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变
2019-07-06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马车依然“忽隆”“忽隆”的在路上颠踬着往前行驶,司马照胆也依然被平摆在车里,随着车身的震动做着并不规律的摇晃,现在,他是被黑巾会的人押解着行向长河铺,去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藏人之处。
  他如今的情况,与当初失算受制的情况并无不同,唯一有异的,便是那时他丝毫没有挣扎的力量。现在,他却在敌人不觉中已经恢复了本身的功能,而只这一点区别,形势上已是绝对的改观。在他心里的感受上,也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他目前有如正在修心养性,悠哉游哉中乘车渡假览胜,随便什么辰光,只要他认为时机成熟,即可立时反宾为主,由被制而制人,在这个时机未曾到达之前,他尽可先行休歇一番,他很舒适,因为对方并没有在他身上加以任何束缚,自然,这并非是池伟祥及黑巾会的人发了什么慈悲,只是他们太过相信池伟祥那特异的制人手法了……
  从中计落入敌手迄今,才有半天一宵的功夫。但这半天一宵之中,司马照胆却已尝试了他出道以来甚少尝试过的苦楚,整日打雁,这遭反叫雁啄了眼,说是教训也罢,经验也罢,他是决不希望再有第二次相同的阅历了……
  杜吟寒仍然坐在前座上亲自押车。
  池伟祥也一直未曾露面。
  车行着,前面的油布帘又被掀开,杜吟寒那张冷清清、素森森的脸孔再次展现,她毫无表情的道:“从这里到长河铺,司马照胆,不会太远了。”
  仰躺着,司马照胆的眼角的余光瞅着车帘那边的人脸:“你可是在暗示我,我这条命,也活不多长啦?”
  杜吟寒重重的道:“我提醒你,如果你是说谎的话,现在更正还来得及,一旦到达地头,设若发觉你是在搞鬼造假,恐怕再凭你怎么求告哀乞,也挽救不了那种临身的悲惨折磨!”
  司马照胆道:“谢谢你的仁慈,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全是实情……”
  杜吟寒阴沉的道:“但愿是如你所言……”
  司马照胆忽然道:“告诉我,杜吟寒,你原是十分可人的一个少女,怎么会变得这等暴戾狠酷法的?”
  杜吟寒淡漠的道:“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一向的本性便是如此。我讨厌女人惯有的那种软弱及腼腆、怯懦和犹豫。所以,我就形成了我现在的样子!”
  司马照胆干笑道:“我说过你不是你,该多好,胡杏姑比杜吟寒不知强上若干,她更带着女人应有的气质与风韵……”
  不屑的“嗤”了一声,杜吟寒道:“在你口里的气质与风韵,只是代表女人矫揉做作同寡断无主的个性而已,司马照胆,有许多女人是男人的玩物,也有许多女人把她们的终生希望附诸男人的身上,一切俱以男人为中心,为主宰,但那是她们,却不是我!”
  司马照胆喃喃的道:“这算什么?女中英雄么?抑是巾帼不让须眉?”
  杜吟寒冷冷的道:“这就是我罢了,司马照胆!”
  吁了口气,司马照胆道:“杜吟寒,女人就要像一个女人,该有女人的味道,过份的刚愎与狠厉,就不是能够为一般大众所欢迎或接受的了……”
  杜吟寒轻蔑的一笑:“我只为了我自己活着,别人有什么样的看法或感受,全不在我考虑之列!”
  司马照胆哑着嗓门道:“真是‘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凭你这种德行,池伟祥和你正好配一对,恰是天设地造,再也找不出更合宜的了……”
  杜吟寒怒道:“你是在嘲笑我们!”
  司马照胆道:“这也是实话,对不对?”
  压制住自己的火气,杜吟寒狠酷的道:“人的最大缺点,便是往往在痛苦与羞辱过去之后容易忘记——司马照胆,你也犯了同样的毛病,你的嘴舌又开始刁钻了。莫非这么快你就遗忘了在你呻吟求救时的那种窝囊相?”
  司马照胆笑了笑,道:“没有忘记,毫未忘记,只是那时我在痛苦的煎熬之下没有情绪说这些,如今较为安适了,方才有感而发。”
  杜吟寒揶揄的道:“在你这条命终结之前,司马照胆,你将会生有许多联想及感触。但我劝你运用你这点有限的时间做些对你身后问题有更大关系的联想,别在其他与你无干的事情上多花心思。”
  司马照胆道:“对于我自己的事,我已想过很多了,杜吟寒。”
  “哦”了一声,杜吟寒道:“可有什么结论?”
  司马照胆叹喟的道:“一死而已,只求个痛快。”
  水盈盈的眼睛一眨,杜吟寒道:“怎么不想想用什么法子做最后的挣扎,或是如何设计将你的这桩怨恨传带给你的友人,好叫他们来替你报仇?”
