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剑芒疾如电　血雾弥漫天

2025-04-06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周铁民的尸体已被抬了出来。
　　灰袍人似是很仔细检视过，然后才缓缓的接道：“不错，他就是铁指文四。”
　　鲁山君一凛：“甚么？周铁民就是铁指文四？”
　　灰袍人说道：“若不是文四，我也不会亲自来到这里找他，难道你以为我空闲得太无聊，要来找一个老雑役寻开心。”
　　鲁山君怔住。
　　他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堡垒中的一个老杂役，原来竟然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铁指文四。
　　鲁山君在江湖上无疑已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但却仍然无法与文四相提并论。
　　早在二十年前，文四便已是中原铁卫盟七大长老之一。
　　直到十年前，铁卫盟毁了，盟主也不知去向，七大长老只余下两人，其中一个就是铁指文四。
　　但不久，文四也失踪了。
　　谁也想不到，在十年后，文四竟然会藏身在虎堡之内。


　　姑勿论文四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他现在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灰袍人看了很久，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很好，这老贼终于畏罪自尽了。”
　　向无韦仍然在他胯下，闻言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灰袍人点点头。
　　向无群又在爬行。
　　灰袍人忽然道：“你爬得太慢，倒不如站起来，咱们一起走。”
　　向无群居然用力的揺头。
　　“不！这样不好。我爬快一默便是。”
　　鲁山君忽然振臂大呼。
　　“向无群，我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你站起来！”
　　向无群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用力的在地上爬行。
　　鲁山君突然扑前，向那灰袍人说道：“他有甚么事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子折磨他？”
　　灰袍人冷冷道：“这不是你的事，而且你就算要管也管不来！”
　　鲁山君须眉皆竖，厉声叫道：“严疾雨，我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你，但你若还不肯放过他，我只好跟你拚了！”
　　“拚了？”
　　灰袍人黑嘿一笑。
　　“你刚才不是在教训范总管，问他凭甚么来跟我拚？”
　　鲁山君呆住。
　　灰袍人面色冰冷，慢慢的接道：“你现在既然已知道我就是严疾雨，该知道严某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鲁山君仍然拦阻他的去路：“只要你愿意放过向堂主，甚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严疾雨冷冷一笑：“假如我想要你的脑袋呢？”
　　鲁山君大声道：“只要你真正愿意放过向堂主，鲁某这颗已老的人头，就算给你割下来作夜壶却又何妨？”
　　严疾雨目光一闪：“如此说来，你倒是一条汉子。”
　　鲁山君道：“敝堡虽然在江湖上没有太响亮的名气，但堡中上下不论职位高低，全都是不怕死的好汉！”
　　严疾雨道：“这番说话好响亮。”
　　鲁山君又在大声叫道：“向无群，你若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你就马上给我站起来。”
　　向无群目中似已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也忽然在地上嘶声大叫，“鲁堡主，你若还当我是个人，你就马上回堡，咱们的事，你不该管，甚至以后连想都不必再想。”
　　鲁山君楞住。
　　他实在不明白，向无群何以甘愿受此奇辱。
　　他站在那里，两腿似已被钉子牢牢的钉在地上。
　　向无群又再爬行。
　　他渐渐爬远，而且越爬越快。
