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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假戏真做
2025-07-17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汤姆士也站起来,跟着她走到窗前。爱琴海望着窗外,汤姆士则站到她后面,很贴近她,但是这一次不敢碰她了。他虽然是一个善于雄辨的律师,这时却非常拙于辞令了。
  他呐呐地说:“你使我很失望,爱琴海。”
  爱琴海冷冷地仍然望向窗外:“我们只是同事,我没有义务要使你在这方面满足的。”
  “但是你也使布布失望。”汤姆士说。
  爱琴海忽然飞快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她说:“汤姆士,我希望你别再去求布布逼我,这种事情我是不会答应他的。”
  “我没有求他,”汤姆士摊开两臂:“是他认为我和你很配合,他叫你对我好一点的。”
  “我对你已经很好,”爱琴海说:“不能再好了。”
  “布布是你的救命恩人,”汤姆士有点不悦:“但是你却并不很听他的话。”
  “我认为我已经够听他的话了。”爱琴海说:“服从是有限度的。”
  汤姆士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勇气才能吐出这句话。他说:“假如……布布要你和他睡觉呢……”
  “拍!”他的脸上立即着了一掌,而踉跄地跌后。
  爱琴海这一掌打得又快又用力,震得汤姆士几乎站也站不住。汤姆士的脸一阵青,接着又是一阵红。
  爱琴海低声地、威胁地说:“别再说这种话,汤姆士,他是我的爸爸。”
  “你的爸爸?”汤姆士歪着嘴,不屑地冷笑:“你见过他的真面目吗?”
  “闭嘴!”爱琴海的眼像要喷出火来。
  汤姆士呆了一呆,忽然又显得后悔了,他惭愧地走上前,垂头丧气地拉着她的手:“对不起,爱琴海,我只是一时之气,我不是有意……”
  “不要紧,”爱琴海把手收回:“你先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下。”
  汤姆士颓丧地出去了,就像一个犯了事的小孩子。爱情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它能出现在最狠恶的人的身上,而且能使最精明的人也变得傻气起来了。

×      ×      ×

  这别墅所在的地点三面环水,所以是特别冷的,当黑夜来临时,就冷得更厉害。不过,司马洛却没有受到这冷的影响,因为他的房间里有暖气设备,他睡得很舒服。
  大概午夜时,房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他。他张开眼睛,看见爱琴海的身影遮在房门口那块方形的灯光中,接着她开亮了电灯。
  司马洛坐起来,打了个呵欠,说道:“还未天亮呢。”
  爱琴海微笑:“天亮在你来说也不是起床的时间,你这种人是中午进早餐的类型。现在老板要见你,下来吧。”
  情形又是和前次一样,布布仍然是坐在那张轮椅上,那打手司机照例站在他的身旁。
  司马洛走到布布面前,对他微微一鞠躬,然后站着、等着。
  布布还是一动也不动,那机械化的声音说:“你有礼得多了,司马洛。”
  司马洛微笑:“当然,你现在是我的主顾,你会带挈我赚钱的。”
  布布说:“你没有货了,怎样交易呢?”
  “你答应过给我一份工作的,”司马洛说:“你想打什么人一顿的,只要派我去,我一定可以办到。”
  布布说:“目前我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的货。”
  “我已经没有了。”司马洛说。
  “有人偷了你的货,对不对?”布布问:“你只要去抢回来,就有了,既然你的本领这么大。,”
  司马洛取出一根香烟,点上了,深深吸了一口。
  他慢条斯理地喷出一口烟,说:“汤姆士先生却似乎不相信我本来是有这批货在手的。”
  “汤姆士已经改变了主意,”布布说:“因为我们收到了新的消息。你看,警方昨夜在费特力市搜出了五十公斤海洛英,很大一批了。”
  司马洛坐直了身子,眼睛放射着奕奕的光彩,装出十分兴奋的样子,问道:“是在谁的手上搜出的?”其实他早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份。搜查属实,五十公斤海洛英这个数字却是虚报的,但谁能否认呢?
  布布说:“你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洛说:“我认为这个被搜的人就是爆我货仓的人,至少是有关的。他拿了我的东西,因为太多了,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藏处,才会被警方搜到。是谁?”
