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淫毒妇谋毙亲丈夫
2025-07-07  作者:冯玉奇  来源:冯玉奇作品集  点击:

  诸位,你道宋明仁果然是死于时疫病的吗?说起来这其中事情少不得有些蹊跷,待作书的慢慢地来报告给读者诸君知道吧!原来周德臣自从告别明仁后,宋明仁一个人愈加寂寞,所以每天夜里在张三爷家里赌钱游玩。因了这么地一来,倒成全了王秀英和巧香两个好淫的主婢,时常和宋福有幽叙的机会。
  这天晚饭后,宋明仁拿了银两,匆匆地又欲到张三爷家里去。王秀英芳心暗暗欢喜,但表面上兀是显出薄怒娇嗔的神情,说道:“每夜总要出去赌钱,那不是习惯成了自然吗?一个人身子也保重些,我从来也没有见你这样好赌的人。今夜就不要去了,伴我一夜也不要紧呀!”
  宋明仁听她这样说,还一心以为秀英真心爱自己,遂挨近到她的身旁,把她抱住了吻个嘴,笑道:“这几天我天天赢的,风头好的时候,是不可以间断的,否则就会冷下来。好妹妹,你嫌寂寞吗?反正有巧香给你做伴哩!今夜无论如何要去的,明夜准定伴着你,好吗?”
  王秀英原是假情假意的,听他这样说,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还白了他一眼,又说道:“那么你今夜到底回来吗?有几夜不回来,累我和巧香都一夜没好睡哩!”
  宋明仁是着了赌迷,嘻嘻地笑了一会儿,说道:“三爷家中差不多夜夜有人赌通宵的,我想今夜不回来了,你就叫巧香伴着一块儿睡吧!”
  秀英听了这话,真个是乐得心花儿也朵朵地开起来,眉飞色舞地笑起来,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显得这么高兴,她急中生智地把手向他肩上又恨恨地打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要赌通宵?难道你明天不做人了吗?”
  宋明仁笑道:“现在这个年头儿做人,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天死的,无论什么事情,要玩儿总要玩儿个痛快,赌钱也是这个样子。就是明天夜里,我跟奶奶玩儿的时候,总也不使你失望是了。”
  秀英听了,红晕了娇容,却恨恨地啐他一口。宋明仁咯咯地一笑,他便急急地到张三爷家中吆五喝六地大赌去了。秀英待明仁走后,她乐得好像疯狂似的,拿了枕连连地亲嘴。这时,巧香走进房来,见了奶奶这个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啦?一个人在发神经病了吗?”
  秀英这才放下枕,俏眼向她一瞟,笑着告诉道:“巧香,今夜真是一个好机会,大爷赌通宵去,夜里不回来了呢!”
  巧香听了,虽然也很欢喜,却故意把小嘴儿一噘,冷笑了一声,说道:“大爷赌通宵去,这是奶奶的欢喜,与我有什么相干?告诉我也没有用呀!”
  秀英听她这样说,倒是怔了一怔,笑骂道:“这小妮子,今夜敢是吃了生米饭?难道你就没有得到好处的吗?”
  巧香恨恨地逗过来一个娇嗔,说道:“这些好处别提起了,今夜我再也不要享受了。每次吃奶奶剩下来的,还有些什么滋味呢?”
  秀英听了这话,方知这妮子是怨恨我每次占了先,这就笑道:“你这怪年轻的孩子,不料食量也是挺好的。你也不用怨恨我了,今夜就给你先得了头回,那你总快乐的了。”
  巧香听奶奶这么地说,满心眼儿真感到了无限的甜蜜,但还故意逗她一句笑道:“奶奶此刻说得好漂亮的,只怕见了宝贝,就像馋猫儿似的来不及了。”
  秀英听了,啐她一口,笑骂道:“那又不是饿了一生一世了,你这小鬼也说得真穷凶极恶的。”
  说得巧香忍不住哧哧地笑起来了。秀英接着道:“笑也别笑了,赶早的,快把宋福去喊来吧!”
  巧香停止了笑,说道:“你听听,还只有刚吃好夜饭,就要喊他了。回头若见了他,你真不知要性急得怎个模样儿呢!”
  这里不说主婢通奸,却说宋明仁拿了银子,喜冲冲地走出了家门,手里提了一盏灯笼,一心一意地想着今晚定要赢一个痛快才休。谁知出门不远,只听得一声乌鸦怪叫,心想:这倒是一件怪事,深宵黑夜,怎会有乌鸦飞呢?莫非是同声异类,一时我两耳失聪,于是我误会了不祥的乌鸦吗?宋明仁是一个赌鬼,每个赌鬼,都有这么的迷信,万事都要取一个吉利,假如他逢了一件不祥瑞的事情,心里就和旁人不同,便要疑神疑鬼起来。
  这晚,宋明仁黑夜听了乌鸦高叫不算,他走不到几步,一阵恍惚,心惊肉跳,尤其在眼神经上角跳得十分厉害,他忙伸手上去,按捺了好久,才定了心神,他自言自语:“我今天莫非碰上了财神爷吗?竟有这许多吉兆!”