　　他似已疯狂，似已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但鲁山君知道他没有疯。
　　向无群仍然是向无群，纵然他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鲁山君仍然没有改变以往对他的看法。
　　他知道，这件事其中一定存着某种秘密。
　　他回到堡中之后，忽然问堡中的副总管夏侯勇道：“寒星呢，怎么整天都不见他？”
　　夏侯勇连忙去找寒星。
　　但找了大半天，还是找不着寒星。
　　没有人知道寒星去了甚么地方。


　　寒星姓卓，二十三岁，是鲁山君的关门弟子。
　　他天资聪颖，悟力过人，虽然在众弟子之中，年纪最幼小，但却已尽得师父真传。
　　鲁山君最疼爱的弟子，也就是卓寒星了，但就在这一天，卓寒星忽然失踪了，连和他最合得来的副总管夏侯勇都不知道他去了甚么地方。
　　寒夜，雪花在飞舞，老鹏在一个小镇的街头上瑟缩。
　　老鹏是个乞丐，一个又年老又体弱多病的老乞丐。
　　他身上的破棉袄，实在抵御不住这种严寒的天气，所以，他想去找一瓶酒。
　　但他没有银子。
　　所以，他只好去借。
　　在这个小镇，他唯一能借到银子的地方，是黑鼠穴！
　　黑鼠穴是个和狗窝差不多的地方，住在这裹的人，也就叫黑鼠。
　　黑鼠和老鹏都是穷光蛋，但黑鼠却往往会有些意外之财。
　　那些所谓意外之财，其实也就是不义之财。
　　原来黑鼠是个小偷。
　　老鹏知道他在昨天干了一宗买卖，最少刮了好几十両银子。
　　除非黑鼠又已在赌场上输光，否则他一定肯借点钱给自己买酒。
　　黑鼠本来就不是个吝啬的人，尤其是对老鹏就更是大方得很。
　　老鹏已经六十多岁，而黑鼠还不够三十。
　　这一老一少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看来总是觉得他们很像一对父子。


　　当老鹏找到黑鼠的时候，黑鼠正在蒙头大睡。
　　老鹏敲了敲桌子。
　　“黑鼠！黑鼠！”
　　黑鼠掀开残旧的棉被，睡眼惺忪的瞧了来人，才“噢”的一声说：“估道是谁，原来是老鹏，坐！坐！”
　　老鹏没有坐。
　　这里本来就没有甚么地方可以让老鹏坐下来的。
　　他勉强一笑，开门见山就向黑鼠说：“我想借点银子去打酒。”
　　黑鼠揉了揉眼晴。
　　却“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
　　老鹏一凛，心知不妙。
　　“黑鼠，你又输光了？”
　　黑鼠点点头，苦笑道：“我这人甚么都很好，长相很好，干买卖时的手段也很好，人缘更好，唯一最要命的，就是赌运不好。”
　　老鹏干咳两声，“这才是他妈的最要命的事，这可惨了，连你都没有银子，今个儿晚上怎样渡过？”
　　黑鼠道：“你是很挺得住穷的好汉，怎会为了几両银子而发愁？其实凭你的功夫……”
　　“住口！”
　　老鹏脸色随地一沉，“这两个字儿，你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唉，这本来是事实嘛！”
　　“黑鼠，你再提起这桩事，以后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老鹏，你不是要自尽罢？”
　　黑鼠眨了眨眼睛，忙道：“既然你不高兴，我以后永远不提就是。”
　　老鹏着眉，“你真的又输光了？”
　　黑鼠苦着脸，道：“老鹏，你瞧我像是那种有钱睡得着早觉的人么？若不是已输得一穷二白，现在恐怕还在陆大头的赌坊里磨菇着。”
　　老鹏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一晩可难熬了。”
　　黑鼠道：“我还有点……”
　　老鹏目光条地一亮：“是不是还有点钱？还是还有酒？”
　　黑鼠摇头：“两样都不是，是还有点肚疼。”
　　老鹏脸上陡地露出失望神色，叹道：“我了解你这个人，每逢输了钱后，总是会头疼，肚子疼、鼻子疼、脚趾也疼。”
　　黑鼠想了想，却是甚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突听一人在门外淡淡笑道：“只要两位不嫌弃在下，今天晚上，我倒愿做个东道，请两位到福华居喝个痛快。”
　　黑鼠，老鹏互望一眼，脸上都是一片狐疑之色。
　　只见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蓝衫青年。
　　老鹏脸色微变瞪目道：“你是谁？”
　　蓝衫青年抱拳微笑：“在下姓卓，名寒星。”
　　老鹏双眉一紧：“我只是个老叫化，他却是个瘪三，你为何要请我们喝酒？”
