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受挫折　赔了夫人

2025-04-07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这一拳的力量，着实非同小可，朱公子立刻被打得倒退五六步，但他没有倒下，而金狼的手枪仍指在他后脑上。
　　卫大帅刚才的冷静仿佛又已成为过去，他挥动着拳头，面目狰狞地咆哮着：“朱世恒，你以为老子在重重打撃之下成糊涂蛊了？你叫老子跑到天津去退避三舍，分明是想老子的江山坍塌下来，嘿嘿，老子怎会上你这个鸟当？”
　　朱公子大声叫道：“你当然不会上我的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要你上甚么当，朱某抚心自问，自从跟着你以来，一直都没有动过半点歪心，但你现在怎么样对待我？”
　　卫大帅喝道：“少放屁！大血狮在甚么地方？他到底是甚么人？”
　　朱公子道：“不知道。”
　　卫大帅道：“你真的不肯说？”
　　朱公子道：“不知道又怎么说？”
　　卫大帅怒道：“你再不说。老子可不客气了！”
　　朱公子“哈哈”一笑，道：“你现在对我已经很不客气了。”
　　“了”字甫出口，他的人已急迅地降了下去。
　　他这一瞭之势奇快无比，居然躲开了金狼的枪管。
　　金狼心知不妙，枪口立刻向下，只聴见“砰”然一声枪响，但朱公子却已滚身绕到他的背后。
　　金狼的反应本已极快，但朱公子在这生死存亡刹那间，也是施展出浑身解数的功夫，他才避开金狼的枪，右膝已狠狠向金狼胯下撞了出去。
　　这一撞之力大得出奇，金狼立刻发出了一下凄厉之极的修叫，连眼珠也向外怒凸了出来。
　　金狼的身手怎样，卫大帅对他是很清楚的，他不但枪法准，拳脚功夫也极是了得。可是，朱公子却比他更强，竟然能够在极度劣势之下反败为胜，把金狼重重地击倒。
　　金狼没话说了，卫大帅的面色更是变得十分难看。
　　“朱世恒，你果然要作反了！”卫大帅气呼呼地说：“枉老子一直都把你当作自己人！”
　　朱公子沉默着，往地上慢慢拾起了金狼的手枪，然后用枪管瞄准着卫大帅的脸，卫大帅虽然在枪口之下，但却也不失是一条不怕死的汉子，他仍然粗着嗓子，破口大骂道：“开枪呀！你早就想干掉老子，现在还犹豫甚么？”
　　朱公子却叹了口气，道：“大帅，你看错了，我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卫大帅嘿嘿冷笑：“老子可不敢说对你有甚么恩，有甚么义，只求你不要把老子鞭尸，已是三生有幸。”
　　朱公子眼里陡地掠过一丝冷厉的光芒：“你一定要逼我开枪？”
　　卫大帅道：“你要开枪，谁也阻止不了你，你若没有这个主意，也绝不会把手指扣紧在枪机之上！”
　　朱公子沉默了一会，忽然把手枪用力一掷，只聪见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挂在墙上的自鸣钟已被这一撞之力完全毁烂，不但玻璃碎裂了，连长短指针也完全停止移动。
　　“大帅，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够自己好好保重！”
　　说完，朱公子就掉头离开了这座厅子，离开了卫公馆。
　　这几下打斗声和玻璃被撞碎的声音，早已惊动了卫大帅的一群保镳，但他们都没有出手对付朱公子。
　　因为当朱公子用手枪指住卫大帅的时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当朱公子把手枪丢掉之后，卫大帅却用手势遏止他们，叫这几个保镳任由朱公子离去。
　　朱公子目不斜视，一直向前走。
　　直至他离开了卫公馆后，其中一个保镳走了过来，对卫大帅说：“要不要盯住他？”
　　卫大帅神情木然，摇摇头说：“没有这个必要。”
　　然后，他又做了一个手势，叫所有的保镳都远远退下。


　　厅里又恢复了宁静，但这种宁静，却令人有着一种说不出沉重的压力。
　　卫大帅并不是那种无法承受沉重打击的人，他一向都认为自己是个强者。
　　在这个人吃人的大都市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发生某种突然的变故，这些变故可以使某人迅速崛起，也可以使某人迅速地崩溃，然后有如泡沫一般消失在空气里这种事说来太现实，也太残酷，但“现实”这两个字本来就是充满无奈和残酷的。
　　卫大帅父已燃照着另一支雪茄，不到一分钟，他整个脸孔都已笼罩在烟雾里。
　　就在烟雾最浓的时候，那张天蓝色沙发后面，突然钻出了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衣裳的蒙面人。
　　卫大帅仍然在吸啜着雪茄，好像根本没有看见这个人似的。
　　蒙面人也没走过去，只是站在那张沙发背后冷冷道：“你为甚么要放走了朱世恒？”
　　卫大帅吐出一口浓烟道：“你认为我应该杀了他才对？”
　　蒙面人冷冷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咱们都已弄得清清楚楚了，难道你还舍不得下手？”
　　卫大帅道：“但刚才舍不得下手的并不是我，而是朱世恒。”
