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毒蛇谷 舍身习绝技
2025-11-08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点击:

  “不端寺”的僧群,只吓得骨软筋酥。
  想不到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在举手投足之间,将“江湖八杰”之一的“欠心”和尚击毙。
  就在石玉筠离去的刹那——
  有一条幽灵似的黑影,轻灵的纵上下端寺屋脊。
  他目睹寺院内的情形,又听见僧群的声音,明白了一切,遂悄然的飞驰而去。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就在一夜之间,已传遍了整个江湖。
  因之,“江湖八杰”个个心惊胆颤。
  他们万想不到“寰宇一怪”会未死在巫山之巅,却传授出徒弟来,为其报仇。
  且说石玉筠掠出“不端寺”,快逾石火电光,向“毒蛇谷”飞驰。
  行走之间,蓦地……
  想起何秀姑所赠之“四九合六图”,因为自从得到手里以来,一直就未看见过,何不趁此时机拿出来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于是,探手从肉衣袋内取出。
  他一面走着,一面将绢帕打开,里面赫然包卷的是一张羊皮笺纸。
  由于他在“地乳池”内泡了四天四夜,所以羊皮笺纸业已湿得粘在一起。
  尚幸皮纸韧性很大,经他小心翼翼的揭开。
  原来上面画的是九十九尊佛像,每个佛像身上,隔一个写九字,又隔一个写六字。
  内中却又有一尊佛像,却又画得奇大,其身上又写着九个“九”字。
  石玉筠看不出所以然。
  他正想丢掉,却又心里一动。
  遂折叠了起来,但由于笺纸时间过久,更加水湿,经萤风一吹,竟破碎了好几处,而且,掉下了几块。
  但上面的“九”,以及佛像的形状,虽只是一瞥,石玉筠已记得清清楚楚。
  他又用绢帕包好,揣在怀中,电掣风驰而去。
  百余里路,不过个多时辰。
  闪身进入了“毒蛇谷”。
  他走进洞内,但见恩师闭目端坐在“地火桩”上。
  他只以为他是在运功调息,故未作声,蹑手蹑脚的立在旁,待其运动完毕,再行禀告。
  不料——
  一个时辰,悄然的过去了。
  “寰宇一怪”仍是紧闭双目。
  石玉筠感到奇怪,不由趋前一看。
  顿时使他入身抖颤。
  一股莫名的悲哀,袭上心头。
  他“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这一代怪杰,不知于何时已经悄然而逝。
  他连半天的时间也不能等待,未听到好消息,却悄然离开入世。
  石玉鸳与他相处年余,已发生了深厚的感情,是以,一幼儿绝。
  他哭得声嘶音哑,口里还喊叫着:“师父,您老人家虽然不准徒儿拜师,但我还是认您老人家为师,徒儿一定要达到您的愿望,必手刃八杰,总算初次出手,未辱使命,已将‘欠心’击杀,您老人家安心吧,徒儿会一一去完成。”
  哭着——
  他想起了其余的七杰,不知是谁?
  师父仅说出“欠心”,当时自己未曾细问,那么今后又去找谁呢?
  心念之中,哭声顿止。
  他抹干颊上泪水,站起身来。
  脑海里,有一种茫然之感。
  伫立良久,心头一动,暗道:“江湖八杰,乃是有名的人物,自己一到江湖,不就可以打听出来吗?”
