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2025-04-15 作者：剑虹 来源：剑虹作品集 点击：
白光电射而来，萧明又是疾奔之势，当时闪避不及，匆忙中左腕一扬，刚好接过正着。
白光到手，但觉软绵绵地，那是什么暗器，竟是一条打着结扣的白色罗帕。
萧明辨清是条罗帕之后，不禁当场一愕。
那知他这略一怔神之下，前面那条黄色人影，就在那山角之处，一闪而没。
萧明霍地回过神来，心想：“好妖女！妳想用缓兵之计兔脱？”
双腿弹处，快拟电飘，腾身疾追而上。
那知才一转过山角，蓦见前面山以内，楼舍隐隐，灯火明灭！
萧明瞧在眼里，登时一怔，微打千斤坠，刹住身形，心想：“莫非前面就是玄玄教的总坛之所？”
凝目看去，许多闪耀的灯光之中，一灯独红，分外显目，暗忖：“北天山极目荒凉，此处偏有楼舍灯火，不是玄玄教总坛之所，更是何处？”
不禁摇头自语道：“可惜饶那贼妖女逃脱，眼下她一归报，只好准备一场恶斗厮拚了呢！”
但事已如此，那还管得！“骊龙剑”振腕一划，咬牙说道：“且杀他个片甲不留，斩草除根，擒住那‘玄明’恶道，追回那柄寒灵故剑以后，把他斩成肉泥！”
他这里目注楼舍灯火，恨恨不绝之时，身后人影双双，桑芸儿和小乔乔雯，翦水飞掠而到！
桑芸儿身形一落，轻声道：“明哥哥！那妖女逃了？”
萧明随声答道：“逃了！”
蓦地举起左手，把那打着结扣的白色罗帕晃了晃，苦笑说道：“她用这个当暗器，一闪而逃！”
桑芸儿伸手取过罗帕，打开结头，方一展视，蓦地“啊”了一声说道：“这上面有字呀！”
一听有字，萧明心中一动，他目力特强，如今功力骤进，在昏暗之中，也可辨物，何况还有淡淡星光，接过罗帕，立刻发现上面字迹潦草，但点划娟秀，写着：“欲救龙城佳女，可闯红灯！”
下面另有八个小字，并列两行，写的是：“虎覇易除，龙覇难斗！”
萧明看过之后，不由得满头玄雾，霍然说道：“此女何人，竟然……莫非玄玄教下之人，故弄玄虚？”
桑芸儿略一沉吟，螓首轻摇说道：“不！那双‘雪山灵鹤’，来得委实可怪！”
萧明听桑芸儿提起那双鹤儿，心头顿悟，俊目一闪英光道：“莫非是那灵芳？或者灵芬？”
他一想便想到了雪山二婢，那知桑芸儿却连连摇头道：“不像是‘雪山二灵’！”
萧明愕然问道：“不是她们，那还有谁？”
桑芸儿“嗤”的一笑道：“我看倒有点像东门姊姊！”
桑芸儿一口说出倒有点像东门姊姊，萧明听了之下，不禁身如触电，浑身一抖，急声道：“是她？”
他虽有此一问，其实桑芸儿一言提醒之后，那条黄色纤影，早在脑中电转，凭那衣着服色，和窃窕身影，以及刚才的一声娇叱，不是东门婉儿是谁？
东门婉儿竟然在这北天山出现，委实把个萧明弄得满头玄雾，百思莫解！
桑芸儿柳眉微扬，缓缓说道：“大概东门姊姊又到过雪山！”
萧明面泛疑色，愠声请问道：“她还会再去雪山？难道‘雪山之神’就……”
眼角掠过小乔乔雯，竟然没向下说。
桑芸儿星目如电，向四周轮回一扫，轻声道：“东门姊姊跨鹤而来，自然是去过雪山呢！”
既然发现了那双“雪山灵鹤”，又断定刚才追了半天的一条黄色纤影，是东门婉儿，灵鹤与东门婉儿，同时在北天山发现，岂能无关？
而且那处断崖，萧明等三人，既然无法一跃而过，东门婉儿又凭什么绝世轻功，凌虚飞渡？
但东门婉儿怎会重上雪山，并驾那一双灵鹤而来？
灵鹤既通灵性，如非“雪山之神”的分派，它们怎肯听命于东门婉儿，飞行万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任是萧明和桑芸儿如何苦思萦回，聪明绝顶，又怎能想到那面业已沉落于东海万顷沧波以内的“虎符铁令”，重又为东门婉儿所获？
这是奇迹，一种出人意表，而不可以常理推断的奇迹，萧明和桑芸儿自是难以想到，何况此时玄玄教总坛在望，更非苦思萦想之时！
萧明遥注山以内的灯火明灭之处，轩眉说道：“芸妹妹！乔姑娘！如遇‘龙虎二覇’，你们切莫轻撄其锋，走！我们先闯红灯！”
他此时不愿重提东门婉儿，但却渴想知道东门婉儿怎会重上雪山，难道“雪山之神”还肯见她？
目注那盏红灯所在，身形一起，疾掠而去！
虽是那幅素帕上写着“虎覇易除，龙覇难斗”，但萧明自负雪山九剑绝学，并无半丝怯意，何况此来北天山，正是要捋虎须，扳龙角，伏虎屠龙，曾在那龙城古墓以外，发下重誓，不除“龙虎二覇”，决不生还！
他虽口不提东门婉儿，却无法止住脑中不想，明知东门婉儿突然在这北天山现身，必然有故！
何故？说不定就是找寻自己！
令人费解的，却是她怎会知道自己来了北天山，而且那方素帕上分明写着“欲救龙城佳女”，这“龙城佳女”，自然是指的“龙城飞凤”，莫非她去过龙城古墓？
纵令她去过龙城古墓，那古墓以内，仅有一个不肯说话的贞娘，那会告诉她什么？
而且她又怎会去龙城古墓呢？
心中想事，足未停奔，远处所见的那些高耸的楼阁，业已分明在目，原来只是些林立的古堡！
古堡傍峰而建，高矮参差不一，约莫总有二三十座，那些闪烁的灯光，就从那些古堡四周的圆形窖洞以内，照射而出。