  这也是赌鬼的反话,逢了不吉,他偏要说得吉利。宋明仁说得不久,将近到张三爷的家门,明亮的灯火不曾受到风吹晃动也会幽暗下来,宋明仁急忙祝告道:“财神爷,你老人家今天跟上了我宋明仁,假使今天我赢得十万百万,我宋明仁生生世世不忘你的大德大恩。如果是我今天合该倒霉,请你这时马上显灵,给我一个暗示,我就立刻回去。”
  何如这天兆却给他一个十分满意的答复。宋明仁嘴才一闭,灯光竟会异常的明亮。宋明仁一看,不觉大喜,哈哈地笑了起来,走近张三爷的家门,立刻敲门进去。张三爷一看到宋明仁面现喜色,便问他今天为什么这般欢喜,宋明仁笑道:“今天我碰上了财神爷了!老三,今天我请你不要入局,免得输了钱损了朋友的义气。”
  张三道:“这是什么缘故呢?”
  宋明仁笑道:“我自有道理,因为我同你是老朋友,所以特地通知你的。”张三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话?输赢大家都有一副牌,莫非你今天碰上了赌神爷,帮你一下忙,于是你十拿九稳地说出这些话?”
  宋明仁道:“那么今天有多少人入局?”
  张三便指了一指,在东厅的角上,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吆五喝六,夹杂着骰子敲碗的声音,异常热闹。宋明仁看了一眼,便问张三道:“什么?你为什么不赌呢?”
  张三道:“今天我真是赌运不好,暂时休手,再看风头。这时庄上很旺,一连吃了我五注,使我不敢下注了。”
  宋明仁道:“这哪里话呢?他愈旺愈要下注,赌钱的和上战场的都是一个门槛,万万地不能气馁,一气馁,就振不起精神。古人有一句话,一份精神一份财,这句你没有听到过吗?”
  张三道:“话是这样说,究竟是一股势,同爷娘好强,同骰子是不能相强的。那看你的吧!你上去试试,或是你气势很盛,得手也说不定的。”
  宋明仁点了点头,便和张三走了过去,一看赌客,都是老友,于是招呼声,宋明仁便掏出十两银子,下了一注。庄上掷过三,庄家说了一句吉语:“尖刀山,戳不碎。”第一个押客掷了一个二,便把押注吃了进去。第二个也掷了一个三,和庄家并点,也吃了进去。第三个轮到宋明仁,宋明仁全神贯注,俯身一掷,口里还喊了一声“老六”,只听骰子哗啦啦一声,双五一只六。宋明仁却大声狂笑,甩头向张三一看道:“怎么?我的运气好不好?”
  张三便笑贺他道:“你真像上了战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宋明仁于是一连几注竟然给他赢了好多钱,可是他贪心不足,他认为庄家一个人输给他这些钱,不够他的欲望,还有其他的人,最好也赢进他的袋中。等到庄家一下台,他马上接了上去,连本带利,足有六七百两银子,赢赢输输,一直到子时相近,宋明仁交上了厄运,只要掷不出,一掷出来,不是二,便是幺。这么一来,不上半个小时,竟输得一文不名。张三爷一看他的气势已馁,在他庄上也押了几注,倒赢了不少银子。宋明仁意欲开口向张三借些银子,可是不好意思倒这个霉,于是垂头丧气,点上灯笼,跨出张三家的门口,一路唉声叹气。原以为今天在娘子面上要了三百两银子,要赌一个通宵达旦,谁知会输得这么快,这时候才想起来那时两个预兆并不是吉祥,乃是告诉自己今天不可出手过大。误会了神佛,以致吃了这个大亏,假如我脑袋清醒,绝不会赌得这个样子。赌鬼就是这种脾气,上场的时候,一心以为必胜,勇往下注,一到输得囊空如洗,便懊悔不迭,无怪宋明仁追悔预兆了。他行行走走,将近家门,一个眼花,忽而看见一段黑影从他身前过去,猛可吃了一惊,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他连连地干咳了几下,拍了一拍额角,急急忙忙地走到门口,便提手在门环上敲了几下,却把房中这三个无耻奸夫淫妇都吃了一惊,尤其宋福这一吃惊,早已翻身落马。秀英也好生奇怪,暗想:明仁亲口对我说今夜不回来了,此刻时已三更多了,那到底是什么人呢?于是把巧香推醒,悄悄说道:“巧香,你听,这是什么人敲房门呀?”
