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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勇斗群魔
2025-07-17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他拖着爱琴海的手离开了厅子,也离开了司马洛的视线。司马洛在树上再爬高一层。以便能窥进二楼的睡房里。他的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只蝴蝶在那里一上一下地飞动着。
  这个女人正在为了救他的性命而做一件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司马洛只要出现,就可以使她免去一场难堪。但如果他出来,那么就一切都会被破坏,不知会如何收场了。
  他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凶手,强逼自己去忆起她所杀过失。但他还是不免记起她的好处,实在不是什么好处,只是对他好,但他也是难免感激的。
  因此,当爱琴海和汤姆士出现在二楼那间黑暗的睡房里,而汤姆士马上把爱琴海推在床上时,他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不忍心去看。不过,他却不能禁止自己的耳朵去听。
  爱琴海哀求地说:“不……不要粗鲁……”
  汤姆士的回答只是急喘着和挣扎时衣服摩擦的悉索之声。
  “不要……”爱琴海再哀求。
  但是挣扎的声音仍然继续响,窗子有一格玻璃破了一角,所以司马洛即使在窗外也听得相当清楚。他愈来愈觉得自己是一个下流胚。
  在室内,爱琴海觉得很冷,汤姆士的手无孔不入似地在她的身上摸索着,撕着她的衣服。他的手和司马洛的手是多么不同啊,她奇怪他是如何能在女人方面建立他的名誉的。他既然是一个著名会玩女人的人,他应该懂得一些温柔的手段的。
  当然,汤姆士现在的心理,是非爱琴海这样缺乏经验的女孩子所能明白的了。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只是抱着玩弄的态度,他可以十分温柔;但是如果他是真的非常渴望一个女人,而终于得到,他就会忽然变成一只狂暴的野兽,不能自制。
  现在汤姆士对爱琴海就是如此。
  在汤姆士狂暴的袭击之下,爱琴海紧闭着眼睛,极力要把任何感觉都抛出脑海之外,而集中精神去想着司也洛,想着她是正在为他受苦,也许这样会好一点。
  但是这样并没有好一点。
  当她一想到司马洛,她就忽然觉得她是不应该再和别个男人的。以后,她怎能再和司马洛在一起是?
  衣服离开了她的身上,冰凉的空气袭着她的皮肤,她不由自主地把身子缩成一团。
  “你怎么了?爱琴海,”汤姆士急促地喘着气:“你怎么了?”
  爱琴海推开他的手,滚身下床,跑到房间的一角落,缩在那里,紧靠着墙壁。
  汤姆士衣衫不整地跪在床上,惶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爱琴海。”
  “对不起,”爱琴海嗫嚅地说:“我……实在不能这样做,我实在不能……”
  “一次有什么关系呢?”汤姆士说。
  “我已经和他……我以后怎样对他呢?”
  汤姆士回答时,声音里好像蕴藏着压抑的愤怒。他阴沉地说:“你以后用不着对他了,因为他现在可能已经死掉了。”
  “你说什么?”爱琴海的声音忽然提高。恨意似乎使汤姆士也丧失了理智,他得意地、嘲讽地说:“我说我已经叫人去处死他,他现在大概已经死于一枚炸弹,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爱琴海快得像闪电。她一晃就到了床边,手中出现了一把手枪,枪嘴坚定地指着汤姆士:“你说谎。”
  汤姆士同样坚定地说:“我没有说谎。”
  “承认你说谎。”爱琴海尖叫:“否则我就要杀死你。”
  汤姆士仍然说:“我没有说谎。”
  爱琴海说:“祈祷吧,如果你会祈祷。”
  “我不会祈祷,”汤姆士说:“但你总不会杀死你父亲吧?”
  “我的爸爸早死了。”爱琴海说。
  “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汤姆士说。
  爱琴海毫无幽默感地笑起来:“你一定疯了,汤姆士,你当我是什么?难道我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认得吗?”
