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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故被杀
2025-07-17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那种贵妇型的女人。无论如何,她不会是那种要自己动手做家务的女人。
  她的十只手指的指甲都是尖而长的,修饰得非常整齐。而现在她是小心在指甲上涂指甲油,以使她的手指看起来会更加完美动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袍,而且不是普通的睡袍,是款式非常新颖、十分讲究的那种睡袍,可能是法国之类的出品,那价钱可能比一套普通女子穿着赴宴的衣服还要贵重。
  而这里的环境与她的打扮亦是配合的。几乎像是篮球场那样大的厅子,满铺地毯。而厅子的一边墙壁全部是玻璃,由地面伸到天花板,望下去可以看到海港之中那些船只闪烁着的灯光。
  沙发是那种新颖而名贵的真皮欧洲货。
  中等人家一整个月的收入也不一定买得起这样一张沙发,而且就是免费奉送也不一定敢要———根本没有地方放。
  美中不足的就是海景对面那座高高的大厦遮去了一大部分。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初住进来时前面是一望无阻的,但是后来前面就建起了一座大厦,大煞风景了。
  除了煞风景之外,这座大厦还曾经在兴建的时候打桩,吵得要命,直到现在她对这座大厦还是没有什么好感。
  可不是吗?这座大厦的存在太不方便了,这样多的窗子对着她的大窗,她不能够像以前不穿衣服也可以在屋中到处走。
  现在,她是非要小心注意自己穿着什么衣服不行了。有时她还得拉上窗帘。
  她把两手扬了几下,使那些指甲油快点干起来,然后又伸出手指去按电话的掣。这个电话也是特别新型的,连听筒都可以不必拿起来。而那些号码键都是凸起来的,这是最方便那些爱惜手指的女人的了。
  即使指甲油未干也一样可以打电话。
  她按好了掣之后,扩音机就传出电话铃在那边响的声音。
  跟着有人接听电话,一把女人的声音说:“喂?”
  “我是绿薇。”她说。
  “哦,是张太太!”那边那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尊敬地:“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张先生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张太太问。
  “他不是回家了吗?”那女人说。
  “他现在还没有回来,”张太太说:“会不会他今天晚上有什么特别的约会呢?”
  “没有呀!”那女人回答:“他今天比我还先离开公司,他吩咐我一些工作就走了。他说赶回家跟你一起出去的。”这个女人显然就是张先生的女秘书。
  “正是呀!”张太太说:“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就奇了,现在已经十一点钟……他还没有打过电话回去吗?”
  “没有!”张太太说:“岂有此理,我穿好了衣服等他的,现在我已经再换上睡衣了。”
  “这个……”对方迟疑着:“我也没有办法找他呀!”
  “算了,”张太太说:“男人总是这样的。对不起,骚扰了你,你现在大概已经上床了。”
  “还没有,我正在看一些文件,公司里的工作太多,做不完,只好拿回家里来做。”
  “唔,”你真是落力,”张太太笑起来:“我看张先生回来时,我要劝他加你薪水。”
  “多谢你了,张太太!”对方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张先生决不会是为了别的女人之类的事情而迟回去!我整天对着他,我是知道的。”
  “多谢你,”张太太说:“晚安!”她伸手按了一个按钮,使电话的联络截断了,然后再看看自己的指甲。
  指甲已差不多干了,而表面相当光滑。
  接着,忽然之间,她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预感使她抬起眼睛去看窗外抑或是她的眼角有所瞥见才抬起头的。总之她猛的抬头,向对面的落地大窗望去。
  一个人正在对面大厦向这一边飞过来。
  向她这边飞来?一个空中飞人?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却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人很快就飞近,而且愈飞近时她就看得愈清楚了,由于愈接近就愈给灯光照亮,愈照亮也就愈看得清楚。
  由于那人是正飞着的,很快就来到了她那风景大窗的面前,撞在上面。在相撞之前她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这个空中飞人的脸。
  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
  她大声尖叫起来,然而那人撞破玻璃的声音比她的叫声更响。那抵得住飓风的厚玻璃也给撞破了,那空中飞人飞进了厅中来。