萧明展开绝顶轻功，兔起鹘落，疾飘如电，桑芸儿和小乔乔雯随后紧跟，霎眼之间，距离那片古堡，约莫只有数十丈远近。
蓦地，峰头上“冬”的一声鼓响，所有灯光，一齐骤灭！
峰头鼓声，和堡内灯光，不迟不早，偏生就在此时突然响起，骤然而灭！
萧明心知有异，猛地刹住身形，右手挈住桑芸儿，左手带住小乔乔雯，低声道：“芸妹妹！乔姑娘！看来我等行踪，已被玄玄教中发觉，不如……”
话未说完，忽听当面的一座古堡以上，龙吟之声，细细而起！
桑芸儿“啊”了一声道：“龙覇！”
龙吟细细，其声清越，宛如春蚕吐丝，久久不息！
萧明猛地一惊，暗忖：“此人功力，果然不凡！”
凭一口丹田真气，发为龙吟，竟然绵绵不断，宛如游丝飘至，支持如此之久，要非有绝顶内家功力，以及非凡造诣，焉能臻此？
萧明自感弗如，不禁听在耳里，惊在心头，神色骤然一凛！
桑芸儿侧耳倾听，忽然盘膝趺坐，手抚八孔玉箫，移向樱唇小口，缓缓吹奏起来。
箫音起处，既非阳春白雪之曲，更非高山流水之调，奏的竟是和那古堡上传来，仿佛相似的龙吟之声！
吟声应和，忽高忽低，龙潜于渊，吟声如出地下，龙飞于天，吟声如在九霄！
相对约莫一盏热茶工夫，堡上清越吟声，忽变沉浊，嘎然而止。
桑芸儿收箫起身，扑去襟下尘土，但箫音余韵，犹自缕缕如丝，缭绕夜空！
蓦听古堡以上，暴起一声朗朗大笑道：“今晚幸会高人……”
忽然语音略厉，似是在吩咐下人道：“快！开堡迓客！”
话音甫落，顿时灯火复明。
萧明轮目扫处，独不见那盏红灯，不由眉梢一剔，真气略凝，目注堡上，沉声喝问道：“堡上发话之人，可是‘龙覇’魔头？须知萧某万里西来，并非为了作客，何况这几座区区石堡，你就不开，难道还能阻住萧某不成？”
堡上龙覇，哈哈一声大笑道：“好个自命不凡的中原侠流人物！怎的如此气度不宏？襟怀不朗？龙某好意备下水酒一席，为嘉宾洗尘，奈何拒绝作客？”
东门婉儿素帕留字，说“虎覇易除，龙覇难斗”，看来果非虚言，就听他这一番激将之词，较之那“虎覇”高明多多，显然极是难斗！
萧明闻言，剑眉微绉即开，哂然一声冷笑道：“萧某和你，即未乍订新交，更非十年旧雨，作你的什么客？吃你的什么酒？如果你这魔头肯爽快交出一颗项上人头，萧某也许一念兴仁，教你们这玄玄教下，多留下几个活口！”
堡上龙覇听毕，纵声大笑道：“我说么，既敢擅闯北天山，那会是碌碌之辈，虽不领我洗尘之宴，敬宾之酒，倒却快人快语……”
话到此处，略为一顿，又复朗朗说道：“既非旧雨新知，自是素昧平生，龙某不知何事开罪中原侠士，竟然惹来飞灾奇祸，动不动就要取我龙某项上人头？”
这一问，问得萧明当场一愕，暗忖：“这魔头好犀利的词锋，果然难斗！”
当下剑眉轩处，气发丹田，昻然说道：“你龙某虽与萧某无直接之怨，玄玄教却与萧某有切齿之仇，你如惜命，那就赶快远走高飞！”
抢去他一柄寒灵剑的是玄明恶道，掳劫“龙城飞凤”的，那虎覇业已自承领头，因此他对龙覇，委实欲加无罪，所以说教他远走高飞！
试问，凭龙覇刚才一阵清越龙吟，所显示出来的精湛内功，以及出言吐语，机智深沉，那会就怕了萧明？只不过因“地阙六魂”在沉沙谷口锻羽，两死一伤，不敢过份把来人低估！
更不料萧明，身怀雪山九剑绝学！
就在萧明话音甫落，堡上龙覇连声笑道：“不知本教与你何仇？”
萧明眉头一轩道：“你们玄玄一派教主，那‘玄明’恶道，抢走了萧某的一柄寒灵宝剑！”
龙覇哑然失笑道：“原来不过一柄宝剑而已，何至有什切齿之仇？……”
话到此时，忽又变成朗朗大笑道：“本教教主一位，业已虚悬百年余，前番那玄明老道，虽获本教传教之宝的‘金漆紫籐杖’，但旋得旋失，目前并非本教教主……”
萧明微微一愕，高声叫问道：“那‘玄明’恶道失去‘金漆紫籐杖’，获得的又是何人？”
龙覇语音骤冷，不答萧明问话，却自缓缓说道：“抢了你一柄寻常宝剑之仇，你视作仇深切齿，但不知你无端出手，使本教‘地阙三魂’，以及一个分坛坛主凌虚一拐，两死两伤，此话怎说？”
玄明恶道既非玄玄一派教主，那抢剑之仇，自与玄玄一派无关，萧明一时之间，竟被问得无话可答。
沉吟片晌，剑眉双剔，怒声说道：“你们掳劫了萧爷的一位结义盟妹‘龙城飞凤’！”
古堡以上的龙覇，发出一声嘿嘿冷笑道：“好哇！你被人抢去了一剑之仇，仇深切齿，那‘龙城飞凤’柳丫头，毙杀了本教天罡二煞，难道两条人命之仇，不应索偿？”
萧明怒溢眉宇，暴起一声喝道：“那天罡二煞，助玄明恶道，只认‘金漆紫籐杖’，不分善恶正邪，杀之不为过份……”
话未说完，忽听林立的古堡以内，传来一片吆喝之声，堡上龙覇狂叱一声道：“传下‘玄龙天鼓’！”
也不知由这林立的古堡以内，用什么方法，通知峰头上看守“天鼓”之人，就在龙覇话音甫落，接着有人复念了一遍：“传下‘玄龙天鼓’！”
立刻，峰头鼓声，急剧响起！
桑芸儿“哦”了一声道：“莫非东门姊姊已闯进古堡？我们快……”
萧明纵目看去，就在那峰头以上鼓声方起，所有古堡圆形洞孔中透射出来的灯光，又复一闪而灭，隐隐并见黑影连飘，齐向那叱喝之处，电奔而去。