  “你没有见过他的面,怎会认得他呢?”汤姆士说。
  爱琴海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大了:“你的意思是……你不可能是的。”
  汤姆士桀桀地笑起来:“你猜得对了,我就是布布。”
  “你说谎!”爱琴海喝道。
  “你怎知道我不是布布呢?”汤姆士说。
  “总之我知道他不是你。”爱琴海说:“你不可能是的。”
  “这正是我一直要别人相信的,”汤姆士说:“不可能是我,但其实是我。”
  爱琴海摇着头:“我不相信。”
  汤姆士微笑:“我不想任何人相信,但现在我却想你相信了。我当初不让你知道,实在是一个错误,因为后来我爱上了你,但是你却讨厌我的汤姆士的身份。我以布布的身份劝你对汤姆士好一点,你仍然不肯。我开始后悔了,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一直在想你,我想得那么厉害,有时我真想抛弃一切……”他泄气地叹息一声。
  “你的演技不错,”爱琴海冰冷地说:“但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信。你说完了没有?如果说完了,我就要开枪了。”
  “你不相信我,”汤姆士忽然严肃地说:“因为当布布出现时,我一直在他的身边是不是?我不可能同时扮演两个人,对不对?但假如我告诉你布布这具身体根本不存在,只是一只铁丝的架子,铺着白布而已。”
  爱琴海没有作声。
  “这只铁丝的架子就放在我的写字间一个杂物柜里,”汤姆士说:“如果你回去找找,就可以找到了。另一个更好的证明就是,你从没见布布自己动过,是吗?”
  爱琴海想了一会,说:“一只铁丝架子是不会有声音的,我没有见过布布的真面目,但我听过他的声音不少次。”
  “有哪一次他对你说话时我不是在旁边的呢?”汤姆士问:“想一想吧。”
  爱琴海真的想了一想:“没有一次。”
  汤姆士微笑:“你应该猜到为什么他坚持要我在场了,因为他的声音就是我的声音。我不在,他就没有声音了。”
  “你的声音和布布的声音是不同的。”爱琴海说。
  “爱琴海!放下枪。”布布那机械化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爱琴海一跳转向右面,但那只是一个空洞的墙角。房门是仍然关着的,自他们进来之后就没有人进来过了。
  爱琴海再转向汤姆士。布布的声音又来自左边了:“爱琴海,放下枪。”
  爱琴海又转过去,向着另一个空洞的墙角。
  汤姆士说:“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只是很普通的戏法,许多魔术师都会的,名称叫做腹语。”
  爱琴海呆着。
  她知道什么是腹语。做得好的人能嘴巴不动而发出声音,并且把声音“抛”到别处,以使它听起来像是别人所发出的。
  汤姆士说:“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爱琴海不得不相信他。她呐呐着说:“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这样神秘?”
  “为什么?”汤姆士说:“为我自己的安全。因为当情形不对时,布布可以忽然失踪,永不会再出现。我嘛,我不过是他的走狗汤姆士,我只是为了钱而替他工作而已。我是可以继续存在的,因为汤姆士名下所干的事,全部都是合法的事。”
  爱琴海默默地点头,因为汤姆士的话渐渐有道理了。她在那黑暗中凝视着汤姆士,看清楚这张对她来说是很熟悉而也是很陌生的脸。
  汤姆士说:“现在,你还打算开枪吗?”
  爱琴海没有回答,但是她也没有放枪。
  汤姆士说:“把枪放下吧,爱琴海,你不会杀死的吧?”
  爱琴海慢慢地把枪垂下来了。她柔弱地说:“如果我要求,也只有求你了,是不是?”
  “对了,”汤姆士说:“布布是虚无的,只有我才是真正存在的。”
  “那么我现在只好求你了。”爱琴海说。
  汤姆士说:“如果我拒绝,你就杀死我吗?”
  爱琴海摇头:“我怎能对你扳机呢?”
  汤姆士叹一口气:“很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司马洛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如果他没有死,”爱琴海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你答应放过他吗?”
  汤姆士说:“放下枪吧,爱琴海,你拿着枪,我们怎能够诚恳地谈呢?”
  爱琴海松手,让枪跌在地上,把身上的衣服略略整理好,仍然看着汤姆士。汤姆士说:“你真的这么迷恋这个男人?为什么?”
  爱琴海可怜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已经决定了?”汤姆士说:“你真要嫁给他?”
  爱琴海点点头。
  司马洛并没有答应过娶她,但是她天真地想,慢慢地就会软化下来的,只要他明了形势,而且她再加上多量的温情……。
  汤姆士说:“我不信任这个司马洛。”
  “你可以信任我。”爱琴海说。
  “如果有一天,司马洛决定背叛我,”汤姆士说:“那么你帮谁呢?”
