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受挫折　赔了夫人

2025-04-07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白电说道：“我知道，只要有两位董事提议，这大会就可以在三天之内紧急召开。”
　　齐六爷突然握繁拳头，重重一拳打在椅子的扶手上，“你好卑鄙，竟然要乘人之危。”
　　白电冷冷一笑：“说到乘人之危的本事，你该做我的祖师爷才对！”
　　齐六爷陡地一呆，道：“这是甚么意思？”
　　白电冷冷地盯着他，道：“你还记得任年吗？”
　　听见“任年”这两个字，齐六爷面上突然泛现出一种极度的恐惧。
　　这时候，他的面色简直就是一片死灰，过了很久，他才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任年派来找我算帐的人？”
　　白电冷笑冷一道：“我和任年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彼此之间甚至从来没有见过面。”
　　齐六爷摇头道：“不！我知道你是为了任年才来找我算帐的！”
　　白电道：“你这个人就是太自作聪明，以为一定是仇家才会找你算帐，但你可会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八个字？”
　　齐六爷说道：“你以为自己是个侠士么？”
　　白电道：“我并不是甚么侠士，但像你这种人，却是谁都可以把你狠狠教训一顿的，当年，任年协助你击倒商场上的几个大敌，但到后来，他居然会给你的手下打断了一双腿，直到现在还不能站着走路呢！”
　　斋六爷叫道：“那不是我的错，只是我的手下喝醉酒了，一时意气之争才会出错——”
　　“不要在我面前狡辩了！”白电叱喝道：“你说这种话，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慧！”
　　云玉霞怔怔地瞧着白电：“你最后这句话，我好像在甚么地方聴过似的。”
　　白电微微一笑，道：“那么，妳一定看过青峰话剧社在大时代舞台表演过的话剧。”
　　云玉霞目光大亮，说道：“不错，我记起来了，这是一句台词，它实在说得很精彩！”
　　“妳对这种年青人的话剧，也有兴趣吗？”
　　“你是不是说我老？”
　　“老并不可怕，而且有种女人是越老越可爱的。”
　　云玉霞的脸立刻红了，她咬着嘴唇骂道：“你真是个疯子！”
　　白电哈哈一笑：“若不是个疯子，又有谁敢和妳在一起？”
　　齐六爷忽然也在笑，但他的笑容却酸楚得像是吃了几百枚咸话梅。
　　白电又盯着了他，说道：“孙德舫对你来说，固然是深痛恶绝的大仇人，但任年却一定对他感激到不得了，他会兴高采烈地告诉别人说：‘老齐也终于遇到报应了！’”
　　齐六爷捧着额，痛苦地说：“你们都想我倒下，你们都想我死在上海！”
　　白电道：“但你又可曾想过，在你还没有倒下之前，已有无数人在你的脚下犠牲了？而且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给你利用着！”
　　齐六爷双手乱摇，道：“不要再说了，我承认失败就是！”
　　白电说道：“失败也有很多种原因，有些人一次失败，就连想活多一天都成奢望。”
　　斋六爷凄然一笑，“现在不是这样吗？”
　　白电道：“你这是报应，而且你还可以活下去，只不过把董事长这个位置让给别人来做而已。”
　　齐六爷道：“不做董事长，我还能做甚么？”
　　白电道：“做个副董事长也不错。”
　　斋六爷道：“银行里早已有了副董事长。”
　　白电道：“那么就增加一个，变成两个副董事长。”
　　齐六爷呆了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似乎已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了？”
　　白电冷冷一笑，道：“你现在还能有这一条路可走，已经是很大的福气。”
　　齐六爷目注着他：“你真的要做银行董事长。”
　　白电摇摇头，道：“要做银行董事长的人并不是我。”
　　斋六爷一怔，“不是你又是谁？”
　　白电说道：“你现在毋须知道，我只想听一听你说一句，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齐六爷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白电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很好，你总算还识得进退。”
　　然后，他就拖着卫夫人走了。


　　在齐公馆外，纣王早已准备好一切，就只等着白电出来。
　　白电终于出现了，纣王立刻举枪，向着他的头部瞄准。
　　这一柄枪，他花了一百五十块才买回来，若在几天之前，他是绝对拿不出这笔钱的。
　　但现在，区区一百几十块，他已完全没有放在眼内。
　　而且，只要杀了白电，他还可以得到更多的奖赏。
　　枪声终于响起，白电立刻仆倒下去！


