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罗刹女帮主
2025-06-17  作者:楞严阁主  来源:楞严阁主作品集  点击:

  恰在这时,邦母丁大夫人,陈根赫芳和孟春连伙进入厅内,只听得陈根笑道:“究竟是邦主聪明,选得了好驸马……。”他说到这里,回头向孟春看了一眼,笑道:“你这小子中计了!”陈根为什么说孟春中计了呢?显然此中必有原因,可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使孟春和王力听不懂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但又不便询问,只得闷在肚里。
  现在先要说明孟春见了丁香的双乳红肿腐烂,脓血渗流,兼之臭气触鼻,令人恶心,吓得逃出厅去,但他为什么又重新回转来呢?原来当孟春匆忙地经过书房时,立即被赫芳喊住,问道:“孟春进来,你怎么啦!”孟春进入书房,向邦母陈根和赫芳等作了一揖。道:“晚生自愿弃权,承认失败。”
  赫芳道:“盂春,你才学出众。老夫甚为赏识,并要向你讨一杯喜酒。”
  孟春迷惘地道:“蒙座师谬奖,但不知喜酒从何而来?”
  赫芳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顿停一下。目光向邦母丁太夫人瞟视,只见后者微微点头,于是他继续道:“邦主的堂姊,芳名丁梅,才德兼优。现在,老夫受邦母之托,觅一快婿。因此愿充蹇修,不知你能首肯否?”
  孟春道:“丁梅,是,上次中式的女博士吗?”
  赫芳道:“正是。”
  孟春素知丁梅有红粉班中博士之称,钦慕已久,今闻副座主愿作冰人,始知他刚才说:
  失之东隅,收之桑愉的意思,不由喜出望外,连忙作揖道:“多蒙座主玉成,晚生不胜感激之至。”
  赫芳听到孟春已经答应,欣然道:“那好极了,但不知何以为聘?”
  孟春随即从帽上拆下一方碧玉,必恭必敬地双手递呈赫芳,道:“晚生仓猝前来,身边惟有此物可以为礼。”
  赫芳道:“还不拜见邦母!”他说着,一边将碧玉交给邦母丁太夫人。
  孟春连忙整理衣冠,趋前叩头。道:“佳婿拜见邦母大人!”
  邦母大喜,道:“贤佳婿免礼!”一方面从身边摸出黄金凤钗,递给赫芳,再由他袖交孟春收妥。
  接着他们共同起身,连袂走入内厅,恰巧听到丁香的声音:“王力,现在你就是驸马了!”
  等到陈根说出:究竟是邦主聪明,选得了好驸马的时候,丁香羞得抬不起头来,一缕烟似的溜回房去。
  接着邦母就向陈根和赫芳致谢,于是他们率领王孟二生回到王宫正殿。当众宣布王力被选为驸马,孟春与丁梅联姻的消息。
  正殿里立即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和祝贺声,久久不绝于耳。
  接着赫芳宣布道:“明天黄道吉日,为邦主大喜之期,全邦举行庆祝,届时请诸公多饮几杯喜酒……”
  正殿里又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次日黎明,罗刹邦王宫挂灯结彩,旌旗飘扬。金钟铜鼓。笙箫锣钹,以及胡笳羌笛,此起彼落,奏演各种不同的喜阕。送礼的人上自满朝文武。各部落邦旅的节使,下至亲戚朋友,甚为拥挤,但礼金规定不得超过邦币十元,约计逍遥岛币值五元左右,以示节约。
  女人邦邦主阮淑英暨四个女儿也派人前来送礼,她们例外,谨具黄金万两,由收礼官员征得陈根和赫芳同意,如数接受。
  葡萄仙子和菩提子合送白壁成对,灵丸双颗,此二物具有驱邪祛魔,延年益寿的奇效。
  全体中式考生也合送了名贵的文房四宝二套,以及镌金镶玉的雌雄宝剑双柄,恭贺女邦主和驸马乃是文武全才。
  正午十二时,葡萄仙子率领丁香及文武百官。祝告天地,接着拜祭罗刹邦的历代祖先,驸马王力也列席陪拜。
  下午二时以后,贺客纷纷到场。
  由于菩提子的安排,婚事总管由彭志充任,到了三时左右,他准备了许多车马,亲赴城西女修道院,恭请女人邦邦主阮淑英母女,以及全体女官前来观礼,当他们到达王宫广场下车落马时,宫内拥出了罗刹邦女邦主丁香和许多文武大臣,热烈欢迎,在悠扬的音乐,热烈的鞭炮声中,以一邦元首之礼,延入正殿客座,依次坐定,道贺献茶,总管彭志殷勤招待,礼貌周到,使贺客有宾至如归之感。
  丁香因要准备新娘梳妆。随即向阮淑英道谢告退。
  至于各部落邦族的节使。以及许多亲友,自有专员分别招待,也不细述。
  阮淑英举眸向四周瞟视,却不见菩提子,心里未免纳闷。
  过了一会,内侍前来报告:“公主葡萄仙子驾到!”
  正殿里的官员贺客等听了,纷纷起身立正。但阮淑英例外,稳坐原位,按身不动。
  不久,葡萄仙子穿着绛色礼服,后面跟随了保镖菩提子进入殿中,美目盼兮,向众人一掠而过,看到阮淑英坐在那边首席客位,连忙趋前,笑道:“姊姊,你好!”
  这时,阮淑英不得不起身接应,与葡萄仙子握手为礼,二人坐谈甚欢。
  忽然葡萄仙子看到蕙儿坐在邻桌、绷紧了脸,撅着嘴巴,好像很不高兴,正在生气。
  葡萄仙子心里有数,一笑起身,走到蕙儿身边,把她拉起,搂在怀里,低声道:“蕙儿,对不起,请你原谅,不要生阿姨的气了。隔一天,我还你一个公道,好吗?”
  蕙儿看到对方道歉,又对自己这样热情,终于撒娇地笑道:“唔!阿姨,我不要。你作弄得我好苦呀!”
  葡萄仙子又在蕙儿耳边低声说话,但众人都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这边,当葡萄仙子离坐后,阮淑英向菩提子看了一眼,觉得他锦衣齐整,文质并茂,心里深深地爱上了他,恨不得抱而吻之,但此时在大庭广众之间,她必须维护尊严,保持身份,显示稳重态度,倒是菩提子不避嫌疑,向她正视,一边欠身致礼,笑道:“邦主降临,在下失迎,敬请原谅,明天自当亲到尊府谢罪。”
  阮淑英听了,芳心甚喜,也不回答,点头一笑。
  菩提子仔细观察阮淑英的容貌,白嫩非凡,美丽不下于葡萄仙子,且风韵又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未免想入非非。如果他还没有和葡萄仙子有肌肤之亲的话,可能会被她俘掳而去。
  做了四女之母的妇人为什么依然年轻美貌?原来女人邦地处海外奇境,和天地交界的清白山差不多,峰夼起伏,田土肥沃,气候四时皆春,盛产佳果异瓜,奇花灵草,可酿美酒,服之令人驻颜。此外,山泉如醴,水含矿质,饮之使人长寿,所以邦中妇女虽年过百岁,看似半老徐娘,若与之交配,尚能生男育女,这也就是阮淑英年轻美貌的原因。
  忽然,司仪陆生报告:“举行婚礼,嘉宾入席!”
  于是葡萄仙子陪着阮淑英首先进入礼堂,后面跟随着许多贺客。过了一会,堂内不但已无立足之地,而且拥挤得水泄不通,后至者惟有站在门外,引颈向内远望,却见万头攒动而已。众所周知,女方主婚人是邦母丁太夫人,男力主婚人是山坳村村长王孝,但不知介绍人和证婚人是谁,那就是贺客们所讨论及猜测的问题。多数贺客认为证婚人必是陈根。因公主葡萄仙子本人表面上还是独身未婚,不可能担任证婚人,而男女双方介绍人必是赫芳和彭志无疑。少数贺客猜测介绍人是陈根和赫芳,而证婚人必是不远万里而来的阮淑英,否则她来干什么?他们不但看到葡萄仙子对阮淑英非常亲热,而且道貌岸然、平时不喜女色的鳏夫—
  —彭志也对她恭敬非凡,想来证婚人之职非她莫属了。须臾,只听得司仪陆生高声道:“介绍人入席!”