  巧香睡眼惺忪,用手连连揉擦了两下,凝神细听,果然有人敲门。这一吃惊,芳心不免像小鹿般地乱撞起来,低低地道:“莫非大爷输完了钱,所以回来了吗?”
  宋福听了这话,急得满头大汗,遂撩过衣服,意欲下床而走,却被秀英一把拉住,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怕死的小鬼,你此刻还想逃到什么地方去?事到如今,大家总该想个办法对付他才是呀!”
  巧香情急智生,遂脱口说道:“奶奶若欲永远享受快乐,何不把他结果了……岂非痛快?”
  秀英听了这话,想起明仁老弱无能,和宋福相较,实有天壤之别,这就芳心一动,毒心油然而生,遂低低地道:“那么用什么方法呢?”
  巧香附了她耳朵,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低说了一阵。秀英心中大喜,遂也向宋福低说了一阵。宋福胆怯,尚有委决不下的样子,但巧香这时早已向房门外问道:“是什么人啦?半夜三更的来呼人好梦呢?”
  只听明仁的口吻在外面说道:“你们真睡死了!我敲了这么许多时候的门,还只有现在听到!”
  巧香听明仁有生气的样子,知道一定是输了钱,遂也故作娇嗔道:“大爷不是说今夜赌通宵吗?别人家自然是放心地睡了,怎么大爷又回来了呢?”
  宋明仁很懊恼地道:“今夜听奶奶的话不去赌就好了,真是交了死运,四百两银子输得精光哩!还不回来干吗?巧香,你在做什么?干吗还不来开门呀?”
  巧香听了,一面急把宋福拉到门背后躲着,一面连连地说道:“来了,来了!大爷,你真也性急,室中已没亮火,人家鞋子找不着哩!”说着话,方才走到房门边,将房门开了。
  宋明仁跨进房中,见巧香云发蓬松,脸红如霞,暗想:一个女孩儿家,把头发睡得这样蓬乱,不知她和奶奶在玩儿什么把戏呢!想着,望了她一眼,不由得微微地一笑,问道:“奶奶没有醒吗?”
  巧香向床上一努嘴,说道:“奶奶在生爷的气哩!”
  宋明仁于是往里面走去,巧香轻轻咳了一声,这就见宋福拿了一条木棍子从门背后闪出,举起木棍,对准宋明仁的后脑,只听扑的一声,宋明仁只觉一阵子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于是把身子不觉跌倒下去。巧香见大爷已经击昏,遂向床上的秀英叫道:“奶奶,奶奶!快起来想法子,别安闲地躺着了。这是一时的昏厥,回头就要醒来的,若醒来了,那叫我们用什么话去回答?”
  秀英听了,遂一骨碌起身跳下床来,只见明仁真已倒在地下,宋福拿了一条木棍子,却兀是呆若木鸡地站着发怔,身子好像还在瑟瑟地抖动着,遂说道:“宋福,你是一个男子,总比我们女子有见识一些,你快想个妙计吧!把大爷怎么地结果好?”
  宋福听奶奶真的要把大爷结果,他心里这一害怕,不禁两颊通红,汗如雨下,口吃着道:“那……那……可不是玩儿的……我……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呀!”
  秀英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好不生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骂道:“你这臭王八就只会吃饭的,一些事情都不会做,真叫人着恼。巧香,我想这样吧!一不做,二不休,拿把剪刀,就这么一刀地结果是了。”
  巧香听奶奶这么地说,急得连连地摇手,说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奶奶,你也好糊涂的,万一给人发觉了痕迹,那你、我三人还有性命了吗?如今总要想一个万全之计才好哩!”
  秀英听了这话,也深觉不错,遂忙问道:“那么你可有万全之计吗?事不宜迟,愈快愈好。”
  巧香沉思半晌,忽然哦哦两声,连说有了。秀英大喜,急问妙计何在。巧香凑过嘴去,附着她耳朵,低低地说了一会儿,笑道:“这样岂不是一些痕迹都没有了吗?就是开棺验尸,也再验不出的了。我们只说他患急症而死,这一件天大的事情不是立刻化为乌有了吗?从此以后,奶奶可以随心所欲,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多么的快乐呢!”
  秀英听了,连声称妙,乐得心花怒放,遂忙说道:“那么我们快快动手,缓则生变矣!”
  随了这两句话,他们把室中油灯吹熄,只听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接着又听明仁惨叫一声哎哟,经过这声惨叫之后,室中便静寂得一丝声息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晨,明仁的尸体已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了。秀英伴在床边,却悲悲切切地哭泣着。这时,悦来糖食店里一班同事也都知晓,因为主人过世,所以停止营业。大家都来问询,到底患的什么病症,岂有这么的快吗?秀英一见众人,更哭得死去活来,悲恸欲绝,就一眼泪一把鼻涕地告诉道:“他昨晚到张三爷家里去赌钱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后来在三更时分回家,说输了四百两银子,心中很气愤。我劝他气也不用气,赌钱总有输赢的,若没有输的话,人家别的营生还高兴去做吗?只是以后千万少赌为是。他听了我的话,也不回答,倒头便睡。我以为他睡着了,倒也放心,不料今天早晨醒来一瞧他,谁知他不晓得患了什么急症竟气绝多时了。众位想,这叫我不是太痛伤了吗?唉!明仁啊!明仁啊!你丢了我这么年轻一个苦命女子,你叫我怎么地活下去好呢?”