　　枪声一响，云玉霞的一颗心仿佛立刻就已跳出了口腔之外。
　　她绝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女人，但是一下枪声来得实在太突然，而且在她身边的白电还同时仆跌了下去！
　　但她也没有发出尖叫声，只是立刻也俯伏下来，扶着白电。
　　“白电，你怎么了？”
　　白电慢慢地抬起头，道：“一颗子弾，射中了我的……心脏……”
　　云玉霞吓得脸色煞白：“不！你不要骗我！”
　　白电苦笑了一下：“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骗妳吗？”
　　他握着她的手，道：“本来，我还以为我可以和妳在一起愉快地生活的，但现在不行啦，我……”
　　“不要悲観，你一定会没事的！”
　　云玉霞终于叫了起来。
　　白电痛苦地抽搐着：“我不行啦，而且妳又不肯离开卫天坤，我就算活看又有甚么意思？”
　　云玉霞望住白电，心头忽然悴怦乱跳，她急了起来，便说：“不！我和卫天坤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感情存在，只要你振作点活下来，我一定会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的魔鬼。”
　　她这几句话讲得很响亮，白电的目光也立时大亮起来。
　　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道：“妳没骗我？”
　　云玉霞道：“我怎会骗你，咦？你说中了弾，怎么没有流血？”
　　白电笑了起来，而这一笑，可说是充满了奸猾的味道：“妳就是子弹，妳已射进我的心里，所以我就算流了大量的血，妳也是看不见的。”
　　云玉霞恍然大悟，拳如雨下地打在他的身上：“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受伤！”
　　她打了八九拳，打得连自己的手也酸软了而白电却反而若无其事。
　　她终于停止了动作，又道：“但那一声枪响…”
　　白电淡淡一笑，说道：“射上半空去啦。”
　　云玉霞吸了口气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了一个高大的年青人，握着一柄手枪走了过去。
　　白电立刻从地上跳起，上前跟这个年青人热烈地握手：“秦扬！这一次，是你救了我！”
　　原来这人竟然是尹秦扬！


　　白电的说话，并没有半点夸大，这一次，的确是尹秦扬救了他的性命。
　　若不是尹秦扬及时杀出，把纣王的脖子勒住，那么，纣王这一枪最少有九成机会可以射杀白电。
　　但纣王刚要扳动枪机的时候，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已箍在他的喉管上。
　　这一箍力道极大，所以纣王虽然射出了这一枪，但却已射上半空去了。
　　原来不但纣王要找白电，尹秦扬也要找白电。
　　纣王找白电是要杀他，而尹秦扬找白电，却是想投靠他，希望自己可以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里扮演一个角色。
　　结王虽然只是一个老粗，但为了这一次行刺，他已花费了不少心思。
　　他居然能够一直跟踪白电，这就不能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原来他也雇用了一辆车子来跟踪白电，而现在，那个开车的司机早已给他杀死灭口。
　　小上海也遭遇到同样的命运，纣王可说是满怀信心，认为自己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怎样也料不到，尹秦扬会突然出现，不但救了白电一命，还把纣王活活勒死。
　　白电紧握尹秦扬的肩膊，忽然又问：“冼莲怎样了？”
　　尹秦扬道：“她已离开了上海，有雷将军和师父照顾着她，你大可以放心。”
　　白电道：“但你为甚么又回来？”
　　尹秦扬道：“我认为上海这地方很好，很适合我这种人。”
　　白电道：“你以为是那一种人？”
　　尹秦扬道：“我喜欢过着多采多姿的生活，我常听到人说，上海是个冒险家的乐园。”
　　“乐园？”
　　白电叹了口气，道：“但照我看，这里简直就是地狱，难道你没看见，这里又有人被杀了？”
　　这时候，小江北正指着小上海的尸体走了进来，他两眼血红，声音古怪得难以形容：“白老板，我们要回乡下去了。”
　　白电道：“你们都是孤儿，你们的乡下在甚么地方？”
　　小江北掻揺头，道：“我不知道。”
　　白电还待再问，小江北又接着道：“我们只是要离开上海。”
　　白电叹息着，从袋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钞票，递给了小江北：“钱，并不能代表甚么，但你一定要拿去！”
　　小江北接过了钞票，说：“你给我，我一定会收下，否则你会不高兴，甚至会认为我对你不尊敬。”
　　白电道：“你很了解我，但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器量狭窄的人。”
　　小江北道：“这一点我当然也很清楚，否则，咱们兄弟也不会拚着一身剐的危险还追随在你左右，但我们现在一定要去了，你会不会怪我们？”
　　在他的心目中，小上海仿佛仍然是活着的。
　　白电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拥抱着小江北，也拥抱着小上海的尸体。
　　小江北默默无言，但眼角却已忍不住消下了两行泪水。


　　这一对学生孤儿，就在这一晚悄悄地离开了上海。
　　但尹秦扬却要代替他们的位置，留在白电的身边。
　　白电没有允许，也没有反对，只是叫他到旅馆住两天，慢慢才从长计议。
　　云玉霞在尹秦扬离去后，才对白电说：“他是个有前途的年青人，但若跟随着你，只怕不会有甚么好结果。”
　　白电点点头，道：“妳这句话倒是一针见血，所以，妳一直都没有跟着我的打算。”
　　云玉霞吸了口气，忽然仰起脸瞪视着他：“不！刚才我已答应和你在一起。”
　　白电挥了挥手，叹道：“不要哄我欢喜了，刚才我骗妳伤心，所以妳才会答应的……”
　　“你错了，我答应你是出自衷诚的。”云玉霞把脸庞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不瞒你说，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卫天坤，但对你却……却是刚好相反。”
　　白电看住她，眼神深刻之极：“妳不后悔？”
　　云玉霞态度很坚决地说道：“我不会后悔，就算卫天坤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后悔。”
　　白电冷冷一笑，说道：“妳以为卫天坤可以控制整个上海吗？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云玉霞道：“我也不怕。”
　　白电道：“妳不要再回卫家了，至于易群，我会派人接他回来。”
　　云玉霞眨着眼，忽然说道：“我是不是朵藏着炸药的玫瑰？”
　　白电柔声道：“为了妳，就算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云玉霞咬咬唇角，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怎样的。
　　这算不算是“迟来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