  果然不出所料,男女双方的介绍人乃是陈根和赫芳。他们都是新娘丁香和新郎王力的座师,提任此职最为适宜。“证婚人入席!”陆生高声叫喊道。
  出于众人意外,证婚人却是葡萄仙子。
  这时,除阮淑英母女等外,大家心里都已明白:原来菩提子确是她的丈大,只不过他们乃是世外之人,夫妻结合,并不依照世俗礼节而已。阮淑英母女等生长于女人邦,邦中没有男人,偶然邂逅了心爱的男性,也无须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时随地可以交配,而且别的女人见了,也不问对方同意与否,动手就来强枪男人,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去造爱了。
  所以男人到了女人邦。由于房事频繁,色欲过度,无一能享长寿。女人受孕,到了临盆之前,国师院早巳派人前来监视,如果生产了女婴,就好好地抚养。不幸产生男婴。当场抱去杀死,或烹食,或制药,由国师决定。这是女人邦开邦以来,数千年传统的硬性规定,谁也不敢反抗,即使女邦主也是无能为力的。
  阮淑英母女等参观婚礼,还是她们平生第一次,觉得甚为新奇。非常有趣,但心里却嫌男女结合,还要什么介绍人,主婚人,证婚人等等,礼节细碎繁多,太麻烦了。她根本不知道婚家为了博取吉兆,证婚人必须是个已婚而夫妻双全者,更没有想到葡萄仙子的丈夫竟是保镖菩提子。
  接着主婚人,介绍入和来宾先后致词,新郎新娘交换饰物,最后主婚人致谢词等等细节,不必赘述。
  过了良久,婚礼圆满完成,时近傍晚,光禄寺早巳准备了酒筵宴客,于是大家依次入席。
  这虽是小小罗刹邦复邦以后的一件大喜事,邀请人数之多,包括不速而来送礼之客在内,约有一万八干左右,还有合家统请者,当然大小光临,但也有许多人并非合家统请,竟然也携带男女老幼,驾临宴会,因大家都以参加女邦庄的婚礼为荣,结果超出了光禄寺的预算,原定筵开千桌,还不敷分配,只得临时又加添五百席,好在京城里的百姓全力支持,所谓官民合作,因此猪羊鸡鸭鱼虾菜蔬鲜果酒浆等物,立即源源供应,而这样热闹的场面也是前所未有的。
  等到酒醉饭饱,贺客纷纷告辞,宾主皆大欢喜。
  这时,彭志早已准备了车马,请女人邦贺客或坐或骑,并亲自为阮淑英执鞭驾车,送到城西女修道院。
  阮淑英见到罗刹邦上下人等对自己热情招待,态度恭敬,心里甚为高兴,口中称谢不已。
  再说丁香和王力被宫女们拥入洞房后,相对坐定,又饮了合卺酒,于是宫女收拾杯盘,又为丁香卸去礼服,换上睡衣,然后退出房去,顺手关上了门。
  在辉煌的灯烛之下,丁香满面红光,显得格外美丽动人,这使王力心里生疑:为什么现在的她和昨天前后判若二人?难道她的病体是回光反照吗?因此,他盯着她看,眼睛一眨也不眨。
  丁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低头问道:“郎君为何老是看我?”
  王力道:“亲爱的,你身体好吗?”
  丁香点头微笑,笑容令人销魂。
  王力逭:“娘子,今天你辛苦了,早些睡吧!”
  丁香说了—声“是”。但依然坐着不动。
  王力走了过去,轻轻地把她扶起,送到床边,让她坐下,接着他俯身代她脱鞋,再扶她上床安寝,又放下床帐。这时一阵阵处女之香吸入他的鼻中,不由心里发生绮思,但想到她昨天说过三年之内不许做那件事情,他的绮思立即消散。
  于是他吹熄了明灯,让龙凤花烛依然燃着,一边脱去了自己的衣服,钻入帐内,坐在床上,看到丁香睁开了眼睛,向他看过不停。他一边睡倒,一边吻她,这是丈夫的本能,无须第三者指导,谁都知道如何与妻接吻。
  丁香接受初吻,立即热烈反应,夫妻二人尽情地享受吻的滋味。
  过了一会,丁香道:“你为什么不搂紧我?”
  王力道:“亲爱的,为夫怕搂伤你的乳房……”停顿一下。继续道:“昨大我看到红肿的……我给你陈和大夫的药膏敷了之后,还觉得痛吗?”
  丁香听了,微笑不语,伸出手来,抓住了王力的手,拉了过去。放在她自己的胸部上,让他摸乳。
  不摸犹可,一摸之后,王力惊喜交集,惊的是昨天丁香露乳,显示红肿溃烂。脓血渗流,何故相隔一日,便已痊愈,难道陈和大夫之药竟然如此神妙吗?喜的是娇妻双峰丰满,表柔软而里坚韧,这是个标准处女的象征,而且肌肤腻滑,乳逗幽香,使人神志荡漾,爱不忍释手,终于问道:“亲……亲爱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丁香双眸含情,微笑不答。
  王力忽有所悟。道:“啊!我明白了,原来昨天你的人体造形乃是巫医黄绿山人杰作,假可乱真,怪不得座主陈相公说孟春中计了。”他说着,立即把丁香拥在怀里,热情地狂吻不已。
  优美的体香引动了欲焰,也就是男女合体的前奏。过去王力为花妖所迷,几乎丧命。后来董花假冒户籍,应考女邦主,但功亏一篑,被菩提子发觉破案,迫她从王力体内摄去的元阳和千年芝尖的精华,归还原主,使王力死里逃生,恢复健康。现在,他早已懂得如何应付女性,在这方面,不但经验丰富,而且精于温柔和粗犷的技巧,无怪丁香在他进行周公之礼时,享受到高度的欢乐。
  次日清晨,在城西女修道院里,女人邦的女官和女武士早已把东南四北四楼宇和中央高阁打扫清洁,内部布置富丽堂皇,并旦办妥了美酒佳肴,准备热烈招待即将光临的善提子和随员。
  阮淑英深深地爱上了文武全才的菩提子。她认为他是混合男性美和女性美于一身的理想人物,世间少有,即使在神仙班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今天她五更起身,香汤沐浴后,把自己打扮得娇艳动人,再加上天生丽质,宛然是个下凡的仙女,不要说男人们见了,魂灵被她勾去,就是女人见了也要围着她,赞赏不已。
  女为悦已者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岂独阮淑英而已?阮淑英又认为那天晚上,菩提子在阁顶所表现的一举—动。一言一笑,处处对自己有情,这就使她念念不忘。同时,她自己颇有信心,在今天的聚会中,可以十拿九稳地把这个风流潇洒的美男子俘掳过来,成为她胯下不贰之臣。
  她耐心地等待菩提子来应三日之约,而且昨天在罗刹邦的正式殿里,他也亲口答应今天前来谢罪,但为什么自晨至午还不见他的影子,这使她暗中焦急,惟恐他失约不来。
  “如果像他那样的一个堂堂的男子,今天不守信用,那真是太没有良心了。”她心里暗忖着。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时三刻,—个女官进来。手中拿着菩提子所写的一封信,递呈邦主阮淑英。
  当她接过信来,面色微变,心里不免生气,手指也颤抖了,暗想道:“信来人不来,他爽约了,可恨!”
  接着,她拆信一看,顿时面现喜色,看了一遍又—遍,连看三遍,信里的内容是这样:“邦主淑英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九秋之约,常萦我心,本当今晨造访,却为公务所阻,以致未能如愿,不胜怅惘。此刻各事已将就绪,预计即日下午五时,必能趋前拜谒,恐劳锦注,特先奉闻。菩提子谨启。”
  菩提子为何如此大胆,竟然称呼阮淑英为夫人?他在信里称呼“邦主淑英夫人”包含了双重意义,(一)在女人邦,凡与男人发生关系,并已生男育女的女性,不论她的地位如何崇高或低微,一律称呼夫人,表示光荣。同时也与处女有了区别,而且做了夫人就能免除兵役,这是该邦传统的规矩。即使她生下来的男婴已被国师院杀死,或烹食,或制成药品,她的光荣永久存在。(二)丈夫对妻子也称夫人。
  当然阮淑英的想法是;菩提子的心目中已经把她当作夫人,觉得非常高兴,所以把信连看三遍,然后纳入怀中,一边吩咐女官重赏那个送信的差役。
  从午时三刻至下午五时,中间还有许多时间,阮淑英也想不出如何消遣,惟有回房小睡,以便养足精神之后,再与情人周旋,可是脑海里深印着菩提子的影子,不免胡思乱想,因此,久久不能入睡,只得又起身了,在房里独自徘徊着,有时对镜凝视,或微笑。或叹息,大有顾影自怜之概。
  这种单相思使她心烦意乱,丧失了宁静,当时若有旁观者在场,还以为她发花痴了。
  等人心焦,便恨时间过得太慢,寡妇思春的苦闷,要比无郎的小姑更为难受。
  蓦地,楼下人声嘈杂,阮淑英连忙走近窗口,往下观看,但来人都已进入阁中,使她看不到什么。
  不久,有人从楼梯上来,接着门声,阮淑英—看,进入者却是女官,手中捧着礼盒,报告道:“夫人,罗刹邦公主和女邦主派人送来礼物!”
  阮淑英道:“什么礼物?”
