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教教主 荒淫冶艳
2025-08-21  作者:傅红雪  来源:傅红雪作品集  点击:

  南宫雪心神未定,忽见路边林中窜出一片刀光剑影挡住了去路,耳中听得一人沈猛大喝一声:“站住!”
  当先的萧长滚立刻依言停下,并举手示意后面之人停住。
  拦路之人忽沈声道:“蝶飞蝶舞蝶满天!”
  萧长滚立刻应声:“恋情恋物恋红尘!”
  那人又道:“花香花满花人间!”
  萧长滚又应:“教天教地教独尊!”
  南宫雪此刻才知道原来这是“蝶恋花教”的暗语,原先韦香主见南宫雪一语道破他的身份,为辨别南宫雪是否教友,立刻以暗语相询,见南宫雪无法应答,马上下达格杀命令。
  从这点来看,蝶恋花教显然是个极为严密而又训练有素的组织。
  南宫雪当下暗中熟记暗语。
  然而暗语似乎不只于此,黑暗中又听拦路之人沈猛的声音传来:“报字、报号!”
  萧长滚不慌不忙道:“内、武、护、萧。”
  内、武、护、萧?南宫雪听不懂。
  但是那拦路之人显然听得懂,冷沈的声音忽变得极为恭顺:“原来是萧大护法回驾,请进!”
  说毕,那些人忽然身手矫捷的掠进了树旁林中,闪闪刀光倏然不见。
  刚下过雨的夜晚,天色尤其暗,南宫雪虽立在萧长滚身后,仍无法看清那林中究竟隐伏了多少人;紧接着萧长滚忽大手一挥,发令一声“走”,五、六十人的队伍又疾速往前推动。
  南宫雪的左手一直被柳花花的右手握著,她心中有着一丝既温暖又甜蜜的感觉——她的手从未被一个男人握得如此之久。
  她侧过脸去看他。
  他也正在看着她。
  南宫雪忽然想笑。
  因为她发现那本是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忽变成了蓬头散发、满身汚泥,连脸上也沾满了泥浆,活像个大麻花脸,不认真看,还以为自己认错人。
  ——淋了一场大雨,再加上赶了一段泥泞崎岖的山间野路,没变个大泥人便不错了。
  南宫雪从没见过他那种滑稽相,心中着实好笑,忽觉得他轻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忙不迭凝目再望去,却见他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梳理著自己的发髻。
  南宫雪以为他在暗示自己替他整理发髻,不禁瞪了他一眼。
  由于整个队伍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张口说话,南宫雪与柳花花当然更不敢说话,唯恐不慎泄露了身份那才要命,所以她只能向他瞪眼。
  她瞪眼的意思是:此时此地,你居然要我帮你梳理发髻?
  柳花花似能会意,他向她微摇了摇头。
  南宫雪懂他的意思,美眸露出疑惑之色。
  柳花花忽又伸手掠了掠发丝——虽只微微一拂,却愈理愈乱。
  南宫雪终于明白他的一意思了。
  ——他暗示自己弄乱头发,以防进入“蝶恋花教”之后一眼被人认出真正身份。
  南宫雪立刻不露痕迹的也弄乱了自己的发丝,其实她的头发本就已被大雨淋乱,只不过方才赶路的时候她曾用手细心整理了一下,看起来还不致于太糟,现在她只要轻轻拨了两下,那披肩长发当然也就东翘西飞了。而且她还故意把脚踩在泥泞水洼里,让汚水也溅脏了衣服,也溅汚了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
  她翻过脸去看柳花花的时候,发现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正在对她笑。
  南宫雪低下头,心中那股甜蜜又涌了上来。
  这一刹那,她脑海里突然升起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他,是否喜欢自己?
  ——此处的“喜欢”,实际上也就是男女间感情之爱。
  她忽觉得脸热心跳,本能的抽回那一直被他握住的手。
  她觉得好羞。
  这时,忽又见前端转角处跃出了一大片刀光剑影挡住去路。
  显然这是第二个暗桩子。
  但只见这一拨人和先前的那批人一样,喝问同样的暗语,萧长滚一一回答之后,这才放行。
  过了这一关,泥烂不堪的羊肠小径已不见,换上的是一条陡然翘直的石级路。南宫雪一面跟住萧长滚拾级而上,一面仰首凝望,发现那巨大无比的黑影越来越近,不知怎么的,她心中那股压力忽又越来越大。特别是这条石阶又陡又长,尽管她运足目力望去,仍然看不见尽头,而且她还隐隐感觉两边如刀削般的岩壁,仿佛黑暗中潜藏有敌人。
  蝶恋花这个神秘而诡异的邪教组织,究竟有多少人马?