  他顿时感到无比的轻松,师仇报复有日。
  现在,他必须要做的,乃是将恩师埋葬。
  因为人死人土为安,总不能将尸体弃置此地。
  于是,转头四顾,端详石室。
  尚幸石室的一角,有一处泥土,即趋前运掌,砸出了个一人多深的窟窿。
  他将尸体抱起,意外的在恩师的屁股底下,有一本小册子,还有几两散碎银两。
  此际——
  也顾不得翻阅,将尸体抱在穴内,用浮土埋好,才趋近“地火桩”,将小册子拿起,上面的留言,一目了然。
  上面正是写着八杰的姓名,以及他一生的事迹。
  最后又写了几行字,是:“你必须找‘银笛’,还有一本‘朱简’,如找不到石家后代,你就自行练成上面的武功,并替我清理门户,击杀孽徒——狄中浩。
  “但你要记着,我们并不是师徒,我……”
  书至此,底下似还有话,很可能他已经无法书写下去了,就此溘然而逝。
  石玉筠手端小册子,滚着泪水,呢喃的道:“师父,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您老人家当作师父。”
  他将小册及银两端在怀内,留恋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弹身纵出洞外。
  他仰望高空,但见数十丈以外,全是浓雾。
  由于浓雾阻住视线,看不见高度。
  他本想沿壁而上,却又不知究竟有多高,设若行至中途,失足落下,岂不是噬脐莫及。
  但他无论如何,要想法爬上,因为他必须到“断肠洞”内去看看何秀姑。
  相信凭他现在的臂力,可以替她扭断铁链。
  无论她给自己的“四九合六图”是真?是假?在道义上说,自己有义务帮助一个弱女恢复自由。
  想着,身躯一纵,拔空而起。
  他手足并用,向上攀纵。
  穿过浓雾,但见插天高峰,怕不有千寻。
  但他仍然将心一横,继续上升。
  爬一会,喘息一下,终于,他攀上了山巅。
  他竚立在山巅,缅想一年前曾在此处被“武林三叟”击下悬崖,不胜今昔之感。
  一股怒恨袭上心头,“武林三叟”阴险残毒的面孔,映现在他的眼帘里,牙根咬得“格格”作响。
  他决定先到“断肠洞”内一看,然后再到“童家庄”去看看梅寒冰……
  他的计划要逐步实施。
  身形一弹,电光石火般的疾泻而去。
  霎眼间——
  “断肠洞”已然在望。
  他毫不犹豫将身一躬,疾纵进洞。
  不料——
  目光落处,使他顿时一骇,但见洞内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个个都是脑浆迸裂,死状厥惨!
  至于何秀姑的影子,却是踪迹杳然。
  甚至连她所坐的那具无盖棺木,也是踪影不见。
  很可能她还是躲在壁间,是以,跨过尸骸,举掌向壁间砸去!
  他想凭掌力,将石壁砸塌。
  只要石壁裂开,不难发现何秀姑。
  掌发——
  阵炽热的掌风,疯然疾卷!
  “轰隆!”一声大震,烟硝到处横飞。
  他自己被反射回来的掌风,推后了一步。
  烟硝落尽,石壁完好如故。
  凭他这一掌,少说也有千余百斤的力道,最低限度,也能砸出一个窟窿,可是,现在石壁无损,而自己的一条右臂,却被震得生痛。
  迨至仔细看清,不由寒气直冒,原来石壁,那里是石头,明明的是一块数寸的钢板。
  他怔住了,檀檀地看向钢板。
  蓦闻——
  身后有一个娇脆的冷漠声音道:“站住!”
  石玉筠全身顿起鸡皮疙瘩。
  在现下这座恐怖的石室内,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的确令人不寒而慄。
  就随着那个声音,一双手指已抵到他的背后。
  只听又道:“你如敢动,我马上宰掉你!”
  石玉筠个性倔强,更加他随从“寰宇一怪”一年多,已沾染了他的全部怪气。
  是以,就在对方说话之际——
  他以不可形容的快捷,前纵五尺,身躯疾转。
  目光一搭上对方,不由“咦!”了一声。
  同时,对方也轻“咦!”出声。
  原来正是一年前所遇见的“恨天姬”。
  “恨天姬”也万想不到来人会是石玉筠。
  她见他益发长得如同英风霁月,不由为之看呆了。
  一阵沉默。
  “恨天姬”那丑陋不堪的面孔上,现出一种异样的神彩,但却是一闪而没,怪目一翻,冰冷的道:“娃子,拿出来。”
  石玉筠一怔,心想敢情她是在讨要“四九合六图”,但不管真假,他却不能承认在自己身上,遂道:“拿什么?”
  “银笛!”
  “银笛?”
  石玉筠这是第三次听到“银笛”,想不到这个奇丑不堪的老妖精,也在找寻“银笛”,真是怪事!
  “恨天姬”阴冷的“嗯!”了一声。
  石玉筠道:“在下并未见到什么银笛!”