  女官道:“礼单上写着,翡翠如意双柄,葡萄仙子谨赠;龙凤白玉宝玺成对,女邦主丁香谨赠。”
  阮淑英听下,大喜道:“好彩头!让我过目。”
  女官把礼盒放在桌上拆封,阮淑英走近一看,不由眼睛发亮,原来此二物闪射着绿光和白芒,乃是至宝奇珍,非人间所有,随即伸手把玩一会。然后放还原处,除叮嘱女官妥为收藏外,又命具函道谢,重赏来使。
  女官遵命,退出房去。
  不久,又有大批使者进入院内,他们都是来送礼的。
  送礼者谁?女官上楼报告道:“罗刹邦文武百官,以陈根、郝芳为首,派人送来绸缎绫罗,丝彩刺绣,琉璃玛瑙,金饰玉器,以及其他宝物,数以千计,请夫人下楼查收!”
  阮淑英听了,心中大喜。
  她并非因那些礼物感到欢悦,而是为了今天菩提子要来与她相见,以致上自罗刹邦公主和女邦主,下至文武百官都来送礼,显然他们已知她与菩提子相见的原因了,这也就是她心中大喜的原因。
  于是她吩咐女官把礼物一一入册,以后再行细看,并命重赏来使。
  女官退出不久,另一女官又走入房中,双手奉呈一只小型的礼盒。
  阮淑英接过礼盒,拆开—看,乃是一条白金项链,系着翡翠同心结,铸琢精妙,出自名匠之手。她问道:“此物是谁所送?”
  女官道:“门房女吏说:使者送到此物,不肯进来,回头如飞而去,追之不及,所以不知是谁所送。”
  阮淑英沉吟片刻,暗想道:“同心结……必是情人菩提子所赠无疑。”
  她把手一挥,暗示女官出去。接着,就把那同心结项链套上脖子,对镜一照,的确,它是一件珍品,只见镜中映出了绿色光芒,使她倍添妩媚,立即想到这是情人所送的礼物,不由心里一甜,顿时而现笑容。
  恰在这时,女官进来报告,罗刹邦特使彭志和亲善大使菩提子,带了六名随员,在院外等候,请夫人定夺。”
  阮淑英听了,精神为之大振,道:“开正门迎接!”说着,她由女官护侍着走下楼去,到了庭前广场,见到地上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毡毯,直通正门,两旁排列着许多女官和女武士,准备迎接贵宾。
  不久,音乐奏出了一阕迎宾曲,在悠扬的乐声中,阮淑英陪着彭志和菩提子踏着红毡毯,缓步进入院内,到了中央高阁底层的大厅内,女官献上三杯玉液,给他们润喉,并互祝健康,于是宾主坐定谈话。
  彭志首先讲话:“昨日敝邦主举行婚礼,蒙邦夫人光临道贺,井赠厚礼,实深感荷。今日特命下官前来致谢,并恳邦夫人俯充,共订两邦和平共处,睦邻互助之盟约。”
  阮淑英道:“我能参加负邦主大喜的嘉礼,不胜荣幸,仅具薄仪,未足言敬,又劳彭特使前来道谢,感愧奚如。至于两邦修好,正合鄙意,自当遵命,拟改日拜谒贵邦主,共议盟约。”
  菩提子道:“夫人,何必改日,今天就可先定原则。”
  阮淑英道:“今天我们只叙私谊,不谈公事。”
  菩提子笑道:“先公而后私……”
  彭志插嘴道:“不错,私不忘公。”
  菩提子接下去道:“夫人,公事只要窖寥数语,即可解决,而我们却有很长的时间可论私交。”他说着,双目盯视阮淑英胸前的翡翠项链。
  阮淑英忽有所悟,道:“我倒忘记了……今天蒙贵邦上下赠厚礼,使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不知何以为报。”
  菩提子道:“薄礼何足挂齿!”
  由于菩提子盯着那翡翠项链看个不停,阮淑英就确定它必是他所送,不由对他嫣然一笑,暗示心照不宣,随即道:“你们俩位,一个说先公而后私,一个说私不忘公,现在让我来说一句:公私兼顾,好吗?”
  菩提子和彭志听了,异口同声地道:“好,好!”
  阮淑英本来决定;今天只叙私谊,不谈公事,目的是她要与菩提子单独会见,但现在菩提子和彭志都主张公事也要谈,使她不便固执己意,只得让步,说了—句:公私兼顾。既是公私兼顾,她就不好意思把罗刹邦特使彭志抛在旁边,而不让他参加谈话。同时,她看到:
  今天彭志打扮得衣冠楚楚,气概非凡,若与菩提子比较。也在伯仲之间,又记得大玄师父生前曾经说过:“此人方面大耳,后福无穷。”因此,他来参加会议,倒也不算讨厌。
  于是她吩咐女官在二楼客厅置酒待客,以便边饮边谈,使气氛格外融洽,另一方面,女官又安置酒席,款待罗刹帮随员。
  不久,女官来清入席。
  于是阮淑英等起身,跟随女官登楼,到了客厅,宾主分别坐定,菩提子看到白玉筷,碧玉杯,水晶钵,玻璃碗,珍馐美酒,香气扑鼻,令人馋涎欲滴,也不客气,举杯道:“多谢夫人赐宴!”,彭志也连忙举杯道谢,先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先干为敬!”
  阮淑英奉陪一杯之后,道:“此酒名叫王女春,是本邦特产,质醇味香,百杯不醉。”
  菩提子取笑道:“夫人,它不会是百日迷吧!”
  阮淑英白了他一眼,笑道:“在彭特使面前,不许乱说!”
  酒过三巡,彭志忍不住道:“邦夫人,我们言归正题……,”停顿片刻,目光向阮淑英一掠而过,继续道:“佛教举行五年大会,发愿布施众僧,闻贵邦也有五年大会,为民女择婿,不知是否?”
  阮淑英直言不讳的道:“是,我身为帮主,负此重任,跋涉万里,不以为苦,辗转来到贵邦,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彭志道:“请邦主夫人恕下官讲话放肆!”
  阮淑英道:“彭特使尽管发问,无须顾忌。”
  彭志道:“听说贵邦择婿交配之后,男的就要像雄螳螂那样,当场丧命,是吗?”
  阮淑英道:“不,这是外界谣言,绝非事实……”她说到这里,美目含情,向菩提子看了一眼,暗示他不要轻信谣言,接着道:“本邦女子,绝色者多,遇到交配机会,往往使男方痴恋不已,直到受孕。限于邦规,必须把他遣回原籍,因我们已达到传宗的目的了。可是男子个个好色……啊!对不起,彭特使,听说你是个不喜女色的柳下惠,算是例外……”她又停顿一下,向彭志作了—个抱歉的手势之后,继续道:“由于男人好色者多,往往不肯立即离去,虽被逐出境外,却又千方百计设法潜回本邦的另一县郡,立即被当地许多女子藏匿起来,使官方无法查缉,只得由他去了。试问一株大树怎能经得起众斧日夜砍伐?因此,那个男子的命运可想而知,这可能是外界误会的原因。”
  彭志点头道:“是,可能是这原因。那末,这样的男子吃饱了饭,除散布种籽外,是否另有别的任务?”
  阮淑英道:“不,只不过做传宗接代的工作而已。”
  彭志道:“众女共事一夫,此人艳福不栈。”
  阮淑英道:“那当然!众女供奉,他简直像个皇帝,养尊处优,一呼百诺,谁都想讨他的好,可是好景不常,到了后来,孤阳力不从心,未能遍施雨露,而群雌粥粥,排队而来,轮流需索,那就不是艳福,变成了苦差使。”
  彭志摇摇头,道:“怪不得男人到了贵邦,乐不思蜀,多数一去不回,埋骨异乡,虽咎由自取,也是很可怜的……不过,请问邦夫人,你为什么严禁大批男性移民进入邦境呢?”
  阮淑英道:“那井非我的主意,而是敝邦数千年传下来的法律,由国师院严格执行,任何人不得改变这种禁律。”
  彭志道:“只准择婿,不许移民,那倒是一种奇怪的法律。”
  阮淑英道:“本邦女子也不是低三下四,人尽可夫的贱婢,所以选婿条件非常苛刻,一般普通男子,或行为不端,都是看不上眼的对象。我不妨坦白地讲,这次我们昕到贵邦招考驸马,挑选严格,不但恰与我们需要的条件相符,而且又逢五年择婿之期,所以由国师批准,我就率领大批属下,赶到这里来了……”
  菩提子插嘴问道:“夫人,国师院的权力难道超过了邦主吗?”
  阮淑英道:“是,邦主是由国师院选任的。”
  菩提子道:“那末,那个死于非命的大玄师父在国师院里担任什么职位?”
  阮淑英道:“她是院长,掌握着最高的权柄。”
  菩提子道:“现在她死了,只怕夫人难逃保护不力的责任。”
  阮淑英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有责任。大玄师父在本邦武功第一,除了她,就要算副院长了。好在那副院长是我的姨母,目前贵体违和,只要我替表妹,也就是她的女儿,选个好女婿去,她就不会向我追查大玄师父死亡的责任。”
  菩提子道:“你的表妹这次没有同来,是否在家照顾令姨母的病体?”