当下丹田吸气，腾身飞纵而起，大喝一声，向刚才龙覇发话的那座古堡以上落去。
身形要落未落之际，猛听西北角上有人娇声呼叫道：“芸妹妹！快来救人！”
桑芸儿和小乔乔雯，本来跟在萧明身后，听得这一声娇呼，半空中急声叫道；“明哥哥！！那是东门姊姊！”
话完纤腰拧处，双足借力一踹，幻成一缕轻烟，向那西北角宛如春笋林立的古堡以内，疾射而去。
东门婉儿的声音，萧明那会听不出来，明知她叫桑芸儿，实际就是呼叫自己，而且所叫的救人，不是救“龙城飞凤”，还是救谁？
她居然肯救“龙城飞凤”，显然她业已深自悔悟，妒念全消。
如此一来，萧明对她当日在雪山弄得不欢而散的几分恨意，也不由立刻消了一半。
足尖向那古堡石壁以上拚力一弹，用了一式“野鹤飞云”斜刺飞出三丈五六！
身形再起，快逾闪电飘云，向那吆喝之处，点窜如飞般，急纵寻去。
他目力特强，老远便见一座古堡以上，五六条翻腾的黑色人影，围住一条黄色纤巧身形，狠打恶斗！
此乃不用猜想之事，那条黄色纤影，准是东门婉儿。
他虽比桑芸儿迟起一步，却比桑芸儿先到一着，震天一声狂叱，“骊龙剑”寒芒电闪，闯入重围。
剑光起处，漩起朵朵银花但闻接连两声惨号，登时血雨飞空！
六个黑衣人，一招之下，两个丧命，从高达三丈的古堡以上翻滚而下，委化尘埃！
其余四个发了声喊，四散逸去！
桑芸儿翦水飞掠而到，借着淡淡星光，早看出黄裾临风，手仗铁剑的果是东门婉儿，不由喜极失声道：“东门姊姊！果真是妳，想煞小妹了！”
话完，早已攀住了东门婉儿一条皓臂。
忽觉东门婉儿香肩不停颤动，神色凄惋，一双秋水妙目以内，倏地滚落了两颗泪珠！
显然她在乍见萧明之下，忍不住情怀激动，伤心欲绝，禁不住珠泪盈睫，扑簌而下。
桑芸儿玲珑剔透，那还不了解东门婉儿此时心情，登时柳眉一蹙，低声说道：“东门姊姊妳？……”
她本想安慰东门婉儿几句，但因见萧明在旁，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措词，只好一手紧紧抓住东门婉儿一只左臂，一手攀住香肩，轻轻摇晃了几下。
东门婉儿忽地止住悲戚，妙目一睁道：“我早就擒住了一个玄玄教下之人，据说那‘龙城飞凤’被囚禁在一座装有红灯的古堡以内，刚才我赶到之时，红灯方灭，好像就是这一座……”
她虽面向着桑芸儿说话，目光却斜斜地扫向萧明，显然她这几句话，分明是对萧明而发的。
话到此时，复又幽幽说道：“玄玄教中的‘龙虎二覇’，虽号称北天山一派的一流高手，我估计更有难惹难斗的扎手之人！”
桑芸儿“哦”了一声道：“东门姊姊难道发现了什么？”
东门婉儿点头轻声道：“我所发现之人，是否即为玄玄教中之人，很是难说，但却有惊神泣鬼之能，要非我亲眼目见，委实难以相信！”
萧明听得“龙城飞凤”被囚禁之处，就是这座古堡以内，不由得心情震荡，正自搜寻如何进入古堡，又听东门婉儿说，玄玄教下，竟还有比“龙虎二覇”功力更高之人，而且被形容得足以惊神泣鬼，不由眉头一轩，脱口说道：“既有这等人物，眼看‘六魂’之中，‘三魂’送命，一拐断臂，为何缩颈不出？我却不信！”
东门婉儿目的就想逗得萧明说话，虽明知此时当着桑芸儿以及小乔乔雯，无法把自己这几月的遭遇，一一细表，使得萧明回心转念，并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但总希望萧明不要在骤然相见之下，把自己恨切入骨。闻言幽幽一叹道：“此人矫若神龙，飞行绝尘，我见他点足之间，便越过那处数十丈断崖……”
话到此处，微微一顿，又续道：“难道我还撒谎？”
桑芸儿玲珑心窍，见两人业已搭腔，又怕一言不合，惹起纷争，当下微笑接道：“姊姊怎会撒谎，但不知那人……”
话犹未了，陡听那峰头以上的“玄龙天鼓”之声，又复急噪而起。
这一次鼓声，并非三响五响，乃是一连串响澈云霄，声动山岳，就宛如骤雨之前的巨雷一般，震耳欲聋！
萧明紧握“骊龙剑”，睁目四顾，正自暗暗奇怪“龙虎二覇”为何还不现身，猛见迎面一座古堡以上，凌空飞来半截铁塔，哇哇怪叫道：“好小子！早上饶你侥幸逃过虎爷爷一记‘勾命神拳’，如今还不去鬼门关上投到么？”
虎覇本就生成一副威猛之状，此时挟着如雷鼓声而来，更增加了几分声威，但见他扬拳作势，怒目裂眦般疾掠而到。
萧明原已尝过他“勾命神拳”的厉害，明知自己四人之中，没有一人能凭本身内家功力，硬接他一记凌厉无比的刚劲拳风。当下心头一沉，脑中电转，已准备好剑发绝招，制敌机先！
说时迟，那时快，霍地一纵身形，从古堡以上腾射而起，“骊龙剑”在夜空中银光一闪，洒开三朵剑花，但见青芒点点，幻化开一片森寒剑气，迎着虎覇排山倒海的来势，飞刺而出！
虎覇自恃神拳无敌，半空中奋臂发拳，一声虎吼，拳风呼啸而出，照定萧明劈面打到！
两人身形同样都是快疾如电，剑是绝招，拳是神拳，一触之下，眼看将是两败俱伤，谁也难获侥幸。
就在这电光石火一瞬之间，东门婉儿忽地“啊”了一声，陡见黄光一灿，疾逾流矢般，“嗤”的飞出一物！
