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变
2019-07-06  作者:柳残阳  来源:柳残阳作品集  点击:

  刹那间,杜吟寒也狡得“嘤”的一声,若遭雷殛般踉跄往后退出三步,翟定权也不禁呆若木鸡也似僵在当地。龙骥双将、虎贲四雄等人,亦全都变傻变楞了。
  冷脸焦长胜不明就里,尚在那边吆喝:“钱老三,你还和他磨叽个什么劲?快拿我的百宝箱呀!”
  钱顺庭的喉结上下颤移,他奇怪自己的舌头怎的也变得如此不听指挥了?那等僵硬的,他歪扭着嘴巴道:“不……不好……大……掌法……快……快准备……应变!”
  焦长胜目光巡扫,察觉了每个人脸上神色的变化,他皱着眉向翟定权:“这是怎么回事?头子。”
  深深吸了口气,翟定权在回答焦长胜的话,但视线却不敢须臾离开司马照胆身上。
  “司马照胆能够坐起身来了,老焦,他原是不该有任何移动力量的……”
  焦长胜道:“这又有什么值得大家紧张的?”
  舐了舐唇,翟定权强持镇定的道:“他乃受制于池二弟大解龙手手法之下,而且,时效还未满!”
  这一说,焦长胜的表情也马上不对了,干黄的面孔浮起了一层阴翳,形态立即转变为冷森酷厉——那是他每在搏命之前惯有的反应。
  杜吟寒悄悄的挪移脚步,靠近翟定权:“翟大哥,我们且先不要行动。静待司马照胆下一步的举止后再做定夺……”
  翟定权低沉的道:“你的意思是说?”
  杜吟寒细声道:“说不定他体能的恢复,只达可以坐起来的程度……此人运气贯脉的功夫极为精湛纯厚。我曾冒险于半途上撞击过他的穴道,他在运功行气的当中,居然亦能开口说话,但我事后察觉,他在行功解穴的过程里出声,主要全在于吓阻作用,并不一定表示他已完全脱离了禁制。现在,很可能他仍是采取相同的手法做相同的企图,我们别叫他唬住了!”
  微微点头,翟定权道:“有道理,就让我们静观其变吧。”
  司马照胆坐在那里,脸上挂着明朗的笑意,他显然十分愉快的道:“各位都很觉得意外,是么?我就喜欢欣赏各位这种奇突的表情,我想,各位一定明白,一头虎被拘于笼中,和它破柙而出,其危险性的差异是极为巨大的。笼中虎可任由逗弄、调侃、凌辱,但出押之虎,就张牙舞爪得令人心惊胆颤了。现在,我们彼此之间的风水已应该轮转一番啦……”
  原本垂头丧气,只待挨宰的袁永福,这一刹里精神百倍,喜出望外,他激动的大叫:“司马大哥,司马大哥,你的功力业已恢复了么!身上的禁制想也解除了,我们有救啦,司马大哥,我们有救了哇……”
  司马照胆笑嘻嘻的道:“别太兴奋,老弟,你那边厢上歇着,一切全由哥哥我来应付!”
  翟定权冷峭的道:“你也别太兴奋了,司马照胆,我看你能蹦起多高!”
  豁然大笑,司马照胆道:“敢情列位还认为我是在虚张声势?”
  翟定权重重的道:“如果你已经自行解除了身上的禁制,司马照胆,我们便都等在这里,你却在期盼什么?大可上来一拼呀!”
  司马照胆稳若磐石般的笑道:“让我们谈谈条件,决定权,在我动手之前,你还有个圆转的余地!”
  翟定权淡漠的道:“你说说看。”
  笑笑,司马照胆道:“其一,交出池伟祥来,其二,留下钱顺庭,当然立即释放袁永福,更乃不是条件的条件了!”
  翟定权阴沉的道:“我若答应了你,你拿什么来交换?”
  杜吟寒惊急的叫:“翟大哥……”
  摆摆手,翟定权道:“二妹稍安毋躁,我自有主意。”
  司马照胆眯着眼道:“拿什么来交换?我放你们其他人一条生路,这还不够么?”
  突然仰天狂笑,翟定权指着司马照胆大骂:“狂口匹夫,无知蟊贼,你把你自己看成什么人物?又把我们比做何等角色了?简直是妄自尊大,异想天开,就凭你居然敢将这种痴言梦呓挂在口舌之上,你也不怕坠歪了嘴?”