  阮淑英道:“是,所以临行时,姨母再三托我,必须要办妥这件事。”
  菩捉子道:“夫入,你放心,这件事由我保证,—定替你办妥。”
  阮淑英嫣然一笑,道:“要拣一个好的。”
  菩提子道:“当然,必能使令表妹—见倾心。”
  彭志听到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就接上去道:“请问邦夫人,贵邦女子受孕后,产下婴儿,留女去男,是吗?”
  阮淑英道:“不错,否则我们就不叫做女人邦了。”
  彭志道:“为什么贵邦对待男婴如此残酷?”
  阮淑英道:“这也是数千年前传下来的惯例,可能由于祖先另有某些讳莫如深,而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才订立这种法律。”
  彭志道:“杀害男婴,又是由国师院执行吗?”
  阮淑英道:“是。”
  彭志喝了一口酒,进些莱肴,又道:“邦夫人,请恕下官讲话放肆!”
  阮淑英道:“彭特使不必客气,有话尽情说吧!”
  彭志道:“数千年来,不知贵邦国师院杀了多少男婴?”
  阮淑英道:“据我所知,近五百年来,有案可稽者,约八百万名,五百年前以及无案可稽者,不可胜计。”
  彭志惊道:“数字十分庞大,但不知贵邦现有人门多少?”
  阮淑英道:“五百年前,本邦民女三千万人,但目前仅有五百万名左右。”
  彭志道:“这样看来,再过百年,贵邦岂非要绝种了吗?”
  阮淑英道:“天然淘汰,那也是无法可想的事。”
  彭志道:“阴阳不调,死亡率高,这是人为的因素,并非天然淘汰。如今世界各部落邦族,人类思想进步,惟有贵邦依然墨守陈规,若依下官之见,似有改革的必要,不知邦夫人以为然否?”
  阮淑英道:“不瞒你说,关于彭特使的意见,本邦前任邦主曾经想及,而我也有同感,可是国师院权力强大,头脑顽固保守,所以要想改革,却恨力未有逮,不知彭特使何以教我?”
  彰志道:“改革的办法是有的,不过,兹事体大,主要还是靠邦夫人先有决心,然后下官才敢提出具体的策略。”
  菩提子道:“这事暂缓商量,现在我们先来解决择婿问题。请问夫人,这次你带来的下属有多少人数?”
  阮淑英道:“二百十一人,包括我的四个女儿在内。”
  菩捉子道:“人数不多,容易办妥。”
  阮淑英道:“你不要说得这样轻松,我们要的都是品德兼优的人才,否则……”
  菩提子抢着接口道:“否则……他们都要被阉割的,是否?”
  阮淑英佯怒道:“怎么,你今天老是说话不正经?”
  彭志道:“邦夫人,上次许多考生受到宫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阮淑英道:“你说的是那些考生吗?嘿!他们简直都是畜牲。他们自恃人数众多,武功了得,竟敢夤夜侵入本院,声势汹汹。企图全体强奸本邦的女官,却都被大玄师父率众击毙,无一漏网……”
  彭志道:“既已击毙,何故又去其势?”
  阮淑英道:“无故杀人,我们有罪,加以阉割,暗示此人因奸致死,必非善类,我们就能免罪。”
  彭志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阮淑英道:“所以,你们可以明白,本邦女子并非低三下四。人尽可夫的贱婢,所以配偶都要选择上等人才。”
  菩提子道:“我明白了!此刻我先提出几个人才,作为令嫒的择婿对象,以供夫人参考,好吗?”
  阮淑英道:“你说吧!”
  菩提子道:“九十九号考生贾崇人材很好,现虽困在缧线之中,却非其罪,实可配兰儿……”
  阮淑英惊道:“他犯了何罪?”
  菩提子道:“他与胞弟贾峻同冒一人之名,前来考试,现被查出,收押在彭特使的衙门内,听候发落。”
  阮淑英道:“此人品格不佳,只怕……”
  菩提子抢着道:“这是小疵,不必计较,何况他们冒名投考,乃是迫于父命,非其本愿,情有可原。我巳问过兰儿,她说喜欢的。”
  阮淑英道:“你在什么时候问过她?”
  菩提子道:“昨天,吃喜酒的时候。还有贾峻可配蕙儿。”
  阮淑英道:“你这人自说自话,蕙儿眼高于顶,怎会受你支配,胡乱地拉了一个对象?”
  菩提子笑道:“她已同意了!”
  阮淑英不信地道:“同意,她在什么时候同意!”
  菩提子道:“昨天,我陪着她和贾峻见面,而且双方谈了话,然后彼此投机,表示满意。”
  阮淑英道:“怎么她没有对我说起?”
  菩提子道:“我叫她暂守秘密。”
  阮淑英听了。也不再多说。
  菩提子接下去道:“菊儿和梅儿的原来对象是六号王力,和十七号盂春,对吗?”
  阮淑英道:“你怎会知道?”
  菩提子道:“那天晚上,你们在这里谈话……不错,就是这个客厅,我在窗外偷听,所以你们想选择什么人,我都知道。”
  阮淑英听了,面色微微发红,道:“那末,当时大玄师父所讲的话也都给你窃听到了吗?”
  菩提子道:“是,什么话都已听得明明白白。”
  阮淑英白了他—眼,道:“你这人做事总是鬼鬼祟祟的……继续说下去!”
  菩提子道:“王力已是驸马,不必谈了。孟春已与丁梅订婚,所以菊儿和梅儿必须另觅对象。不过,这事你可不必操心,因她们已经寻到意中人了。”
  阮淑英道:“也是你介绍的吗?”
  菩提子道:“可以这样说,昨天我陪着她们周旋于许多考生之间,让她们自己择婿,结果华玉和李元芳中选,双方同意,任何人不得干涉,包括你做母亲的在内。”
  阮淑英笑道:“你倒说得干脆。那末,我的表妹和许多下属呢?索性都由你一人包办吧!”
  菩提子道:“君子成人之美,包办就包办,这有何难?……”
  他说到这里,眼睛向阮淑英瞟视着,暗示自己还要把她包办在内,接着道:“本邦良家子弟,以及文武全才的考生,除一部分已被当地,或远道而来的女家选去外,尚余千人左右,改日由我出面举行一个盛会,邀请他们和贵邦全部女官都来参加,让双方自由选择配偶,不知夫人之意如何?”
  阮淑英大喜道:“好主意!不知你准备在何时举行盛会?”
  菩提子道:“事不宜迟,明天或后天晚间,悉听尊便。”
  阮淑英想了一想,道:“后天吧!”
  菩提子道:“好,一言为定。”
  这时,阮淑英高举酒杯,道:“我来敬你们一杯!”
  彭志与菩提子也连忙举杯,大家一饮而尽。
  接着,两个男人回敬,边吃边喝,边谈边笑,甚为欢悦。
  阮淑英心里高兴,开怀畅饮,更兼彭志和菩提子频频劝酒,使她略有醉意。
  这时,彭志胸有成竹,乘机道:“邦夫人,在这里,你们择婿问题已经解决,不过,贵邦另有一件德政还要你去执行。”
  阮淑英道:“什么德政?”
  彭志道:“贵邦数百万民女,也需要配偶,邦夫人为什么不替她们想—个妥善的办法?”
  阮淑英道:“这事谈何容易!敝邦民女人数众多,叫我到哪里去找数百万个男子?何况地处海外,远离大陆,山水险阻,往返不便,所以我虽有此心,却无此力,为之奈何!”
  彭志正色道:“若邦夫人真有此心,下官愿意协助。”
  阮淑英道:“哦?请彭特使不吝指教!”
  彭志道:“邦夫人如要实现德政,必须先除两项弊政。”
  阮淑英道:“那两项弊政?”
  彭志道:“(一)不杀男婴。杀婴之举,惨无人道,有丧天和,必须立即除去。(二)
  准许移民。贵邦可颁布通告,准予清白善良的男子入境,成家立业。”
  阮淑英道:“这两个办法,敝邦前代的几位邦主早已准备施行,但都为国师院所阻,而且其中一个邦主却为此事丧身,以后谁也不敢重提旧议。”
  彭志道:“罪魁祸首,乃是国师院,目前院长大玄师父业已魂归地府,而副座又是令姨母,有话可以商量。如果邦夫人蓄意改革,只要如此这般,贵邦数百万民女,就会拥护,竭力支持,功成之日,邦夫人就能名传宇宙,永受人民敬仰崇拜了。”
  阮淑英听了,沉吟良久,经过再三考虑之后,道:“这事只能秘密进行,并须仰仗贵邦大力协助。”
  菩提子道:“只要夫人发令,敝邦上下自当追随左右,全力支援,助你完成不朽的德政。”
  阮淑英一听,情人肯说这话,心中大喜,道:“好,我志已决,一言为定,干杯!”
  于是三人同时碰杯饮酒,预祝胜利,接着他们又互相敬酒。
  时间进得很快,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黄昏,此刻,阮淑英已经饮得醉醺醺了,只见她面色发红,双眸流露春意,态度逐渐放浪,显然酒精发作,使她意志荡漾,不克自持。
  彭志见此情况,向菩提子作了一个眼色,立即起身,推说如厕,走出厅去。
  阮淑英看到彭志离去,随即支开了侍席的女官,伸手去拉菩提子。
  菩提子在阮淑英的耳畔低声道:“这里不好!”
