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4-08-21  作者:和田龙  译者:王战  来源:和田龙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战斗伊始,十二家评定众就处在劣势。而此时的无门和阿国等一行人终于快到御斋岭了。无门转身眺望上野盆地。同道的几百位下忍和他们的家属,也都在回头看着这块曾养育他们的土地,将来再也见不到的家乡——伊贺国。不过这块土地对于下忍来说,也是他们不愿再多看一眼的地方。他们从小到大受贪婪无情的地侍欺压剥削,没有一个人想将来重归故里。无门也怀有同样的心情,从伊贺逃跑本是件令人神清气爽的快事。

  但斜眼偷瞧阿国后,无门心里开始变得七上八下。随着临近御斋岭,阿国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阿国在无门的吓唬下,勉强同意逃亡京城,但随着远离危险,感到人身安全后,开始变得从容镇定,心底里蓦地涌上武士之女原有的气概时,就会说出一些“为什么非要逃跑呢”之类的话,甚至开始了自我反省。——为什么会逃跑?是因为无门大人说了那么些骇人听闻的话。——话虽如此,屈服于他的威胁,自己不是也有问题吗?思来想去,归根结底——是无门大人的不对。

  “反正,她又要开始闹了。”阿国满脸的不高兴,言辞里还带着含沙射影的讽刺。无门觉得她的这些心理变化非常荒唐,不由得担心起将来的生活。无门倒不是为钱烦恼,手头上有了小茄子,京城的日子可以过得很舒服。但就为了钱,反倒会使阿国因为在关键时刻抛弃伊贺而感到后悔。今后一辈子,阿国可能闷闷不乐,不断地唠叨此事,纠缠折磨自己。只要阿国自身带有内疚感,无门就逃不脱干系,别指望能有舒心太平的日子过。虽揣摩不出十二家评定众的谋略,无门却能清清楚楚地看透阿国的心理变化。

  “怎么办?”无门心不在焉地再次俯瞰伊贺国。从盆地对面的布引山地那里,传来微弱的枪声和喊杀声。

  “看样子,只有参战了。”和信雄妻子凛的誓约早被丢在了九霄云外,铁的质问“不知道廉耻吗”也如同蚊子叮了一口大象,不痛不痒。无门自始至终,只在乎阿国是否笑口常开:“我还是决定去。”话脱口而出后,连自己都感到震惊。

  “去哪儿?”

  “战场。”阿国听到无门的话,脸上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您打算一个人去吗?”

  “那还用说吗?”别的下忍没有无门的这种特殊情况,毫无疑问要继续他们的逃亡之旅。

  “那当然。”无门点头。阿国带着自豪的目光看着无门,把手伸进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包塞进无门的怀里,她的举动让无门惊叹不已。是小茄子。

  “——原来如此!”无门当即明白了阿国的意图,同时,他领悟到了阿国内心的真正所求。那种在忍者看来别国人常常表现出来的奇妙冲动——为了荣誉和信念可以抛弃一切。阿国献出的是小茄子。无门举起小茄子,在头顶上晃动着,大声喊:“这里有一万贯!”是钱!这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了周围所有下忍们的目光:“这是北畠家的小茄子。如果谁去参加战斗,我会付钱,每个小兵的人头十文,每个将官的脑袋十贯,信雄的首级五千贯。咱们应该互相争功才是。”

  话音还没落地,下忍们便议论纷纷:“赶快把这情况传递给所有的同伴,向我报名的人立刻奔赴战场。”在周围越来越激昂的声音中,无门扯开最大嗓门喊道,“现在正是拿你们多年修炼的忍术来换取大钱的时候!”下忍们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同时,他们把无门的话用叶语术传给一个接一个的下忍。在所有逃跑路上的背井离乡者们,瞬时间接力了这人心大快的消息。现在无门的周围已不止几百号人,而是聚集了近三千忍者,一时间,整个山体像是沸腾了起来。

  无门闭着眼睛,倾听沙沙作响的“叶语”,等大伙争相传递的声音平息后,他把小茄子放到阿国的手掌上:“拿上这个,在平乐寺等我。”深情嘱咐后,无门就离开蜿蜒山路,从山坡处疾驱而下。

  “无门大人。”