  秀英边哭边叫,便要扑到明仁的尸体上去,巧香在旁边好容易地把她拉开了,秀英兀是撞撞颠颠地哭个不了。众人因明仁平日对待朋友尚称宽厚,又因秀英哭得伤心,所以大家也不免悲酸落泪。不多一会儿,把明仁尸体移到大厅,一面向朋友那儿去报丧。张三爷和一班赌友得此消息,无不目瞪口呆,称奇不已,于是纷纷前来吊祭,只见明仁遗容,宛然生前,众人议论不已,有的说是半夜回家,一定遇见了鬼,所以死了;有的说一定患了时疫,所以死了,不过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结果还是没有人知道。
  宋明仁无疾而死,这消息传扬出去,村中人没有一个不当作一件奇怪事情谈。不料却被周德臣听到了耳里,一时大为吃惊,站在那湾流水面前,不禁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暗自想道:明仁好好的竟会死了,这未免死得有些奇怪了。美臣告诉我,宋大嫂淫贱,所以弟弟愤然别去,莫非明仁的死是死在妇人的手中吗?想到这里,觉得其中必有缘故,我和明仁多年朋友,对于他的死,总得调查一个清楚才是,倘然含冤而死,我也得为他申雪,否则,怎么对得住多年的好友?不过今天是弟弟结婚好日子,我不便去进孝堂,待明后天再作道理吧!想定主意,遂依然回到花得雨家中。因为花得雨把玉凤当作亲妹子一样,所以花得雨也成了女方主婚人了,他的亲戚朋友,也无不到来道贺,所以格外地热闹。这天,直到晚上二更敲过,众宾方才欢然散去。美臣和玉凤送入洞房,新婚之乐,如鱼得水,如水得鱼,个中滋味,自不必待下细述。
  再说德臣吃毕酒筵,也自回房安息,不过为了明仁的死,一时里叫他再也睡不着了。他坐在书桌旁,望着那支闪烁的烛火,呆呆地只管思忖。此时已近三更,外面院子里风声颇响,使人听了,不寒而栗。就在这个当儿,突然一阵冷风从窗缝外透了进来,那烛火顿时暗淡下来,欲灭不灭,欲明不明,同时室中阴风惨惨,冷气森森。德臣只觉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眼前突有一个黑影子,来回躲避。德臣仗着几分酒的胆量,遂向那黑影问道:“你是何人?既到我处,必是故知,当不用躲避,就此相见何妨!”
  那黑影听德臣这么地说,遂不再来回地闪躲,他在暗弱的烛火下慢慢地凝成一个人形来,向德臣说道:“原来周大哥还不曾回乡,愚弟死得好苦呀!请大哥给我报仇!”
  德臣急视之,赫然乃宋明仁也。这就猛可站起,急叫“老兄如何含冤而死”?不料宋明仁早又不见,室中烛火复明,阴风亦消。德臣如醉如痴,呆了半晌,忽然以手加额,说道:“噫!宋明仁果然含冤而死矣!吾必代为雪恨!”说毕,便脱衣就寝。
  到了次日,德臣欲把这事和美臣商量,但美臣新婚才第一天,当然不愿管此闲事,我做哥哥的似乎也不能太不识相的。德臣正在暗自纳闷,却见保官悄悄进房,他见父亲脸带愁容,遂问道:“爸爸,何事烦恼?”
  德臣见了保官,灵机一动,暗想:有了,保官年纪虽小,天大的事情他都能干的,我何不同他商量一下?于是遂把宋明仁昨天突然而死,并昨夜宋明仁阴魂出现的话向保官告诉了一遍,说道:“为父的欲给他报仇雪冤,不知吾儿有何办法?”
  小侠道:“爸爸不知欲给他私下报仇,还是公开报仇?”
  德臣道:“私下怎么地报仇?公开又怎么地报仇?你倒说出来给我听听。”
  小侠道:“若私下报仇,只要孩子前去把那淫妇一剑结果也就是了。若公开报仇,那么得爸爸到官府前去击鼓鸣冤,说好友宋明仁死得奇怪,求父台大人验尸以明真相。我想宋先生若被淫妇害死,尸体上必有痕迹,那就冤枉大白了。”
  德臣听保官说的见识卓绝,不由心中大喜,遂说道:“我以为这事情非比别的,还是以公理报仇的方为痛快,也许叫她死而无冤。吾儿亦以为然否?”