  阮淑英点头,拖着他走迸隔壁的卧室。
  到了房中,阮淑英抱住菩提子,凑上嘴来,想吻他了。
  菩提子轻声道:“夫人,且慢!”说着,他替她宽衣,只剩内衣裤未脱,并向卧床一指,扶她上床,放下床帐,嘴里低声道:“我就来!”
  接着菩提子关上了窗门,拉下了帘幕,吹熄了灯火,使房中—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彭志推门进来,菩提子把嘴巴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老兄,好自为之,我走了!”说着,一缕烟似的溜了出去,随手轻关房门。
  菩提子经过客厅,走下楼去,对着当值的女官道:“夫人有命,撤去客厅里的杯盘,不准任何入进入卧室!”
  女官听了,心里有数,立即照着菩提子的话去做。
  接着,菩提子带了随员,向众女官告别,出院而去。
  彭志为了使女人邦数百万民女夙缔良缘,以及弭止该邦杀害男婴,不惜听从菩提子的意见,冒充入幕之宾,同时他非常爱慕阮淑英,当然乐于接受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仟务,何况做了多年鳏夫,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心未尝不想续弦,只是过去没有适当的对象而已。
  菩提子为什么不选别人,而一定要指定彭志代替自己,理由甚为简单。那天晚间,他在修道院的高阁窗外,窃听大玄师父对阮淑英说:“……倒是那正裁判彭志,方面大耳,后福无穷,堪称人中之虎,年龄又与夫人相称,何不擒他回来,匹配良缘?”因此,他存心要撮合阮淑英和彭志的婚姻。
  此外,菩提子叫彭志提出改革女人邦的弊政,也另有两个原因:(一)弭止杀害男婴,和促成数百万怨女喜获佳偶,鱼水合欢,乃是功德无量的善举,可能因此功德而能使他增进善根,超升天仙阶级;(二)如果计划成功,他就要去访问天国的月下老人,责其过去办事不力之罪。当然这是他心里的想法,不足为外人道。
  现在再讲阮淑英睡在床上,心里迷迷惘惘,怎会想到那登床的情人已经换了彭志?这时,男鳏女寡都是久旷之人,两体一经按触,立即发动情欲,成其好事,双方你欢我爱,接连不断地缠绵,直到兴尽,方才云收雨霁,交颈相拥而眠。
  次晨,阮淑英醒来,从窗隙逗光中看到床头人并非菩提子,而是彭志,不由惊怒交集,连忙坐起,伸出玉手,左右开弓,重重地打了他两记热辣辣的漏风巴掌。
  甘尽苦来,彭志从好梦中被她打醒,连忙坐了起来,双手捧住面颊,以防对方再打,一边哭丧着脸,对住她看,不敢作声。
  阮淑英杏眼圆睁,嗔道:“好一个不喜女色的柳下惠,原来是个无耻的狂徒!”
  彭志自知理亏,低下头去,不敢正视,讷讷地道:“邦夫人息怒,这不是下官的主意。”
  阮淑英是个聪明精干的女子,岂有不知菩提子施展鬼计之理?但她明知而故问道:“是谁的主意?”
  彭志道:“菩提子……他硬劲拖我上床。”
  阮淑英喝骂遭:“你是死人,由他摆布!”
  彭志道:“当时我已醉了,身不由已,所以糊里糊涂,冒犯了邦夫人的玉体,敬请原谅。”
  阮淑英冷冷地嘿了一声,道:“原谅……这种事情可以原谅吗?”
  彭志道:“大错已经铸成,—切听候邦夫人处分,即使斧钺加身,下官决无怨言。”他说着,眼睛盯着她看。
  这时,阮淑英发觉自己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与彭志相对同坐床上,感到不好意思,随即拉了锦绣被角,遮住了自己的身体,道:“现在你懊悔做了错事吗?”
  彭志道:“不,下官决不懊悔。”
  阮淑英道:“为什么?”
  彭志道:“下官真心爱邦夫人,可惜,不敢高攀。”
  阮淑英听了,心里暗忖:“米已成饭,木已成舟,声扬出去,也不好听,还是算了吧!
  此人忠厚可靠。而且大玄师父生前也说过,他比菩提子这个滑头小伙子可爱得多。”同时又想起昨夜的恩情,终于心肠软了,面色也变得温和,美目对着他注视,问道:“你叫我什么?”
  彭志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连忙道:“我叫你夫人,亲爱的妻。”
  阮淑英暗喜地嗯了一声,道:“我打痛你了!”说着,双手紧抱彭志,狂吻不已。
  这时,两人都已清醒,而且在心理上,彭志感到受宠若惊,并已建立了夫妻关系,所以狂吻之后,又导致了合体。
  事后,他们又睡了一会,然后双双起身,女官进来道喜。
  梳洗时,阮淑英在镜中看到自己颈上那条翡翠同心结的项链,不由想起菩提子的圈套,立即把它除了下来,正拟捧碎,以泄心头之恨,但被彭志及时阻止,道:“亲爱的,这是为夫送给你的定情礼物。”
  阮淑英听了,信疑参半,道:“是你送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彭志微笑不答,一边从她的手里接过项链,替她带在颈上。
  阮淑英心里高兴,笑嘻嘻地吻他—下。
  早餐后,夫妻同到楼下大厅,阮淑英先叫四个女儿进来拜见继父,然后召集全体女官(包括女武士在内)叩见男主人彭志,并由夫人吩咐重赏上下人等。
  接着,阮淑英宣布自己女儿和女官择婿的步骤,这使众人个个兴高采烈,欢呼夫人万岁不已。
  此刻,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与彭志等所拟定的另外两个计划,以免泄露秘密。
  中午,阮淑英邀请全体女官在本院赐宴庆祝。
  晚间,彭志蒙罗刹邦女邦主丁香破格俯允,准予假座王宫大厅,欢宴公主葡萄仙子、邦母、邦主夫妇、全体文武同僚、孟春、了梅,以及许多女人邦的准女婿,包括贾峻、贾崇、华玉、李元芳等千余人。
  届时。彭志和阮淑英以新郎和新娘的姿态出现,向来宾敬酒,同时接受他们的贺喜。
  阮淑英目光向四周扫射,不言可知,她正在搜索菩提子,可是不见他的影子,显然,这个滑头小伙子做贼心虚,畏罪回避,不敢前来参加宴会。
  葡萄仙子心里明白,走上前去,在阮淑英耳边低声道:“姊姊,你饶了他吧!他是我的。”
  阮淑英听了,笑道:“哦,原来你也是同党,互相串通,来捉弄我们母女。”
  葡萄仙子连忙谢罪。
  阮淑英道:“算了,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讲?快叫他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躲着成何体统?”
  这时,来宾纷纷向新夫妇敬酒,不久,葡萄仙子和菩提子也双双举杯上前道贺。
  彭志见了菩提子,连忙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作了几句耳语,谅必是向他道谢玉成美事之恩。
  这次宴会,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宾主开怀畅饮,直到午夜,方才尽欢而散,各回本府。
  过了两天,彭志和阮淑英出面,替属下女官设宴,集体招亲,又有一番热闹。
  在罗刹邦京城里,从招考驸马起,到目前为止,接连不断地举行婚事,使当地饮食业的老板们做了许多额外生意,无形中发了一笔财。
  又过了两天,葡萄仙子和菩提子特地拜访阮淑英和彭志,说明上次被阉割的那批考生中,有五个来头不小的富氏五恶,乃是魔国野仙富钰和郎三妹之子,只怕他们就要前来问罪。
  阮椒英听了,大惊道:“听说富郎夫妇合称魔国双凶,是最难缠的人物之二,我们闯大祸了,那怎么办呢?”
  葡萄仙子道:“当然这是一件祸事,不过,姊姊你放心,一切由我们应付就是了。”
  菩提子接口道:“不错,一切由我们应付,可是,我本人有一个提议。”
  阮淑英道:“什么提议?”
  菩提子看了彭志一眼,道:“不是我们逐客,乐不忘忧,我想彭兄快点准备,带了夫人以及全部女官和家属,速离本城,回到女人邦去,暂避其锋,这是上策。”
  阮淑英道:“这样不好,我们闯祸,你们当灾,使我衷心不安,何以为人?因此,我不走,有难同当。”
  葡萄仙子道:“姊姊,你听我讲……你如不走,反使我们无法对付强敌。”
  阮淑英道:“什么道理?”
  葡萄仙子在阮淑英的耳畔低声讲了几句活,后者认为有理,终于答应回去。
  菩提子道:“现在我们想准备三千未婚良民,交给贤伉俪带回去,先与贵邦国师院里的女官们配婚,让他们各自成家立业,这是釜底抽薪之计,使你们在无形中解散了国师院,而以后的计划,依照我们上次所谈的就可以遂一实现,不知尊意如何?”
  阮淑英欣然道:“好极了,决定这样办!”