  司马照胆苦涩的道:“我眼前这个样子,如何奢图得到这些?”
  杜吟寒道:“那么,你是曾经想过的了?”
  司马照胆道:“当然,人到了这步境地,若不去想这些问题,恐怕这个人就不是个正常的人了,唉,好死,总不如赖活着啊……”
  杜吟寒的形色里浮起一种叹喟又冷藐的神态,她道:“人间世人,真正不怕死的人到底少之又少,司马照胆,我们原都以为你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可是,实际上你不是,生死的考验,最能见本性,表面上的观察,却失之谬误太多了……”
  司马照胆半眯着眼道:“等你也到了我这个关头,杜吟寒,我再看看你是如何将生死置之度外吧!”
  杜吟寒扬着眉毛道:“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看到了。”
  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但司马照胆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下可笑不得,一笑就会露出形迹,引起对方的疑窦,他目前还不想发难下手,因此,他也不愿让杜吟寒看出破绽来,笑声变成吸气,他低沉的道:“到了那一天,我纵使看不到,冥冥中也总会有双眼看到的……”
  杜吟寒诡异的一笑:“将满腔怨恨寄托于不可知的神说异传中,以求发泄,这不仅是荒唐且更愚蠢了……”
  司马照胆静静的道:“因果,因果,报应,报应,杜吟寒,你若不信,你便会亲眼目睹它的轮回。”
  杜吟寒凛然道:“它便轮回到我头上,也只是我的无能及疏失方才造成,怨不了天!”
  沉默片刻,司马照胆忽道:“在我着了你的道之前,杜吟寒,半途上你曾于遭袭躲避之际撞向我的死穴,那次可是你执意的行为?”
  坦率的点头,杜吟寒道:“不错,但我原先的目标只是你那处死穴之侧的软麻穴,却在身形歪倒之时略偏了方位,看似对着死穴撞去了,幸好你的护穴真气及时反弹,否则,在我来说,亦是造成了极大的过失及遗憾……”
  注视着司马照胆,她又道:“当时及事后,你都起过疑窦,嗯?”
  司马照胆道:“非常怀疑,而我自信也曾对你加了好些防范措施!”
  杜吟寒狡黠的道:“问题是,你尚不能肯定了你对你自己的怀疑,仍抱着犹豫,因此影响你做断然的处置。司马照胆,犹疑不决,便是你的致命伤!”
  司马照胆徐徐的道:“你怎么不说,是你的表演逼真?装扮得那等可怜兮兮……”
  杜吟寒毫不觉得歉疚的道:“这也是一种方法,司马照胆,一种制敌求胜的方法,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的选择便在所不拘了,无论施用的策略是硬性的、软性的、渲染的、真实的,全不必顾虑。”
  司马照胆接着道:“至于手段的内容,符不符合道义的条件,便更不在斟酌之列了。”
  杜吟寒强硬的道:“正是如此。”
  司马照胆低哑的道:“你实在演得过于逼真,连一些细微末节也都表现得丝丝入扣,无懈可击,那噎泣、那泪波、那颤抖,那无言的神色,凄楚的形态,要叫人说你全是装出来的,任谁也不会相信……”
  杜吟寒漠然道:“所以,这才是高明,才是功力到家!”
  司马照胆叹息道:“说是欺骗,是利用人性同情心的弱点,是伤害了仁义的本质,岂不更恰当些?”
  杜吟寒板起脸道:“各人对事物的看法因立场迥异,观点也便各有不同,你认为有失公允,我却认为十分正确!”
  司马照胆道:“南辕北辙,根本就扯不拢了。”
  杜吟寒道:“如果扯得拢,我们还会千方百计的要你和袁永福的命?”
  眼珠子一转,司马照胆问到另一件事上:“在长河铺,杜吟寒,所谓谢大胡子谢虎派出爪牙胁持你的那一幕把戏,大概也是你们各位的细心安排吧?”
  杜吟寒若无其事的道:“当然——但差一点被那个叫什么贾如龙的家伙半截腰上岔出来坏了事,我们原来的目标是将你引诱出来的。哪知贾如龙却故充英雄,误打误撞险些搅了我们的全盘计划!”
  司马照胆安详的道:“贾如龙不是你们中间的一员?”
  摇摇头,杜吟寒道:“他不是,若非他自己有事不能‘好人做到底’我们的—番心血就全泡汤了,这也是天意吧,没叫姓贾的趟进这趟混水来!”
  司马照胆道:“我却中了计,上了当……”
  杜吟寒道:“要对付的就是你,所安排的一切行动也端为了你,怎么叫你白白脱出圈套?司马照胆,各人的口味不同,我们知道你独喜欢这个调调——好打抱不平,自诩英雄的调调!”