  “嗯?”无门转过头。

  “您可不能死呀!”阿国说着,泪水差点儿涌出眼眶。

  “我要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无门心中暖洋洋、乐陶陶,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阿国的爱情。当然,他可丝毫没打算战死,于是抿嘴一笑说:“别忘了我是无门,阎王爷现在不会要我的。”扔下这句话后,又追风逐电般地往山下冲去。无门在树木的缝隙间穿梭着,脱掉了商人的服装,露出里面熨帖得体的忍者服。边跑着边戴上了手背套,凌空时扎上了绑腿,一落地,头上也围好了藏蓝布巾。

  追随无门的下忍数量在急速地增加,他们也都施展轻功,在冲下山的时候改换成了忍者服。无门变一身忍者服后,把藏在怀里的两把刀子插到了腰板上,接着提速,沿着山坡一口气连续飞跳而下。无门腾空而行时,身体高高地飞舞,头上缠绕的藏蓝布巾被风吹得呼啦作响,这让他感到非常惬意。最终以霹雷之势降到了山脚,转身看山,三千个为钱而战的亡命徒山洪般泻下。

  “都是好了疮疤忘了疼的家伙。”无门苦笑一声,抢在三千人的前面,又轻盈地飞奔起来。似乎为了平均获得战功,忍者们默契地分成了三组各一千人,似尖刀般分别插向阿波口、马野口和伊势地口。无门直奔信雄攻打的阿波口。阿波口的下忍们继续用火枪和短弓应战着。不过是边退边射,下忍们大都失去了战斗意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信雄军队的进攻速度如雪崩之般,没有一丝放缓的迹象。

  “不妙!”三太夫焦虑地说。他和下忍们一起,从固守的山坡一点点往下移,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再往山下撤退的话,就会很快与沿着河岸下行后顺着山脚杀上来的信雄分队撞在一起。”正思虑着,下忍们的火枪声停止了。没子弹了。信雄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长枪手出列!”命令道:“捣烂他们!”挥动了令旗。长枪手们渐渐加快脚步,枪尖一溜齐,沿着山坡汹涌而下。

  “糟糕!”一个人逃吧。三太夫抬头看着信雄派出的长枪队,突然又把目光转向山脚,信雄分队的一千人已夹击上来。

  “这么快就来了!”三太夫脑子一片空白,呆若木鸡地站着,下忍们也蒙了。他们已经无路可逃,如果跳下悬崖的话,将会遭到头顶上火枪的排射,不言而喻,身体会在空中变成马蜂窝。

  “这就是刚愎自用的后果呀!”正当三太夫咬牙切齿、后悔不止的时候,不知怎的,山脚下逼上来的信雄分队停止了进攻。

  “怎么回事?”三太夫的视线迅速向队伍的尾部搜索。敌军队伍的末端好像开始混乱起来,而且渐渐地向前波及。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满脸狐疑死死地盯着,眼见混乱快到分队的最前列,三太夫终于明白了。随着钢刀截断骨头的斩击声,一个个敌人的头颅飞舞到上空,血花四溅开来。不止在三太夫的附近,整个信雄分队都变成了屠宰场,不仅首级乱飞,手掌和带着鞋子的脚也都不时地飞上了天,空中下起了人工血雨。

  “那是……”根本不把对手当人,毫不留情的劈砍,那种残忍至极的杀人方式……

  “是伊贺人?”三太夫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与此同时,最前列的敌人倒向了地面,无门冲了出来。紧接着,冒出了本已逃之夭夭的下忍们。

  “无门,你这浑蛋!”三太夫禁不住叫道,无门瞥了他一眼。

  “过后再责骂吧。”说完,从三太夫眼前掠过。

  “无门!”又有人叫他。是铁。不愧还是个孩子,脸上露出无比激动的表情,他做梦也没想到无门会回来为拯救伊贺而拼杀。

  “有这么夸张吗?”无门苦笑着说:“让你久等了。”一路跑着扔下了这句话,朝着沿山坡冲下来的长枪队而去。以无门为首逃亡组的一千下忍,和敌人一样横向铺展开来,顺着山坡向上攻去。