  葡萄仙子听了,大喜道:“我们三言两语就顺利解决问题,后果一定是非常良好的。”
  菩提子道:“既已决定,你们快点整理行装吧!”说着,起身告辞,与葡萄仙子连袂离去。
  人多好办事。次日清晨,彭志阮淑英等整装待发,准备起程时,只有葡萄仙子和菩提子二人前来道别,而官方文武友好都在事前讲妥,一律谢绝送行。
  菩提子所洽妥的三千未婚男子,早由陈根和赫芳召集,已于五更起程,并约定在罗刹邦边境聚合,以便同时出海。
  阮淑英和彭志携带了大批人物,浩浩荡荡到达女人邦之后,过了几天,就顺利地完成了初步计划。不久,各国和各部落邦族的当局包括逍遥岛在内,都接到女邦主阮淑英的公文,请求派遣品德兼优的未婚移民前去招亲,不论士农工商,一律欢迎,但这是后话,暂不赘述。
  再说葡萄仙子和菩提子送别阮淑英夫妇后,就天天耽心富家前来寻仇,可是过了七天,还是风平浪静,安然无事,这倒反使他们纳闷不已。依照日子推测,富郎夫妇应该今日到来,但为何此刻日落西山,依然毫无消息。
  正谈论间,内侍进来报告:“外边有一男一女求见。”
  菩提子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仇人寻上门来了!”他说着,连忙起身,与葡萄仙子同去迎接。到了门外一看,出于意表,不由先吃了一惊,继之以喜。原来对方乃是不速之客——神龙太保和玉面狐女,并非富氏夫妇。
  葡萄仙子高声叫喊道:“大哥大嫂!”一面把玉面狐女拥在怀里,同时菩提子也双手抱住神龙太保,双双表示亲热和欢迎,接着把他们迎入客厅坐定,自有宫女奉上香茗。
  为什么葡萄仙子叫他们大哥大嫂?在群魔乱舞故事里,龙凤山的龙公凤婆已把葡萄仙子收为义女,所以她对神龙太保夫妇就名正言顺地叫出这样的称呼。
  首先葡萄仙子问义父母安好,接着又询及诸兄妹的近况,神龙太保一一作答。
  女人心细,五面孤女看到葡萄仙子和菩提子甚为亲热,想来他们已成夫妻,但她却偏要问过明白,道:“仙子妹妹,你们几时结婚的,怎么不请我们饮杯喜酒?”
  葡萄仙子也不隐瞒,道:“最近才结婚,但设有举行仪式,现在补请喜酒。”她说着,随即吩咐宫女准备酒肴。
  言归正题,神龙太保态度严肃,道:“富氏五恶的事已在本国闹得满城风雨,不日将有大批公私人员前来调查,家母耽心你会出事,所以叫我们先来传话,再三要你预先准备,小心处理这件案子。”
  葡萄仙子道:“多谢义母关怀,又烦大哥大嫂前来报讯,但不知国内的舆论如何?”
  神龙太保道:“富钰和郎三妹告了御状,并要求把你逮捕处罪,好在你预先递呈奏章,我王通天教主不准他们这样做。满朝文武意见不一,有些人同情富家的不幸遭遇;有些人认为富氏五恶私出国境,在外被人阉割,显然犯了奸淫行为,咎由自取,死不足惜。这样一来,朝廷里形成了正邪两派的争论,双方辩驳多日,直到最近才决定派遣钦差,前来调查,以便定案。”
  葡萄仙子道:“大哥,哪些人同情富家,哪些人不同情他们?”
  神龙太保道:“八方大煞神之中,南宫操、司徒文、杜充、孟元和计真同情富家,铁金刚和温戎却表示不同情,那老奸巨滑的海东青发言则模棱两可,似乎采取中立态度。我们方面的势力也相当雄厚,大夫子退居幕后,却怂恿千年前辈为首出面,包括许多野仙、散人、五狂,你的诸位师尊以及家父母,所以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葡萄仙子道:“钦差是谁?”
  神龙太保道:“冷面阎罗金郎君……”
  菩提子听了,骇然地插嘴道:“此人相当难缠,我们原来的计划就此被他打破,必须从新讨论。”
  神龙太保道:“你们原来准备了什么计划?”
  菩提子道:“我们本来不想说出凶手是准,但金郎君来查此案,只怕无法稳瞒,非说实话不可了。”
  神龙太保问道:“谁是凶手?”
  菩提子正拟回答,忽见宫女进来,请吃晚誓,于是大家起身,走入饭厅。
  坐定后,菩提子亲自拿起酒瓶,替各人斟酒。
  神龙太保抢先喝了一口,赞道:“好酒!这是哪里弄来的?”
  葡萄仙子支开了侍酒的宫女们,然后道:“这酒是凶手赠送的,叫做百日香。”
  玉面狐女道:“百日香?那不是女人邦的特产吗?难道凶手是女人邦邦主吗?”
  菩提子道:“大嫂见多识广,一猜就中。”
  神龙太保连饮三杯,抹了嘴巴,又赞了一声好酒,接着道:“想来凶手已经抓到,这场官司我们可以稳占上风了。”
  葡萄仙子叹了一口气,道:“凶手给小妹放走了。”
  神龙太保夫妇同时十惊异地道:“u冈!你放掉凶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菩提子道:“大哥大嫂,且听我讲,那凶手是非放掉不可的……”于是他就把罗刹邦招考驸马,女人邦邦主阮淑英乘机相当雄厚,大夫子退居幕后,却怂恿千年前辈为首出面,包括许多野仙、散人、五狂,你的诸位师尊以及家父母,所以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葡萄仙子道:“钦差是谁?”
  神龙太保道:“冷面阎罗金郎君……”
  菩提子听了,骇然地插嘴道:“此人相当难缠,我们原来的计划就此被他打破,必须从新讨论。”
  神龙太保道:“你们原来准备了什么计划?”
  菩提子道:“我们本来不想说出凶手是准,但金郎君来查此案,只怕无法稳瞒,非说实话不可了。”
  神龙太保问道:“谁是凶手?”
  菩提子正拟回答,忽见宫女进来,请吃晚誓,于是大家起身,走入饭厅。
  坐定后,菩提子亲自拿起酒瓶,替各人斟酒。
  神龙太保抢先喝了一口,赞道:“好酒!这是哪里弄来的?”
  葡萄仙子支开了侍酒的宫女们,然后道:“这酒是凶手赠送的,叫做百日香。”
  玉面狐女道:“百日香?那不是女人邦的特产吗?难道凶手是女人邦邦主吗?”
  菩提子道:“大嫂见多识广,一猜就中。”
  神龙太保连饮三杯,抹了嘴巴,又赞了一声好酒,接着道:“想来凶手已经抓到,这场官司我们可以稳占上风了。”
  葡萄仙子叹了一口气,道:“凶手给小妹放走了。”
  神龙太保夫妇同时惊异地道:“啊!你放掉凶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菩提子道:“大哥大嫂,且听我讲,那凶手是非放掉不可的……”于是他就把罗刹邦招考驸马,女人邦邦主阮淑英乘机率众前来择婿,阉割许多前去强奸她们的考生,包括富氏五恶在内,自己与葡萄仙子如何交结阮淑英,以及怎样叫她去实行禁杀男婴,和以移民方式准许大批未婚男性入境招亲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神龙太保听了,举杯道:“恭贺小妹和妹夫,这是好计划,造福人群,功德无量,不但功可抵罪,而且我王通天教主听了,必然另有重赏……”
  玉面狐女抢着补充道:“不,不但我王加赏,而且天国和仙国也会传令嘉奖,惠赐金丹仙酒,交梨,火枣,使你们增进道行,进位上仙。”
  葡萄仙子道:“大哥大嫂说得太好了,小妹只希望我王不加谴责,却不作那些非分之想。”
  他们一边饮酒,一边畅谈,大家非常高兴。
  过了一会,菩提子道:“有了,我有对付饮差大人金郎君的办法了。”
  神龙太保道:“什么办法,快说!”
  菩提子道:“富氏五恶惨死,主犯虽是女人邦邦主阮淑英,但事实上凶手却是大玄师父,我们不妨把全部责任向那死鬼的头上一推,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神龙太保道:“当然这是好主意,可是不留活口,终嫌理由欠缺,美中不足。”
  玉面孤女道:“什么理由欠缺,美中不足?妹夫可以这样讲:大玄师父道行高妙,武功卓绝,在打斗中,双方各尽全力,拚得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所以失手打死了凶手,有何罪过?
  据我所闻,大玄师父乃是女人邦第—高手,岂是容易对付?将她打死,谁也不会说妹夫杀人灭口,故意把阉割的责任推在她的头上,何况她确是凶手,宰了她,也是应该的。”
  神龙太保道:“你也说得有理。”
  他们谈谈说说,喝喝吃吃,直到午夜,神龙太保夫妇立起身来告辞。
  葡萄仙子惊问道:“你们远道而来,为什么这样匆忙就要回去了?”