  司马照胆自嘲的道:“更何况还是一次‘英雄救美’的传统侠义行径!当然我就更会自坠陷阱了……”
  杜吟寒道:“一点也不错,你的麻烦是,如今谁会来替你抱这不平?”
  司马照胆的身体随着车轮的震动而跳了跳,他有些痛苦的道:“说不定贾如龙会,这烂摊子是我代他收拾下的……”
  尖刻的笑了,杜吟寒道:“除非他做梦梦到你现在的景况。否则,恐怕他再有本事也想不到你此刻的情形,更遑论他来搭救你了!”
  司马照胆舐舐嘴唇,双颊的肌肉因为唇伤的痛楚而微微抽搐,他低声道:“在扮演谢虎那两个爪牙胁持你的一幕时,你可真肯牺牲,杜吟寒,他们打你打得那样狠法,你不痛么?那可是真打呢……”
  杜吟寒歪歪头,无所谓的道:“没有耕耘,哪有收获,凡事不多少付出点代价,结果便不会太美满了,这顿打,我还挨得住,挨得起!”
  闭上眼,司马照胆喃喃的道:“很奇怪,池伟祥那小子有什么好?竟使得你对他如此死心蹋地?”
  杜吟寒道:“我已告诉过你,我爱他。”
  司马照胆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他有什么地方值得爱?”
  美丽的双眸里浮漾起雾一样的朦胧——那是由憧憬与回忆组合成的朦胧,而其中的韵致却显然是甜蜜的。杜吟寒轻轻的道:“他的一切都可爱,他身上的一毛一发,他名字的一笔一划……他的谈吐、举止、笑容,甚至他的愤怒、委屈、惶恐……没有不使我爱得发狂的。”
  杜吟寒的情状,不由令司马照胆大为沮丧。他很明白,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果断、刚强的女人,在这种模样下形容她所爱的对象时,这个女人业已不可自拔,业已迷了心了。那是用九牛也拉不回,醍醐也灌不醒的了……”
  还是杜吟寒自己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她第一次脸上染映起一抹红云,却又挑战似的语气反诘阂马照胆武:“武士也是人,同样应该具备人的七情六欲,司马照胆,只知武事而不通情感,即使功高盖世,也弥足可悲。譬如你,除了一身技艺之外,又明白什么叫爱?什么叫悦?”
  司马照胆啼笑皆非的道:“依你所说,我只是块木头?”
  杜吟寒颔首道:“不是木头,也相差不远,你精浑得毫无灵气,伧俗得令人作呕!”
  司马照胆苦笑道就算我没这个运气蒙你青睐,至少,也不见得像你所说的这般粗俗吧?况且一个人的‘灵气与气质的高贵,岂是只在男女之情上方能显示的?”
  杜吟寒断然道:“正是如此,人若不知男女之情,便不晓爱之真谛,不明世上最崇高的、圣洁的、无私的奉献精神和忘我牺牲……”
  低喟着,司马照胆道:“我只晓得为国须尽忠,对亲须全孝。上不负苍天,下不愧庶民,义之所在,不惜两肋插刀,再退一万步说,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亦不妨豁命以报,但问题是,那个所爱的人配不配、豁命的事值不值?”
  杜吟寒肯定的道:“这是个人自己的事,只要自己认为值了,那就值了!”
  司马照胆笑笑,道:“是的!我忘记你曾说过的话一一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因此观点也就迥异了……”
  杜吟寒道:“不错一-所以你也不要妄想再用任何言词来离间我与伟祥的情感,那将毫无效果,并且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很想挪动一下身体的姿态,但司马照胆又极力按捺住自己的这个欲望,他强忍住肩背与臀股部位的疼麻,心中仍在回话:“我没有兴趣离间你们,事实上这也不大可能,因为你早已经执迷不悟了,我只是在述说一些我的看法,并且向你请教释疑……”
  杜吟寒冷清的道:“既是如此,相信你已获得答案了……”
  司马照胆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得是,我已经获得答案了……”
  凝视着司马照胆的眼睛,杜吟寒似有着什么感觉般显得带点儿沉重:“司马照胆,你好像很平静、很安详,似是对于不久之后的生命终结并不感到太多的忧虑和恐惧,至少,比我预料中的情状你要镇定得多……”
  司马照胆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这话说得怪,你要叫我怎么做才像忧虑,才似恐惶?就算我跪下地来向你们叩头,喊你们老袓宗,祖师娘,哭得声嘶力竭、天愁地惨,你们也一样不会放过我,这一趟筋斗栽下来,窝囊已经够了,任是心里惊,心里怕,心里急,你们不饶人,便是再怎么惶悚法,也逃不脱那‘死’字一个……”
  杜吟寒拂去垂飘至颈边的一缕发丝,宛若拂去她脑子里的疑惑,她笑得有些萧索:“你在受刑时哀号求饶的模样,和你现在的镇静自若相比较,未免差别太大,司马照胆,可真是宛如两人呢!怎么?是你想开了,还是要在授命之前撑起筋骨来多少挽回点好汉子的声誉?”