  “只有地址,”布布说:“没有名字,因为警方到时,人已经逃了。”
  “地址是哪里?”司马洛俯前身体,兴奋地问。
  布布把地址告诉了他。
  司马洛没有作声。
  布布问:“有什么印象吗?”
  司马洛仍然没有作声。
  布布说:“相信你能拿回来吗?”
  司马洛站起身,在厅中来回踱了两圈,终于转回过来,面对布布:“我现在仍然是囚徒吗?”
  布布吐出毫无感情的笑声:“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看你有什么打算。”
  司马洛说:“我相信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我的货已经没有了,那么,如果我回到费特力市去,就不会有人在等着我。”
  “想得对,”布布说:“我给你七天时间把那批东西带回来。七天,不能再多了,因为十四天之内我就要到手。如果你死了,我还有七天时间想办法。”
  “你得替我买一张飞机票。”司马洛说。
  “我会给你飞机票,我会给你护照,而且我会给你一位太太。”布布说。
  “太太?什么太太?”司马洛愕然。
  “我就是,”爱琴海站到他身边:“当然,只是表面上而已。”
  “你们的身份是一对新婚夫妇,”布布说:“这样更加容易掩人耳目了。如果有人在等着你,他们要注意的也不会是一双新婚夫妇。”
  司马洛微笑看着布布:“不错的布局。”
  爱琴海讽刺地瞥一眼汤姆士,但汤姆士却是望向别处。也许他很不赞成这个主意,不过他并没有出声。
  布布说:“你在明天凌晨就要起程,所以你还是回到楼上去争取一点睡眠吧。明天早上,爱琴海会把你所需要的武器交给你的。”
  司马洛称心地点点头,便转身要回到楼上去。
  “等一等,司马洛,”布布说:“你还要告诉我你的对手是谁?”
  司马洛看着他:“你也许会认识他的,他的名字叫杜米仙。”
  布布一动也没有动,但他的声音表示他是很兴奋的。他吃吃笑:“如果真的是杜米仙拿了,你打算怎样对付呢?”
  “没有人能白抢我的东西,”司马洛露出一副狠相:“但,你想我怎样对付杜米仙?”
  “我最希望你杀死他,”布布说:“不过杜米仙是很大的,几乎追得上我。”
  司马洛几乎笑起来,因为杜米仙并不很大,只是费特力市的贩毒组织里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并不算大。事实上布布也不算大,因为比他们更大十倍的人司马洛都追过了,不过,布布的神秘手段倒有一、两手的。
  “在我的眼中没有人是太大的。”司马洛说。
  “很好,”布布说:“如果你杀死了他,我给你的代价会更高。”
  司马洛微笑:“我会考虑一下。”他转身回到楼上去了。爱琴海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爱琴海,”布布说:“跟我出来,我要走了。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的。”
  司机推动轮椅,把布布推向门口,爱琴海跟在后面。
  门外停着一架豪华的黑色大汽车,车门已打开着,有一块斜板由车门的踏脚处通下地面。轮椅给推上斜坡,进入车中。爱琴海在车门口停住。
  布布的脸现在是朝着车头了,汤姆士上了车,坐在他的身边。
  布布说:“爱琴海,当他把东西找到了之后,你杀掉他,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和我联络。”
  “杀他?”爱琴海哑然。
  “这是命令,”布布说:“我知道他是一个好手,但我不喜欢难以控制的好手,你明白吗?”
  爱琴海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吧!呃……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说吧。”布布显得有点不耐烦。
  爱琴海瞥一眼汤姆士,嗫嚅地说:“可以单独谈吗?”
  布布吃吃笑:“汤姆士是我的老友,有什么事不可以在他面前说的呢?”
  汤姆士也得意地微笑。
  爱琴海的眼睛闪闪,鼻孔微微扩张,如果是在充足的光线之下,可以看到她的脸是涨得通红的。
  她微微哽咽地说:“不能有一次不让汤姆士在场吗?我和你见面从来没有试过没有汤姆士的,为什么我不能和你单独谈一谈?”
