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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炸弹”之死
2025-07-18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1

  松山夜总会实际上是一家高级妓院。
  进门是一个小天井,天井中央有一个花坛。此时正是盛夏,花坛中嫣红紫绿,很是热闹。一棵枝叶繁茂的白兰花,开满冰清玉洁般的花朵,散发出甜丝丝的幽香。从天井周围的房间中,不时传出男女打情骂俏的调笑声。
  坐在花坛旁边的一个时髦女郎见司马洛走进来,忙起身相迎:“先生,你找我?走,到房间里去。”
  “不,”司马洛浅浅一笑,露出好看的虎牙:“我想找莲黛。”莲黛就是与张小姐同住一个房间的女郎。
  “哦——莲黛,”时髦女郎拈酸拿醋地拖长音调:“她——没在班上。”
  “请告诉我,”司马洛把一小袋东西按到时髦女郎手上:“她在哪里?”
  这是一袋话梅,女孩子家爱吃的。时髦小姐高兴了:“她们不住在院里。喏,出院门往西拐,约四十米,有一幢米黄色公寓,很打眼的。她们就住在这幢公寓的二楼十五号。”
  司马洛告别时髦女郎,按她说的地址找到了莲黛家。
  门上装着电铃和“猫儿眼”。司马洛按动门铃,房间里响起优美悦耳的乐曲声,有脚步走到门口。
  “谁呀?”一个女人柔声问。
  “莲黛小姐在家吗?”司马洛问。
  “是谁找她?”那女人又问。
  “我是张小兰的朋友。”司马洛答道。
  “张小兰?哦,你是说丽丽?”那女人的声音说。
  “是,是的。”司马洛有些迟疑地说。丽丽,也许就是张小兰在松山夜总会用的假名吧,那些地方的女孩子很少用真名的。其实,张小兰也是慧云的假名。既然可以用一个假名,当然也可以用多个假名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那个女人提高了声音问。
  “哦,我找不到她。”司马洛扯谎说:“我约了儿位朋友出去玩,她给过我你的地址,也许你不记得,我也见过你的——假如你有空——”
  莲黛终于开了门说:“怎么她给了你我的地址却不给你我的电话号码?”
  司马洛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姑娘,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端正的五官,冷峻的表情,漂亮得出奇,使人觉得她不好接近,更不敢与她谈情说爱。但是她半裸的两个乳房之间的阴影却显示出女性的热情和生动,容易引起男人们的联想。
  她一副很随便的打扮。上边穿一件背心,下面穿一件短牛仔裤,显得很精神。司马洛注意到她手臂靠肩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伤斑,于是问:“你的手臂怎么了?”
  “哦,穿一件衣服就看不出来。”莲黛并不正面回答,笑着问:“怎么,你不满意吗?这没有什么影响呀!”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司马洛一边说,一边往门里走。
  莲黛站在门口,伸手挡住他:“你的朋友呢?”
  “哦,让他们等等好了,”司马洛故意装做嬉皮笑脸地说:“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莲黛咭咭地笑起来:“好吧,不过,你的那些朋友还等着你呢。”
  “等不了多久,”司马洛涎脸笑道:“你说是吗?”
  女郎笑着在司马洛胳膊上拧了一把,让他进去,又关L门。
  司马洛就有这个好处,他的英俊而温文的外表很容易得到女人的青睐,尤其是这一种职业的女人。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莲黛把手插到司马洛头发中捋着,然后又滑到他的颈背上摩揉,但是司马洛神情呆滞,没有反应。
  莲黛马上觉察到他不对劲,于是心存戒意地说:“你——我真看见过你?”以她的经验,她感觉到司马洛一进屋,就没有什么色心了。
  “莲黛,”司马洛也不浪费时间,严肃地说:“我其实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也许知道张小兰,丽丽……在什么地方。”
  顿时,莲黛脸色大变,抓起一件粉红色尼龙睡袍披在身上,疾步向门边走去,手按到门锁开关上。
  “你要逃?”司马洛哈哈笑起来,并不起身追赶。
  莲黛浑身发抖,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司马洛从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到茶几上,说:“不错,我确实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找你的。不过我愿意出钱买你的时间,你不会不同意吧?而且我也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这个——你似乎很慷慨!”莲黛的眼光从他的脸上移向那叠钞票,又移到他脸上。
  “听我说:“司马洛说:“不仅仅是为了钱,假如你跟张小兰是好朋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我——这是有关她安全的事情。我需要尽快知道她的去向!”
  “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是肯出钱问这个问题的。”莲黛似乎消除了一些戒心,走到屋子中间。
  “谁先来问过你这件事了?”司马洛警惕地问:“又是谁伤了你的手臂?”
