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劫重逢　母子喜泣

2022-10-07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点击：

　　宾主落坐之后，云二公子举掌轻举两响，顿时软帘飘起，走进两名白衣少女，一人托杯，一人执壶，姗姗行来，香风四溢。
　　诸葛玉暗思，云家堡在江湖中从未听人说过，怎地有这大势派？
　　思量之中，那托杯少女捧起手中玉杯，由执壶少女斟满之后，这才袅袅娜娜地走将过来，送到诸葛玉身前，春风满面地盈盈笑道：“少侠请用茶！”
　　诸葛玉屡经暗算，知道江湖中凶险重重，说不定杯茶中就藏有鬼蜮伎俩，自己虽得血兰之力，已达百毒不侵之地，但还以不饮为妙。
　　思量至此，立即欠身说道：“在下不敢叨扰，姑娘请便吧！”
　　他话声出口，突闻云二公子冷笑一声：“哼！没用的东西！”
　　诸葛玉闻言心中一动，暗忖：“这云二公子看来一派斯文，怎地心胸如此窄小？这丫头虽是一名使女，可是当着外人之面大声叱喝，岂不……”
　　他正觉云二公子这般喝叱，会令那姑娘过份难看，谁知事实竟不止此，云二公子话声出口，那姑娘突然面色惨变。
　　诸葛玉刚觉心头一怔，云二公子业已反手一掌，直向那敬茶的姑娘拍去。
　　耳闻一声惊悸娇呼，那姑娘一副纤弱娇躯，已被他一掌拍出八步，由门中直摔了出去，面色惨白，樱唇溢血，顿时晕了过去。那一只高约七寸的玉杯，也被摔得粉碎。
　　诸葛玉想不到自己一句话儿，竟断送了人家一条性命，他生性任侠，自感愧疚万分，同时对云二公子毒如蛇蝎的手段，他感到十二万分的不满，顿时双眉一扬……
　　可是，云二公子未容他怒火爆发，竟又满面堆笑道：“小婢不明礼教，尚望少侠海涵！”
　　话声一落，也不等诸葛玉答言，又向另外一位白衣姑娘道：“小凤，你来敬少侠一杯！”
　　这白衣少女年岁甚轻，看来一派纯真，可是此时却满面俱是惊悸之色，一闻云公子之言，更是脸色惨变……
　　云二公子眼中射出两道凶光，向那白衣少女狠狠地盯了一眼。
　　白衣少女浑身一颤，迅速在桌上取过另一只雕花玻璃杯，斟满之后，袅袅婷婷地走出过来。
　　诸葛玉眼见这少女满面俱是愁苦之色，心中顿时泛起一片怜悯之心，暗暗思量，若果这茶中真正有毒还则罢了，假如因为自己一时多心，害这少女一命，岂不于心有愧？
　　更何况眼见这少女一付楚楚可怜之状，似乎情有不已，自己岂能拖累无辜？
　　哼！莫说这茶中有毒，纵然是集天下之剧毒，诸葛玉又有何惧？
　　想到此处，顿时双眉一扬，朗朗大笑道：“多谢姑娘，小生打扰了！”
　　说话间五指疾探，就待接过那杯香茗！……
　　云二公子阴阴一笑……
　　白衣少女身形一颤，肩头一晃，把杯中香茗泼出一半……
　　云二公子脸上突然升起一片杀机，重重地冷哼一声：“该死的东西！”
　　右掌一举，刷地一声，遥向白衣少女击出。
　　眼看他一掌之下，这白衣少女就得玉殒香消，魂归离恨之天……
　　但突然之间，诸葛玉剑眉倏扬，右腕反手疾撞，一股如山潜劲，应手而出，刚好迎向云二公子拍出之掌……
　　两股暗劲一触，云二公子来掌，顿时被逼了回去，一丝凉意，由心坎上透体而出。
　　诸葛玉也觉此人信手一击，潜力如山，为武林中罕见高手，不由心头大愕……
　　不过他久经大敌，已至喜怒不形于色之境，虽然心中惊诧，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半杯香茗伸手接将过来。