  “我是有我的理由的,”布布的声音仍然是那么机械化,毫无感情的:“我不能和任何人单独相对,除了和汤姆士,你必须相信我,爱琴海。”
  爱琴海激动地发抖着,叫道:“你说你是我的爸爸,你把我当作你的女儿,你却连真面目也不让我见一次。”
  布布沉默了一回,仍然是毫无感情地说:“我不能,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真面目————为了同样的理由。”
  “汤姆士呢?”爱琴海不平地问。
  “汤姆士也没有见过,”布布说:“他只是逗留在我的身边罢了。”
  “有时我简直不相信你是存在的!”爱琴海叫道:“你好像只是一把声音,一个傀儡……”
  “够了!”布布低声喝她,声音中第一次有了真的感情。
  爱琴海立即服从地住嘴。
  “孩子,你太寂寞了,”布布的声音变得较为温柔:“我看你需要一位男朋友。我认为你该多些和汤姆士在一起……”
  “我一辈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爱琴海叫着,便转身跑回屋子。
  “随她去吧,”汤姆士柔声地说:“她生气过了,还是会好好地做事的。”他说完便关上了车门。司机开动车子,沿着公路驰行,驰了一段路,便到达一块空地。
  那块空地上停着一架直升机,好像一只奇怪的昆虫般,静静地立在黑夜中。车子驶到直升机的旁边,司机开门下车,小心地把布布推出来,而直升机的机门也打开了,驾驶直升机的机师放下一块特制的铝质斜板,于是布布便给推上了直升机。
  汤姆士也跟着上去了,对司机挥挥手,司机便把车开走了。
  当车子去远了之后,直升机便发动引擎,升空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黑夜的天空中,没有人知道它到了何处……

×      ×      ×

  在那座静如坟墓的屋子里,爱琴海留在园中,呆在一块大石的下面,一动也不动,几乎像一块石头。
  只有她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还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不知道她正在想着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站起来,向屋子走回去。
  她进了客厅,沿着楼梯上二楼,一直走到司马洛的房门外。贴耳在门上听听,里面并没有声音。她轻轻地把门推开了,看见司马洛在床上侧卧,鼻息匀匀,似乎睡得正酣。
  爱琴海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下,便踏入门内,轻步走到床边,替司马洛盖上被子。在离开之前,她借着幽暗的光线对司马洛那俊俏的脸凝视了好一番。
  一时,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明其妙的痒的感觉。明天,这个男人就会扮演她的新婚夫婿和她去一个地方了,她觉得这个主意真有趣。
  接着她把被角拉好,便转身离开房间,很轻地把房门关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她回到她在隔壁的房间,换上了睡衣,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她要睡觉是完全没有困难的,她能把心忽然放下,忘记任何杂念而让精神完全松弛。
  第二天晚上,当他们登上飞往费特力市的飞机时,爱琴海穿的并不像是新娘的服装,仍然是那件黑色的太空褛和那条黑色的长裤,就像一个年轻的飞女。
  他们一起上飞机,空中小姐对他们微笑,领他们到了他们的座位,当然是两个比邻的座位。
  爱琴海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坐到里厢。
  几小时之后,他们已经住进费特力市最豪华的游客酒店中的一个蜜月房,侍者把他们的行李在厅中放好。爱琴海转了两圈,欣赏过房中那豪华的陈设之后,便转向司马洛,微笑:“怎样了?你不抱我进房吗?”
  司马洛正坐在一张沙发里,闷闷地吸着香烟。
  这时,他喷了一口烟,诡谲地微笑:“当我们的真的结婚时,我就会抱你进去,这并不难的。”
  爱琴海失望地瞥他一眼:“你看来像一个对女人很有本领的男人,难道你不打算把新婚夫妇的生活扮演得逼真一点吗?”