  小侠点头道:“爸言正合儿意,那么事不宜迟,爸可往济南府前去鸣冤,孩儿随着同行是了。”
  德臣大喜,当下父子悄悄地出了花家庄,赶到济南府。济南府知府王一清是个三考出身,平日为官清正,百姓称之为青天大人。这日在书房闲坐,突然听得外面鼓声不绝于耳,接着差役前来相报,谓有人击鼓喊冤,请大老爷升堂。王一清说声知道,便即穿上公服,匆匆出得白虎堂上。只听两旁皂班一阵吆喝,威风凛凛,他便踏步升座。只见下面跪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口口声声连喊冤枉,于是把惊堂在案上一拍,虎目一睁,大声喝道:“下面跪的姓甚名谁?哪里人氏?有什么冤事,从实告诉,若有诬告等情,看板子侍候。”
  两旁皂班听了,又是一阵吆喝,但周德臣并不惊惧,微抬头,朗声地说道:“小民周德臣,广东中山县人氏。前月来此收账,耽搁花家庄悦来糖食店主人宋明仁的家里,盖小民与明仁颇为知己,所以相待甚厚。前日小民收账完毕,遂辞别回乡,因庄主花得雨和小民有亲,遂被他邀至家中,又耽搁数天。不料昨日忽得消息,谓宋明仁急症而逝,小民因明仁死得奇怪,故而甚为闷闷,当夜寝不成寐。谁知明仁阴魂出现,谓他死得好苦,并嘱小民报仇雪冤。小民因明仁乃生平知友,安能袖手旁观?所以冒死前来喊冤,万望青天大老爷明鉴是幸。”
  王一清见德臣脸带厚道,不像是个刁猾之徒,遂又把惊堂一拍,喝道:“你所说言语,均属事实否?”
  德臣亦大声道:“若有半句虚言,敢请死于堂上。”
  王一清于是拔了一支传签,吩咐差头张明带领差役四人立刻把宋明仁家属拿来审问。不多一会儿,张明前来报道:“明仁妻、婢拿到。”
  王一清于是命德臣退下,一会儿,先将王秀英带上,跪在堂下。一清喝声抬起头来,秀英遂微抬粉脸,毫无惧色。一清见她虽然全身缟素,但眉目间显露风流意态,心中便有三分把握,于是把惊堂一拍,喝声用拶。皂班一听,虚张声势,回应了一声。不料秀英脸不改色,冷笑了一声,说道:“请教大人,小民妇犯了何法,如何不问情由,便即用刑?大人乃地方上之父母官,该爱民如子才好,现在无辜屈打好人,岂非目无王法了吗?”
  王一清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暗想:贱人好厉害也。于是又喝道:“本府如何无辜屈打好人?汝干得好事,尚敢嘴强耶?今吾问汝,汝夫宋明仁究系何疾而死?现在有人告你谋害而死,汝还能抵赖否?”
  秀英听了这话,芳心倒是一跳,但表面上还竭力镇静了态度,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妇人的丈夫宋明仁,因得时役症而死,这四邻尽皆知晓。不知大人听了何人诬告,冤小妇人谋害?小妇人思想起来,此报告之人,必欲夺明仁之家产耳!”说罢,口喊:明仁,你死了,累我受此不白之冤,吾心好痛啊!便放声大哭。
  王一清听她这么说,又见她这个情景,心中也不免疑惑起来,于是吩咐拿下,把丫鬟巧香拿上。巧香年纪虽小,资格比秀英更老,跪在堂下,若无其事般地,毫不介意。王一清因为巧香生得娇小玲珑,不忍吓她,遂和颜悦色地问道:“巧香,你主人究系何病死的?有人告发,是你主、婢两人谋害死的,这事可是真的?你若从实告诉,本府姑念你年轻不知,定然恕你无罪,否则,不但皮肉受苦,而且亦死无葬身之地矣!”