　　蓝衫青年忽然面色凝重起来，朗声吟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渡玉门关。”
　　老鹏闻言，目光一变，亦自接吟道：“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蓝衫青年接道：“由来征战地，还人有见不。”
　　老鹏听到第二句，面色更严肃起来，摇手叫道：“年青人，你念错了，不是‘还人有见不’，而是‘不见有人还。’”
　　蓝衫青年神情凝重：“‘不见有人还’也就是‘还人有见不’，这道理就等于兵即是贼，贼即是兵。”
　　老鹏点头，目光如电般盯着这蓝衫青年，“你叫卓……卓寒星？”
　　“在下正是卓寒星。”
　　“铁指文四与你怎样称呼？”
　　“师徒。”
　　“师徒？”
　　老鹏皱了皱眉，叹道：“他早年曾立誓永远不再收弟子，想不到现在他还是收了一个弟子。”
　　“你误会了，”卓寒星掻揺头，道：“他不是我的师父。”
　　老鹏怔住。
　　“你刚才岂不是说，你和文四是师徒？”
　　“不错，但谁是师父，谁是徒弟你却掉转了。”
　　“甚么，掉转了？”
　　老鹏的脸色铁得很不好看，冷然道：“难道是文四拜你为师？”
　　卓寒星微微一笑，点头。
　　老鹏“呸”的一声：“年青人，这种话，可不有趣，而且也不高明。”
　　卓寒星淡淡道：“这并不是话，你不相信，那却是无话可说。”
　　老鹏瞳孔收缩，冷冷道：“在武林中，虽然不乏师父比徒弟年轻的先例，但常言道，还得要学无前后，达者为师，除非你的本领，尤在文四之上。”
　　卓寒星摇摇头：“这一点已不可证实，而在下也不想在这种事上花费时间与功夫。”
　　老鹏冷冷一笑：“别的事情，我可以不闻不问，但你竟说自己是铁指文四的师父，我这个老叫化可大不服气。”
　　黑鼠揉了揉鼻子，也插口说：“我也一样不服气。”
　　卓寒星苦笑。
　　老雕冷然道：“不管你是师父还是徒弟，也不管你是寒星还是月亮，你现在要证实自己的武功比铁指文四更强不可。”
　　卓寒星吸了口气，只得道：“要怎样证实法？”
　　老鹏道：“很简单，文四与我的本领倶在伯仲之间，只要你能胜得过我这个老叫化，我就相信你确是文四的师父。”
　　卓寒星道：“这怎可以？”
　　老鹏怒道：“你以为老叫化子是可以随便给你哄骗的？你究竟是甚么人？”
　　卓寒星道：“是虎堡堡主鲁山君的关门弟子卓寒星。”
　　“呸！这是他娘的越说越不像话了，如此算来，文四岂不是要叫鲁山君祖师爷了？”
　　卓寒星道：“那倒不是，在下的武功，其实与鲁堡主没多大的关系！”
　　“好混帐的一派胡言！”
　　老鹏冷笑不迭，“你前言不对后语，放的尽是狗屁猪屁。”
　　卓寒星道：“长老你是误会了。”
　　“好小子，”老鹏冷笑，“既然知道老夫就是关血鹏，还敢大放厥词，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说着，身形一幌，呼的劈出一掌。
　　双方距离并不远，这一掌的来势又是快如闪电，卓寒星似已无法闪避！
　　“砰！”
　　一声沉实的异响，关血鹏这一掌已击在卓寒星的胸膛上。
　　这个叫老鹏的叫化子，原来竟然就是昔年铁卫盟七大长老之一的“血灵神君”关血鹏。
　　关血鹏与铁指文四是多年老友，卓寒星却自称是文四的师父，这自然是令到关血鹏大不服气的。
　　但关血鹏绝非想要了卓寒星的性命。
　　他这一出掌，只是施展一种特殊的手法。
　　这种手法很特别，只要一经拍在对方的身上，姆指和尾指即会击中其要穴，刹那间即可令对方全身软绵绵连一点力道也提不起来。
　　当然，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够做到这一个地步。
　　关血鹏是高手。
　　他这一掌已拍在卓寒星的胸膛上，而且姆指和尾指都已分别击中了他的膻中穴及气海穴。
　　卓寒星中了这一掌，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诧的神色，仍然纹风不动的站在原处。
　　关血鹏面色一沉：“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已能移位换穴。”
　　卓寒星道：“这只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他并非骄傲，而是在他来说，这的确并非难事。
　　但是，关血鹏却给他气得连肺都要破了。
　　因为即使是他自己，也未能做到这一个地步，但卓寒星却以“雕虫小技”四大字形容，又岂能不令到这位关长老为之大动无名肝火？
　　“卓寒星。老夫不再手下留情了！”