但见金光一闪之下，虎覇半空中发出一声狂噑，身形一斜，翻滚疾掼而下。
堡高三丈，虎覇躯体伟岸，下坠之势，应该快极，但他显然只负重伤，并未绝命，但见他一手护面，另一只手扬空虚晃，飘落实地。
萧明原本拚着甘冒奇险，存心一剑诛除虎覇，那知剑光方起，虎覇神拳已发，方自双足借力一踹，平升三尺，稍稍避开正面拳风，剑如匹练横泻，满以为自己虽拚着挨上一拳，未必真被当场勾命，虎覇却绝难逃过自己一招妙盖天下的绝顶剑法之下，断首飞魂！
讵料剑光未落，虎覇一声狂噑之下，收拳掩面，身形翻滚而落，显然遭了暗算！
萧明微一错愕之下，虽已窥出虎覇猝遭暗算，但却无暇推究是何人出手，以及发的何种暗器，半空霍然剑光一漩，掉头下扑。
以萧明的轻功造诣，这凌空下扑的身法，宛如鸷鸟投林，虎覇既负重伤，已无力施展“勾命神拳”，眼看一颗虎头，将要就地滚瓜之时，忽听堡下一声龙吟起处，“嗖”的飞起一条白影！
白影夭矫游龙，手中挥舞着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但却乌光闪亮的奇形兵刄，哈哈一声冷笑道：“龙某一会高人！”
原来此人正是玄玄教下，号称“龙虎二覇”之一的“龙覇”，手中所握奇形兵刄，乃是仗以威震北天山的“灵龙杵”！
这柄“灵龙杵”，乃是西方精铁所铸，明面无刄，但四周鳞纹起伏，端也锐利非寻常兵刄，不堪一触。
萧明疾掠而下，剑影缤纷，震雷一声喝道：“萧爷见虎伏虎，遇龙屠龙，看剑！”
一声“看剑”，登时剑花错落，缤纷飘洒而下。
好龙覇，但见白影翻处，乌光一闪，“灵龙杵”挥舞如风，疾迎而上。
剑杵一接，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萧明陡觉虎口一麻，一柄“骊龙剑”几乎脱手飞出！
不由得心头巨震，拧腰倒闪七尺。
抬眼看去，又不禁当场一愕。
他原以为“龙虎二覇”齐名，虎覇虬髯戟张，面如锅铁，龙覇又不知是副怎样怪相，那知乍见之下，大谬不然，那龙覇不仅不是自己意料中的那副怪相，而且眉清目朗，仪容轩昻，原来只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文士，此时横杵而立，显得气定神闲之极！
萧明心头暗忖：“想不到此人就是龙覇，从他这副神态看来，显示内家功力修为，必臻炉火纯青之境，才能临敌之际，气度从容，我要以剑术胜他，不可硬拚！”
主意打定，眉头一轩问道：“你当真就是龙覇？”
龙覇点头笑道：“鄙人正是姓龙！”
萧明瞋目叱道：“我问你可是龙覇？”
龙覇哈哈一笑道：“本教有此称呼！”
萧明目光斜扫，发现那虎覇血流被面，正跌坐一丈以外，正有几个青衣劲装大汉护卫在侧，心想：“自己在那龙地古墓以外，业已发下重誓，如今不除二覇，更待何时？”
“骊龙剑”振腕疾出，招发“神光离合”，觑定龙覇上中上各处要害，腾身飞刺而到。
他原乃聪明绝顶之人，想不到刚才凌空下扑的一招“疾风震海”，不但没损及龙覇半丝衣角，反而被他手中的一柄“灵龙杵”，震得虎口酸麻，这一招“神光离合”出手，估计未必能遂屠龙之愿，只是存心虚晃一招，试试龙覇怎样施为，然后见机而作！
凭雪山九剑绝学，要对付不了龙覇，那是令人难以相信之事。
那知一招“神光离合”出手，剑影弥天，一片森寒剑气之下，那龙覇却自端然不动，仅见横护胸前的那柄“灵龙杵”，微微震颤，杵尖斜向上指！
萧明瞧在眼里，不由怒火一腾，心道：“你敢如此托大，不信你一颗人头，乃是铜铸铁铸！”
蓦地翻腕下沉，剑光疾落，照定龙覇斜尖削去。
龙覇不动则已，一动奇快，霍地赞了一声道：“好剑法！”
但见乌光乍涌，“灵龙杵”盘舞如风，疾漩而起，登时封得风雨不透！
“灵龙杵”力沉劲猛，萧明不敢用“骊龙剑”硬碰，霍地沉腕变招，但见银光倒泻，向下盘攻。
霎眼之间，连续攻出五剑！
此时东门婉儿和桑云儿，及小乔乔雯，也一齐跃下古堡，东门婉儿不知萧明曾立下重誓，必要诛除“龙虎二覇”，扬声叫道：“识相的速交出那‘龙城飞凤’，否则，东门姑娘能令‘虎覇’变成瞎眼之虎，如令却要‘龙覇’变成独眼之龙了！”
她这一叫，无异告诉萧明，虎覇果然是被她创了一目，同时对龙覇加以吓唬一番！
萧明一听东门婉儿居然肯对营救“龙城飞凤”如此卖力，不禁大受感动，心想：“东门姊姊果然变了，其实当日在雪山一念生妒，闹得不欢而散，原也是对自己一往情深，我怎能教她过份伤心！”
如此一想之下，恼恨之心尽去，怜惜之情，随之油然而生！
但他对东门婉儿如何能创了虎覇一目之事，却是暗暗纳罕，他虽明知东门婉儿一双珠履之上，缀着的几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可当暗器发射，却难以相信能在昏夜之中，百发百中。
想念之间，又向龙覇连续攻出几剑。
但见那龙覇白衣飘飘，一柄“灵龙杵”舞得乌光闪闪，密风不透，蓦地一声清越龙吟，杵化“苍龙入海”，觑定萧明当胸点到。