　　就在他举杯就唇，张口欲饮之际，那白衣婢女神色大变地轻呼一声：“少侠，这……”
　　云二公子双目一瞪，又把她将要出口之言咽了回去。
　　诸葛玉至此已知这半杯香茗，一定含有剧毒，只是这白衣小婢因何这般关怀自己，实在令人不解，不过他此时更加不能让这白衣小婢受累，虽然明知她言中未尽之意，仍旧故作朦胧地接口笑道：“这杯中香茗，乃是云家堡特产对么？嗯，果然是气味芬芳，色泽鲜艳，纵然是断魂汤，绝命散，诸葛玉此刻也将甘之如饴了！”
　　说毕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云二公子双目透出一丝狞厉的笑容！
　　白衣小婢神色黯然，抱起同伴尸身，急急转身而去。
　　诸葛玉察言观色，已知云二公子在那杯香茗中安下诡计，心中暗暗冷笑，但表面上却神色自若道：“诸葛玉急事在身，不敢久留……”
　　云二公子一变先前谦和之态，傲然冷笑道：“阁下既不能久留，有事就请快说吧！”
　　诸葛玉缓缓站起身形道：“听说武当派有位弟子，被兄台掳人入云家堡，不知这话当真？”
　　“一点不错，少侠可是想替武当派来找场？”
　　“云家堡与武当派有何过节？”
　　“没有！”
　　“既无仇怨，兄台怎可劫持武当弟子？”
　　“哈哈，云栖不敢相瞒，我此举目的，旨在一叶老道手中那柄‘银虹’宝剑！”
　　“兄台怎可为了一把宝剑，漠视江湖道义，依小弟说……”
　　云二公子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耸声大笑道：“江湖道义？什么叫做江湖道义？武林中弱肉强食，乃是千古不易之理，兄台想要云某放手，就请拿出绝学！”
　　诸葛玉自从父母团聚，恩师复更，早把一腔仇恨，全都化为乌有，此时性格较之出道之初，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闻言心中虽气，但依然从容笑道：“公子若有指教，在下勉力奉陪就是！”
　　云二公子突然面罩煞气，冷笑一声，纵出厅外。
　　诸葛玉跟踪而出，双足沾地，云二公子业已纵身扑来。
　　他出手辛辣异常，掌指挥动间罡风劲气，迫人难耐。
　　诸葛玉见状心中冷笑，不闪不避，五指疾开倏合，闪电般向来掌抓去。左手就势一探，直点对方胸前五处要穴。
　　一招两式，沉浑无比，掌指落处，尽是些异想不到之处，令人防不胜防。
　　云二公子本在香茗中放下一种无色无臭的毒药，能令人功力散失，武功尽废，但此时在诸葛玉身上却丝毫不发生效用，不由令他大骇不已。
　　其实他那里知道，诸葛玉巧服金线血兰，已至百毒不侵之境，更何况先前饮下那杯毒茶之际，又复运用本身真气，把它层层包围，根本就无法窜入全身筋脉，那还能发生效用。
　　再说云二公子心神一颤，向后疾退五步，然后双掌一扬，向诸葛玉推出一股如涛劲气。
　　诸葛玉知道此人不但心如蛇蝎，功力亦有过人之处，见状不敢大意，右手一挥，暗以七成真力拍出一掌。
　　匝地罡风，裂岸惊涛，如同钱塘江潮，刚猛无伦地直卷过去，澎湃威势令人目骇神摇。
　　砰地一声巨响，双方肩头微微一晃，俱都挺立原地不动。
　　云二公子嘿嘿一声狂笑：“你再接我一掌试试！”
　　他不知诸葛玉先前一掌，仅用七成真力，而他自己却已用到十成，胆气一壮，话音刚刚一落，应手攻出一道阴风。