  “恨天姬”双目寒光暴射,跨前一步,喝道:“娃子,你敢撒谎,这些人就是证据。”
  她用手一指,地上的尸体。
  接着不待石玉筠开口,又道:“想不到一年来,你却练成世无其匹的武功。”
  石玉筠料不到她会这样不讲理,开口一句话不讲,竟要起银笛,不由激起了他的傲性,道:“你焉知是在下拿了?”
  “不是你是谁?”
  “你看见了?”
  “尸体就是证据,拿来,咱们万事全休,否则……”
  “怎样?”
  “二事齐算。”
  “什么事?”
  “去年此时,你谎骗我‘四九合六图’在‘武林三叟’身上,咱虽未碰见他们,却听江湖传言,就是藏在你的身上。”
  微顿,又道,“现在你将银笛拿出来,不管宝图是不是在你身上,这件事一笔勾销,我不要了。”
  石玉筠冷冷地一“嘿”道:“在下想先问你一件事?”
  “说。”
  “你何时来的?”
  “适才。”
  “在下不过比你先到半盏茶时间……”
  “除你而外别无他人!”
  “那么,你肯定是在下拿的?”
  “不错。”
  石玉筠不由怒火上升,峻声道:“阁下这是信口开河,随便诬栽!”
  “你不拿,可知道我是谁?”
  “恨天姬!”
  “你可知道我的规矩?”
  “什么规矩?”
  “我要杀尽天下所有的男人!”
  “哼!好大的口气。”
  说着话,她一眼瞥见右面石壁上,写着:“银笛……六合君。”
  她不由得“咦”了一声。
  石玉筠见她的形态,不由己的循着她目光看去,也已发现了字迹,脱口念出道:“银笛,六合君。”
  “恨天姬”也自言自语起来,道:“六合君,六合群。”
  “是谁?”
  “这个,我还未听说过。”
  陡地——她轻轻说道:“来人了,快躲开!”
  身如幽灵,一闪而没。
  她究竟躲在何处?石玉筠直瞪着两眼,却未看出。
  石玉筠不由得寒气直冒,想不到这个女魔头的轻功,竟然已抵神化境地。
  就在“恨天姬”身形一闪而之际——从外面“登登登”的纵进来三个怪人。
  这三个人,如同三具僵尸一样,双目不霎一霎,傻楞楞地向石室顶上看去,对石玉筠的存在视若无睹。
  石玉筠看得机伶伶的打个冷颤。看来“断肠洞”今日来人不少,无疑的,都是为了一支“银笛”。
  三具僵尸似的怪人,一进入石室,左二右一,不答不语,相互对立。
  一阵微风飒然,一个干瘦的小老头飘闪进来。
  他一眼看见石玉筠,目光陡射,沉声道:“你是谁?”
  石玉筠也仿照着他的口吻,阴沉的道:“你是谁?”
  “瘦面怪叟商之清,你到底是谁?”
  “石玉筠。”
  “拿来。”
  “拿什么?”
  “银笛。”
  “你不认识字?”
  说着,用手一指右边石壁。
  “瘦面怪叟”商之清,随着他的手指看去,神色为之一怔。
  旋即一双目射出两缕神光,喝道:“娃子,你敢捣鬼。”
  转头对三个僵尸似的怪人,道:“把他擒下。”
  内中一个腾身掠起,向石玉筠扑去。
  石玉筠吐气开声,喝道:“你敢!”
  扬掌砸出一记狂飚。
  他乃是蓄力而发,足可开碑裂石。“轰!”的一声,那具僵尸人,踣倒于地。
  跟着,又跃而起,再次扑上。
  石玉筠心头一慄,双掌翻飞,交迭砸出。
  那僵尸似的人,一连摔了数个筋斗,并未哼出声,好似是一个哑色。
  “瘦面怪叟”商之清沉声喝道:“退下。”
  欺身上步,向石玉筠攻出三掌。
  这三掌,快逾电光石火,有如同时击出。
  石玉筠竟被迫得连连后退。
  倏地——
  “瘦面怪叟”身躯疾退,道:“小子,你是‘寰宇一怪’的什么人?”
