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汉继遗绪　并非在南柯

2025-04-07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客栈内杀气森森，把任翔天和疯豹子包围着的是鲁东四熊。
　　他们的确很像熊。
　　你有没有想像过，有四条熊一起向自已扑过来的时候，那是怎样的情景。
　　此刻的任翔天，就像是面对着四条又凶又恶又饥饿的巨熊，而且还一起向自己迎面扑至。
　　他们唯一和巨熊有分别的地方，也许就只有一件事。
　　他们的手中有刀！


　　熊爪固然足以撕裂每一个人的胸膛，这四把刀却更可胜任愉快。
　　他们的刀沉重而锋利，就算他们对付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犀牛，也可以应付裕如。
　　但任翔天却和犀牛并不一样。
　　冷静而狠辣。
　　鲁东四熊虽然来势汹汹，但任翔天却他也有刀，刀长仅一尺四寸。
　　鲁东四熊向他扑击的时候，他的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武器。
　　但忽然间，他们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阵碧光闪起，任翔天手中的刀已刺入了他们其中一人的左肩。
　　任翔天冷冷喝道：“任某不想杀害四位，知机的快点退下，别作无谓牺牲！”
　　但他的说话，鲁东四熊根本就没有听进耳朵里，反而更疯狂的向他展开攻击。
　　就在他们混战之际，岭南六恶和白帽快斧党的人都已渐渐把脚步移近。
　　谭老掌柜喝道：“无论你们用甚么法子，都要把任翔天和那疯小子宰掉！”
　　任翔天一凛，道：“这小子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甚么要动他？”
　　谭老掌柜冷笑：“凡是和碧血帮有关系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任翔天冷冷一笑道：“这疯小子根本就和我们碧血帮全无关系！”
　　他一面穷于应付鲁东四熊，一面反驳谭老掌柜。
　　谭老掌柜冷笑道：“宁杀错一百，莫要放过一个，这叫宁枉毋纵！”
　　任翔天道：“你很毒，难怪能成为老将军的密令使者！”
　　谭老掌柜嘿嘿一笑：“你居然知道我就是老将军手下三个密令使者之一，可说是机智维过人，可惜此时此地，你已无法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说话的时候，金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金斧，已没入了他的咽喉。
　　斧快！血怒射！谭老掌柜的眼睛睁大有如铜铃。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一件事。
　　任翔天说他将会有援手出现，谭老掌柜并不相信。
　　原来任翔天的援手就是白帽快斧党。