　　泛泛寒气，匝地涌出，彻骨奇寒，有如极地罡风，潜劲千钧，势能开山裂石，横冲直撞呼啸而至。
　　诸葛玉心头一凛，双掌半抬，也用足十成真力猛挥过去，但闻一声惊天巨震，诸葛玉肩头一晃，但云二公子却被震退三步。
　　这一招诸葛玉虽然占先，也不禁心头大骇，更知云二公子在江湖上无藉之名，竟能接下他十成真力的一掌，怎不叫人心惊。
　　不过他虽然心惊，却不肯错过千载一时之机，脚踏“神行鬼影步”，怪异绝伦地一旋一转，已到云二公子身后。
　　“天魔指”招式倏展，“泪洒冰山”“魂消雪窟”，一奔双肩，走下胯，十缕尖风，罩向十处大穴。
　　不过这云二公子却也真有实学，陡地肩头一塌，两掌快若星飘，刹那间攻出六掌，踢出三腿。
　　一时掌影漫天，劲气如潮，二人不但招式快捷无伦，尤其出掌抬腕之际，俱是罕闻罕见的怪招。
　　只见两条轻烟似的人影，如同风车般疾转，霎眼功夫，双方已互换卅余招。


　　诸葛玉默察此人招数，半数以上似在那儿见过，但间或有两招，竟是出乎意外的诡异手法，直似从武学之中，另开一条路径，令人难以猜测。
　　诸葛玉有这种看法，云二公子更是心惊，他直觉对方步动身移之际，有一种飘忽神幻的感觉，叫自己无可捉摸，“天魔指”劲气呼啸，更是急风骤雨无懈可击。
　　诸葛玉愈斗愈勇，豪兴大发，突然引吭长啸，双掌全力抢攻，凌厉绝伦的天魔指，夹杂着各门各派的“九门绝户掌”，直似江河倒泻，怒海翻腾。
　　五十招一过，云二公子便已落居下风，眼看他招式迟缓，难以走出百招……
　　但突然之间，云二公子发出一声大笑……
　　诸葛玉不明他笑中之意，手下一缓，云二公子就势退后八步，缓整衣襟，哈哈大笑道：“无怪招魂幡之名震动九州，果然‘天魔指’确有独到之处，云某佩服之至！”
　　话声一落，立即拱手一礼。
　　诸葛玉弄得满头雾水，只好含笑答礼道：“承让！承让！云兄一身武学，在武林中别开蹊径，实为在下生平仅见，但不知尊师何人？”
　　云二公子满面奸笑道：“多承诸葛兄谬赞，小弟这几手粗浅功夫那堪入目，至于师门么？”到此一顿，续道：“兄台日后自知，此时不说也罢！”
　　诸葛玉见他不说，当然不便深究。正想重提武当弟子之事，云二公子转身高唤道：“来人哪！放那武当弟子出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过后，两名青衣小厮，扶着个神态落寞的中年道人出来。诸葛玉不愿在此多留，见状淡淡一笑：“多承云兄赏脸，隆情高谊，容后再谢！”
　　说毕，带着那神情落寞的道人，健步如飞，出堡而去。
　　云二公子目注他逝去的人影，嘿嘿冷笑一声，突然升起一片煞气。
　　再说诸葛玉与那神情落寞的道人，奔出云家堡后，那道人一味奔驰，却愣愣地不发一言。
　　诸葛玉只当他因为被人劫持，心中羞愧所至，一时竟也不知怎样来出言安慰他才好。
　　就这样默默无言地走出数里，诸葛玉终于停下身来，委婉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道长不必过分难过！”
　　那道人见诸葛玉停下身来，也立即把脚步刹住，将口一张！……
　　可是，他一句话儿没有出口，突然喷出一团鲜血，身形一阵抽缩，终于惨号一声，仆地而亡。
　　诸葛玉心头大骇，但突然之间，蓦地想起这道人之猝然暴毙，一定是预先中了云二公子的暗算……
　　诸葛玉虽然性格转变多多，此时也不禁怒火烧心，冷笑声，掉转身形，直向云家堡扑去。