  “是援兵吗?别停下!”信雄发出怒喝。信雄的长枪手也不敢停止进攻的势头,把枪头一起对准了逼近的忍者们,开始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傻蛋!”无门不停地冷笑,奔跑中摸了一下怀里,手中便出现了十枚极薄的手里剑。无门的视线锁定了骑马武士。这位像是先锋官的骑马武士,在一排手执长枪士兵们的守护下策马挺进。

  “先拿下那位的脑壳吧。”无门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没有放缓突进的速度,迅速扬起双手,向左右两边一抖,十枚手里剑都朝目标的侧面打了出去,同时,从腰间拔出了刀。

  “抓住他!”骑马武士看到无门朝自己急速奔来,便大声命令手下。这时间,手里剑在树缝中穿行,继续回旋着。等回旋完毕,就认准守护骑马武士的长枪手们直扎而来。

  “什么!”在前面奔跑的十个长枪手,全都是脖子的致命处中了手里剑,狗啃泥似的栽倒在地。见自己的防护墙瞬间消失,骑马武士不禁大骇。

  “叫你狂!”骑马武土朝着逼近的无门举枪刺了过来,但眨眼间不见了无门的身影。

  “好迟钝呀,武士!”声音在骑马武士的身后响起。无门已落在了武士坐骑的屁股上,一手扣住骑马武士头盔,两指插进眼罩内往后一掰,另一只手执刀顶在露出的咽喉上,大声叫道:“伊贺人,听着!”声音之大,山鸣谷应。

  “我已经出了价,每个小兵的人头十文,每个将官的脑袋十贯,信雄的首级五千贯。”回声也传到了信雄的耳朵里:“什么?我的头标价五千贯?”战争中,主帅的首级一直是敌人虎视眈眈之物。只是,一旦自己被标了五千贯的价码后,那种胆战心寒的阴森滋味又怎是旁人所能体会到的呢?信雄不知为什么全身发起抖来,觉得自己立刻就要被群狼一般见钱不要命的伊贺人碎尸万段。

  无门给敌人的首级都标了价,现在伊贺人的眼中,敌人就如同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无门标完价后,率先把手插进“钱山”里,做了示范:“那么这十贯,先让我无门收下了!”一边叫着,一边用刀抹了骑马武士的喉头,然后高举起割下的脑壳。

  “什么?是无门!”信雄禁不住叫出了声,对于他来说,这名字就是恐怖的代名词。要真是那个不费吹灰之力潜入田丸城的忍者,他一定也能轻而易举地穿过这层层士兵的护墙,突然来到我的面前:“快杀了那个叫无门的家伙!”只为杀一个下忍,还要劳主帅亲自下令。原先失去战斗意志的下忍听了无门的喊声后,如同打了强心剂一般,战意急速高涨,和逃亡组的下忍一起,像野兽一样朝着最前列的长枪手扑去。

  敌人的首级上耷拉着赏金的价牌,下忍的眼睛全都变了颜色,他们贪婪地盯着这些人头,争先恐后挥刀而上。为了证明是自己捕杀的猎物,有的下忍挖出了敌人的眼珠子,有的削掉了敌人的耳朵,有的在敌人嘴里塞进叶子和小树枝,麻利地做好标志后立刻放在一边,又扑向下一个脑袋。下忍们终于体现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在近乎发狂的伊贺人面前,信雄军队的冲锋势头完全停止了,何止是停止了攻击,先锋部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种混乱渐渐地向信雄的方向震荡过去。

  “顶住!不要乱了阵脚!”信雄恐惧地大叫。

  柘植三郎左卫门和长野左京亮的人马到达马野口的时候,信雄在阿波口正处于劣势。他的队伍途经乱石林立的鬼瘤越险关,费了不少工夫才来到下山甲斐打埋伏的地方——左妻川下流的扇形地,因此比其他伊势军队更晚开战。

  “应该就在这里。”沿着河岸而行的三郎左卫门放眼望去,注意到了前方那块被森林环抱的扇形地。这位曾是十二家评定众一员的人几乎行进在队伍的最前列,他只在自己前面安排了几个士兵。为了保护三郎左卫门,下山平兵卫也走在他的前面。