　　关血鹏已动了真怒，而且也知道这姓卓的年青人，果然绝非易与之辈。
　　但他还是绝不相信，卓寒星会比铁指文四更强。
　　他更不相信文四会拜他为师。
　　文四在七大长老中，向来性情孤僻冷傲，除非他疯了，否则绝不会在这一把年纪的时候，还去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师，这简直是荒谬，不可置信的事。
　　除非卓寒星的本领，真的远比文四高明，那么文四才会拜这年青人为师父。
　　但这是绝不可能的。
　　卓寒星怎可能会比文四更厉害？
　　关血鹏不相信，除非连自己也败在他的手上。
　　这时候，他已决心要让这姓卓的年青人吃点苦头。
　　他身法一变，人如蓬转，掌似漩涡，霎眼间便将卓寒星圈入一团凌厉已极的狂飙中。
　　这一阵攻势，自比昔才那一掌凶险得多。
　　但见卓寒星双肩一沉，身形矫若游龙，关血鹏虽然攻势有若排山倒海，但却始终无法伤得了他分毫。
　　关血鹏一凛，不再犹疑，抖擞精神，施展生平所学最得意的一套绝艺！
　　大鹏散手。
　　“嗨！”
　　他一声吆喝，左足向前一跌，上半截身子有如巨鸟般斜扑过来，右手虚幌三招，似有若无，但最后仍然由虚化实，直向卓寒星的脸庞捣了过去。
　　这几下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无数妙着，可攻可守，非但招式险绝，在关血鹏手中施展出来，更是火候老到，堪称已达登峰造极之境。
　　他向卓寒星脸庞上攻过去的那一招，已是十拿九穏，最少有了九分胜算。
　　然而，他的估计居然还是有了错误。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着的威力，在“知己知彼”这句兵法至理名言中，上半阙他是百分之百完全了解的。
　　但对于卓寒星这个年青人的武功，他的估计就未免是错了。
　　只见卓寒星身形风转，关血鹏的出手虽然极快，但是卓寒星却更加快，也更刁。
　　关血鹏的招式一下比一下紧密，然而对卓寒星却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
　　两人的身形有如闪电般快速，乍合又分。
　　关血鹏的目光锐利如鹰，但卓寒星却丝毫不为所震慑。
　　他的目光甚至比关血鹏更锋锐，更逼关血鹏终于面色再变。
　　他突然一声咆哮，双掌激荡起骇人的呼啸声，狂挥拍出。
　　连卓寒星的衣袜，头发，都为之飞扬不已。
　　但他的眼神，脚步仍然是那么坚定。
　　他也挥掌，而且只以单掌对抗。
　　关血鹏运劲，掌力凝重如山，力足开碑裂石。
　　这已是他最后能考验卓寒星的一着。
　　这不但是在考验卓寒星，也是在考验着自己。
　　黑鼠站在一旁，不禁为之看得目瞪口呆。
　　他是个小偷，也曾经一度失手。
　　那一次，他是在一间细小而发霉的客栈裹面，向一个带着黑色包袱的汉子打主意他趁这汉子睡觉的时候，以极快速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盗去了那个黑包袱。
　　他没看走眼。
　　这个黑色的包袱，裹面果然藏有不少银両和金叶子。
　　但有一点他却是看错了。
　　这个黑包袱的主人，原来竟是盗贼中的盗贼，也就是中原五大强盗之一的“杀人不眨眼”宋天方。
　　当他知道自己闯出大祸的时候，已经迟了。
　　宋天方最少带着十几个面目狞狰，长相凶残的大汉，在包围着自己。
　　黑鼠求饶，但无效。
　　宋天方被江湖中人称为“杀人不眨眼”，他这个外号可也不是给人白叫的。
　　黑鼠这次可糟殃了。
　　他自忖必死。
　　然而，他没有死，因为在最危急的关头，老鹏忽然出现。
　　但那时候，黑鼠仍然没有抱着任何的希望。
　　他还大声叫嚷，叫老鹏快点离开这里，否则难免白赔一条老命。
　　但老鹏却微笑着，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没走多远，一把大砍刀已向他没头没脑的劈了下来！
　　黑鼠以为老鹏必然变成刀下鬼。
　　但结果是恰恰相反。
　　他连一丁点儿的事都没有，但那个握着大砍刀向他没头没脑劈下来的彪型大汉，却反而被自己的刀砍掉了脑袋。
　　这家伙恐怕见到阎王的时候，还不知自己的刀是怎样被人夺去，更不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被人砍掉了脑袋。
　　群盗自然大怒，纷纷向着老鹏扑了过去。
　　黑鼠已吓得快要撒尿，心中暗暗为老鹏担心。
　　但他的担心却是多余的。
　　老鹏原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那些强盗虽然人多势众，而且气势汹汹，但一打之下，全然不是老鹏的对手。