　　蒙面人默然半晌，才说道：“金狼呢？”
　　卫大帅道：“我已叫吴彪把他送到老魏那里去了。”
　　蒙面人话声一变：“老魏？他是个长生店的老板！”
　　卫大帅道：“但他也是个很不错的医生，两年前吴彪给白狮帮的刘一狮打得不成人形，结果也是给老魏救活过来的。”
　　蒙面人冷冷道：“老魏有个绰号你可知道叫甚么？”
　　卫大帅道：“我当然知道，他的外号叫‘无钱不行’。”
　　蒙面人道：“但他还有个外号，叫‘九死一生’。”
　　卫大帅冷冷道：“这外号也不错，而且他现在还活得很好。”
　　蒙面人道：“他当然活得很好，因为九死一生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给他医治的病人。”
　　卫大帅哼的一声，声音更冷更硬：“这也难怪，他是长生店的老板，若给他医治的人个个都平安大吉，他的长生店就没生意可做。”
　　蒙面人道：“你认为金狼也应该躺进棺材里？”
　　卫大帅道：“每个人都会有躺进棺材的时候，就只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到头来甚至弄得死无葬身之地！”
　　蒙面人道：“这些说话，似乎不该出自你的口中。”
　　卫大帅道：“我也是个人！”
　　蒙面人道：“不错，正因为这样，才会有人类的弱点。”
　　卫大帅脸色一寒，道：“你又怎样？难道你不是个人吗？”
　　蒙面人道：“你可以说我不是个人，但不要忘记，我是——”
　　“不要再说下去！”卫大帅陡地喝道：“我现在甚么都不想，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蒙面人冷冷道：“到了这种形势，你真的可以睡得着觉吗？”
　　卫大帅说道：“现在怎样了？我的脳袋还是四平八稳，连一口雪茄也没有掉下来。”
　　蒙面人道：“你的脑袋虽然还没有给人砍掉，但顶上却已变了颜色。”
　　卫大帅怒道：“变了甚么颜色？”
　　蒙面人冷冷一笑：“当然是绿色，绿得就像是六月天的荷叶一样！”
　　卫大帅一拍桌子，“这种事，我自有解决的办法，白电！老子就不信你可以飞到九重霄去！”
　　蒙面人：“白电当然不会飞，他根本就毋须逃避。”
　　卫大帅忽然瞪着他：“你很熟悉这个白脸小子？”
　　蒙面人道：“最少比你清楚一点。”
　　卫大帅吸了一口气，道：“他到底是甚么来历？是不是血狮帮那一伙混蛋的同伙？”
　　蒙面人摇摇头，道：“不是。”
　　卫大帅道：“不是血狮帮的人，又是甚么来头？”
　　蒙面人道：“是一个要在上海大展拳脚的小伙子。”
　　卫大帅道：“想在上海大展拳脚的人不知凡几，但这小子本来就已很有钱，连柯祐兴那样的人也给他喷得一头灰土。”
　　蒙面人冷冷道：“柯祐兴算得上甚么呢！”
　　卫大帅道：“柯祐兴当然算不上甚，但这人最少也是个大富豪。”
　　蒙面人道：“和一般小富戸相比，柯祐兴当然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和钱市长相比下来，他就完全不是甚的东西了。”
　　“钱市长？”
　　卫大帅随地跳了起来，一双浓眉仿佛打了个结说道：“你是说，那个姓白的小子和钱超凡是同一条路子上的？”
　　钱超凡就是钱市长，他能够成为上海的新市长，最少有一大半是因为卫大帅把他捧上去的。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一直都以为钱超凡是个木偶，谁知道木偶也会包藏祸心，也有他的可怕阴谋。”
　　卫大帅目光凝望着墙上已毁烂了的壁钟，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钱超凡并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他敢在我脚下弄甚么花样吗？”
　　蒙面人冷冷道：“钱超凡最厉害之处也就在这一点，在表面上，谁都认为他是个很随和的好好先生，但暗地里，他却甚么事都敢干得出来。”
　　卫大帅说道：“白电和他有甚么渊源呢？”
　　蒙面人道：“父子！”
　　卫大帅一怔，继而冷笑道：“这么说，白电根本就不姓白，而是姓钱。”
　　蒙面入道：“但白电还有一个姓，他姓蔡，叫蔡羽。”
　　“蔡羽？”
　　卫大帅道：“他的老子姓钱，他为甚么又会姓蔡。”
　　蒙面人道：“因为他的母亲姓蔡，所以他就叫蔡羽。”
　　卫大帅目光一闪，他并不是个愚蠢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我明白了，这小子是钱超凡的私生子！”
　　蒙面人点点头，道：“你说对了，钱超凡虽然很有钱，但却有季常之癖，钱夫人在他的眼里，不啻是世间上最凶恶的一条老虎，母老虎。”
　　卫大帅道：“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一般人都认为他的胆子就算再大，也不会大到甚么地方去。”
　　蒙面人道：“就连你也是一样，在你的眼里，钱超凡最大的野心，就是想成为上海市的市长，除此之外，他简直就是一条母老虎旁边的老狗。”
　　卫大帅道：“他的相貌也的确和一条老狗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