  司马洛再喷了一口烟:“我们已经够像了。”
  爱琴海转身走进睡房里,提着她自己带进来的那只小小的方形手提箱。
  过了一会,她拿着一副肩枪袋出来,枪袋中插着一把手枪。她把枪袋向司马洛一丢,司马洛接住了,随手放在身边的茶几上。
  “怎么了,你不戴上它?”爱琴海奇异地说:“我还以为我们是来做工作的。”
  司马洛懒洋洋地又喷出一口烟:“我们的工作是不能在白天做的,黑夜是我们出动的时候。”
  “那我们只是坐在这里等吗?”爱琴海问。
  “如果你疲倦,你可以到房里去躺下来,天黑时我唤醒你吧。”司马洛说。
  “好吧。”爱琴海耸耸肩,便进了房里。
  司马洛坐在那里,吸着烟,等着。午餐的时间已经过了,不过他还是不大想吃东西,因为在飞机上已吃过一点,所以他没有叫酒店送午餐上来。爱琴海在房里没有出来,她当然也不会是肚子饿了,如果饿的话,她当然会出声的。
  腕表上的指针指正下午二时的时候,电话就响起来了。
  司马洛拿起听筒,接线生的声音说:“李先生,有一位杜米仙先生找你。”他和爱琴海是用假名住在这里的。
  “我不认识什么杜米仙,”司马洛说:“但把他接上吧。”
  接线生接上来的是一把粗鲁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说:“司马洛,我是杜米仙。”
  司马洛皱眉:“你一定找错了房间。我是姓李的,我也不认识杜米仙。”
  “别多说废话了,”杜米仙咆哮道:“我什么都知道。”
  “好吧,”司马洛说:“但你怎会知道的?”
  “我有我的情报来源。”杜米仙说:“现在我是警告你,搭下一班飞机走,否则你要给埋葬在此地了。”
  “很有趣,”司马洛说:“物主要寻回失物,小偷却叫他快走,这样还有天理吗?”
  “我不管什么天理,”杜米仙说:“我叫你走,你就要走,这里是我的地方。”
  “如果我不走呢?”司马洛问。
  “我已经说过了,”杜米仙说:“我会杀死你。”
  “你大可以不必警告我就杀死我的,”司马洛说:“我猜你打这个电话来是因为你胆小,你怕我会杀死你。”
  杜米仙沉默了一会,似乎生气得说不出话,显然他是一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人。他终于阴沉地说:“你是在向我挑战吗?司马洛。”
  “不,”司马洛说:“我只是这样猜想。我并不怕人向我动粗,但我不喜欢打架,所以我们何不友善地谈谈呢?”
  “谈什么?”杜米仙问。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回来的,”司马洛说:“你拿了我的东西,我想拿回,但如果我不拿回,只是介绍一个买家给你呢?你反正是要卖的,现在我只赚回一点佣金也甘心了。”
  杜米仙又沉默了一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马洛,我并没有拿你的东西,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卖给你的了。”
  “现在,是你在讲废话了。”司马洛说。
  “我要讲的话只有一句,”杜米仙说:“就是天黑之前你一定要离开这里。如果你认为是废话,那随便你吧。”电话“拍”一声挂断了。
  司马洛放下听筒,沉默了一会,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过他的心却是在微笑着。其实杜米仙说的是真话,海洛英的确不是他拿的,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海洛英,至于他之所以知道司马洛在找他,那更简单了,是个S组人员用匿名电话告诉他的。
  杜米仙这个人和他的大帮打手一向横行不法,现在是把他消灭的时候了。一石二鸟,消灭杜米仙,同时捉到布布。

×      ×      ×

  终于,司马洛又拿起电话,对接线生讲了一个号码。
  接线生替他接通了。
  那边电话响了一会,有人接听,一把粗鲁的声音说:“喂?”