  “他不会的。”爱琴海说。
  “这不是理智的说法,”汤姆士说:“如果有这一天呢?”
  “他不会的,”爱琴海说:“我可以保证这一点。”
  汤姆士又叹一口气:“爱琴海,你瞎了眼睛,我的年纪可作你的父亲。我知道的,你不能太信任这个司马洛,我的第六感官告诉我他的背景不会是这样简单的。我们利用他取一批海洛英,现在已经取到,他的用途也就完了,我们不该仍留着他。”
  爱琴海说:“我求你放过一个人,汤姆士,你只要回答我肯抑或不肯。讲这许多题外的话做什么呢?”
  “我不能回答得这么简单,”汤姆士说:“爱琴海,你向我提出一个要求,我也要向你提出一个要求。我的要求就是:如果我答应放过司马洛,那是说,假如他仍然未死,你能答应叫他走,永远不见他吗?”
  “不。”爱琴海立即应道。
  “这是我唯一的答复了,”汤姆士说:“不能完全由我让步的。”
  爱琴海的眼睛向地板上的枪一瞥。
  汤姆士毫无笑意地吃吃笑起来:“考虑杀死我吗,爱琴海。”
  “为什么你不答应我?”爱琴海的声音忽然硬起来:“许久以来我只求过你这一次。”
  汤姆士叹息地摇着头:“我一直以为你是可靠的,我一直以为你的感情像冰一样,但现在,冰也开始熔化了,你不能够再信任了。”
  爱琴海的身子弯低一点。
  “我把你从死神手中攫出来,让你活下去,”汤姆士说:“但现在我要把你送回死神。”
  爱琴海难以置信地看看汤姆士,又看看自己丢在地上的枪。
  当爱琴海愕愕地看着他时,汤姆士的手忽然很快地伸到背后,快到简直无法看清楚。他背腰处的皮带上原来挂着一只枪袋,枪袋里插着一把小口径的手枪。他的手法比最熟练的枪手更熟练,枪油滑地拔出了,一面抬起来一面扳开保险掣。
  爱琴海是一个老于此道的人,虽然她的年纪还轻。她一看就知道汤姆士是打算对她放枪,因为在杀人之前的表情有一种兽性的野蛮,这种表情她见得太多了。现在提防已经太迟了。她没有时间把地上的枪拾起来,她没有料到汤姆士的身上会有枪的。而且,即使她拾起了枪,她也怀疑她能否放枪,习惯性的忠心使她对这个人硬不起心肠。
  除了司马洛之外,这是唯一她硬不起心肠来对付的人了。
  但司马洛是硬得起心肠的,而且他也并不太迟,因为他早已拔枪在手。因此在汤姆士能扳动枪机之前,司马洛的枪就开始吐出了子弹。
  枪声被灭声器灭去了,所以最刺耳的声音就是窗玻璃琅琅地碎掉。
  汤姆士的身体好像触了电一般僵挺起来,而在这一瞬间,爱琴海已仆身在地,躲到床后暂时藏身。
  玻璃跌碎的声音停止了,汤姆士仍然僵挺地站在那里,只用脚尖点地。他好像缺乏气力地提着枪,因为枪嘴一直向着地面。他发抖着努力了两秒钟,终于抽搐地扳了两次枪机,枪声在那室内响得极其刺耳,子弹射进了地板。
  这之后汤姆士就完全松弛了。他好像一袋没有了依靠的面粉似的直仆到地上,弹起一下,便不动了。这样仆法,毫无疑问人是已经死了。
  爱琴海扭头望向碎了玻璃的窗子,看不到有人,但司马洛的声音说:“是我,爱琴海,不要乱动,我上来了。”
  爱琴海呆呆地等在那里,女性的本能蠢蠢欲动,她想大声尖叫,但丰富的应变经验把她的叫声压回喉咙内。
  她终于定一定神,爬到汤姆士的身边,摸摸汤姆士的手腕。
  汤姆士已经死了,他没有时间说什么遗言就死了。爱琴海对汤姆士的身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但是对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有着深厚的感情。
  因此,不由自主地,一颗大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跌下,落在那具仍然微暖的尸体上。
  司马洛从房门口进来了,他是下了树绕到门口进来的。
  爱琴海慢慢地抬起头来,柔声地说:“你杀了他。”并不是指责,也不是叹息,只是说一个事实。
  司马洛点头:“我得救你的命。”
  她用一只手按在汤姆士的肩上,沉默着。
  司马洛说:“我们还是走吧,庄尼和他的四个同伴快要回来了。”
  爱琴海说:“到哪里去呢?”