　　就在此刻，鲁东四熊已躺下了两个。
　　他们其中一人是给任翔天一刀刺进心脏，还有另外一个，他也和谭老掌柜的命运完全相同，喉上给一把金斧砍个正着。
　　岭南六恶相顾骇然。
　　“白帽快斧党反了。”
　　“咱们要小心他们的斧——”这人的说话还未完，胸膛上又已给一把金斧砍中了。
　　一时间，场面更是凶险。
　　岭南六恶和鲁东四熊自恃人多势众，初时犹自和他们力拚。
　　但这十个恶人很快就只剩下了四个，而任翔天和白帽快斧党的四人还是完全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这一来，自然吓破他们的胆子。
　　他们就算脾气再硬，也不敢再顽拚下去，纷纷夺门逃窜。
　　但白帽快斧党四人全然不肯放松，他们要赶尽杀绝。
　　他们分别穷追逃窜的四人，结果又砍死了三个，只剩下一个负伤，终于逃脱。
　　老石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么惊人的血案，这一天简直吓得镇里的人不敢踏出门户。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谭老掌柜年轻的时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更没有想到他现在，仍然是黑社会里人人闻名变色的密令使者。
　　他的后台老板是老将军。
　　老将军在上海滩拥有极庞大的势力，昔年威风八面的黑桃会、青菜会、金莲帮和城南五义，都是被他一一吃掉的。
　　谭老掌柜是老将军麾下三个密令使者之一，他在组织中的地位很特殊，平时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等到有重要事情发生之际，他就可以凭老将军的密令金牌，指挥组织中的人物进行任务。
　　他从来都没有让老将军失望。
　　但这一次，他的任务失败了，他的性命也同时完结。
　　长夜将尽。
　　疯豹子昏迷了很久，直到现在才终于醒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任翔天，还有一瓶白兰地。
　　酒在任翔天的手中，那种香味就和半年前的那瓶白兰地酒一模一样。
　　疯豹子盯着任翔天看了半晌，忽然长长的吐了口气。
　　“我们没有死？”
　　任翔天淡淡一笑，道：“你若在地狱里，休想会嗅到白兰地酒的香气。”
　　疯豹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果然好酒！”
　　他咽了一口唾沫，道：“我能不能喝一点点？”
　　“当然可以，”任翔天把手中的一瓶白兰地送过去，道：“这一箱白兰地本来就是小唐特地叫我拿来送给你的。”
　　“小唐？”
　　“嗯，正是小唐。”
　　疯豹子“骨嘟”一声喝了一口酒，皱眉道：“我不认识甚么小唐大唐，你是不是找错了人？”
　　任翔天看着他，又笑了笑：“除非你不是疯豹子。”
　　“我就是疯豹子！”
　　“老石镇有多少个疯豹子？”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疯豹子指着自己的鼻子，神气十足地说。
　　任翔天燃点着一根雪茄，道：“既然你就是老石镇中独一无二的疯豹子，那么我就没有找错人。”
　　疯豹子一楞，道：“我的确不认识小唐，他为甚么要送给我一箱白兰地？”
　　任翔天喷出一口浓烟，悠然道：“小唐要送一箱白兰地给你，因为他知道你喜欢喝，而且很想喝。”
　　他的说话，每一个字都让疯豹子的心中一跳。
　　也忽然记起了半年前那个醉汉。
　　“难道是他？”
　　任翔天道：“他就是半年前曾经在这里烂醉如泥的人。”
　　疯豹子目中露出了兴奋之色。
　　这里是他的“狗窝”
　　“他就是小唐？”
　　疯豹子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在哪里？我要见见他。”
　　任翔天默然。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从一个木箱里拿起一瓶白兰地。
　　“不错，半年前在这里大醉一场的人，就是小唐。”
　　“噗！”
　　酒瓶的木塞被打开，任翔天仰首把酒猛喝。
　　疯豹子又盯着那一只木箱，道：“这是小唐送给我的？”
　　任翔天点点头。
　　疯豹子又问：“他在哪里？”
　　任翔天把酒瓶放下，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疯豹子一呆。
　　“他去了外国？”
　　任翔天摇头。
　　疯豹子突然用一双宽大的手紧握着他的肩膊，道：“他究竟去了甚么地方？告诉我，让我去找他。”
　　任翔天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
　　“你找他有甚么事？”
　　疯豹子大声道：“他送给我一整箱白兰地，却不和我一起喝，这算是甚么意思？他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鲁莽的流氓？”
　　任翔天道：“在别人眼中，你可能是一个鲁莽的流氓，因为他们都是瞎子。”
　　疯豹子一怔。
　　任翔天冷冷道：“但小唐并不这样想，他没有认为你是个流氓，他说你是一条好汉。”
　　疯豹子皱起了眉，喃喃道：“我是一条好汉？为甚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任翔天道：“自己说自己是好汉的人，未必就是好汉。”
　　疯豹子道：“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甚么好汉。”
　　任翔天道：“但小唐却说，你是一条好汉，否则，你也不会和四金刚、六虎将那些欺善怕恶的人作对。”
　　“不错，他们都是欺善怕恶的混蛋，我看见了他们就恨不得把他们一一揍扁。”
　　疯豹子说到这里，忽然瞪着眼睛，道：“小唐怎会对我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任翔天却又沉默下来，“骨嘟”一声又倾樽喝酒。
　　疯豹子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你为甚么老是在说话的关节上闭上嘴巴？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任翔天立刻把酒瓶放下，摇头道：“我就算看不起世界上每一个人，也绝对不敢看不起你。”
　　疯豹子冷笑。
　　“你这些又是谎话了，我又不是甚么鼎鼎大名的大人物，有甚么地方值得你重视？”
　　任翔天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你可知道半年前小唐为甚么会来到这里？”
　　疯豹子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他叫小唐，又怎会知道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任翔天道：“他是来找你的。”
　　“找我？”
　　疯豹子一怔：“他为甚么要找我？”
　　任翔天道：“他找你，是因为他已查出了他弟弟的下落。”
　　“谁是他的弟弟？”
　　“唐烈武。”
　　“谁是唐烈武？”
　　疯豹子想了想，又道：“我在这里混了十多年，从来都没有听过唐烈武这个人的名字。”
　　任翔天凝视着他瞧了半天，忽然一字一字的说道：“你就是唐烈武。”
　　——你就是唐烈武。
　　六个字就像是六柄锤子，一下又一下的敲在疯豹子的胸膛上。
　　疯豹子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就像是一头睡着了的金钱豹，忽然发现自己的鼻子几乎给一只老鼠咬甩下来。
　　“你……你说甚么？”
　　“我说你就是唐烈武，而且也就是唐敬文的亲弟弟！”
　　“小唐又叫唐敬文？”
　　“不错。”
　　“他是我的哥哥？”
　　“也不错。”
　　“不，不！”
　　疯豹子频频摇头，道：“你的说话我无法相信，我是一个孤儿，自小就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姊妹……”
　　任翔天截断了他的说话，道：“你不错是个孤儿，小唐也是。”
　　疯豹子道：“我并不姓唐，我叫疯豹子，我和世间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半点关系。”
　　任翔天忽然拿出了一面已变成青绿色的铜牌。
　　“你是否曾经见过这种东西？”
　　疯豹子立刻道：“这种铜牌我也有一面。”
　　他在自己的“狗窝”里东翻西找，终于在一只已发霉的铁箱子里，找到了另一面同样的铜牌。
　　疯豹子手中的一面铜牌，上面刻着一个“武”字。
　　而任翔天手中的一面铜牌，刻着的却是一个“文”字。
　　除了这两个字之外，这两面铜牌的色泽、大小和形状都是完全一模一样。
　　疯豹子吸了口气，喃喃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任翔天轻轻的叹了口气，长久才道：“这两面铜牌，是你们的父母给你们铸造的。”
　　疯豹子瞠目结舌，道：“直到十岁那年，我的颈上还是挂着这面铜牌。”
　　任翔天道：“你当然不知道，这个武字其实就是你的名字。”
　　疯豹子喃喃道：“我根本不识字。”
　　任翔天道：“你出世后不久，你们的父母就已遭遇到一件很不幸的事。”
　　疯豹子道：“他们都已死了？”
　　任翔天点点头。
　　“他们是怎样死的？”
　　“自杀。”
　　“自杀？”
　　疯豹子的拳头倏地握紧，大声道：“他们为甚么要自杀？为甚么要自杀？”
　　任翔天神色木然，长久才缓缓的说出了一句说话。
　　“他们当时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