鲁山君在江湖上混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地方上,自己的弟子面前,露出如此吃惊的神色。
他是一个硬汉,从五岁到现在五十岁为止,从来都不会遇事慌惶失措,呆若木鸡,但现在,他简直就像是遇见了世间上最奇怪,也最可怕的一件事。
他的背脊忽然感到一阵寒凉。
他身穿貂裘,本不该觉得寒冷,但他现在却感到浑身冰冷。
这种寒意,并不是来自严寒的北风,而是从他的心底里散发出来。
蓦地,他的目光盯在灰袍人的脸上。
这灰袍人一言不发,也在看着他。
鲁山君吸了口气,颚下有点灰白的胡子在迎风飘荡。
“在下鲁山君,是这座小堡之主,”他抱拳一礼,缓缓地向灰袍人说道:“敢问这位仁兄,怎样称呼?”
灰袍人冷冷道:“你不配问。”
鲁山君一怔,继而冷笑道:“在下是本堡之主,若连我都不配问,只怕本堡之中已没有任何人配问尊驾的名字了?”
灰袍人却摇头。
鲁山君目中寒芒暴射:“我不配问,谁配问?”
灰袍人慢慢的说:“周铁民。”
鲁山君一怔:“周铁民?”
转目向身旁一个蓝杉中年人问:“本堡之中,谁叫周铁民?”
这蓝衫中年叫范禅,是虎堡的总管。
范禅眉头一皱:“本堡确有周铁民其人存在,但他只是厨房里的一个老杂役,而且向来体弱多病……”
鲁山君脸色一变,目注灰袍人,“听尊驾的口气,似乎本堡主连区区一个老杂役都比不上。”
灰袍人说道:“是的,连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范禅冷冷一笑,踏步上前:“在下是本堡总管,姓范名禅,江湖上的朋友都称呼在下幻云手。”
灰袍人目光一闪,淡淡地道:“我知道。”
范禅冷冷道:“尊驾连本堡主杂役的名字都这么清楚,恐怕本堡主上下人等,你俱已了如指掌。”
灰袍人默然。
范禅向爬在地上的向无群瞧了一眼,接道:“在下现在只想你别再侮辱向堂主,同时更要你说出,究竟是用甚么法子暗算向堂主的!”
灰袍人冷冷一笑,忽然伸出手敲向无群的脑袋:“我是不是曾经暗算过你?”
向无群立刻用力的摇头答道:“没有,你没有暗算我,是我甘心情愿给你骑着走的。”
灰袍人瞧着范禅,道:“你听见了没有,我没暗算他。”
范禅怒道:“你一定是用卑鄙的法子威胁着向堂主!”
灰袍人沉吟着,又伸出手去敲向无群的脑袋:“是我威胁着你吗?”
“不!绝不是这样的,”向无群居然展颜一笑,“是我求你三天三夜,你才肯让我为你做牛做马的,”灰袍人大笑。
“范总管,你听清楚了没有?”
范禅吸了口气,凛然道:“我不管这许多,总之,你现在不能再骑在向堂主的背上。”
灰袍人淡淡道:“你凭甚么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范辉道:“不凭甚么。就只凭在下的一双手。”
灰袍人盯着他的手,缓缓道:“听说你这一双手,曾为虎堡除去不少强敌。”
范禅冷冷道:“不错,你若配称‘强敌’,那么将会是死在这双手下的第二十七人。”
灰袍人摆了摆手,面上木无表情,“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这双手——”
范禅冷笑:“只要尊驾有本领,这双手我是随时可以给你卸下来的。”
他双肩微动,已待出手。
向无群却厉声喝止:“住手,你是绝对接不下他一招的!”
范禅的脸色又是一变。
以金衣堂主向无群的身份,喝令他住手,他本来无论如何都要乖乖住手的,否则非但不给向无群面子,而且也会被堡主所责骂。
但此刻的情况,却是大不相同。
姑勿论向无群为了甚么理由甘愿被人如此侮辱,他现在的形态,已是大大失了金衣堂主的身份。
但最令到范禅忿然的,是向无群的第二句说话。
——“你是绝对接不下他一招的!”
这句说话,向无群也许是一时着急而说出来,但在范禅耳中听来,却是极不是滋味,把心一横冷笑道:“范某若连这位先生一招都接不下,也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
说着,霍然从斜里探出左手,急抓灰袍人右胁下要害。
他的出手不可谓不快。
但更快的却还是灰袍人的手。
范禅急变招,手向下沉,改抓灰袍人的腰。
但他的手还没有沉下,一道金光已急迅的划过。
金光闪处,血影飞扬。
范禅的一只左手竟然一出手就已给对方卸了下来。
范禅脸色惨变,但仍不服气,右手一式三变,带着一股劲风,急袭灰袍人的面,蓦地,人影一花,鲁山君已出手阻拦范禅。
“范禅,使不得!”
范释切齿道:“再下与他拚了!”
“拚了?”
鲁山君面色一寒叱道:“你凭甚么跟人家再拚下去?可连这一只手也保不住了!”
他说的是实话,范禅也是明白的。
但他着实下不了场。
鲁山君急呼白脸老张,张胜,快扶总管入内!
白脸老张急忙扶走范禅。
鲁山君神色凝重,对灰袍人道:“尊驾此番来到敝堡存心来找梁子?”
“我不是来找梁子,而是来找周铁民的。”
“是否只要找到周铁民,你就会马上离开此地?”
“那个自然。”
“但范禅的手……”
“我可以赔他。”
“怎样赔偿?”
“每根指头一両。”
“那么,是赔偿五両?”
“不错,这已很公道。”
灰袍人说着随手一抛,掏出一锭五両重的银子。
鲁山君接过这五両银子,脸上的表情已完全硬。
“尊驾这是太侮辱咱们的人了。”
爬在地上的向无群忽然大声叫道:“鲁堡主,他要找的是周铁民,只要把周铁民交出来,甚么事情都好办!”
鲁山君瞧着他,心头不由一阵绞痛。
这本是他的朋友。
在江湖上,能成为鲁山君的朋友的人并不多,而向无群本是鲁山君最欣赏的其中一个。
但现在,鲁山君爱莫能助,而且根本不知道闷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大声叫道:“鲁腾。”
一个锦衣大汉立即走到他面前。
这人叫鲁腾,是鲁山君的侄儿。
“你带厨房的周铁民出来,有人要找他。”
鲁腾领命,立刻回堡内去找周铁民,但他很快又回来。
鲁山君沉声喝道:“那周铁民呢?”
鲁腾的脸色有点铁青,说道:“他死了。”
“死了?”
鲁山君怒道:“他怎会无縁无故死掉的?”
鲁腾苦着脸,说:“他上吊。”
鲁山君怒声道:“为甚么他要在这时候上吊?”
鲁腾答不出。
他又不是周铁民,而且对这个老头儿的认识也不深,当然不知道周铁民为甚么在这时候上吊自杀。
灰袍人却在这时候淡淡的说:“我知道他为甚么要自杀。”
鲁山君问道:“你知道?那是为了甚么?”
灰袍人淡淡道:“不为甚么,因为他知道我已来了。”
这就是他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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