  巧香听了,也低低地道:“青天大人在上,小女子巧香上告大人详细情形,方知此告发之人实属罪该万死矣!主人宋明仁与主母王秀英平日感情弥笃,恩爱异常,此乃小女子所素知。这次主人因得急症而死,主母哭得死去活来,哀号之声闻者莫不酸鼻,这在悦来店一班同事也都详悉。以此情形而想,主人还是主母害死的吗?至于告小女子同谋,更属笑话之至。青天大人若还不相信,好在灵柩尚在家中,不曾入穴,青天大人可前去一验尸身,真相如何,自当水落石出了。”
  王一清听她口齿伶俐,说话并不慌张,一时颇以为然。暗想:我受周德臣之骗矣!于是吩咐把巧香带下,再把德臣拿上。这就大喝一声,说道:“好大胆的周德臣,欲谋人家寡妇之产业,竟敢在本府在前诬告良民,真是自取其死耳!”说毕,把惊堂一拍,喝打五十板子。
  两旁皂班一声答应,便如狼如虎般地将德臣拖倒在地。德臣见此情形,分明受了贿赂,这就大喊冤枉。正在这时,王一清的案桌上突然飞来一支银镖,有张纸条射在桌上。王一清倒是大吃了一惊,只见上面写道:且慢动刑,委屈好人,乃大人失察之过也。可同往验尸,以明真相。

  下面还有小字道:
  管闲事人白


  王一清瞧此字条,立刻吩咐且慢,于是皂班又把德臣拉起,可怜德臣倒不免急出了一身冷汗,呆然地出神。王一清望着字条,想了一会儿心事,觉得这件案子要明真相,实在还要那个管闲事人出来才好。他既嘱我先去验尸,其中想来自有道理,于是暗暗打定主意,一面向德臣说道:“你所说的因无实据,所以难以定罪于人。本府意思,欲和你们前去验尸,不知汝意如何?”
  德臣叩头称谢,说道:“若能如此,不但亡友幸甚,即小民也幸甚矣!”
  王一清道:“不过开棺验尸,并非儿戏之事,倘无痕迹可寻,则汝之罪重矣!”
  德臣因为明仁阴魂确实向自己显灵过,所以胆子颇大,点头道:“若真系因病而死,小民任凭处罚可耳!”
  王一清于是吩咐下去,把王秀英主、婢两人一同带回花家庄,开棺验尸,以明真相。差役答应。这儿王一清骑了白马,率领百总、千总,一同往花家庄而来。这时,把整个的花家庄都轰动了,无不前来瞧看热闹。美臣听花得雨告诉之后,因为宋明仁和自己略有关系,所以和花得雨到悦来店也来探听事情,不料悦来店门口有兵士把守,外人一概不准入内。美臣道:“这事不知何人告发的?”
  花得雨道:“这个倒不详细。”
  谁知一语未了,旁边有看热闹的告诉道:“是宋大爷的好朋友周德臣去告发的,刚才我见他们都进里面去了呢!”
  美臣、花得雨一听这话,不禁面面相觑,都暗暗奇怪。就在这时候,一棒锣响,兵士把闲人赶开,大喊老爷出来了。美臣见一个官员,脸带怒容,慢步踱出,后面四名差役押着一个男子,正是哥哥德臣。美臣心中一急,意欲上前询问,却被得雨拉住了,说道:“贤弟,切勿造次,我们且慢慢地再作道理。”说着,只见那个官员骑上马背,百总、千总押着德臣回城去了。
  这时候,听有人都在奇怪道:“周德臣真也糊涂,没有实据,如何可以诬告他人?如今尸也验过,一无痕迹,委屈自己倒犯了罪哩!”
  美臣听了,好生烦闷,暗恨哥哥糊涂,为什么事先不来和我商量行事?花得雨知其意,遂一面劝慰,一面自回家去,不料到得家中,却见保官闷闷坐在书房出神。美臣遂急道:“你爸爸如何知宋明仁冤屈而死,竟自个儿前去告发,你可知其详细吗?”
  小侠听问,遂把爸爸和自己商量,并一同进城告发,以及验尸等情向美臣告诉一遍,并又说道:“这事情也真奇怪,我隐身在旁瞧着,见宋明仁尸体宛然生前,验了一个多时辰,自头至脚再也验不出一些痕迹来,这可不是怪吗?若说宋明仁果系急病而死,那么爸爸如何又会发现他的阴魂?所以叫人不明白极了。”
  花得雨和美臣听了,无不称奇。美臣道:“晚上待我到宋家再去探听一个明白,再作道理。那么你可曾向爸爸安慰几句?可怜哥哥为了一片热心,累自己受惊,他心中又不知该如何地焦急哩!”
  小侠道:“我在爸爸耳边说过了,叫他不用害怕,这事情侄儿若探不出一个头绪来,誓不为人!叔父,你可不必劳驾,晚上我自会去探听的。”
  美臣不答,花得雨因他怏然不乐,遂拉他饮酒解闷去。这里小侠自管暗暗盘算,不待天黑,就穿了夜行衣,飞身出了花家,向悦来店而来。到了悦来店门口,遂把身子隐去,悄悄而进,找到秀英的卧房,只见里面已亮了灯火。秀英和巧香对坐在灯下,大家默默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秀英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周大爷不是早已回广东去了吗?怎么还留在花家庄呢?我做梦也想不到这狗奴才会来告发我们的,这也是他活该倒霉,现在自己受罪,叫我心中好痛快呀!”
  巧香听了,微微地一笑,俏眼逗了她一瞥得意的目光,低低地道:“奶奶,怎么样?假使照你意思用剪刀的话,今天还有这么的太平吗?”