  “再靠近一点吧。”平兵卫的父亲下山甲斐盯着三郎左卫门的军队,心里默念。甲斐藏在扇形地下方的森林里,作为马野口的守将,尽管他知道下忍们逃走了一半,原本应该潜伏在森林里的三百人也全都不知了去向,但还是决定孤注一掷,仅靠余下擅长土遁的下忍来一决雌雄。不过,甲斐的这个决定眼看也快要泡汤了。三郎左卫门在行进中不停地仔细扫视着扇形地。

  “柘植大人。”平兵卫发出了警戒。

  “我知道。”三郎左卫门回应后,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沿着扇形地的边缘铺开了队形。

  “为什么停止前进?”就在甲斐露出困惑的表情时,三郎左卫门发出了令甲斐最为担心的命令:“给我往地上捅!”

  “什么!”甲斐全身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在三郎左卫门看来,这种埋伏愚蠢至极。——能看到竹筒呀。三郎左卫门哑然失笑。为了亲自破除伊贺人的战术,他和左京亮商量,让自己的部队当先锋,左京亮的人马编入第二梯队。—一不过,面对这样的拙劣布阵,先前大可不必多虑,自己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平时不用枪的三郎左卫门士兵现在人手一杆长枪。

  “对准有竹筒的地方扎!”三郎左卫门发出指示,士兵们一同举枪往地面刺去。本应该从土里杀出来的下忍们,凄厉惨叫着突然坐起,等临死前的喉音终止后,僵直的上半身才又倒回土里。

  “前进!”听到三郎左卫门的指挥,士兵们边穿刺地面,边向无人的荒野推进。不过,也有漏网之鱼从士兵们雨点般的枪尖下逃过了一劫。是木猿。不靠竹筒也能潜伏在土里的木猿避开了枪尖的戳刺。当最前列的士兵快到木猿隐埋的地穴旁时,地面突然裂开,老忍者破土而出,支起单膝,刀子向上捅去,敌兵瞬时成了串烧。

  “是木猿吗?”三郎左卫门在被捅穿的士兵的正后方喊了一声。他,才是木猿真正想刺杀的猎物。从土里复苏,刺杀敌人,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是木猿的条件反射而已。在攻击的过程中,木猿始终处于一种睡眠状态。三郎左卫门的一句“木猿吗”,让这个老忍者终于苏醒了过来。

  “什么,只是一个喽啰兵呀?”得知刺杀的不是三郎左卫门后,木猿有点儿遗憾地唠叨了一声。尽管心有不甘,声音里透出的也不过是钓到小鱼时淡淡的不满足。木猿见三郎左卫门在平兵卫的保护下向后退去,“不过,开眼了吧,主公,我的土遁术?”他得意地笑着,从敌人的尸体里拔出了刀。

  “啊,武功不减当年呀!”三郎左卫门停止了后退的脚步,像表扬小孩子做得不错那样,用亲切的口气赞道。

  “但是……”末了,三郎左卫门把没有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眼神里蒙上了一层悲哀,接着,用眼睛示意木猿看四周。不看不要紧,一看可让木猿打了一个激灵,“怎么?”他突然狂叫起来。扇形地里,几十个潜伏土中的下忍保持着和木猿一样的突刺姿势,有刺中敌人的,也有落空的,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嘴里没含着竹筒。木猿引以为豪的土遁术,到如今已变成了陈腐落后的伎俩。

  “我说木猿,就这么点儿兵,你打算怎么打呀?”见木猿的肩膀无力地垂了下来,三郎左卫门平静地劝道。不靠竹筒,凭真正的土遁术存活下来的伊贺人,仅只这露出身影来的几十位而已。再下去的一带地方,还会有一些依旧埋在土里的下忍,但从这么大的扇形地来看,他们的势力过于单薄。而他们要对抗的,是三郎左卫门和左京亮率领的一千五百兵马。

  “这无疑是以卵击石。”三郎左卫门继续开导木猿:“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拉你一把,加入我的队伍吧!”木猿噗地吐出一口气,扔掉忍者刀,就地盘上了腿,带着自嘲的微笑。

  “砍吧!”