  神龙太保道:“不是回去!我们为了要避嫌疑,不便在此逗留。
  事实上,家母叫我们前来助拳。如果对方万—使用武力,我们也就不客气了。现在为兄另有妥当的息脚之处,在必要时,再来看你们。”
  葡萄仙子道:“既然如此,小妹也不挽留大哥大嫂了。”
  神龙太保道:“这里有后门吗?我们想从后门出去。”
  菩提子道:“为何不走前门?”
  神龙太保低声道:“你们不要以为有恃无恐,还是小心为妙!对方暗派了许多打手和眼线,可能已到这里,小心,小心,千祈小心!”
  菩提子和葡萄仙子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于是亲自送客,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临走时,葡萄仙子还加说一句:“小妹已准备了很多‘百日香’奉赠义父母,大哥大嫂和诸兄妹等解酲润喉。”
  次日上午,菩提子得到武青的报告:街头巷尾出现了大批面孔陌生,态度暖昧的外籍人士,三五成群,男女都有。不久,陆生也暗递消息:城内旅馆邸舍也逐渐住满了许多游客,言语不通必须重译才知。武青和陆生都说:官方正在密切注意他们的行动。
  菩提子暗想道:“这批来历不明的人物,必是我们的朋友或仇敌。”
  到了下午,又有不少旅客陆续到达,拥入酒楼茶肆,大吃大喝,店家生意兴隆,应接不暇。他们性情豪爽,出手阔绰,小帐乱给,超过常规,真所谓挥金如土,使店主侍役,无不笑逐颜开。
  在热闹的气氛中往往隐藏着杀机。那些豪客中,一部分人似乎非常仇视罗刹邦,出言粗俗,无所忌讳,十句言话,三句骂人,七句批评时政,而且借酒假醉,藉故闹事,到处骚扰,使治安当局感到头痛。
  菩提子乔装了一个平民,混在人群中暗察明访,发觉那批豪客十有九来自魔国,显然都有特殊使命,故敢明目张胆,在此为非作歹,横行不法。
  菩提子见微识著,知道京城里已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中了。
  又次日上午,武青又前来报告:“魔国野仙富钰夫妇,率领下属数十人,已到了城外,进驻黄冈山庄的一个大院子里。”
  菩提子听了,并不吃惊,连忙去见葡萄仙子。夫妻商量结果,决定前往黄冈山庄,拜谒富郎二老,在礼貌上讲,这是必要的。
  于是他们准备了大红拜帖,离开了王宫。由武青领路出城,不久到达了目的地,在一所黄砖墙垣的大院子门前停步,递投了红帖。
  过了一会,富家总管郑泰出来,接引他们三人进入院内,直到正厅,坐于宾位,家丁前来献茶,郑泰陪在旁座。双方敷衍了几句客套语。
  须臾,富钰郎三妹面带哀容,从后堂进入正厅,葡萄仙子和菩提子连忙起身拜见。富钰说一声:“免礼,请坐!”就与其妻双双坐于主位。
  葡萄仙子首先裣衽道:“启禀二位前辈,这次敝邦招考驸马,发生意想不到的巨变,竟然使尊府五个世兄同遭不幸,实深悲痛。因此,后学夫妇特来请罪。”
  富钰道:“事已到此地步,请罪也是枉然,不过,老夫倒要问明,人间凡夫俗子,准有这样能耐。竟能置我家五子于死地?”
  葡萄仙子道:“说来事有凑巧,海外女人邦的国师大玄师父,闻敝邦招考驸马,必有许多年轻考生报名应试,所以率领大批女官前宋择婿,杀人凶手就是这个老道婆,”
  富钰道:“听说除了我家五子外,另有三十—个被害者,是吗?”
  葡萄仙子道:“是。”
  富钰道:“凶手现在何处?”
  菩提子拱手道:“她已被后学从高阁击下,跌死了。”
  郎三妹道:“老身不相信,以大玄贼道婆的武功,怎会跌死?请问高阁共有几层?”
  菩提子道:“五层。”
  郎三妹冷笑—声,道:“大玄道行武功,超凡入圣,即使十层高阁,她不会跌死,显然此中必有狡计,莫非你们二人杀死我儿。
  把责任推在她的身上。”
  菩提子态度自若,平静地道:“前辈明鉴!大玄纵上高阁时,胫骨被后学掷瓦击碎,已成残废,所以失足下坠,像倒栽葱那样,头颅撞在地面上,死有余辜。”
  郎三妹面色铁青。盯着菩提子看了片刻,冷冷地晒道:“你说的都是真话?”
  菩棍子道:“后学不敢说谎。”
  郎三妹道:“老身倒看不出你,平时只能作曲制谱的人,竟然有此本领,把—个将成仙体的大玄女道婆胫骨击碎,这倒是一件奇事。”
  菩提子对于郎三妹的讽刺,并不介怀,淡然道:“后学侥幸得手,也许是尊府五位世兄在天之灵,冥其中助我报仇。”
  郎三妹道:“你倒很会说话。不过,者身已派人前去掘坟,并要检验大玄师父之尸,如果发现她的胫骨没有碎裂,那末,你们就要倒运了。”
  菩提子并未因对方的恐吓而感到畏惧,微笑道:“前辈此举正好证明后学之言不讹。”
  富钰道:“大玄恶道婆在女人邦不过是一个国师而已,她残杀我家五子,必有主谋,请问你们二位野仙,主谋是谁?”
  郎三妹接着道:“不错,小小国师,若无主谋撑腰,怎敢有此斗胆,大开杀戒?此其一;刚才你们讲话,只说大玄,不提那女邦主阮淑英,显然避重就轻,必有难言之隐,此其二;听说阮淑英在这里的时候,你们与她互相勾结,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沉瀣—气,狼狈为奸,并已订立攻守同盟,此其三;阮淑英本是杀人元凶,你们不把她扣留问罪,反在我们到达贵邦之前,暗中怂恿她逃走,但走了宾客,走不了主人,那就是你们情虚,也可说阮淑英畏罪潜逃,都是自露破绽,此其四……”
  菩提子正拟插嘴,即被郎三妹阻喝道:“住口!叫你的女人讲话。”
  郎三妹知道菩提子口才甚好,必有—番辩护的言论,所以她不准他开口,而一定要葡萄仙子讲话,希望在她的失言中找出错点,加以陷害。
  可是郎三妹却小觑了葡萄仙子,也等于她失眼,看错了人。众所周知,后者是个天生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否则怎会博得七位师尊,三个义父和一个义母的欢心?若论口才,也并不输于她的丈夫,所以,当她听到郎三妹阻喝菩提子时,就侃侃的批评道:“郎前辈,你错了!
  宇宙列国都知道女人邦的国师院掌握大权,邦主只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而已。阮淑英武功有余,道行不足,岂有能力残害令郎?因此,我们揆诸情理,杀人元凶必是大玄无疑。
  至于郎前辈说什么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以及攻守同盟等语,那都绝非事实,希望不要轻信谣言。不过,后学确有与阮淑英有一点联系,但此事业已上奏我王通天教主,但奏章的内容如何,后学有严守秘密的责任,请恕我无法奉告,否则朝廷的法律你老人家并非不知,千祈不再追问。此外,尚有一事,必须声明:杀人元凶既已消灭,本邦没有理由扣留无辜之人,而破坏睦邻政策,伺况阮淑英来时堂皇,去亦清白,怎好说她畏罪潜逃?同时,她根本不知二位前辈屈尊降临,如果预先知道的话,可能她会等候你们。”
  郎三妹想不到对方讲话这样无礼,竟敢顶撞自己,不免心里生气,可是她也找不出适当理由反驳,只得暂时忍耐。
  厅中一片静寂,但气氛非常险恶。
  过了一会,菩提子开口道:“五位令郎的尸体尚未腐烂,拟请前辈过目之后,以便择吉下葬,所谓入士为安。”
  一言惊醒梦中人,富钰听了,哦了一声,不禁双目流泪,而郎三妹却忍不住悲哀,顿时号啕大哭下。
  菩提子和葡萄仙子也双双流泪,一边趋前劝慰。
  接着,菩提子高声道:“二位前辈,人死不能复生,千祈节哀,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备棺成殓,造坟安葬,以免亡魂飘荡,无处归宿。”
  富钰夫妇听了,连忙收泪。
  郎三妹要想去看爱子的尸体,但立即被富钰竭力阻止,以免她过份悲伤,有损健康,一边吩咐总管郑泰跟随武青同往城外虎蹲山麓的岩穴里验收尸体,即日备棺成殓,入土安葬。
  菩提子也叮嘱武青将另外三十一个考生的尸体同样处理。
  最后。葡萄仙子道、“前辈长途跋涉,辛苦了,后学恭请二位老人家立即移居本邦王宫,并于今晚敬备酒席洗尘。”
  可是富钰和郎三妹心存芥蒂,怨气难消,因此并未领情,也不回答,缓步进入后堂。
  葡萄仙子对于富钰夫妇的傲慢态度并不介怀,只不过置之一笑而已。她与菩提子尊敬他们,自称后学的原因,是在于对方年龄已高,又有丧子之痛,而自己却是地主,所以处处退让三分,若论阶级,大家都是野仙,彼此不分高低。也无须互相尊敬。
  过了一天,魔国金郎君率领部曹、书吏、刑役、皂隶等数十人到达罗刹邦,葡萄仙子早已准备了城西女修道院的四楼一阁,作为钦差大人治事之所,又拔出了二十个夫役杂工,以供使唤。
  其实金郎君早巳派来一批侦查办案的人员,预先暗作部署,只因他们分别隐寓于当地民间,所以外界人士谁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回事。
  金郎君到了罗刹邦七天,只见女修道院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对于罗刹邦官方访问或外地人士的拜谒,一律婉言谢绝,不予接见。
  葡萄仙子和菩提子三投名刺,都饷以闭门之羹,而富钰夫妇二次亲往询问开庭审判日期,一次具函谴责金郎君办事迂缓,也未蒙理会。因此,众人对于金郎君表演这种讳莫如深,大失常情的态度,无不感到迷惘,而且甚为失望。
  可是金郎君并非闭门纳福,闲着休养,相反的,他也终日忙个不停,例如,接受隐寓民间的侦察人员汇报,收集两造的贤料,听取当地舆论的详情,抽调罗刹邦官方有关的卷宗而加以研究和分析,并开会讨论,调查招考驸马的过程。女人邦在这里的一切行动,以及葡萄仙子和菩提子的功过得失,到了第十天下午,他才将全部案件整理清楚,并作出一个非常彻底的结论。
  当天晚间,黄昏以后,金郎君独自溜出了女修道院,迳赴黄冈山庄,访问富钰伉俪。
  他突然降临,倒使富氏夫妇大感意外,连忙迎入正厅,宾主坐定,献茶既毕,然后开始谈话。
  富钰道:“请问金大人,何时开庭?”