　　可是，云家堡此时已经人去楼空，他穿堂入室，竟看不到半条鬼影，直至最后一所厢房，却发现双扉紧闭。
　　诸葛玉实在难按心头怒火，大喝一声，“云栖小贼，你如再不出来，可别怨诸葛玉手下无情了！”
　　连叫三声，天井内依然不闻半点人声。
　　诸葛玉此时已经怒极，大喝一声，举掌向门上拍去。
　　他一掌击出，如同雷庭万钧，不说两座木门，就是铁门又当如何？只听哗啦啦一阵巨响，木门碎屑纷飞，就连青砖砌建的墙壁，也被他凌厉掌风，扫塌了一大片。
　　烟尘滚滚中冲出一阵腥风，诸葛玉仔细一瞧，顿时倒抽口凉气！
　　房中横七竖八，尽是血内模糊的死尸，丫环仆妇，苍头小弁，男女老幼不下数十余口。
　　诸葛玉不是傻瓜，一见这般情形，心中早已有数，知道房中这数十具尸身，才真是云家堡之人，至于那位云二公子，则是道道地地的凶手！
　　这凶手是谁？若不是武当山所见的蒙面少年，也定是他同路之人！尤其是听他言谈之间，声音扭捏，似乎颇为顾忌，难道他竟是熟人么？
　　可是，既是熟人，自己怎会睹面不识呢？难道说他是经过改装易容了么？
　　对！一定如此。
　　江湖之中，谁有这种妙绝尘寰的易容术？难道……这又是出于黑心辣手千面人魔东方绝化身的血海转轮王之手么？
　　可是，血海转轮王一切奸谋俱出游魂恶道之手，那恶道业已魂断落魄峰头，是谁能想出这种奸狡毒辣的计谋呢？
　　招魂？勾魂？亡魂？俱都不可能，难道武林之中，还有较游魂恶道更为奸险之人么？还有，自己连番所遇的那双老人，难道也是血海爪牙？
　　他正在皱眉深思，突然，室内传来吱呀响声，猛抬头，只见后墙上一扇花窗，正在随风摆动，窗台上涂满血迹……
　　诸葛玉心中一震，心想，难道云家堡还有人从死里逃生不成？身形一长，已由一片尸身上越过，低头向窗台上仔细察看，果见一路血迹，由窗下延至后院之中。
　　这情形不问自明，就知贼党把云家堡之人击毙，全堆在这座后房之中，然后利用这座空堡来引诱自己上钩，却没有料到这多死尸当中，竟会有人死而复生，破窗逃去……
　　诸葛玉如此细一推量，不禁切齿大骂道：“好毒辣的恶贼，有朝一日我找到云家堡劫后余生，非把你斩尽杀绝不可！”
　　在他心意，本意是说找到云家堡劫后余生，问出凶手是谁之后，定要把贼党斩尽杀绝。可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竟又惹来了无边麻烦。
　　只听他话音一落，蓦然传来一声冷哼！
　　“招魂幡，我少林派与你有深仇大恨？你把我俗家弟子云栖满门杀尽不说，竟连劫后余生也不肯放过，还有一点人性么？”
　　诸葛玉闻声抬头，不由大骇不已。
　　夜幕初张，晚风乍起，云家堡后院天井之中，站着个年逾半百的老僧，浓眉怒剔，双目圆瞪，可不正是少林派新任掌门人潜龙大师。
　　诸葛玉心中惊骇，并不是害怕潜龙一身武学，而实在是惊于贼党之中，竟有这般工于心计之人，布下了重重陷阱，使自己欲辩无门。
　　他知道此时动武，乃是贼党求之不得之事，只得暂忍满腔怨气，飘身而出，和声说道：“潜龙前辈请先息怒，今日之事，实在全是贼党阴谋！”
　　潜龙大师尚未答言，身后又复传来一声冷笑：“难道这也是贼党阴谋么？”
　　诸葛玉骇然回身，只见武当一叶道长，卓立在夜色之中，手捧着先前暴毙在路上的武当弟子，满面俱是怨毒之色。
　　诸葛玉心头大骇道：“前辈且听晚辈解释……”
　　话音未落，身侧又传来一声其冷如冰的怒笑：“若再听你解释，恐怕武林之中，永无醮类了！”