  “布布已经死了,”司马洛说:“我们可以自由地到任何地方去。”
  爱琴海忽然抬起头:“我们结婚吧!”
  “什么?”司马洛说。
  “我们结婚。”爱琴海说:“明天不是公众假期,我们可以正式地去结婚。现在布布不能阻止我们了,事实上我们也用不着逃走,我们可以回去接受他的地盘,我和你。既然我是他的女儿,我觉得这是很合理的。”
  司马洛咽了一口唾沫:“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一个人死了,”爱琴海说:“你未来之前他是我唯一敬爱的人,但为了你,他死了。如果你不表明态度,我不能决定怎么办。你究竟娶不娶我?”
  司马洛困难地再咽了一口唾沫:“这问题我已经答复过了。”
  爱琴海凝视着他,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到她的表情是可怕的,好像她的双眼便能射出子弹。
  她终于说:“告诉我真相,司马洛,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马洛没有作声,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利用她利用得太多了,他怎能就这样告诉她,一切都是骗她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爱琴海又说:“会不会你正如汤姆士所说,并非一个简单的人?”
  司马洛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不。”爱琴海说:“这已经不是逃避的时候了,我必须知道。”
  “好吧,”司马洛说:“我是为了布布而来的。现在他已经死了,我的任务已经达成,我就要给你安排一条后路。”他不知道可以给爱琴海安排一条怎样的路,因为爱琴海已经杀人太多。如果让她下去,她一定还会再杀的。
  “那么,”爱琴海说:“你是一直在利用我。”
  司马洛说:“如果这样说的话,也可以说是你在利用我。但现在谈这个有什么用处呢?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只有一条路可走———自首。”自首又怎样呢?单是杀死安娜一项,她就非判死刑不可了。也许她还可以借口心里有病而免死(事实上她当然是心理有病的,一个正常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嗜杀),但司马洛应该放过她吗?他答应过安娜的话又怎样了?
  爱琴海摇头:“不,我不会去自首的。司马洛,你杀死我吧。”
  “我不能杀你。”司马洛的枪仍然指着地面。
  “那么,”她说:“我就要杀你了。”
  “我拿着枪。”司马洛警告地说。
  “我的枪就在地上,”爱琴海叫道:“我一弯身就可以拿起来。所以你最好走或者杀死我。”
  “你疯了,爱琴海!”司马洛喝道。
  “我当然是疯了,”爱琴海的声音压低着,充满了危险性:“你一直知道我是疯了,是不是?”
  也许她说的是事实。
  司马洛说:“跟我走吧,爱琴海。”
  爱琴海的身子开始弯低去拾枪,她说:“你最好快点决定。”
  她究竟想怎样呢?她明知她是有机会的,她是在带他杀她吗?
  “等一等。”司马洛说:“我们总可以另想一个办法。”
  爱琴海摇头:“没有其他办法了。你不娶我,你就不是属于我的,那么我就要替布布复仇了,就是这样简单。”她的手向地下一伸。
  当她的手触到枪柄时,司马洛的枪管便挥出去,击中爱琴海的额,于是她第二次被司马洛击晕过去了。
  司马洛松了一口气。。
  如果给她拿起了枪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办好了,因为他是真的不忍心对她开枪的。现在又怎么办呢?把她带回S组的总部?似乎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他把腕表扭开,用表内的通话器与S组通话。他问:“捉到他们没有?”