白光到手，但觉软绵绵地，那是什么暗器，竟是一条打着结扣的白色罗帕。
萧明辨清是条罗帕之后，不禁当场一愕。
那知他这略一怔神之下，前面那条黄色人影，就在那山角之处，一闪而没。
萧明霍地回过神来，心想：“好妖女！妳想用缓兵之计兔脱？”
双腿弹处，快拟电飘，腾身疾追而上。
那知才一转过山角，蓦见前面山以内，楼舍隐隐，灯火明灭！
萧明瞧在眼里，登时一怔，微打千斤坠，刹住身形，心想：“莫非前面就是玄玄教的总坛之所？”
凝目看去，许多闪耀的灯光之中，一灯独红，分外显目，暗忖：“北天山极目荒凉，此处偏有楼舍灯火，不是玄玄教总坛之所，更是何处？”
不禁摇头自语道：“可惜饶那贼妖女逃脱，眼下她一归报，只好准备一场恶斗厮拚了呢！”
但事已如此，那还管得！“骊龙剑”振腕一划，咬牙说道：“且杀他个片甲不留，斩草除根，擒住那‘玄明’恶道，追回那柄寒灵故剑以后，把他斩成肉泥！”
他这里目注楼舍灯火，恨恨不绝之时，身后人影双双，桑芸儿和小乔乔雯，翦水飞掠而到！
桑芸儿身形一落，轻声道：“明哥哥！那妖女逃了？”
萧明随声答道：“逃了！”
蓦地举起左手，把那打着结扣的白色罗帕晃了晃，苦笑说道：“她用这个当暗器，一闪而逃！”
桑芸儿伸手取过罗帕，打开结头，方一展视，蓦地“啊”了一声说道：“这上面有字呀！”
一听有字，萧明心中一动，他目力特强，如今功力骤进，在昏暗之中，也可辨物，何况还有淡淡星光，接过罗帕，立刻发现上面字迹潦草，但点划娟秀，写着：“欲救龙城佳女，可闯红灯！”
下面另有八个小字，并列两行，写的是：“虎覇易除，龙覇难斗！”
萧明看过之后，不由得满头玄雾，霍然说道：“此女何人，竟然……莫非玄玄教下之人，故弄玄虚？”
桑芸儿略一沉吟，螓首轻摇说道：“不！那双‘雪山灵鹤’，来得委实可怪！”
萧明听桑芸儿提起那双鹤儿，心头顿悟，俊目一闪英光道：“莫非是那灵芳？或者灵芬？”
他一想便想到了雪山二婢，那知桑芸儿却连连摇头道：“不像是‘雪山二灵’！”
萧明愕然问道：“不是她们，那还有谁？”
桑芸儿“嗤”的一笑道：“我看倒有点像东门姊姊！”
桑芸儿一口说出倒有点像东门姊姊，萧明听了之下，不禁身如触电，浑身一抖，急声道：“是她？”
他虽有此一问，其实桑芸儿一言提醒之后，那条黄色纤影，早在脑中电转，凭那衣着服色，和窃窕身影，以及刚才的一声娇叱，不是东门婉儿是谁？
东门婉儿竟然在这北天山出现，委实把个萧明弄得满头玄雾，百思莫解！
桑芸儿柳眉微扬，缓缓说道：“大概东门姊姊又到过雪山！”
萧明面泛疑色，愠声请问道：“她还会再去雪山？难道‘雪山之神’就……”
眼角掠过小乔乔雯，竟然没向下说。
桑芸儿星目如电，向四周轮回一扫，轻声道：“东门姊姊跨鹤而来，自然是去过雪山呢！”
既然发现了那双“雪山灵鹤”，又断定刚才追了半天的一条黄色纤影，是东门婉儿，灵鹤与东门婉儿，同时在北天山发现，岂能无关？
而且那处断崖，萧明等三人，既然无法一跃而过，东门婉儿又凭什么绝世轻功，凌虚飞渡？
但东门婉儿怎会重上雪山，并驾那一双灵鹤而来？
灵鹤既通灵性，如非“雪山之神”的分派，它们怎肯听命于东门婉儿，飞行万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任是萧明和桑芸儿如何苦思萦回，聪明绝顶，又怎能想到那面业已沉落于东海万顷沧波以内的“虎符铁令”，重又为东门婉儿所获？
这是奇迹，一种出人意表，而不可以常理推断的奇迹，萧明和桑芸儿自是难以想到，何况此时玄玄教总坛在望，更非苦思萦想之时！
萧明遥注山以内的灯火明灭之处，轩眉说道：“芸妹妹！乔姑娘！如遇‘龙虎二覇’，你们切莫轻撄其锋，走！我们先闯红灯！”
他此时不愿重提东门婉儿，但却渴想知道东门婉儿怎会重上雪山，难道“雪山之神”还肯见她？
目注那盏红灯所在，身形一起，疾掠而去！
虽是那幅素帕上写着“虎覇易除，龙覇难斗”，但萧明自负雪山九剑绝学，并无半丝怯意，何况此来北天山，正是要捋虎须，扳龙角，伏虎屠龙，曾在那龙城古墓以外，发下重誓，不除“龙虎二覇”，决不生还！
他虽口不提东门婉儿，却无法止住脑中不想，明知东门婉儿突然在这北天山现身，必然有故！
何故？说不定就是找寻自己！
令人费解的，却是她怎会知道自己来了北天山，而且那方素帕上分明写着“欲救龙城佳女”，这“龙城佳女”，自然是指的“龙城飞凤”，莫非她去过龙城古墓？
纵令她去过龙城古墓，那古墓以内，仅有一个不肯说话的贞娘，那会告诉她什么？
而且她又怎会去龙城古墓呢？
心中想事，足未停奔，远处所见的那些高耸的楼阁，业已分明在目，原来只是些林立的古堡！
古堡傍峰而建，高矮参差不一，约莫总有二三十座，那些闪烁的灯光，就从那些古堡四周的圆形窖洞以内，照射而出。
萧明展开绝顶轻功，兔起鹘落，疾飘如电，桑芸儿和小乔乔雯随后紧跟，霎眼之间，距离那片古堡，约莫只有数十丈远近。
蓦地，峰头上“冬”的一声鼓响，所有灯光，一齐骤灭！