　　大诸葛玉骇然抬头，只见夜色之中，一条人影，快如奔马般疾掠而来。
　　你道来人是谁？原来正是那满腔悲愤的华山掌门人，被誉为道门双剑之一的大荒道长。
　　他身形未落，呛地一声摘下背上长剑，疾振右腕，一缕尖风呼啸而出。
　　诸葛玉心头大震，侧身闪开三步。
　　可是，周遭三人俱是武林一派宗师，此刻挟怒而来，那还能让他轻易离开？
　　少林潜龙大师，一晃手中禅仗，向前疾跨三步，双目怒瞪跃跃欲试。
　　武当一叶道长，“银虹剑”呛啷啷应手出鞘，足下外丁内八“天罡剑”斜指斗内之交，闭气凝神畜势以待。
　　华山派大荒真人，更是如同疯虎一般，“通天剑”绝招齐出，寒光三闪，幻起满天银花，如同瑞雪般当头洒下。
　　诸葛玉被他逼得连连倒退，那与生俱来的傲气，也随着大荒真人的剑招逐渐升高，终于，双眉一扬，沉声喝道：“在下再忍让，前辈若再不分皂白，可别怪晚辈要无礼了！”
　　大荒真人闻言怒笑一声：“招魂幡，任你舌烂莲花，今日也休想贫道放过你！”
　　这一声“放过你”，实在有点托大，诸葛玉顿时剑眉双剔，黑黝黝的脸膛上飞起一层严霜，重重地冷哼一声！
　　“前辈既然苦苦相通，在下只好领教领教华山派震撼江湖的绝学了！”
　　“哼哼？那么快亮兵刃！”
　　“在下就凭这双肉掌，来会会前辈的通天剑法！”
　　大荒真人狂，诸葛玉此话更狂，不但是狂，而且根本就没有把对方看在眼下，你想那贵为武林一派之尊的大荒真人，那会遭人如此白眼过？
　　火上加油，顿时脸色铁青地怒笑一声：“如此说来，贫道承让了！”
　　话声一落，剑势顺手递出，一招“日落花残”，抖起五朵斗大剑花，劲气砭肤，遥指对方七处大穴。
　　他知道对方确有真材实学，虽然心头悲愤难抑，但出招却不敢丝毫大意，剑招尚未递满，左掌雷霆万钧般连拍三掌。
　　诸葛玉长啸一声，身形倏沉，左出“九门绝户掌”，右演“天魔指”，步不移，肩不摇，巧妙绝伦地连攻三招。
　　“九门绝户掌”挥动间轰轰隆隆，震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天魔指”丝丝锐啸，劲气伸缩，奇幻难测。
　　大荒真人那样凌厉的攻势，转瞬间全被化去，身形疾闯，向后连退八步。
　　场中一静，潜龙、一叶，全都惊怔不已。


　　此时夜色已深，蓝天疏星摇晃，钩月倒悬，云家堡凄风冷月之中，充满了阵阵腥风，片片寒意。
　　夜，静极了！
　　可是，在这沉静的外壳，却充满了无限的紧张，说不出来的激荡！……
　　在场诸人，全都面色凝重，心情像大海中的狂涛，又像是一根绷紧了的琴弦，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潜龙大师，横杖亮掌，缓缓地向前迈进，每一跨步，均发出咔咔的响声，铺在地面上的青石，随着他沉重的脚步过处纷纷碎裂。
　　一叶道长，“银虹剑”在冷月清辉闪耀，他前进的脚步，就像是捕鼠的狸猫，轻，似乎不能再轻了！
　　可是，剑尖上迸发的劲气，却像是煮沸了的热水，随着嘶嘶响声，缕缕冒出，显见他已把全身功力凝聚，准备一击而中。
　　至于那被诸葛玉一招迫退的大荒真人，此时更是双目喷火，横剑立掌，鼻息咻咻地紧迫而来。
　　这武林最大宗派的三位掌门人，已把诸葛玉看成了混世邪魔，必欲除之而甘心，竟均抛弃了数十年的令名，而准备联手对付这出道未久的少年。