  秀英笑道:“所以我真佩服你,小鬼灵精似的有这么的好办法,头顶上敲一根钉子,因为有头发遮蔽,所以验上验下,再也验不出来了。”
  巧香不待她说下去,急把手去扪她的嘴,埋怨她道:“小心一些吧!干吗一定要嚷出来。”
  秀英笑道:“你也太小心了,房中又没有第三个人,还有鬼听见吗?”
  小侠在旁边点了点头,暗想:这可是你们的死期到了。原来你们想了这么一个毒计,真也敬佩极了。正想时,忽见房外奔进一个醉汉,他直向秀英怀里扑来,口中笑叫道:“好奶奶,今天你可受惊了,我也急得浑身是汗,幸而天保佑的,他们会一些都验不出,这不是叫人欢喜吗?”
  秀英却伸手量了他一记耳光,笑骂道:“宋福,你这浮尸真是个胆小鬼,若不是瞧在你下面这个东西上,恨起来也把你结果了。”
  那汉子被打,反而把她抱住了浑身乱摸乱探,笑道:“奶奶若把我结果,只怕你就找不到像我这么一个会努力进攻的人了。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在你肚子上的时候,只要奶奶心花开放,我就是死了也喜欢哩!”
  小侠瞧此丑态,聆此秽语,恨不得就此把他们结果,但是心中记挂爸爸,所以急急走出宋家,直向济南府而来了。到了府台衙门,时已入夜。小侠凭他那双夜光眼,找到了王一清大人的书房,只见王大人秉烛观书,一会儿,忽废卷长叹,自言自语地说道:“管闲事人,管闲事人,你真正多事矣!本县上你的当了,既无把握,为何嘱我前去验尸?到如今弄得事情难明真相。周德臣是好意是恶意?叫本县如何决断是好?”
  小侠听他这么自语,忍不住暗自好笑,遂说道:“大人不必忧愁,管闲事人现在得到证据来了。”
  王一清冷不防在半空里听了这个回答,一时不禁离座而起,两手相拱,说道:“哪位英雄降临敝舍?敢请前来相见。此案事关重大,若英雄存心助一臂之力者,切勿相戏耳!”
  小侠听他这么说,于是把身子现出,拜倒在王大人面前,叩下头去,说道:“顽童淘气成性,非敢有戏大人,还请恕罪是幸。”
  王大人低头见是一个孩子,这就不胜骇异,慌忙把小侠扶起,执其小手,笑道:“小英雄贵姓大名?对于此案之真相如何,不知尽悉吗?”小侠道:“咱乃周保官,周德臣者实小子爸爸也。此案谋杀亲夫属实,其中之奥妙,小子也均已探悉矣!”
  王大人听了,哦了一声,不禁恍然大悟,遂命坐于侧,向他问道:“那么究竟如何害死?为什么一无伤痕?岂非怪事?”
  小侠遂把自己到宋家探听所得事实告诉一清,并且说道:“杀宋明仁者乃秀英、巧香,及尚有一个名宋福男子三人合谋而害的。王大人明天可以在庄前旷场之外,当着无数村民,公开验尸,也好叫大家知道淫妇心思之毒,甚于蛇蝎矣!”
  王大人点头称善,笑道:“汝言正合吾意,古来淫妇、淫婢,均属胆大心细刁猾之辈,如秀英、巧香态度之镇静,言语之伶俐动听,吾几为之欺骗矣!”说着,吩咐下人把德臣释出带来。
  不多一会儿,德臣徐步而入,见保官和王大人相对而坐,促膝谈心,一时不胜惊骇。王大人却含笑相迎,携德臣之手,笑道:“若非令郎相告,几乎委屈先生了。”
  德臣闻言,尚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对答才好。经小侠详细相告,方始恍然,遂向王大人再三叩谢。王大人意欲留彼父子宿在衙门内,明天一同前去,德臣因恐美臣焦急,遂令小侠先回,以慰美臣之心。小侠到了花家,见美臣和花得雨尚在饮酒未散,送走上去笑道:“叔父,岳父,快快先给我欢饮三杯,然后告诉你们好消息吧!”
  美臣正在忧愁十分,听保官这么地说,又见他脸有喜色,知事已明白,不禁大喜,立刻满筛一大杯酒,交到保官手中。小侠一仰脖子,咕嘟嘟地一饮而干,伸过手去,笑道:“叔父,再筛一杯吧!”
  美臣见他稚气可爱,遂又给他满筛一杯。小侠又喝了下去,伸过杯子,还要美臣筛酒。花得雨笑道:“这杯我给你筛了吧!”