  金郎君道:“不开庭了!”
  郎三妹惊异地抢着道:“大人此言,是何意思?”
  金郎君不答正题,微笑道:“我们都是同僚,请贤伉俪不要叫我大人。”
  郎三妹会意,连忙屏退左右仆人,并再追问—句。
  金郎君正色道:“你们的官司打不赢了!”
  富钰惊道:“是何道理?”
  金郎君道:“理由有二:(一)令郎等生前私出国境,有罪;(二)假冒姓氏籍贯,前来应考驸马,倒也罢了。却怂恿许多考生,自充罪魁祸首,深夜进入女修道院,企图进行集体污辱,以致招了杀身之祸,也是罪有应得。”
  富钰道:“大人何以证明我家五子假造姓名籍贯,以及怂恿别的考生为非作歹等事?”
  金郎君道:“我在本国早已收集了令郎等生前的字体笔迹,经过严密核对,与他们在罗刹邦投考申请书上的笔迹完全相符。我又检得以令郎等为首出面,夜袭女修道院的通告,签字的笔迹也可作为证明。”
  郎三妹道:“请问大人如何检得那通告?”
  金郎君道:“在罗刹邦官方的档案里,我检出三份通告,又另在虎蹲山麓的岩穴里,从许多考生尸体的衣袋里也搜出了十二份。”
  郎三妹道:“那些通告可能是罗刹邦假造呢?”
  翕郎甘笑道:“通告可以伪造,但签字无法假冒……”他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接下去道:“所以这场官司,贤伉俪完全趋于下风,而且你们连言语也讲不响亮。”
  富钰道:“请教金大人,我们有否办法使官司不输,如果攀不到罗刹邦,至少也要打击女人邦,以泄我们心头之恨。”
  金郎君摇摇头,道:“依我冷面阎罗之见,只怕贤伉俪对上述两点无法如愿。”郎三妹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认输了吗?”
  金郎君道:“认辅还是小事,可能另有后果。”
  富钰惊道:“什么后果?”
  金郎君道:“贤伉俪业已犯了三项罪名,大祸即将临门,知道吗?”
  郎三妹淡然道:“请大人指出,我们犯了那三项罪名。”
  金郎君道:“教子不严,自绝后嗣,其罪一也;纵子偷出国境,形同叛徒,其罪二也;递呈奏章,诬告本国的卫星——罗刹邦,以及谎奏葡萄仙子谋害令郎等五人,其罪三也。犯此三罪,轻者革留严议;中则予告休致。不得捐复,重则军台处刑。”
  此话出诸魔国闻名、铁面无私的金郎君之口,吓得富钰和郎三妹心惊肉跳,顿时坐立不安,因那三种罚则,即使是第一项轻罪,也要使富家祖宗蒙羞,若判重罚,他们从此之后,也许将被逐出魔国的政治舞台,使其本身永远拾不起头来,甚至在军台丧失性命,也有可能,何况他们自知过去得罪别人的地方不少,怨家见自己失势,必将乘机报复,前途显然是凶多吉少。他们想到这里,不由面色大变,冷汗满面。
  富钰素知金郎君不讲交情,万事决不徇私饶人,所以也懒得出口恳求恕罪,倒是郎三妹聪明,看到丈夫没有作声,只是叹气,还说什么:“我们认输,认罪就是了!”她心里大大的不以为然,就代他央求道:“大人说得不错,我们确是有罪,不该一时糊涂,妄上奏章,今经指明,才恍然大悟,但错已铸成,无法挽回,千祈金大人抬高贵手,网开—面,让我们安全脱罪,那就感恩不浅了!”
  金郎君看了郎三妹—眼,勃然大怒,道:“富夫人,你凭什么理由求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冷面阎罗是不通关节的吗?”
  郎三妹恬静地道:“金大人要治我们的罪,尽可高坐法堂,明正典刑,何必夤夜屈尊降临敝舍?现在大人既已来此,故知此事尚有转宽的余地,所以犯奸妇敢于斗胆恳求恕罪。”
  金郎君听了,面色立即改善,哈哈大笑道:“听说富夫人乃是女中丈夫,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他说到这里,伸手取杯,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不错,这件案尚有转宽的余地。”
  富钰听了大喜道:“请大人指教!”
  于是金郎君道:“你们附耳过来!”
  富钰夫妇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金郎君座边,后者也站起身来,在他们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响亮地道:“这样一来,贤伉俪不但保持身家,而且还有了后裔,一举两得,不知尊意如何?”
  “大人,对方肯答应吗?”富钰夫妇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王通天教主之命令,谁敢不依?”金郎君道。
  这时,富钰和郎三妹方才如梦初醒,怪不得这次金郎君竟然也肯徇情,原来是国王授意他这样做的。
  “我王怜贤伉俪遭遇巨变。所以有此一举,希望你们好自为之!”金郎君补充道。
  富钰夫妇听了,连忙跪倒地上,向南遥谢王恩浩荡。
  于是金郎君告辞,主人双双送到门外,口中连声道谢。
  翌日上午,公主葡萄仙子和菩提子会同女邦主丁香夫妇、陈根、赫芳、陆生、武青、梧桐子等以及其他官员数十人,又携带了许多礼物,迳赴城外黄冈山庄,到了门前,大家下马落车,当时由总管郑泰进去通报,不久富钰和郎三妹出来迎接。
  葡萄仙子夫妇见到富郎二老,立即双双趋前,恭敬地跪下叩头请安,口称“义父母大人!”接着罗刹邦女邦主夫妇和全体官员依次上前拜贺,欢声如雷。
  富钰和郎三妹看到这种场面,心里极为感动,随即把葡萄仙子和菩提子拉了起来,道:“我儿少礼!”—边邀请该邦君臣进入庄内大厅,分别叙礼献茶。
  不久,金郎君率下属也来道贺。
  富钰夫妇心中甚慰,连忙吩咐大摆筵席。
  当众人吃喝时,金郎君即席宣布:“将来葡萄仙子和菩提子生下来的第一个男孩,就是富郎二老的孙儿。”
  众人鼓掌欢呼,久久不绝。
  散席后,金郎君和下属们首先告辞,迳回魔国复命。
  一场风波,就此化为乌有。仇家变成了亲家,而众人也皆大欢喜。
  接着,葡萄仙子和菩提子坚请义父母迁到王宫居住,以便朝夕奉侍。
  二老到了这时,也不推辞,欣然答应,于是众人拥着他们上马坐车,浩浩荡荡回宫去了。
  当晚,邦母丁太夫人和女邦主夫妇在正殿设宴,恭请富郎二老,葡萄仙子夫妇。以及满朝文武百官,欢迎本邦公主的义父母降临。
  此后,富钰夫妇安居宫中,义女义婿奉侍甚为孝敬,天天陪着游山玩水。餐餐供应“百日香”美洒,饮得他们老怀大慰。
  到了五七三十五日,葡萄仙子和菩提子在罗刹邦最大的国恩寺设祭,诵经追荐富氏五兄弟的亡魂,并附祭许多死于非命的考生。
  又过了一个月。富钰夫妇倦游知还,准备回家。而葡萄仙子和菩提子因这里的任务已毕,也就整理行装。与义父母结件,辞别邦人,同回魔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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