  莲黛伤伤心心地哭起来。昨天晚上,有个中年人来找她,说是慕名而来约她出去玩玩。车开到僻静处,那个人问她张小兰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不愿意讲。那个人就握着她的臂膀,用力一捏,痛得她死去活来。那人还用枪威胁她,她只好说了。
  “他没有对你施强暴?”司马洛很关心这个细节。
  “没有。”莲黛回答:“看样子,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司马洛估计一定是他了。这个家伙,心地阴险,手段毒辣,绰号叫“炸弹。”据说他年青时候也结过婚,妻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后来那女人和一个军官缠上了,恰逢他的一件贩毒案子发了,那女人翻脸不认人,向法庭作证揭发了他。坐了几年牢,刑满释放后,他去找那女人和军官算帐,谁知他们早已远走高飞,不见踪影。从此“炸弹”变得脾气乖僻,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睛,尤其喜欢欺侮女人,只是不肯与她们造爱。
  “是这个人吗?”司马洛取出一张照片递上,但是仍然坐在沙发上,以免吓着她,让她自已走上前来看。
  “是他!就是他!”莲黛惊恐地嚷起来,眼睛四下张望着。
  “这个人——”司马洛说:“他是一个危险人物,他在寻找张小兰……”
  “我知道她已经几天没有回家。”莲黛神色慌张地说。
  司马洛为了消除莲黛的紧张,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说:“请你相信我,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这是关系到她生死的问题,我要尽快地和她联系上,才能保护她。”
  “好吧,”莲黛想了想说:“我相信你不像昨天那个人,那个人来意不善,而你是好意的。不过,我相信丽丽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和梁家明在一起。”
  “梁家明是什么人?”司马洛问。
  “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莲黛似乎认为这是很滑稽的,嘻嘻笑起来。不过司马洛并不眼着笑,她也就不笑了:“他是我们夜总会的老板。假如你问这个地方有什么恶人,人人都会告诉你是梁家明。丽丽跟他在一起,是很安全的。假如昨天那个人寻上门去,也是自找苦吃……”
  司马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头。莲黛这个看法可以说是坐井观天。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梁家明更恶的人。梁家明只不过在这个小天地作恶,而有的人却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为所欲为,无恶不作。假若莲黛知道了萝卜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死了多少人,她的看法一定又不同了。
  莲黛也许是被司马洛的英俊面孔迷住了,也许是为了寻找安慰,她把司马洛的手放到她半裸的胸脯上。
  司马洛感觉到手心发热,一阵战僳。但是他很快克服了这种冲动,平静地说:“那么你替我挂个电话给张小兰好吗?——丽丽是认识我的。”
  莲黛摇摇头:“打不通电话的。”
  “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司马洛把手从她的胸脯上抽出来,放到她腿上说。
  “在梁家明的游艇上。”莲黛看着司马洛的眼睛说:“他们要去游一个星期才回来。游艇上没有电话,只有无线电话机。”
  司马洛舒了一口气,也许这样会好一点,游艇没有固定所在,“炸弹”就不容易找到她了。
  莲黛思索了一会,又说:“我也猜到丽丽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梁家明看上她很久了,但她对任何人都行,对梁家明却是一块冰。她对我说过,一看到梁家明,就引起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想呕吐。但这次她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要参加梁家明这次游海会,她也知道她在船上要做一些什么的,那是令她很为难的事情。”莲黛说着说着,忽然自怜起来;“唉,干我们这一行的,谁又能洁身自爱呢?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得干……”
  她正感叹着,司马洛已经走到门口。
  “喂,”莲黛说:“你到哪里去?”
  “我到——”司马洛欲言又止:“钱不是放在茶几上吗?”
  “你这个人真是——”莲黛跳起来,拉住司马洛说:“你以为我们这种女人仅仅是为了钱吗?”