  司马照胆笑道:“痴言梦呓?我倒不觉得,翟大当家,难道你非要称量称量我之后才肯低头服输?不过,到了那时,只怕我又不愿了哪!”
  翟定权狞厉的道:“何不试试?”
  司马照胆双手一摊,道:“列位何不先试?”
  一条黑影便在这时毫无声息的掩近,而那柄锋利雪亮的马刀,也同样毫无声息的斜劈向司马照胆的后颈。
  摊开的双手倏然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倒翻,同往一个方向后扬。就那么准,司马照胆的左手食中两指便巧好钳住了那柄劈来的马刀刀刃,右手中指倏弹,“铮”一声脆响,半寸刀尖截断激射,像一只没羽箭似的嵌进了那名偷袭者的脑门里。
  前面,另一名黑衣大汉猛往上抢,手中一对短枪急扎司马照胆胸膛。
  那只弹断刀尖的右手,好整以暇的暴翻回来。一双栗木杆的短枪便“卡嚓”一声折为两截,混淆在这“卡嚓”声里的,尚有这使枪者破碎得血糊淋漓的大好人头。
  司马照胆仍旧坐着,仅把那只利比刀斧的右手在裤管上擦拭着,宛若要擦掉手掌上沾染的什么。
  方才,向他动手的两个人是黑巾会的两名头目。
  翟定权寒着脸,咬牙如挫:“司马照胆,你下得好毒手!”
  司马照胆慢吞吞的道:“姓翟的,你已叫你两个手下试过了,结果亦已揭晓。现在,该轮到你上场啦,我不算个人物,但我却要瞻仰一下,你又是个什等样的三头六臂?”
  翟定权愤怒的道:“你以为我含糊?”
  司马照胆生硬的道:“不要说大话,翟定权,似你们这类的鱼鳖虾蟹、跳梁小丑,只配我用鞋踩,动手都怕沾脏了指头,呸!”
  面颊的肌肉急速抽搐起来,翟定权双目如血,声音道自齿缝:“你这不知死活的杂种……”
  杜吟寒踏上一步,凛然道:“翟大哥,我来对付他!”
  翟定权的表情连连变幻,却越变越白。他微微侧首,向焦长胜看了一眼,焦长胜会意方待转身……
  就如龙腾九天,司马照胆“呼”的飞卷而起,只见他身形才起,几乎不分先后,两丈多外紧揪着袁永福的四名黑衣大汉,已同时分向四个方向横摔出去——四颗斗大头颅,却滴溜溜抛旋着扬上了半天。
  七八件兵器全在司马照胆掠跃的过程中纷纷截空。
  挟着袁永福,司马照胆大旋身,狂风也似卷到了那辆马车之侧。
  左右人影连闪,疾似飞鸿,翟定权、杜吟寒、焦长胜、龙骥双将、虎贲四雄,九个人已经围成了半圆,把司马照胆和袁永福圈在了车前。
  在翟定权等九人之外,便是其余三十余名黑巾会所属布成的外圈。
  杜吟寒死盯着司马照胆,怨恨至极的道:“你会装,你装扮得真好!”
  依在车座旁,司马照胆似笑非笑的道:“比起姑娘你来,实在不敢掠美,杜吟寒,我们是彼此彼此,就算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一报,总该还一报,才扯得平。”
  杜吟寒切着齿道:“我会杀了你,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来杀了你。”
  点点头,司马照胆道:“这个我相信,从一开始,你已经这样做了。问题只是——你能否达成目的罢了。”
  在司马照胆身后的袁永福,不禁气涌如山的吼将起来:“司马大哥,这个姓胡的贱人约莫也是池伟祥的帮凶?她使得好苦肉计,诓得我们晕头转向,险险乎就上了她的大当,如此蛇蝎心肠的恶妇,万万饶她不得……”
  司马照胆感叹的道:“何止险些上当?我硬是被她坑了。否则,就凭黑巾会这干鸡毛蒜皮,也能把我摆横?”
  袁永福气咻咻的道:“司马大哥,这姓胡的贱又是池伟祥的什么人?”