  司马洛没有说话,只是对电话里作沉重的呼吸声。
  “喂?”那边的人又问。
  司马洛的回答仍然是沉重的呼吸。
  那人吐出了一连串污言秽语,摔下了电话。司马洛微笑,也把电话放下了,他站起来,脱下外衣,把爱琴海给他的枪袋连枪缚在腋下,再披上外衣,以闪电般的动作把枪拔出来又抽出枪柄的弹夹,看清楚是实弹的,随着,试验了一下枪的机掣。
  把枪插回了,他便走进睡房。爱琴海正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司马洛拉一张毯子替她盖上,她的睫毛只是颤了一颤,没有张开眼睛。司马洛看了一会,不想叫醒她。因为他做事是一向喜欢一个人做的。
  他打开爱琴海放在几上的小手袋,从里面找出一支银底的红色的唇膏,用唇膏在镜子上写了几个字:“妻,我出外工作,赶回来晚饭。夫字。”
  放回唇膏,爱琴海仍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睡着。
  司马洛离开了酒店,在门口站了一下。酒店门口是很热闹的,很难知道有没有人在监视他。
  司马洛离开酒店门口,沿着那热闹的马路漫步而行,在路边的报摊买了一份日报,然后转入了一间要收费的高等公共厕所。
  司马洛拿着报纸进入了公共厕所之内。里面是非常干净的,当然是因为要收费的关系,虽然是厕所,却并未闻到刺鼻的臭气,如果想把它作为休息的地方,也是无不可的。司马洛现在似乎就是把这里作为休息之所,因为他进入了其中一格非常雅洁的厕间,坐下来,便开始看那份报纸,由第一页第一个字开始,往下看去。
  他是准备看到最后一页的,但是看了一半,便有一种特别的脚步声走进来。当然,这公厕内一直都有人出入的,但那些自然的脚步声与这一次的脚步声不同。这一次的脚步声是有点迟疑的,踏进来之后便停下来。这人大概不是来如厕的了,因为这公厕里空的厕位多着,实在用不着等的。司马洛听见有人低声问那个在厕所内递毛巾收小帐的小厮:“你有看见一个……”他把司马洛的样子形容出来。
  司马洛没有等小厮回答便丢下报纸。他本来没有脱下裤子的,所以很容易就开了厕格的门走出去。
  那向小厮问话的是一个颇年轻的人,年纪大约二十八、九岁,穿一套很新且贴身的西服,有些暴发户的气味,表示他是一个新手,有钱就急不及待地花了。
  他看见司马洛自动出来,有点手足无措,知道中计了。

×      ×      ×

  不错,正如司马洛所料,这个跟踪他的人久久不见他出来,怀疑他可能从另一条路出去了,便忍不住进来查究,于是司马洛便找到了这个跟踪他的人了。
  司马洛一只手插在大衣袋里,手握着拳状,在普通人看来这不算什么,但在心虚的人看来则可能是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枪了。他一直走到那人的面前微笑:“你太心急了,以为我心脏病发吗?来,我们走吧。”他摆一摆头,但是手仍没有拿出来,所以更像是拿着枪了。
  那人迟疑不决了一番,终于无可奈何地转身,走在司马洛的前面,向公厕外走出去。那小厮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状,只是遗憾司马洛走前没有给他小帐。
  司马洛和那人出了公厕的门外,离开了小厮的视线,但是并未进入外面的过路人的视线。这时司马洛的动作就不是慢吞吞的了。
  他把那其实是没有拿着枪的空手从袋里抽出,伸进衣下拔出了爱琴海预备给他的手枪,在那人的后脑上击了一下,又把枪插回了。
  这一连串动作费时还不到一秒钟,那人已经毫无抵抗地晕去了。司马洛在他摇摇欲倒之前便把他扶住,并且发出一声惊叫。
  那小厮闻声出来了。司马洛连忙作出不够力气扶持的样子,小向厮求救:“来,帮一帮。”
  小厮连忙上前,帮着司马洛扶住那人,司马洛便乘机放了手,让小厮独力扶持了。小厮吃力地扶着,一面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心脏不大好,”司马洛喘着气说:“我得替他找个医生。这里什么地方有电话?”