  “我给主公看了我目前的土遁功夫,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狠狠心把我杀了吧!”三郎左卫门的士兵听到此话,立刻挺枪刺来。

  “等等!”抽风似的,木猿又用手制止了他,开始说起了怪话:“我说下山平兵卫,伊势的水你还没喝几天吧,怎么耳朵就变迟钝了呀?”

  “什么?”平兵卫不知木猿要说什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木猿用鼻子笑道:“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平兵卫,你已不配当忍者了!”他重新转向三郎左卫门:“主公,你说我们就这么点儿兵,包括这些吗?”狂喊后,用手指向了头顶。木猿比在马野口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更早注意到了周围的异常情况。本已逃跑的一千个下忍在树木间蹿高伏低,飞速地出现在敌人上方,舔着自己的嘴唇,急不可耐地低头锁定伊贺士兵的脑袋,就像看到美味一样。

  “柘植大人,快撤!”平兵卫猛地护住三郎左卫门,就在拔腿要往后跑的瞬间,一千个下忍飞落到了他们的最前列。后方山坡上的左京亮也看到了这个情景。

  “哈哈,伊贺人也敢从正面展开攻击呀。”来到敌军先锋正前方的伊贺人,不约而同地朝标着价码的脑袋扑去。

  伊势地口,日置大膳率领的一千三百人马从火海中穿了出来。

  “神兵天降呀!”在熊熊燃烧的丧魂林的不远处,守将音羽半六藏在茂密的草丛中,亲眼目睹大膳军队所向披靡,变得哑口无言。半六产生了错觉,大膳的人马就是从天而降的火神,将要用这红莲般的火焰把伊贺烧个干干净净。

  “大膳这畜生闯人了伊贺。”——伊贺已经完了。半六似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一般叹息道。此时,逃亡的一千下忍还没赶到伊势地口。由于大膳的大胆决定,在开战前一天率队潜人伊势地口,所以短时间内就成功地捣毁了伊贺人的防线。大膳的部队突破伊势地口后,以破竹之势穿过下川原和寺胁,沿着木津川北上。如果继续沿着河前进的话,就会到达平乐寺的南门“俗称赤门”。大膳依旧在队伍的最前列策马扬鞭。进军途中,烧得面目全非的丸山城惨景在众人眼前掠过。

  “下手够狠的。”抬头看着右手边的丸山城,只剩下一些烧成焦炭的木柱东倒西歪,大膳不禁心中发狠,加快了马速。

  “我得好好地跟你们伊贺人算这笔账。”大膳正带着冒火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突见木津川的对岸急速奔来一千人左右的军团。他们开始蹚浅滩了。一千人的军团是从京城或大和的方向而来,显而易见,那不是伊势军队的进军路线。

  “伊贺人哪。”判断出来者的身份后,大膳凝视着逼近的军团。——是白,是黑?如果迎面而来的敌人看上去是白色的,代表他胆怯;如是黑色的,表明士气高涨。这倒不是什么故弄玄虚。假使对方惊恐的话,身体自然向后仰,暴露出全部的脸部,因此看上去是白色的;假使对手勇敢无畏,他就会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由于身体前倾着冲刺,对手更多看到他的头盔或草笠形盔,因此看上去是黑色的。——是黑的呀。奇怪,伊贺人的士气异常高涨。看上去黑压压的,甚至连周围景物好像都被染成了暗黑色。

  大膳依旧快马奔驰,吆喝一声“十兵卫”。这是在叫一位名叫城户十兵卫的武士。十兵卫长得非常笨重,大膳的手下平时都会拿他当笑料来耍,不过,大膳知道这个人说一不二,服从命令如同巨岩一般从不动摇,他就是粉身碎骨,也会狙击这帮伊贺人前进的。十兵卫一抖马缰赶了上来,大膳果断地交给他一半人马。

  “到岸边布阵,挡住那帮伊贺人。”大膳在疾驰的马上下达了命令。

  “遵命!”十兵卫带着迟钝的表情回答,让人不禁要追问他是否真的明白。他向后续部队发出了指令,率领六百兵马离开了主队,面向渡河进攻而来的伊贺人布下了战阵。

  “剩下的人跟我直取平乐寺!”大膳命令道。等他再回头看时,十兵卫的一群人马正急速地变小,大膳重新注视前方。健马急驰,尘土飞扬。阿国就在平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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