  “无可奉告。”
  “瘦面怪叟”欺身而上,喝道:“不怕你不说。”
  掌势疾逾星火,罩向石玉筠。
  石玉筠虽然身怀绝技,但他缺乏对敌经验,是以,被迫得节节后退。
  眼看——石玉筠就要……
  蓦地——一声沉喝道:“住手!”
  “疲面怪叟”商之清晃身后退,双目落处,不由机伶伶的打个冷颤,脱口说道:“恨天姬!”
  “不错,你的眼睛不瞎。”
  “你是为银笛而来?”
  “猜得对。”
  “这么罗嗦,快给我滚!”
  “疲面怪叟”商之清在江湖上,已是成名多年,岂能受得了这口气,可是,又凛于“恨天姬”的名头,身不由己的退后一步。
  但却没有离去之意。
  “恨天姬”红衣飘动,欺前两步,喝道:“你还不滚!”
  “疲面怪叟”跟着退后两步,看了石玉筠一眼,道:“这小子老夫要带走。”
  “放你的狗屁,他是我的,你敢动他,滚!”
  右手一挥,狂飚卷地而起!
  “疲面怪叟”恨恨地瞪了石玉筠一眼,挥手对三具僵尸似的怪人,道:“走!”
  人已射进甬道,霎眼而没。
  “恨天姬”转头对石玉筠看了一眼,道:“娃子,今天我破例的放过你,以后如果再相见,说不定我还要杀你,走吧!”
  石玉筠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为什么!”
  “总得有个理由。”
  “随我的高兴。”
  “难道这就算是理由不成?”
  “可以这样说,在我的主意未改变前,你还是急离开为妙。”
  石玉筠本想不听她的话,但继而一想,这“断肠洞”内何秀姑已不见了踪影,留此何益。
  转念及此,弹身纵出洞外,疾驰而去。
  奔行之间,感觉有点疲。
  即在一块山石上,拂掉积雪,瞑目端坐运功。
  顿饭时间,疲劳尽失。
  他睁目睇视,但见四周,不知何时来了二十余个老少不等的江湖人物,竟团团的将自己围困在内。
  内中一个老者,跨步上前,问道:“你是石玉筠?”
  “不错。”
  “你与‘恨天姬’是什么关系?”
  “没有。”
  “没有?”
  “怎么样?”
  “希望你说实话!”
  “请阁下也把话说明白。”
  “老夫神拳杨铣,听说你与恨天姬将银笛吞没。”
  石玉筠霍然而悟,道:“你们听谁说的?”
  “不必打听。”
  紧接着——另一个老者跨步上前,道:“不必与他罗嗦。”
  话声中,向石玉筠挥拳打去。
  石玉筠被他们问得已有点冒火,想不到对方,竟又出手就打。
  身躯一划,顺手横切对方手腕,快逾电光石火。
  这出手的人乃是“蜀山派”掌门江顺钫,只觉对手一股热浪推来,心头一凛,弹身退后五尺。
  石玉筠不知对方是正?是邪?不愿多造杀孽,何况他们也是为“银笛”而来,故未跟踪而上。
  忽然——又有一个老化子跨步而上,一眼看清石玉筠,不由“咦!”了一声,道:“是你?”
  石玉筠也已看出,正是一年前被“双燕会”击伤的老叫化子,想不到会在此不期而遇,遂叫道:“化子伯伯。”
  老化子却“哼!”了一声,道:“小子,咱们先不谈旧事,你说你与‘恨天姬’有没有关系?”
  “此话从何说起,敢情你们是受了别人的挑拨?在下与恨天姬毫无瓜葛可言,不过是适才在断肠洞里会面。”
  “她为何要卫护你?”
  至此,石玉筠完全明白了,这些人完全是受了“瘦面怪叟”商之清的挑拨,遂道:“可能是激于武林道义。”
  老化子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地行乞”,冷哼道:“不成为理由。”
  石玉筠有点怒火,冷漠的道:“诸位要怎样?”
  “地行气”道:“你随老化子走一趟。”
  “如果不呢?”
  “可由不得你。”
  说着,四周人影晃动。
  正在这时——
  一阵震魄厉啸传来,一条红影,有如星飞丸泻,飘荡当场。一十余个武林人物,不由寒气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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