  它真如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又可怕吗?
  现在这个蝶恋花组织是否就是三十年前被武林豪雄所歼灭的那个邪教组织?它现在为何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所凭借的是什么?
  教主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量,驱使这么多人信服邪教、加入邪教?
  一连串的疑问盘绕在南宫雪的脑际。
  她没有再想下去。
  因为他们已越过了至少有几百级的石阶路,迈到了山顶。

×      ×      ×

  南宫雪终于看清了那个黑影,原来是座又高又大的塔。
  高大的塔,巍然耸立著,在黑暗中看不清它到底有几层高,南宫雪只觉得她仰著头打量的时候,最顶的那层楼似乎隐隐透露著微弱的灯光,看上去好似巨人的眼睛,正冷漠而怪异地瞪视著这片黑暗的大地!
  山风如刀,南宫雪忍不住从心底打了个冷噤,她本能的想去握柳花花的手,谁知柳花花已适时伸手过来,一股暖流从他软而厚的掌心传遍了南宫雪周身……
  南宫雪递给了他一个微笑,温柔的微笑。
  萧长滚在塔下停了下来,转身命众人停住之时,塔里闪出一名身手矫健的壮猛次汉,朝萧长滚弯身抱拳道:“萧护法,您回来了。”
  “教主睡了没有?”萧长滚问。
  “还没有,”大汉神情肃穆:“教主有令,无论萧护法多晚回来,务必上塔去参见面禀教主。”
  “知道了。”
  萧长滚点头说了一声,那名壮猛大汉便又退回塔里去,一闪身又不见人影,不知隐伏那里去了;萧长滚转身低喝一声:“仇霜、叶飞!”
  仇霜与叶飞立刻应声出列。
  萧长滚命令著说:“仇霜,你带弟兄们回山庄休息去,大家辛苦了一晚,明早可以迟一个时辰起床。”
  “是。”仇霜洪诺。
  “等等,”萧长滚忽又说:“记得把‘病刀’杨雄的尸体放到祭坛上去。”
  “属下知道。”
  “好,去吧。”
  仇霜领着那队弟兄朝左侧一条铺有青石板的道路疾奔而去时,南宫雪与柳花花这才发现左侧不远处正傲然矗立著一座广大的山庄。
  “仇八、仇九,”萧长浪望住他们说:“你们两个站在这里,等候命令,不准离开一步。”
  “属下遵命。”南宫雪真是玲珑乖巧,倔傲的她居然能把“属下”二字朗朗上口。
  萧长滚点了下头,便对垂手肃立一旁的叶飞说:“跟我上去见教主。”
  “是。”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塔里,只剩南宫雪与柳花花站在那里。
  四野一片漆黑,无星无月,只是一阵阵冷冽的山风不断咆哮著,吹得山中树林不住发出狼也似的嚎声,特别是一丛丛的枝桠树干随风仰偃,仿佛是长著可怕疗牙的女巫魔鬼在嘶嚎飞舞,给这本就是神秘而诡怖的黑夜增添了一分丑陋。
  南宫雪挨近柳花花,压低着嗓子:“喂,死花……哦,哥哥……”
  她本已叫惯了他“死花花”,不过此时此刻她已不能那样叫他了,她机警的改口叫了声“哥哥”。
  “什么事,妹妹?”柳花花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儿,把声音压到只能让他俩听到的地步,关注的说:“妳觉得冷?”
  南宫雪忽然低着头不说话。
  ——那声“哥哥、妹妹”叫得她好不习惯,而且还有几分不自在与尴尬。
  柳花花了解她的感受,他其实也觉得怪怪的,想不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那“愚兄、愚妹”哥哥妹妹的时代了。然而不管习不习惯,他们已无选择的余地,否则在还未救出薛灵芸之前露出身份,只怕非常不好玩了。所以柳花花很正经而认真的叫了她一声:“九妹,妳真聪明,居然让妳三几句话便混了进来,我真服了妳,我敢说妳是我一生中所见最会演戏的女人。”
  南宫雪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掩唇道:“我如果够聪明便不会撒这种谎,让你白赚了便宜,我居然还要叫你声八哥哪。”
  这声“八哥”令柳花花差点忍俊不禁,他强忍住笑说:“九妹、九妹、九妹、九妹”
  “干嘛?你发神经了?”南宫雪那排细而白的牙齿轻咬著红唇。
  “练习呀,”柳花花神态凝肃:“趁现在赶紧叫顺口,免得到时妳一句‘死花花’岂不一切都穿了崩,没得玩了?”