  小侠说声谢谢岳父,便又一饮而尽,遂把经过之事一五一十地向两人告诉。美臣听完,这才落下了一块大石,笑道:“孺子可教,他日前途当不可限量也。”
  花得雨也很得意地笑道:“事情既已成功,我们当欢然畅饮。”
  遂命仆人添杯,嘱小侠在旁陪饮,大家十分的快乐。到了次日,美臣、小侠、花得雨三人走出庄来,只见旷场上已围了一个人圈子。王大人坐在一个棚子下面,旁边有百总、千总相伴,再下是德臣和秀英、巧香、宋福四个人站立着,后面押了四名差役。这时,脚夫已把宋明仁尸体从棺材内扛到一张板铺上,王大人站起身子,向四围人山人海的一班村民说道:“宋明仁突然暴卒,究竟是病抑是被害,至今还无头绪,今日最后一次验尸,决定谁是谁非。众位若有不满之处,不妨可以发表意见。”说罢,遂命验尸官验尸。
  验尸官这时早已知道伤痕之所在,但故意验了一会儿,向王一清告诉,并无一些伤痕。王大人见秀英、巧香、宋福三人脸有喜色,而四周大众都在啧啧称奇,于是又道:“你再仔细地验一验,算是最后之决定了。”
  验尸官听了,点头允诺。这次他到宋明仁尸边,毫不费力地就给他头发解散,用钳子在头顶心一钳,只见钳出一根四五寸长的铁钉来。他走到王大人面前,把铁钉呈上,说道:“原来伤痕在头顶心,用钉子敲入而谋害的。”
  这时,秀英等三人脸如死灰,几乎昏厥倒地。四围看的,无不暗暗吐舌,大家高喊淫妇可杀,该碎尸万段,方为痛快!王大人喝命将三人拿下,带回审问。这儿周德臣挥泪向明仁说道:“老哥魂而有知,当亦安慰九泉也。”
  明仁后事,有个远房侄子来料理。不多几天,秀英等三人也到花家庄上来斩首示众,以警民心。
  光阴匆匆,不觉已到冬的季节,德臣因离家已有四个多月,所以和美臣商量,预备回家。美臣很是赞成,兄弟两人遂向花得雨告别。花得雨苦留不住,也只好送了五百两银子作为川资之用。这里丽鹃、玉凤、素琴也向花大奶奶芳容告别。小侠和小玉絮絮地似乎也在话别,被玉凤一笑,小玉难为情,倒反而躲跑了。小侠又向花得雨夫妇叩别,两人携了他手,若有依恋之情,嘱他有空便来玩儿,小侠点头答应。大家正在话别,仆人来催,马匹已备,于是美臣等一行六人和花得雨夫妇及小玉、诸姨奶奶匆匆分别骑马而去矣!
  且说德臣等在路上无事,平安到达故乡。德臣妻子王氏突见二叔娶了两妻一妾和夫婿同回,而且连自己爱儿都回来了,本来是望眼欲穿,此刻心中这一快乐,笑得嘴也合不拢来了,一面和美臣、丽鹃、玉凤、素琴招呼,一面又得和爱儿亲热。这时,真的热闹非常,德臣又吩咐仆妇杀鸡设酒,共叙天伦之乐,并且布置美臣三间卧房。后来因房屋欠多,丽鹃说两间也够,难道姊妹们不好合伙睡吗?这句话说得大家都又赧赧然好笑起来了。
  如此过了几天,美臣想起白玉杯之事,遂欲到花如玉家中去一次。丽鹃和如玉、凤姑、玉蓝等原都认识,本欲同去走走,因为有孕在身,就此作罢了。玉凤一则陌生怕羞,一则欲和丽鹃做伴,所以也不愿去,只有小侠和美臣一同到广东番禺县兴隆街的花如玉家中。如玉和美臣久别重逢,自然亲热异常,一面拉了小侠,也啧啧称羡。美臣于是把白玉杯交出,递给如玉,嘱他快去归还两广总督大人,呈上北京,以清手续。如玉听了,称谢不已。不多一会儿,向凤姑、何玉蓝各抱一孩而出,原来都已养下多月了,彼此相见行礼。美臣又问项银瓶和潘莲容为何不见,凤姑笑道:“瓶妹做产在床,莲妹亦有数月身孕矣!”
  美臣听了,好不欢喜,一面又告诉自己情况,如玉等也各称贺,于是摆席款待,大家欢然畅饮。美臣、小侠在如玉家中玩儿了数月方才回家。那时已春的季节,丽鹃将要分娩,美臣自然万分欢喜,待丽鹃养下一个男孩之后,玉凤、素琴也各怀身孕。从此以后,美臣不再流浪江湖,在家享受天伦之乐。
  这日,潘莲贞忽然到来,谓祖师有命,小侠还得上山去修炼几年,以求深造。小侠心中大喜,当下拜别父母、叔父母等,跟随寄娘莲贞上山,从此小侠又在山上安静地一住六七年,学得一身惊天动地的本领,下山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情。因此,江湖上对于“小侠万人敌”这五个字差不多没人不晓得的了。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再行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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