  “没有,”使他意外的回答:“他们很机警,忽然失了踪,连司机都不见了,只留下了车子,我们正在找他们,你最好小心点。”
  司马洛把通话掣关上了,忽然警惕起来。他扭到另一个波段,与一部停在屋子附近的S组的车子联络。
  “喂!喂!”司马洛说。
  但那边没有人应。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洛小心地走到窗前,向外面望去。这一望其实望不到什么的,因为那车子停的地方他不会望到,这只是一下本能的动作,望着的只是黑暗。
  司马洛的脑筋是非常灵活的,而且他的经验十分丰富。把事实一件一件加起来,再补上一些推测,他就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既然S组那部车捉不到庄尼等几个人,那么庄尼他们无疑地会回到这里来的,而且看情形他们是已经回来了。那部守在这附近的S组车子没有了回音,则说明了一点,就是它已经被庄尼他们所控制了,车中的人员很可能已经死掉。庄尼不是司马洛那一级的好手,但也不是庸手,再加上那个矮而横的司机,他们是一群很可怕的人。是的,特别是那司机,那司机叫什么名字?司马洛已经忘记了,总之那是一个可怕的人。

×      ×      ×

  司马洛猜得很对,庄尼等五人现在已经控制了那部S组的车子。
  庄尼是一个机警的人,那个汤姆士的司机也是一个机警的人,那部S组的车子虽然跟踪得很技巧,他们还是察觉到有点不对。于是庄尼提议在中途就停下来打个电话,看看司马洛在不在酒店。
  他们用了路边的一座公众电话亭,知道司马洛不在酒店。
  于是他们就更觉得不对了。第一件事,他们要把跟踪者甩掉。
  要连同车子甩掉,那当然是很难的,但假如立定主意放弃车子,那就好办了。
  他们在四处转弯的路边停了四次,每次放一个人下车。四次之后,车上便只剩下那司机一人了。第五次,连司机也下车,溜进了黑暗中,只留下了那部空车。
  一离开了车子,他们就安全了,因为对方只是认得车子而已,并不认得他们的样子。
  于是,司机从容地偷了另一部停在路边的车子,再驶回他的车经过的四个地点,接回了四个枪手,于是他们五人又聚在一起了,只是换了一部车子。
  庄尼认为他们应该回去找汤姆士。虽然汤姆士叫他们用不着回去,但现在的情形是不同的,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意料之外,他们就应该向汤姆士请示了。
  但首先,他们要看看那屋子的附近有没有埋伏。
  在这样寒冷的晚上,这样荒凉的区域,要把伏兵找出来是相当容易的,只要找寻一些停着而有人要里面坐着的车子。
  附近,这样的车子只有一部,那就是司马洛和它联络而得不到反应的那部S组的车子。庄尼和他的四个同伴找到了它。车中有两个人在守着,因为太冷,他们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把车窗的玻璃全部绞起。这样,他们就听不到车子的外面有什么动静。所以,庄尼他们接近时,他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一排枪弹射进车,其中一人马上就死去了,余下一人离死不远,死前不得不告诉了庄尼,司马洛已经在屋子里,此刻可能已经捉住了汤姆士。他不得不说的,因为庄尼在他的伤口上所拖的压力使他痛苦难当。
  于是庄尼和他的四个同伴分散,向屋子包围过去。
  他们离开了车子之后大约十分钟,司马洛便到了。
  满是子弹洞的车窗玻璃及车中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使他知道他的猜想果然是对的。那血同时也使他觉得可以大开杀戒。
  于是司马洛打开车子的门,把车匙拔下了,绕到车尾,打开了车尾的行李箱。那行李箱底的胶垫之下还有一块凹处,储放着一些很好用的特别武器。
  其中一件就是一只大约一呎长,直径一吋的圆筒。司马洛把它装在枪管上,提起来,凑到眼前。
  那是一只黑光瞄准镜。通过它,漆黑中的物件便现形了,每一件东西都是青光闪闪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它们的轮廓,这使司马洛可以占到更大的优势。
  第二步,司马洛把腕表扭开,对另一部S组的车子说:“第二号车子出了事,两个人都死了。加强武装,守着车子周围的每一条出路,不要让任何人通过。”当对方答应了之后他又扭到另一波段,这一次是和老莫通话了。
  “我相信我已杀死了布布,”司马洛说:“他就是汤姆士。”
  “汤姆士?”老莫愕然:“这怎么可能?”
  “你想知道,你就得做些工作,”司马洛说:“去找找汤姆士的写宇间,在一个杂物柜里有一个铁丝架子,用白布做成人形的。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布布的躯壳了。”
  “我叫人去办吧。”老莫答应:“你又在干什么呢?”