  南宫雪立刻敛起嬉态,开始“八哥、八哥”的叫了起来。
  叫了几回,直到两人觉得颇为自然而顺口时才停了下来……
  “八哥,”南宫雪瞇目望了望塔上的灯火,低声问:“咱们要在这里等候多久?”
  “我怎么知道?”柳花花苦笑。
  南宫雪也发现自己那句话问得很蠢,立刻改口道,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如果,教主要我们上去见他,是否……”
  柳花花懂她的意思,立刻拦断她的话说:“不可乱动,在未明了敌人的虚实之前,一切以静待变,千万记住,我们的目的是来救人,而不是来杀人的……”
  南宫雪点点头,张口欲言,忽见叶飞从塔里走出来,连忙丢给柳花花一句:“八哥,你放心,九妹我会见机行事。”
  柳花花没有回答,因为叶飞已站在塔的底层石阶上对他们招呼说:“仇八、仇九,你们跟我上去,教主要见你们!”
  “是。”
  南宫雪与柳花花立刻趋前而去。

×      ×      ×

  这座高塔不多不少正好有十三层楼高。
  南宫雪和柳花花现在就站在这里。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间朴实而干净的阁楼,墙壁、阁顶与地板全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
  光亮而洁净的地板上放置著十几个厚而柔软,也是白得令人心醉的蒲团,蒲团上都坐着人。
  他们一个金字塔般的排列而坐。最里面,也就是最尖端的一个,全身白袍,黑发披肩,盘膝而坐;头顶上戴着一顶金光闪闪的道冠,冠珠斜刺而翘,珠上披挂著一层黑纱,正好遮住了脸孔,南宫雪和柳花花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不过他们已心中有数——那人显然就是“蝶恋花教”的教主。
  果然不错,坐在那人身旁的萧护法已开声道:“仇八、仇九,还不快参见教主?”
  南宫雪与柳花花立刻恭恭敬敬的弯腰抱拳,恭谨道:“属下拜见教主。”
  忽然有人轻叱一声:“放肆!谒见教主天威岂容如此草率,还不跪下叩见教主!”
  “不必。”教主微一抬手,缓缓开口,居然是玲珑清脆的女人声音:“此地并非行大礼之处,再说本教主并未准许他们入教,不用行大礼。”
  南宫雪与柳花花心中十分诧异,想不到蝶恋花的教主居然是个女人,而且从那娇美悦耳的嗓音判断,显然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
  仇八、仇九,”教主说话的声音不疾不缓,语调也颇有抑扬顿挫,以致使得南宫雪与柳花花原本以为教主必是个邪怪之人的想法完全落空,隔着黑纱遮面,不过透著几分神秘,“你们想加入本教的理由,萧护法已详细禀报本座。现在,本座问你们韦香主是你们杀死的?”
  “是的,”南宫雪立刻应声道:“启禀教主,韦香主因为……”
  “仇九,”忽又有人冷叱一声,打断了南宫雪的话说:“教主问妳一句答一句,没问妳的就不要说,懂吗?”
  “懂。”南宫雪心中一阵火,偷偷掠眼向那人瞧了一下。
  柳花花也本能的望了那人一眼。
  这一望,两人的心差点跳出了口腔!
  ——发话之人竟然是“太湖三狼”的大狼!
  (记得,南宫雪初出江湖不慎杀死了大威武馆的馆主熊霸天,大弟子龙鸣为了报师仇,重金收买毒十八与太湖三狼计擒南宫雪,幸得柳花花及时相救,才免于一死。后来南宫雪杀死了毒十八,太湖三狼则不见踪影,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真所谓不是冤家不碰头哪。)
  不错,坐在教主左手边的,从第二个算起,三、四、五,正是太湖三狼!从他们的位置接近教主来看,显然在组织中的地位相当高。
  南宫雪与柳花花不由自主的互换了一个眼色。
  看这情形,他们的身份势必要被揭穿了。
  南宫雪与柳花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但,奇怪的是,大狼喝叱之后,并未再有说话,板著脸端坐不动。
  南宫雪与柳花花立即明白到自己蓬头散发,形容狼狈,而且距离又颇远,太湖三狼一时认不出他们;最主要的是,他们大概根本想不到南宫雪与柳花花会冒名混进来,特别是柳花花,谁都知道他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花花大少,一向高来高去。
  这时候,教主又接着开声问:“韦香主是你们联手杀的,还是一个人杀的?”