峰头鼓声，和堡内灯光，不迟不早，偏生就在此时突然响起，骤然而灭！
萧明心知有异，猛地刹住身形，右手挈住桑芸儿，左手带住小乔乔雯，低声道：“芸妹妹！乔姑娘！看来我等行踪，已被玄玄教中发觉，不如……”
话未说完，忽听当面的一座古堡以上，龙吟之声，细细而起！
桑芸儿“啊”了一声道：“龙覇！”
龙吟细细，其声清越，宛如春蚕吐丝，久久不息！
萧明猛地一惊，暗忖：“此人功力，果然不凡！”
凭一口丹田真气，发为龙吟，竟然绵绵不断，宛如游丝飘至，支持如此之久，要非有绝顶内家功力，以及非凡造诣，焉能臻此？
萧明自感弗如，不禁听在耳里，惊在心头，神色骤然一凛！
桑芸儿侧耳倾听，忽然盘膝趺坐，手抚八孔玉箫，移向樱唇小口，缓缓吹奏起来。
箫音起处，既非阳春白雪之曲，更非高山流水之调，奏的竟是和那古堡上传来，仿佛相似的龙吟之声！
吟声应和，忽高忽低，龙潜于渊，吟声如出地下，龙飞于天，吟声如在九霄！
相对约莫一盏热茶工夫，堡上清越吟声，忽变沉浊，嘎然而止。
桑芸儿收箫起身，扑去襟下尘土，但箫音余韵，犹自缕缕如丝，缭绕夜空！
蓦听古堡以上，暴起一声朗朗大笑道：“今晚幸会高人……”
忽然语音略厉，似是在吩咐下人道：“快！开堡迓客！”
话音甫落，顿时灯火复明。
萧明轮目扫处，独不见那盏红灯，不由眉梢一剔，真气略凝，目注堡上，沉声喝问道：“堡上发话之人，可是‘龙覇’魔头？须知萧某万里西来，并非为了作客，何况这几座区区石堡，你就不开，难道还能阻住萧某不成？”
堡上龙覇，哈哈一声大笑道：“好个自命不凡的中原侠流人物！怎的如此气度不宏？襟怀不朗？龙某好意备下水酒一席，为嘉宾洗尘，奈何拒绝作客？”
东门婉儿素帕留字，说“虎覇易除，龙覇难斗”，看来果非虚言，就听他这一番激将之词，较之那“虎覇”高明多多，显然极是难斗！
萧明闻言，剑眉微绉即开，哂然一声冷笑道：“萧某和你，即未乍订新交，更非十年旧雨，作你的什么客？吃你的什么酒？如果你这魔头肯爽快交出一颗项上人头，萧某也许一念兴仁，教你们这玄玄教下，多留下几个活口！”
堡上龙覇听毕，纵声大笑道：“我说么，既敢擅闯北天山，那会是碌碌之辈，虽不领我洗尘之宴，敬宾之酒，倒却快人快语……”
话到此处，略为一顿，又复朗朗说道：“既非旧雨新知，自是素昧平生，龙某不知何事开罪中原侠士，竟然惹来飞灾奇祸，动不动就要取我龙某项上人头？”
这一问，问得萧明当场一愕，暗忖：“这魔头好犀利的词锋，果然难斗！”
当下剑眉轩处，气发丹田，昻然说道：“你龙某虽与萧某无直接之怨，玄玄教却与萧某有切齿之仇，你如惜命，那就赶快远走高飞！”
抢去他一柄寒灵剑的是玄明恶道，掳劫“龙城飞凤”的，那虎覇业已自承领头，因此他对龙覇，委实欲加无罪，所以说教他远走高飞！
试问，凭龙覇刚才一阵清越龙吟，所显示出来的精湛内功，以及出言吐语，机智深沉，那会就怕了萧明？只不过因“地阙六魂”在沉沙谷口锻羽，两死一伤，不敢过份把来人低估！
更不料萧明，身怀雪山九剑绝学！
就在萧明话音甫落，堡上龙覇连声笑道：“不知本教与你何仇？”
萧明眉头一轩道：“你们玄玄一派教主，那‘玄明’恶道，抢走了萧某的一柄寒灵宝剑！”
龙覇哑然失笑道：“原来不过一柄宝剑而已，何至有什切齿之仇？……”
话到此时，忽又变成朗朗大笑道：“本教教主一位，业已虚悬百年余，前番那玄明老道，虽获本教传教之宝的‘金漆紫籐杖’，但旋得旋失，目前并非本教教主……”
萧明微微一愕，高声叫问道：“那‘玄明’恶道失去‘金漆紫籐杖’，获得的又是何人？”
龙覇语音骤冷，不答萧明问话，却自缓缓说道：“抢了你一柄寻常宝剑之仇，你视作仇深切齿，但不知你无端出手，使本教‘地阙三魂’，以及一个分坛坛主凌虚一拐，两死两伤，此话怎说？”
玄明恶道既非玄玄一派教主，那抢剑之仇，自与玄玄一派无关，萧明一时之间，竟被问得无话可答。
沉吟片晌，剑眉双剔，怒声说道：“你们掳劫了萧爷的一位结义盟妹‘龙城飞凤’！”
古堡以上的龙覇，发出一声嘿嘿冷笑道：“好哇！你被人抢去了一剑之仇，仇深切齿，那‘龙城飞凤’柳丫头，毙杀了本教天罡二煞，难道两条人命之仇，不应索偿？”
萧明怒溢眉宇，暴起一声喝道：“那天罡二煞，助玄明恶道，只认‘金漆紫籐杖’，不分善恶正邪，杀之不为过份……”
话未说完，忽听林立的古堡以内，传来一片吆喝之声，堡上龙覇狂叱一声道：“传下‘玄龙天鼓’！”
也不知由这林立的古堡以内，用什么方法，通知峰头上看守“天鼓”之人，就在龙覇话音甫落，接着有人复念了一遍：“传下‘玄龙天鼓’！”
立刻，峰头鼓声，急剧响起！
桑芸儿“哦”了一声道：“莫非东门姊姊已闯进古堡？我们快……”
萧明纵目看去，就在那峰头以上鼓声方起，所有古堡圆形洞孔中透射出来的灯光，又复一闪而灭，隐隐并见黑影连飘，齐向那叱喝之处，电奔而去。
当下丹田吸气，腾身飞纵而起，大喝一声，向刚才龙覇发话的那座古堡以上落去。
身形要落未落之际，猛听西北角上有人娇声呼叫道：“芸妹妹！快来救人！”