  司马照胆哑声笑道:“命在旦夕了,身后之事,哪还顾得了恁多?将来随人们去说吧……”
  嘴里这么讲,他心中却在想——杜吟寒,你可是把我真武劫邪看扁了啊,要不是忽然有了生机出现,那点刑能逼得我哀号求饶,砍掉脑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豁上这条命,姓司马的也不会扮一点孬,把人赔了再把志屈了,天下会有这种不合宜的算盘?
  杜吟寒道:“到了地头,若证实你所言不虚。司马照胆,我会尽力设法给你一个痛快。”
  司马照胆费劲的咽了一口唾液,道:“找着袁永福之后,你们大概也要给他一个‘痛快’的吧?”
  微微沉默了一下,杜吟寒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司马照胆沉缓的道:“杀师、逆伦、灭口、残害同门手足,罔顾忠义仁恕之道,自私贪婪、邪恶好嫉,池伟祥业已占全了,可叹,你却在他这滔天罪孽里做了帮凶!”
  脸色顿变,杜吟寒厉声道:“这只是你的说法!”
  司马照胆道:“黑白是无以混淆,合理是不可泯灭的。杜吟寒,等着吧!”
  杜吟寒狠毒的道:“对你来说,已是时不我予了!”
  一个人的偏执,便会造成整个观点的改易,那是极难矫正的,从本质上就把歪曲认为是真义的人,真义反变成歪曲了。好比一株年代已久的弯树,只有顺着它的弯斜形势发展下去,其实它当初原该是照直生长的。但在它尚未弯曲前不能扶植着照直生长,待树的枝干固定了歧异的型类,再要将之扳成最初的样子,就是难上加难了……
  司马照胆明白这个道理,他在慎思着——到底要矫正这株歪曲的树呢,抑是干脆连根拔除?他一向有个主见,若是感化不了的敌人,便加以残杀,他不喜欢留后患,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自己。
  正在他的沉思中,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突然自远处传来——不是从后面,而是从前面。
  蹄声越来越大,越近越急,这辆篷车便蓦的停止下来。车外,护守的黑巾会铁骑,却匆匆往前迎上。
  油布车帘早已放下,车身轻轻的一动,显示前座上的杜吟寒已踏了下去。
  于是,不远处有嘈杂的人语声传来,还掺夹着欢叫喧笑的音浪,看来,来人和黑巾会是一条路上的,甚或是同一帮的伙伴了……
  就在路边,那些碰面的人们在片刻的交谈之后,又行向篷车。他们说话的声音粗犷而洪亮,得意的大笑不绝于耳,把间或的马匹低嘶声都掩盖了。
  “霍”的一声,车后油布垂帘被掀开,露出的是钱顺庭那张狰恶的面孔,他邪气的望着司马照胆,怪声笑道:“好朋友,不劳远行啦,你的旅途这就已抵终点了!”
  不觉呆了一呆,司马照胆呐呐的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钱顺庭目露凶光,满脸杀机,却笑得像狼嗥:“什么意思?司马照胆,等你下车来见过一个人之后,你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说着他一歪头,叱道:“拖他下来!”
  轰喏一声,四名早已站在车后待命的黑衣大汉立时趋前动手,像拖一条猪似的把司马照胆硬拽到车下。
  身体着地的沉重震动,加上当空的阳光炫耀。司马照胆头晕脑胀,双眼发花,过了好一阵方才看清了那个全身捆得像只粽子,被另外四名黑衣大汉揪得牢牢的人——袁永福。
  天爷,司马照胆几乎惊得从地下跃起。怎么会是他?他又怎么会落在黑巾会这些凶神恶煞的手中。
  袁永福的模样,真叫狼狈之极,浑身衣衫破裂,血迹斑斑,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像染了颜色。他双眼浮肿,形容萎顿,遍体鳞伤之外,双腿抖索索的似是连站也站不稳了。
  钱顺庭猛踢了司马照胆一脚,凶狠的吼叫:“狗娘养的,看看他是谁?”
  一脚踢得司马照胆身子往上抬起又跌落,咬紧着牙关,闷不出声,额门上,汗水已涔涔流淌下来。
  袁永福大概也才看清了地下的人是司马照胆,他全身一哆嗦挣扎着,带着哭腔嘶喊:“司马大哥,天啊……司马大哥,竟真的是你……”
  四名黑衣大汉用力抓紧了他,袁永福却泪流满面,又是悲愤,又是绝望,又是难过至极的哭叫着,几似捶胸顿足:“都是我害了你……司马大哥……我该死,我愚蠢,我混帐……我把你连累得苦啊,司马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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