　　最后，宋天方亲自动手。
　　宋天方是群盗之首，武功也是群盗中最厉害一人。
　　但老鹏还是很轻松的，就把这强盗收拾下来。
　　若非亲眼所见，黑鼠实在很难相信，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儿，竟然如此厉害！
　　然而，一山还是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两句话儿，可说是永远错不了的。
　　关血鹏会技压群盗，想不到这天晚上，竟然会栽在一个后生小子的手里。
　　他和卓寒星这一拚，输了。
　　他是输的一败涂地，也是输的心服口服。
　　关血鹏呆在那里，怔怔的瞧着自己的双掌。
　　卓寒星也有点难过。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难过，而是为了关血鹏。
　　连黑鼠都没有作声，气氛是沉默，而又是那么尴尬的。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关血鹏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我是老了！不中用了。”
　　卓寒星正想说些安慰他的说话，他又摇摇头，说：“不！这不能作为失败的借口。”
　　他忽然盘膝坐在地上，叹道：“是败了就是败了，就算老夫再年轻三十年，甚至再活三十年，一直不断勤练武功，仍然不是你的敌手。”
　　卓寒星沉声道：“关长老言重了。”
　　“不！这是事实，”关血鹏盯着他，点头道：“我现在已完全相信你的说话，以你这份惊人的身手来说，已足够成为文四的师父有余。”
　　卓寒星道：“在下成为文长老的师父，其实也是一时误会。”
　　关血鹏道：“其中情形，卓公子能否见告？”
　　卓寒星道：“有一次，文长老喝醉了硬要找在下欲比试武功。”
　　关血鹏皱眉说道：“他绝少与年轻一辈比试武功。想来那一次他已醉得很是属害。”
　　卓寒星点点头。
　　“在下当然只得顺着他，跟他玩了几手，那知他却越玩越起劲，全力与在下周旋。”
　　关血鹏道：“他败了？”
　　卓寒星道：“不，他赢了！”
　　“这怎可能？”
　　关血鹏霍然站起，“凭你的武功，绝不该败在他手下，除非你故意相让。”
　　卓寒星并不否认。
　　关血鹏点点头，接着说：“不错，一定是你故意相让，后来又怎样了？”
　　卓寒星道：“三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忽然抓住在下。”
　　关血鹏道：“是不是他又喝醉了，要再和你比个高低？”
　　卓寒星道：“这一次，他可没有喝醉，而且头脑比谁都更清醒。”
　　关血鹏眉头一皱。
　　“他既然没有输，为甚么还要再找你比拚？”
　　卓寒星道：“他说，他又想通了，三天前的比划，在下是故意相让的，他又说，士可杀不可辱，宁愿败在我手里，然后拜我为师，但决不能领受我这种情。”
　　关血鹏频频点头：“不错，换上是老夫，也是这种想法。”
　　卓寒星道：“在下无奈，只好跟他真正的较量一番！”
　　关血鹏叹了口气，缓缓道：“以你的武功，真正和他较量下来，自然是稳操胜券。”
　　卓寒星道：“这一次在下不敢相让，结果是胜了他。”
　　关血鹏说道：“接着，他就要拜你为师？”
　　卓寒星道：“不错，在下初时坚决拒绝，但文长老却以死要胁。”
　　关血鹏道：“所以你就成为了文四的师父？”
　　“不错。”
　　“这是文四的福气。”
　　“但他已死了。”
　　“甚么？”
　　关血鹏的瞳孔陡地睁大两倍。
　　“文长老已经死了。”
　　卓寒星黯然说：“他给了我一封信要在下转交给关长老。”
　　关血鹏从卓寒星的手里接过一封信，立刻折开后，关血鹏的手在颤抖，脸上已毫无血色。
　　“那恶贼……那恶贼毕竟还是再来了，他是要赶尽杀绝。”卓寒星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是说银手老妖端木绝？”
　　关血鹏楞住：“你也知道端木绝其人的名字？”
　　卓寒星缓缓点头，道：“是文长老把一切告诉我知道的。”
　　关血鹏咬了咬牙，“除了银手老妖，天下间又有谁能逼得文四自尽？”
　　卓寒星道：“但文四自尽，并不是给银手老妖逼得走投无路的。”
　　关血鹏惊问道：“不是银手老妖又是谁？”
　　卓寒星沉声道：“是严疾雨。”
　　他语声略顿，又一字一字的说：“是灰雕严疾雨逼死文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