  “一个人杀的。”南宫雪中规中矩的答著话,唯恐又引来太湖三狼的叱骂,万一因此而让他们识破自己那就糟了,因此她和柳花花有意无意的把头微垂著,装出颇为胆怯而不敢仰视教主“天威”的样子。
  “谁杀的?”教主问。
  “是我,”南宫雪立即改口:“是属下仇九杀死韦香主。”
  “一剑就刺死了韦香主?”教主清脆的语音似乎包含着一丝不信。
  “是的。”南宫雪偷偷瞟眼想看清教主黑纱下的面孔,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居然可以成为一教之主,只可惜黑纱虽薄,除了隐隐轮廓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南宫雪猜测她应该是个很有姿色的女人,否则怎会有那么清脆的嗓音?
  “你们的武功师出何处?”教主停了一下,缓缓启口又问。
  “无师自通。”南宫雪到今天为止只有柳花花与徐悲鸿知道她的师父是傅小君,江湖中人一概不知,此时此刻她当然更不会说出自己的师门,随口撒了一个谎。而她这个谎也撒得相当好,毕竟现在的江湖不同从前,大家闭关自守,武功自成一派,只要一看人出招便可知师出何门的时代过去了。
  ——现在的江湖,是精益求精、日新又新的时代,大家都尽其所能打破门户之见,撷人之长,弃己之短,祈求更加创新、更加突破,无师自通已不算是“天才”才做得来之事。
  但,却偏偏就有人不满意南宫雪这个说法,哼声道:“瞧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能无师自通的一剑杀死武功高强的韦香主,谁肯相信?”
  南宫雪溜目望去,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坐在大狼身边的二狼。
  她立刻低头应道:“其实,无师就是有师。”
  “无师就是有师?”眉毛浓得像毛虫的三狼说话了:“无师就是有师,这是什么屁话?”
  南宫雪没有回答,因为有人代她回答了,回答之人竟是萧长滚,他语音颇冷的道:“武功这一门学问,若只拜一个师父学艺,肯定会被门户之见限死,现在学武的人早已是东家学学、西家学学,再加上自己的天赋与辛勤苦练、用心创悟,青出于蓝的年轻高手比比皆是,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了……何况,孔老夫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无师,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有用之师,这个你都不懂?”
  “我就是不懂,我从来都不懂孔老大所说的话;更不懂什么有就是无、无就是有的屁话!”面色苍白得和萧护法一样,仿佛终年不曾见过阳光的二狼霍然而起冷冷道:“本护法向来只承认事实,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什么无师就是有师分明是屁话!”
  “二狼护法,坐下!”教主忽然冷冷发话道。
  二狼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太情愿的坐回蒲团上。
  二狼坐下之后,带着一丝极为明显的不悦之色,扫了一下萧长滚,而萧长滚也面色冰冷的瞪了他一眼,甚至还轻嗤了一声。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南宫雪与柳花花眼里,心中颇感疑惑惊讶。
  这时忽又听得大狼朝教主抱拳道:“启禀教主,属下认为不应接纳这两个人入教,而且应立即将之处死,为韦香主报仇……”
  “本护法不同意!”萧长滚冷冷截断他的话:“我方才已向教主以及在坐各位解释得清清楚楚,他们杀死韦香主是出于误会与自卫,不幸错手杀死韦香主,这不能怪他们……”
  “姑不论他们是否自卫或误会,总之杀死了本教之弟兄,理该处死,否则这岂非成了恩怨不分?将来本教还能在江湖上做一番大事吗?”说话的是二狼,他恶狠狠的瞪住萧长滚,语音冰冷:“萧护法,如果有人杀了你,你还肯让那人入教吗?”
  坐在萧长滚隔壁的一名黑脸大汉忽然睁目叱道:“二狼护法,你太放肆了!是非曲直一律由教主论断,几时轮到你开口?”
  “你……”二狼气得面青青。
  “住口!”教主终于开声冷冷一叱:“谁都不准再说话!”
  果然,全都安静下来。
  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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