  司马洛扶着她的肩膀,怜爱地看了一会,说:“原谅我……”
  他们的嘴唇合到了一起。莲黛的嘴唇是滚烫的,司马洛的嘴唇却冰凉。
  莲黛无力地叹了口气,推开司马洛,脱下衣服,露出半截雪白的身子来。
  司马洛乘莲黛脱衣服的时候,拉开门锁,跑了出去,反手把门关上了。
  莲黛望着房门发了一会呆,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穿上衣服,抓起茶几上的钞票,打开门追了出去。
  司马洛却不见了踪迹。

  2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特别是有特殊身份的人。
  要了解清楚一个人的秘密是困难的。不必说一般人,就连莫先生的反罪恶组织,虽然有着一流的电脑,一流的侦探,一流的手段,对人的秘密的掌握,对人的认识也往往是肤浅的。
  “炸弹”的情况就是如此。他并非像司马洛所知道的,是因为妻子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而引起他对人、尤其是女人的仇恨。实际上,他变态的心理和变态的行为,主要是生理方面的毛病引起的。婚后不久,他就意识到自已在性机能上出了问题,这使他感到苦恼和震惊。时间一长,这种压抑的情感就变成了一个古怪的愿望,迫切地想知道正常人是什么情形。于是他强迫妻子和他的朋友——一个年轻军官发生关系。或许是迫于他的压力,或许是妻子自己的需求,总之,他妻于和那个军官勾搭上了。但是这样一来,却又引起了他强烈的妒嫉,正如英国哲人培根所说:“有某种难以克服的缺陷的人……如……宦官……,是容易妒嫉别人的。由于自已的缺陷无法补偿,因此需要损伤别人求得补偿。”这种妒嫉,不仅仅是针对青年军官的,也针对他妻于,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健康的人。就当时的情况来讲,他对军官的妒嫉一时难以表现出来,于是他把满腔妒嫉、满腔仇恨如倾盆大雨倒到妻于头上,不分白天黑夜地对她施以种种暴力。
  正在这时候,他参与的一桩走私案被披露了,他妻子有了解脱的希望,作证揭发了他,然后和青年军官逃之夭天。
  这样一来,生理的缺陷加上妻于的背叛、以及“囹圄”之苦等种种打击,使他的个性变得更加暴戾、凶狠。他喜欢杀人,尤其是杀年青漂亮的女人。每杀一次人,他就求得一次心理上的平衡。面且,他杀人的手段与众不同,擅长使用炸药,并因此得了“炸弹”的外号。要知道,在这个人口稠密的世界,炸药实在是很可怕的武器。
  这次暗杀慧云——张小兰——丽丽的行动,就是他和助手主动要求的。
  他的助手,就是张小兰房中那个死者。通常是助手先行而他尾随在后。假如助手完不成任务,就由“炸弹”来进行。
  自然,“炸弹”和助手的资料都存入了莫先生那个国际反罪恶组织的电脑中。司马洛他们把张小兰房中那个死者的照片、指纹交回了总部,电脑很快反馈出死者就是“炸弹”的助手。由此,司马洛推断出“炸弹”已到这里来了。经过和莲黛小姐的会面,印证了这一推断的正确性。
  因此,司马洛从莲黛家匆匆出走以及他的担心是有理由的。这不仅仅关系到他心爱的女人的生死,更为严重的是,“炸弹”为了达到自已杀人的目的而使用炸药,后果就难以估计了,必然要伤害许多无辜。
  司马洛仿佛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司马洛仿佛看到滚滚硝烟、累累弹坑!
  司马洛仿佛看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㘗——㘗!”无线电对话机尖锐刺耳的呼叫声,把司马洛从沉思中惊醒。
  现在他在自已车里,一边掌着方向盘,一边抓起话机:“那么,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这很不好查,”对方回答:“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喜欢独往独来。正因为如此,我们断定他要亲自出马,去查询梁家明的游艇在什么地方。于是我们根据推测,在他可能去查的地方都派人去问,结果发现,他今天中午已租了一艘游艇出海了。”
  “他打算怎么办呢?”司马洛说:“他不可能跑到梁家明的游艇上去放炸弹呀。”
  “还没弄清楚他的办法,”无线电中那个声音说:“不过我们已经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跟梁家明手下的人取得了联系。”
  “太好了!”司马洛高兴地说:“这种事情,大家是熟人,就比较容易讲话。”
  事实上假如用告密的方式也是行不通的。梁家明怎会相信有“炸弹”这样一个人来找他呢,除非他知道张小兰的事情。但是张小兰在家中用剪刀刺杀了‘炸弹’的助手后,连莫先生都不去联系,她又怎么会把真相告诉梁家明呢?并且,即使张小兰告诉了梁家明,他也不会轻易相信的,甚至怀疑张小兰搞讹诈。
  “我们已经通知了他,”对方报告说:“幸好他是在海上,·‘炸弹要危害他,首先要接近他的游艇,只要他提防上船的陌生人就行了,这不难做到。”
  “你没有给梁家明的手下提到张小兰的事情吧?”司马洛问。
  “没有,”对方回答:“我们尽可能不提她。梁家明的手下跟我极熟,很相信我,不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也会按我说的去办。”
  不错,他是莫先生那个反罪恶组织在本地的常驻人员,熟悉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那些人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对他提供的情报决不敢掉以轻心。这一点是常驻人员的优势,也是司马洛这个陌生人做不到的,试想,如果司马洛去找梁家明的手下,那么任凭他说破嘴皮,人家也不会相信。
  “现在,”司马洛说:“梁家明的游艇在什么地方呢?”
  “你把车子开到珍珠角去,你就可以看到。”对方说:“正好总部来了人,要你在那里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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