  司马照胆安祥的道:“她不姓胡,她叫杜吟寒,人家都称她唳魂雁,可狠得紧,至于说到她和池伟祥的关系,倒令人不好形容。是朋友吧,太远了,知己吧,尚不够亲蜜,情侣呢?还缺少了那么一点点。嗯,姘头,比较接近些了……”
  袁永福重重吐了口唾沬:“蛇鼠一窝,都不是些好东西。奸夫淫妇丧德败行之尤,更皆曰该杀。”
  杜吟寒气得全身发抖,她扁着嘴唇,脖子上的筋络全鼓了起来:“你们这两个满口胡说,毫无教养的鄙夫,你们除了知道粗横,迷信狂暴,你们还懂不懂一点别的什么?”
  司马照胆平静的道:“多少还懂得一点其他的——譬喻说,尊师重道、忠孝节义等等,杜吟寒,实话不同于胡说,而教养也不是只局限于盲目的情感表现,你心悦于池伟祥,并非就能表示出你是个性情中人,你的虚诈、阴狠、恶毒,用这个‘爱’字是掩饰不了的,这种爱的本身,业已是邪透的了。”
  杜吟寒尖叫:“我不听你这番瞎说——”
  司马照胆道:“对一个似你这种偏执入迷的女人而言,我原也未曾期望你有所醒悟!”
  挣扎了几次,袁永福急道:“司马大哥,快帮我解开捆在身上的这些劳什子,让我先把这贱人收拾了再说!”
  司马照胆道:“不慌,老弟,我很快就会为你解绑,快得令你意外,也将令他们意外。”
  站在翟定权身旁,全神戒备的焦长胜,忍不住咒骂起来:“这狗娘养的司马照胆,他真是邪气。池老二的大解龙手乃是一门精绝独到的奇诡禁制手法,除了池老二之外无人能解,他却是怎生解开来的?”
  翟定权沉沉的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焦长胜压着嗓门道:“头子,姓司马的一旦解脱了禁制,就如同龙归大海,鹰翔九天,再要摆平他,恐怕便得大费周章了!”
  翟定权阴着一张脸道:“我看,在‘大费周章’之下,如果能将他制服,业已是我们的运气了!”
  焦长胜不大以为然的道:“麻烦自然是免不了,但若说凭我们黑巾会这么股力量,倾而攻之还收拾不了他,我倒有点不大信服。好歹,他总也是个肉做的人!”
  此时,杜吟寒激愤的大喊:“翟大哥,我们还等什么?时间拖长了,对我们的危害便越将加深,他们就更能得到喘息的机会了……”
  翟定权目光一冷,断然道:“弟兄们,交互斩杀!”
  倚在车座边的司马照胆突然往下一蹲,伸手在座车底板上摸索。当他的手缩回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件东西——一件七寸宽、四尺长的黄褐色软牛皮套。
  这件东西的出现,顿时把黑巾会的人惊得心弦震动,双眼发直,他们虽然尚未看见牛皮套里所装的是什么玩意,但是从外形上判断,再加以经验的推敲,已使他们大略明白了那可能会是什么。
  司马照胆斜举手中的牛皮套,咧嘴笑道:“你们不是逼过我,我的兵器摆在什么地方么?我曾告诉你们,我的兵器隐置于长河铺我住的那家客栈房间内承尘顶上,当然,我是骗你们的,一个习武者,怎会不随身携带他的家伙呢?可笑各位都是练家子,却竟忘记此等共同的惯性,是——的,我的兵器不在客栈房间的承尘顶上,不在任何地方,它乃一直藏在我身边,藏在这辆马车的前座底下,你们看清楚了,真武劫邪的日月大关刀六节环套的!”
  说着,他的右手猛然扯开皮套套口的束结,执套的左手倏抖,一片眩目的银光有如莹雪反映着日辉,那样冷澈,那样森寒,又那样闪耀得慑人魂魄的展现。
  握在他右手上的,是一柄刀,一柄关刀,刀锋长约两尺,宽逾五寸,刃口呈现微微后仰的弧度,刀锋正反两面,一边浮雕着太阳的圆形,一边镂刻着弦月的痕印,刀刃闪动间,宛若烈阳吐辉,凛月含光,凛烈之气渗合着阴冷意韵,令人不敢正视。刀柄粗约儿臂,亦有两尺之长,柄端是倒莲形的钢锥。
  这样一把关刀,便握在司马照胆的手里,看上去,任是哪个人也不由自背脊冒起一股寒气……
  翟定权苦涩的咽了口唾沫,喃喃的道:“好一把刀……”
  焦长胜也恨声道:“这厮真叫阴毒,竟是如此准备周全……”
  猛一跺脚,杜吟寒着眼叫:“司马照胆,你,你居然连一句真话也没说过!”