  “隔壁酒店吧。”小厮说。
  司马洛掏出一张钞票塞进小厮的手里,说:“你好好地扶着他。”便跑出去了。
  他当然不是跑去打电话。他截住了第一部经过的的士,跳了上去,说了一个地址,的士便载着他飞驶而去。这一次,没有人跟踪他了。
  的士向费特力市一个工业区驰去。
  司马洛在的士的后座小心地把枪再检验一次。有时,枪是人的灵魂,枪的机件一有不妥,便是生死之间的分别了。
  当的士经过一间大规模的塑胶工厂时,司马洛就吩咐司机停车。他看了车表,付了车资。
  时间已经不早,已经是下午四时半,还有半小时,工厂便要放工了。他瞻前顾后,认为已经完全没有人跟踪时,便转入了一条小巷。
  那是两间工厂之间的小巷,小巷的另一间是一条横街,横街上的屋子是住宅而不是工厂。在工厂区的住宅,当然是比较廉租的,因此外表看上去也欠整齐。司马洛在其中一座四层楼宇的门口停住,周围望望。天气虽然冷,但行人路边在玩耍的孩子还是相当多,也许因为他们已动起来不大觉得冷,但更重要的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玩耍地方了。街上,除了在玩耍的儿童之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司马洛闪进了那个楼梯口,一直登上了四楼。四楼的门口是一道沉重的大铁门,铁门之内是一道深锁的木门,似乎屋中是没有人的。
  司马洛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考虑着一个比较好的入门办法。
  结果,他还是采用了最正常的办法,就是按门铃。一连按了两次,门内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但他从那玻璃的门洞看见有人在内窥望了一下。
  这之后又没有动静。
  司马洛再按门铃,一面让眼皮半垂,露出疲累的神态。
  这一次木门打开了一线,一把粗鲁的声音问:“找谁?”只是一把声音,看不到人,因为门开得不大,只是开了一线,不够门外人望进去。
  司马洛说:“杜米仙先生叫我……”说着两眼一翻,便扑在铁门上,两手执住铁门上端的铁枝,但似乎乏力似的执不紧,而沿着铁门滑倒。他在门口的地上倒作一团,不动了。
  “唏!”门内的人叫道:“怎么了?”
  司马洛的反应只是一阵抽搐。
  木门关上了,跟着是一阵静寂,一时,司马洛怀疑他们会对他置诸不理。但不会的,他知道是这怎样的一个地方,这就是刚才打电话来而没有作声的地方,是杜米仙辖下的一个赌外围马的分区总部,这样的地方,是不肯让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地死在门口的。而且,他也提过杜米仙的名字,他们如果不相信他是和杜米仙有关,也会把他移到别处去的。
  果然,几秒钟之后,木门又打开了,跟着铁门也开了锁,隆隆然地推开。一个人走出来,一只手把他扳转身来。司马洛透过半闭的眼皮看见那是一个中年人,很瘦削,好像一条被太阳晒干了的鱼。
  这人蹲在他的身边,伸手进他的衣服下面,拔出了他在腋下插着的手枪。这时司马洛就忽然“醒”过来了。
  他的眼睛霍的张开,右手闪电般伸出去,一下攫住了枪,一刹间,枪已掉转过来,枪口指着那人。
  那人一时呆住了,嘴巴张大了。司马洛向他当胸推了一把,使他跌回门里,撞在继后而出的另一人身上,同时手枪摆了一圈,低喝道:“好了!一动也不要动。”
  没有人动一动。
  门里的那层原来是全部打通成一个大厅的,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所以更方便了。除了开门的两个人之外,里面还另有三个人,都是坐在写字桌后面,用小型的计算机在计着数,当司马洛一声喝令时,他们便都举起手来了。
  那两张写字桌上堆着很多写满了数字的单据和大叠的现钱。情形是很明显的,今晨赛马已经完毕,现在这个收受外围马的总机构正在结帐。
  司马洛摆摆手中的枪,伸手一指:“好了,你们现在都到那角落去。”
  那个干瘦的老人此时站起身了,他皱眉看着司马洛:“是杜米仙叫你来的吗?”
  司马洛哈哈笑起来。“当然不是。”他小心地退到桌边:“我只是替他来收帐的。”他碰碰桌上的钞票:“这里有纸袋吗?”他四面望望,看见桌子旁边就放着一只大纸袋,显然就是把钞票装到这里来的纸袋。他说:“有了!老猴子,你来替我做点事。”他指的就是那干瘦的老人。
  那老人迷惘走过来了,司马洛摆摆枪:“你替我把钱装进纸袋吧。”
  “你不能拿这些钱的。”老人嗫嚅地说:“我们要赔出去……”
  “那关我什么事?”司马洛脸上现出凶相。他真有明星条件,虽然他的脸是那么漂亮,他仍然可以使自己显得凶恶的。他继续说:“你是在违抗我的命令吗?”
  老人的眼光与他的眼光接触了一下,连忙望别处,同时弯身蹲下来,动手拾起那些钞票,装进纸袋。
  他一面喃喃地说:“你逃不了的,朋友,除非你杀死我们。杜米仙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杀死你们,”司马洛说:“我也逃得了的,所以你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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