桑芸儿和小乔乔雯，本来跟在萧明身后，听得这一声娇呼，半空中急声叫道；“明哥哥！！那是东门姊姊！”
话完纤腰拧处，双足借力一踹，幻成一缕轻烟，向那西北角宛如春笋林立的古堡以内，疾射而去。
东门婉儿的声音，萧明那会听不出来，明知她叫桑芸儿，实际就是呼叫自己，而且所叫的救人，不是救“龙城飞凤”，还是救谁？
她居然肯救“龙城飞凤”，显然她业已深自悔悟，妒念全消。
如此一来，萧明对她当日在雪山弄得不欢而散的几分恨意，也不由立刻消了一半。
足尖向那古堡石壁以上拚力一弹，用了一式“野鹤飞云”斜刺飞出三丈五六！
身形再起，快逾闪电飘云，向那吆喝之处，点窜如飞般，急纵寻去。
他目力特强，老远便见一座古堡以上，五六条翻腾的黑色人影，围住一条黄色纤巧身形，狠打恶斗！
此乃不用猜想之事，那条黄色纤影，准是东门婉儿。
他虽比桑芸儿迟起一步，却比桑芸儿先到一着，震天一声狂叱，“骊龙剑”寒芒电闪，闯入重围。
剑光起处，漩起朵朵银花但闻接连两声惨号，登时血雨飞空！
六个黑衣人，一招之下，两个丧命，从高达三丈的古堡以上翻滚而下，委化尘埃！
其余四个发了声喊，四散逸去！
桑芸儿翦水飞掠而到，借着淡淡星光，早看出黄裾临风，手仗铁剑的果是东门婉儿，不由喜极失声道：“东门姊姊！果真是妳，想煞小妹了！”
话完，早已攀住了东门婉儿一条皓臂。
忽觉东门婉儿香肩不停颤动，神色凄惋，一双秋水妙目以内，倏地滚落了两颗泪珠！
显然她在乍见萧明之下，忍不住情怀激动，伤心欲绝，禁不住珠泪盈睫，扑簌而下。
桑芸儿玲珑剔透，那还不了解东门婉儿此时心情，登时柳眉一蹙，低声说道：“东门姊姊妳？……”
她本想安慰东门婉儿几句，但因见萧明在旁，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措词，只好一手紧紧抓住东门婉儿一只左臂，一手攀住香肩，轻轻摇晃了几下。
东门婉儿忽地止住悲戚，妙目一睁道：“我早就擒住了一个玄玄教下之人，据说那‘龙城飞凤’被囚禁在一座装有红灯的古堡以内，刚才我赶到之时，红灯方灭，好像就是这一座……”
她虽面向着桑芸儿说话，目光却斜斜地扫向萧明，显然她这几句话，分明是对萧明而发的。
话到此时，复又幽幽说道：“玄玄教中的‘龙虎二覇’，虽号称北天山一派的一流高手，我估计更有难惹难斗的扎手之人！”
桑芸儿“哦”了一声道：“东门姊姊难道发现了什么？”
东门婉儿点头轻声道：“我所发现之人，是否即为玄玄教中之人，很是难说，但却有惊神泣鬼之能，要非我亲眼目见，委实难以相信！”
萧明听得“龙城飞凤”被囚禁之处，就是这座古堡以内，不由得心情震荡，正自搜寻如何进入古堡，又听东门婉儿说，玄玄教下，竟还有比“龙虎二覇”功力更高之人，而且被形容得足以惊神泣鬼，不由眉头一轩，脱口说道：“既有这等人物，眼看‘六魂’之中，‘三魂’送命，一拐断臂，为何缩颈不出？我却不信！”
东门婉儿目的就想逗得萧明说话，虽明知此时当着桑芸儿以及小乔乔雯，无法把自己这几月的遭遇，一一细表，使得萧明回心转念，并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但总希望萧明不要在骤然相见之下，把自己恨切入骨。闻言幽幽一叹道：“此人矫若神龙，飞行绝尘，我见他点足之间，便越过那处数十丈断崖……”
话到此处，微微一顿，又续道：“难道我还撒谎？”
桑芸儿玲珑心窍，见两人业已搭腔，又怕一言不合，惹起纷争，当下微笑接道：“姊姊怎会撒谎，但不知那人……”
话犹未了，陡听那峰头以上的“玄龙天鼓”之声，又复急噪而起。
这一次鼓声，并非三响五响，乃是一连串响澈云霄，声动山岳，就宛如骤雨之前的巨雷一般，震耳欲聋！
萧明紧握“骊龙剑”，睁目四顾，正自暗暗奇怪“龙虎二覇”为何还不现身，猛见迎面一座古堡以上，凌空飞来半截铁塔，哇哇怪叫道：“好小子！早上饶你侥幸逃过虎爷爷一记‘勾命神拳’，如今还不去鬼门关上投到么？”
虎覇本就生成一副威猛之状，此时挟着如雷鼓声而来，更增加了几分声威，但见他扬拳作势，怒目裂眦般疾掠而到。
萧明原已尝过他“勾命神拳”的厉害，明知自己四人之中，没有一人能凭本身内家功力，硬接他一记凌厉无比的刚劲拳风。当下心头一沉，脑中电转，已准备好剑发绝招，制敌机先！
说时迟，那时快，霍地一纵身形，从古堡以上腾射而起，“骊龙剑”在夜空中银光一闪，洒开三朵剑花，但见青芒点点，幻化开一片森寒剑气，迎着虎覇排山倒海的来势，飞刺而出！
虎覇自恃神拳无敌，半空中奋臂发拳，一声虎吼，拳风呼啸而出，照定萧明劈面打到！
两人身形同样都是快疾如电，剑是绝招，拳是神拳，一触之下，眼看将是两败俱伤，谁也难获侥幸。
就在这电光石火一瞬之间，东门婉儿忽地“啊”了一声，陡见黄光一灿，疾逾流矢般，“嗤”的飞出一物！
但见金光一闪之下，虎覇半空中发出一声狂噑，身形一斜，翻滚疾掼而下。
堡高三丈，虎覇躯体伟岸，下坠之势，应该快极，但他显然只负重伤，并未绝命，但见他一手护面，另一只手扬空虚晃，飘落实地。