  司马照胆笑道:“不是我不说真话,而是你被你自己的思想引入了歧途,杜吟寒,你可曾听说过我姓司马的在道上充过孬,扮过熊来着?我素以这把硬骨头撑起头顶上的一块天,绝不以屈服、退缩做为妥协手段,别说是你们这些位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就算当世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也照样迫不得我低低头。”
  大关刀在他手上缓缓转动,他又道:“因为你对我的了解不够,所以你才会认为我怕了、惧了、含糊了,所以你才相信我胡诌的那番鬼话,误以我乃是为了逃避痛苦方才屈服的表现,杜吟寒,你错得不可收拾,如果你和我某些朋友一样的看得清我,你的算盘就会重新再敲过啦……”
  杜吟寒咬着牙道:“司马照胆,你是天下最最卑鄙的人!”
  司马照胆无动于衷的道:“比起各位与池伟祥来,我在这方面恐怕是要差远了!”
  虎贲四雄之首鬼刀常子秀果然人符其号,出刀如鬼,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却疾似电掣般闪向司马照胆身侧,那柄细薄的双刃刀同时猛刺司马照胆下盘三处致命的部位。
  司马照胆冷冷一笑,右手所执的关刀猝然抖挫,原是两尺长的杆柄竟“哗啦”一声暴伸为四尺,“呛”的一记震开了常子秀的双刃刀,而他的大关刀便“霍”声斜斩而落,有如来自虚无的诅咒。
  常子秀正被震得身形歪斜,手臂发麻,劈头而来的一刀又快速无匹,势力万钧,惊恐之下,他猛然扑地翻滚。但是,明明已因他的翻滚而够不上位置的大关刀,却突展二尺,又“刮”的一响,削飞了这位鬼刀的左胁一块皮肉。
  寒光闪处,关刀暴缩,却在刀锋回扬的刹那,又准又快的削断了袁永福身上的累累束缚。
  双臂一振,绳索纷落,袁永福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大喊:“多谢了,司马大哥,这头一阵便容小弟上场……”
  司马照胆淡淡的道:“你留点力气吧,待到报你师仇,和池伟祥分生死的辰光,才是你拼命的时候,眼前我来替你把这些阻碍先清除掉!”
  捂着左胁,早已面青唇白的常子秀,此刻挂刀躲得老远,他怨毒的瞪着司马照胆,但在那蛇信一样火红的目光后面,却也掩不住一股寒栗的怯意……
  司马照胆朝着脸色难看已极的翟定权笑笑,道:“方才,你不是向你的喽罗们下令‘交互斩杀’么?怎的如今又都愣着装孙子啦?辰光不早,翟老兄,横竖皆是那么个结果,我看不要再磨蹭了……”
  翟定权额头上青筋浮鼓,眼睛充血,呼吸也显得急促紧迫,他握拳透掌,怒火如焚,连说话也带着那种可怕的咻咻之声:“司马照胆,我们会用尽一切力量,一切手段来取你的命,我们要把你凌迟碎剐,挫骨扬灰。今天,此时,即与你誓不并存!”