　　诸葛玉知三人合击之力非同小可，但以他那桀傲的性格，那会临阵退缩？只听呛的一声，那柄天下第一宝刃已经掣在手中，振腕一晃，傲然冷笑道：“武当、少林、华山，自诩名门正派，今日一见，原来竟全是些黑白不分之徒，哈哈，诸葛玉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几句话出口，顿时打破了场中沉寂的空气，三位掌门人同时脸上一红，但紧接着就是三声惊怒愤恨的喝叱。
　　华山大荒真人首先发难，剑走龙蛇，一浪三波，巨风掠野般卷来。
　　这一招乃是通天剑法中的绝学，手法诡谲，变化莫测，昔年黑道人物，丧在他这一招绝学之下者不知凡几，此番复出江湖，出手更见狠快稳准。
　　潜龙大师一见大荒真人出手，立即应声而上，一招“杖扫五岳”，挟带刚劲绝伦的掌风，如同山崩地陷凌厉已极。
　　这两人已经出手，一叶道长那还能袖手旁观，肩不晃，身不摇，身如落絮随风，倏忽而来。剑随身进，一招两式，竟把“天罡剑”最后两招绝学“风动长河千尺浪”，“云锁青山万丈岩”同时施出。
　　一时劲风霍霍，冷气砭肤，如同一堵钢墙，分由四面八方挤来。
　　诸葛玉心头一凛，大喝一声，运足“九九玄功”，左手如封似合，横臂倒轮，右掌猛开疾拍，点扣劈拿！闪电间攻出三招，连换九个变化。
　　诸葛玉不愧一代武林奇葩，掌拒华山大荒真人凌厉无比的剑势，翡翠匕反挑一叶道长的“银虹剑”。
　　他力拒道门双剑，功力运足十二成，一旦接宝，顿时震得心头狂跳不已，脚下一浮，向后连退五步。
　　身形未稳，正好赶上潜龙大师横扫而来的禅杖，眼看杖势过处，诸葛玉就要骨断筋折，横尸当场……
　　但突然之间，只听他闷哼一声，右脚斜滑半步，左脚打横一旋，闪电般猛一拧身，匕走偏锋，掌出洪门，一招两式全向潜龙大师来势迎去。
　　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双方肩头一晃，同时退出八步。
　　潜龙大师脸色灰白，气喘不休……
　　但，诸葛玉连敌三位武林绝顶高手，更是哇呀一声，喷出了满襟热血。
　　一叶、大荒，本也是气血翻腾心神悸动，可是眼见诸葛玉身负重创，顿时生出了斩草除根之心，同时大喝一声，双剑再次攻来。
　　道门双剑联手合击之势，不但凌厉沉猛变化难测，而且配合得恰到好处，绵绵密密，大有风雨不透之势。
　　诸葛玉此时气愤填膺，睁目一声大喝，右匕左掌一齐攻出，匕锋嘶啸，掌势上也贯注了十二成真力。
　　剑锋未触，剑气已接，砰地一声大震，道门双剑身形摇晃着向后连退三步。
　　诸葛玉卓立原地，但立足之处的一方青石，已被他踏成粉，尤其是他逞强不退的结果，使得伤势更重，哇哇两声，鲜血夺口而出，衣襟一片绯红……
　　潜龙大师狂笑一声：“招魂幡，我少林弟子云栖一家老小三十余口的性命，你现在总该尝还了吧？”
　　话声中冷笑如刀，禅杖“直捣黄龙”奔向胸头撞来。
　　这一招俗不可耐的招式，可说亳无变化可言，但诸葛玉此时力尽筋疲，眼看对方禅杖捣来，已无还手之力。悲愤之际，不由狂笑一声：“苍天无眼，夫复何言，你下手吧！”
　　话毕双目一闭，耳闻冷笑不绝，一叶、大荒，也满脸煞气，仗剑刺来。
　　就在剑锋触衣，生死间不容发之际，突闻连声暴喝，两条人影，横空飞来，人未至，招先出，两股撼山悚岳的狂风过处，道门双剑与潜龙大师，全被震退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