  “收拾残局,”司马洛说:“只是在收拾残局。”

×      ×      ×

  庄尼等五个人分五面包围屋子,在相当的距离之外停下来,狐疑地向屋子注视着。
  屋子的上层是黑暗的,下层亮着灯但是没有人。
  屋子的动态,就已经是不祥的征象了。
  第一个中枪的就是庄尼。
  当他正在黑影的最深处潜行着时,子弹就到了。
  没有声音的,只是左肩一阵麻痹,身子便打了一个转,撞在墙壁上。
  他马上在地上伏下来。他知道他实在算是运气很好的了,因为当枪弹来临之时,他动了一动,就是这一动救了他的性命,如果不动,他就已经死了,子弹该会射中他的心脏的。
  他在地上滚了一个身,右手紧握着手枪,但是不能找寻一个射击的目标。周围是那么黑暗,怎能找到目标呢?
  只是,对方却能找到他。也许对方的枪是有望远镜瞄准器的吧?他极力要爬起身,但刚站起一半时,第二颗子弹又来了,这一次是右肩中弹。
  于是庄尼就知道对方并不是瞄准他的心脏了。如果是瞄准心脏,这第二次应该很容易打中的。
  庄尼的两手都变得完全无力,不能扶起身,只能贴着墙壁滑跌,仆在地上。两手扶持无力,他无法再爬起来了,也不能把枪拾起了。也许这正是对方所需要的,让他活着伏在那里,逃不到哪里去。
  庄尼极力动着两腿要爬起身,但是没有办法。一个两手无力的人伏在地上怎样起来呢?
  第二个碰钉的打手是腿部中枪的,中枪处在膝盖后面的腿弯处。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中了枪的,因为没有听见枪声,他只是忽然觉得腿子一软,便仆倒了。
  接着那痛苦来了,他才知道是中了枪。他是一个怕死的人,他连忙高举着两手,大声叫道:“不……不要开枪……我投降。”
  没有人回答他,但在几秒钟之后,司马洛便在他的身边出现,枪管一挥,额上便着了一记。他不再感觉到痛苦了,因为他已经晕过去。
  司马洛好像一只影子般继续在那黑暗中潜行,偶然提起枪来,通过那黑光的望远镜瞄准器向最黑暗的地方瞄。很快,他便发现了第三个人。
  司马洛扳了一下枪机,一颗子弹便进入了这人的心脏,他是非杀死这人不可的,因为这人正在举枪瞄准他。
  司马洛马上继续移动,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一直沿着阴影跑,绕到另一个也应该有人埋伏的地方。黑光镜又替他照出了另一个打手,这人正背着俘,向屋子窥伺,司马洛用不着对他放枪。
  蹑手蹑脚地到了那人身后,手掌一挥,坚硬的掌缘便击在那人的颈与肩交界之处,又一个躺下了。
  还有那个矮矮的司机呢?
  终于,司马洛绕屋找一圈,再到了屋子的门口。
  屋里仍然有如坟墓一般,没有任何动静。躲在花园的门柱外面,司马洛通过黑光镜向屋子的周围窥望了一遍,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他窜进了园中。
  他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回到那间睡房。
  汤姆士的尸体仍然在地板上,但爱琴海已经不在了。
  司马洛的时间已拖得太久,爱琴海有机会醒过来,而且离开了这里。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发愕着,不知该怎办好。爱琴海可能到任何地方去,而且在现时这情形之下,可能做出任何事情。而司马洛要再找到她是不容易的,很不容易。
  司马洛是在三天之后才接到有关爱琴海的消息的,老莫来电话说她已经死了。机场公路及港口都被守住了,她要逃出费特力市,便只能去租一架私人飞机。
  但这也被发觉了,警方劝告飞机降落无效,便开枪扫射,飞机撞下来,着了火。那司机当场死了,爱琴海被救出来之后便也死了,死前只是说:“你们要杀我,为什么不叫司马洛来开枪?”
  司马洛忽然觉得想喝酒。爱琴海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但是她也有一些可爱的本质,就像一匹本来纯洁的白马,给罪恶染黑了。他说:“她是一匹黑色的白马。”
  “她是什么?”老莫愕然。
  “你不会明白的。”司马洛摔下电话。

  (全书完,古龙武侠论坛“古陌阡”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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