  仰天大笑,司马照胆暴烈的道:“好极了,难得我们竟是同一个目的,同一个心思……”
  他的发难便仿佛江河决堤,浩荡汹涌——比江河决堤更可怕的却是没有丝毫先兆,猛古丁之下,他的大关刀已长虹也似斩向翟定权。
  翟定权恃强不退,双手倒翻齐扬,把交相隐掖在长衫之内的一对双耳短戟,奋力叉架上迎,刀戟立触,火星四溅。翟定权斜退三步,大关刀又已横斩至腰。
  这一回,翟定权不敢再拼了,他凌空跃起,双戟在溜溜冷芒中反罩向下,然而,却在司马照胆那一圈漩涡也似的刀若匹练回绕里又被逼出。
  两条人影适时闪扑,一柄铁刺猬、一把链子斧,那等犀利的猛攻司马照胆。
  方才那几下子,司马照胆只算是在拉开大架势之前做筋骨的活动。现在,他即将开始真正的厮杀了,他有心要向对手们展示,什么才叫格斗,什么才算武功。
  大关刀左右暴挥,斗大的铁刺猬与锋利的链子斧同时震跳,进袭的两个人——龙骥双将曹化民、潘弘五也齐齐踉跄后退。
  司马照胆刀柄猛挫,人已弹起六尺,虎贲四雄甫往上围拢。他的大关刀刀柄有如千百桩影排滚翻涌,在一片风雷声中四扬,四名敌人慌忙闪躲,焦长胜已自斜刺里飞泻而来。
  大关刀便在刹那间幻成一团多棱多刃的硕大光球,冲着焦长胜撞去。焦长胜人在空中,倏然弓背缩腰硬生生朝后退出五尺,翟定权觑准空隙,又挥戟攻到。
  司马照胆往前抢步,大关刃“呼”声斜肩滚背,他右手抛刀,左手抽柄,寒光如电,“嚓”一声削落了翟定权的一绺头发。
  两尺长的刀锋猛向地上一撑,司马照胆整个人腾起,刚好躲过了常子秀的十三刀,他双脚猝飞,“吭”的一记便把尚未及接近的黑蝎子钱顺庭踢了个四仰八叉,他的关刀刀锋便在这时以快不可言的速度上挑——快到人们的瞳孔已来不及追击,虎贲四雄中的老幺大胆曹琅已长号一声,左臂齐肩被斩拋空中。
  麻皮老二包英吼着连人带加一对虎头钩撞向司马照胆,司马照胆却正眼也不看一下,大关刀往回猛抖,七十七片虚幻的光影颤幻下劈,包英却不退缩,硬是悍然原式冲入。
  于是霎那间包英的背肩之上血光连连崩现,他的一对虎头钩也拼死插向司马照胆胸前,双目如焰的司马照胆,猝而翻展左掌,“铮”声抓牢了两只钩端,尖锐的倒钩,却已划破了他的胸膛上的皮肉。
  司马照胆那一腿便是挟着狂飙般的劲风踢出的,业已肉翻骨裂、创痕累累的包英,闷嗥声中像一团球似的被踢飞了丈多远,一路滚跌,血喷似雨。
  披头散发,浑身血透重衣的大胆曹琅,竟突兀的自地下翻动,手上的三节棍骤然抖得笔直,射点司马照胆的小腹。
  同时龙骥双将曹化民、潘弘五又复夹击而至。
  司马照胆握在手中的一对虎头钩倏然左右飞掷,空出的掌沿暴切向下,“卡嚓”一记便生生斩断了射至小腹前的三节棍棍头三寸,曹琅的身形才待滚闪,凌空的大关刀已闪电般将他连颈带头劈入了泥地中。
  曹化民、潘弘五两人一分又上,司马照胆的大关刀“呼轰”旋舞,有如滔滔浪涌,又似飞瀑临虚,锋刃割裂空气,宛若魂泣。曹、潘二人匆忙再躲,司马照胆的大关刀已横斩曹化民。
  这位黑胖的龙骥双将之一,猛咬牙,硬使手中斗大的铁刺猬下砸。他的同伴潘弘五亦豁力冲上救援,然而,连柄带锋,长有六尺的大关刀,却在眨眼里暴缩为四尺,并借着缩套之力往回侧翻,刚刚以一股无匹的劲道迎上了潘弘五。
  链子斧本来就短,潘弘五意外之下已来不及以斧身拦截。他大吼一声,猛以双手扯链阻挡,但刀锋切链而过,也切着他腰身而过,那声不似人口里发出来的号叫起处,潘弘五一身已变成了两段——上半身一段,下半身一段。
  当这两段人的身子尚未及横地,司马照胆的大关刀又石火般抖伸,以铁刺猬狠砸之下落空的曹化民,也才只是打了个踉跄,大关刀的两尺刀锋,已完全透进了他的胸膛。
  自翟定权的头发被削落一绺,他也只是方才惊魂甫定的透了口气,但就在他透这口气的须臾时光里,他的六名得力手下业已损失四名半——钱顺庭挨了那两脚之后,迄今尚未能从地下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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