萧明原本拚着甘冒奇险，存心一剑诛除虎覇，那知剑光方起，虎覇神拳已发，方自双足借力一踹，平升三尺，稍稍避开正面拳风，剑如匹练横泻，满以为自己虽拚着挨上一拳，未必真被当场勾命，虎覇却绝难逃过自己一招妙盖天下的绝顶剑法之下，断首飞魂！
讵料剑光未落，虎覇一声狂噑之下，收拳掩面，身形翻滚而落，显然遭了暗算！
萧明微一错愕之下，虽已窥出虎覇猝遭暗算，但却无暇推究是何人出手，以及发的何种暗器，半空霍然剑光一漩，掉头下扑。
以萧明的轻功造诣，这凌空下扑的身法，宛如鸷鸟投林，虎覇既负重伤，已无力施展“勾命神拳”，眼看一颗虎头，将要就地滚瓜之时，忽听堡下一声龙吟起处，“嗖”的飞起一条白影！
白影夭矫游龙，手中挥舞着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但却乌光闪亮的奇形兵刄，哈哈一声冷笑道：“龙某一会高人！”
原来此人正是玄玄教下，号称“龙虎二覇”之一的“龙覇”，手中所握奇形兵刄，乃是仗以威震北天山的“灵龙杵”！
这柄“灵龙杵”，乃是西方精铁所铸，明面无刄，但四周鳞纹起伏，端也锐利非寻常兵刄，不堪一触。
萧明疾掠而下，剑影缤纷，震雷一声喝道：“萧爷见虎伏虎，遇龙屠龙，看剑！”
一声“看剑”，登时剑花错落，缤纷飘洒而下。
好龙覇，但见白影翻处，乌光一闪，“灵龙杵”挥舞如风，疾迎而上。
剑杵一接，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萧明陡觉虎口一麻，一柄“骊龙剑”几乎脱手飞出！
不由得心头巨震，拧腰倒闪七尺。
抬眼看去，又不禁当场一愕。
他原以为“龙虎二覇”齐名，虎覇虬髯戟张，面如锅铁，龙覇又不知是副怎样怪相，那知乍见之下，大谬不然，那龙覇不仅不是自己意料中的那副怪相，而且眉清目朗，仪容轩昻，原来只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文士，此时横杵而立，显得气定神闲之极！
萧明心头暗忖：“想不到此人就是龙覇，从他这副神态看来，显示内家功力修为，必臻炉火纯青之境，才能临敌之际，气度从容，我要以剑术胜他，不可硬拚！”
主意打定，眉头一轩问道：“你当真就是龙覇？”
龙覇点头笑道：“鄙人正是姓龙！”
萧明瞋目叱道：“我问你可是龙覇？”
龙覇哈哈一笑道：“本教有此称呼！”
萧明目光斜扫，发现那虎覇血流被面，正跌坐一丈以外，正有几个青衣劲装大汉护卫在侧，心想：“自己在那龙地古墓以外，业已发下重誓，如今不除二覇，更待何时？”
“骊龙剑”振腕疾出，招发“神光离合”，觑定龙覇上中上各处要害，腾身飞刺而到。
他原乃聪明绝顶之人，想不到刚才凌空下扑的一招“疾风震海”，不但没损及龙覇半丝衣角，反而被他手中的一柄“灵龙杵”，震得虎口酸麻，这一招“神光离合”出手，估计未必能遂屠龙之愿，只是存心虚晃一招，试试龙覇怎样施为，然后见机而作！
凭雪山九剑绝学，要对付不了龙覇，那是令人难以相信之事。
那知一招“神光离合”出手，剑影弥天，一片森寒剑气之下，那龙覇却自端然不动，仅见横护胸前的那柄“灵龙杵”，微微震颤，杵尖斜向上指！
萧明瞧在眼里，不由怒火一腾，心道：“你敢如此托大，不信你一颗人头，乃是铜铸铁铸！”
蓦地翻腕下沉，剑光疾落，照定龙覇斜尖削去。
龙覇不动则已，一动奇快，霍地赞了一声道：“好剑法！”
但见乌光乍涌，“灵龙杵”盘舞如风，疾漩而起，登时封得风雨不透！
“灵龙杵”力沉劲猛，萧明不敢用“骊龙剑”硬碰，霍地沉腕变招，但见银光倒泻，向下盘攻。
霎眼之间，连续攻出五剑！
此时东门婉儿和桑云儿，及小乔乔雯，也一齐跃下古堡，东门婉儿不知萧明曾立下重誓，必要诛除“龙虎二覇”，扬声叫道：“识相的速交出那‘龙城飞凤’，否则，东门姑娘能令‘虎覇’变成瞎眼之虎，如令却要‘龙覇’变成独眼之龙了！”
她这一叫，无异告诉萧明，虎覇果然是被她创了一目，同时对龙覇加以吓唬一番！
萧明一听东门婉儿居然肯对营救“龙城飞凤”如此卖力，不禁大受感动，心想：“东门姊姊果然变了，其实当日在雪山一念生妒，闹得不欢而散，原也是对自己一往情深，我怎能教她过份伤心！”
如此一想之下，恼恨之心尽去，怜惜之情，随之油然而生！
但他对东门婉儿如何能创了虎覇一目之事，却是暗暗纳罕，他虽明知东门婉儿一双珠履之上，缀着的几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可当暗器发射，却难以相信能在昏夜之中，百发百中。
想念之间，又向龙覇连续攻出几剑。
但见那龙覇白衣飘飘，一柄“灵龙杵”舞得乌光闪闪，密风不透，蓦地一声清越龙吟，杵化“苍龙入海”，觑定萧明当胸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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