  女佣人给这叫声及玻璃撞破的声音惊觉,连忙冲进来。
  她看见张太太仍然缩在沙发上,歇斯底理地尖叫着。而碎玻璃散了一地,地上仆着一个男人。
  由于她是一个女人,她也是慌张不知所措,而尖声大叫起来了。结果还是邻居听到她们的尖叫而替她们报警。

×      ×      ×

  张太太仍然在哭泣着,而探长同情地看着她。
  “张太太,”探长说:“我知道这是一个伤心的时候,而我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你的。不过你也许可以引为安慰的一点就是,你的丈夫是早已经死了的,撞进窗内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张太太正躺在医院的床上,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出事的时候,她进入歇斯底里状态,警方只好把她送进医院,而由于无法使她安静下来,所以就给她注射镇静剂,让她先睡着。
  现在,探长才真正有机会向她问话。
  “那他是怎么死的?”张太太问。
  “给勒死的。”探长说。
  “但……但我记得……他好像是飞过来……他从对面一直飞过来。”
  “没有错,”探长说:“那是因为有一根绳吊着他。他的尸体在对面大厦的顶上,有一根绳子通到你这边大厦顶上,那边有人把尸体放下去,尸体就像荡秋千一样荡过来了。”
  张太太张大嘴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探长,她连哭泣都停止了。
  “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探长说:“首先得把一根绳子从一座大厦的顶上拉到另一座大厦的顶上,此外还要算得很准,然后才能撞进你的窗子。不但困难,而且很危险,万一在进行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人发觉……”一摊两手,不用说下去,他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沉默了一会,探长说:“你没有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做。”探长说。
  “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做?”张太太问。
  “这当然不会是劫杀或者误杀,”探长说:“寻仇是可以肯定的了。你们有什么仇家吗?张太太!”
  “我?”张太太皱着眉头:“被杀的人不是我,假如是我的仇家……”
  她忽然不说下去,因为她也明白探长的意思。
  但探长还是把意思说出来,他说:“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报复,一种很恶毒的报复。”
  “我没有仇家。”张太太摇头。
  “那这就是一种警告了,”探长说:“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安排的事情,一定要一些很有办法的人才能办到的。这可能是黑社会杀一儆百的手法。”
  “黑社会?”张太太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认为这是黑社会干的?”
  “我是在问你,”探长说:“你们结婚了已经四年,你对你的丈夫应该知道得相当清楚。”
  “我……我不知道,”张太太摇摇头:“假如他是跟黑社会有什么来往,那我可不知道了。而且他的女秘书,她跟了他八年,假如有这方面的事情,她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的,尤其是生意上的事情。”
  “照她所知就没有了。”探长说。
  “而且,”张太太说:“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家是数代祖传下来就很富有的,根本不需要与黑社会有什么来往,他的生意都是正正当当的。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邪门生意,单单是处理祖传生意,就已经够他忙的了。”
  探长耸耸肩:“那么这可能就是勒索。”
  “为什么是勒索?”张太太问。
  “他不去招惹黑社会,黑社会未必就不会招惹他的,”探长说:“尤其是他是一个有钱人,譬如说,黑社会要向他勒榨一笔钱,而他不肯就范之类———不过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事前会有一些先兆的。例如他有没有精神恍惚,或者显得有点担心之类呢?”
  “没有,”张太太摇头:“他一直都是很乐观的。出事那天他还叫我打扮好等他回家跟我一起出去玩……”她忍不住又用两手掩着脸,哭泣起来了。
  探长在旁边耐心地等着她哭完了然后又问:“那么,张太太,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的线索呢?”
  “我……一时想不起了,”张太太呜咽着:“我现在的心是那么乱。”
  “将来你记起什么时再告诉我好了。”探长说:“目前,你可以起床吗?”
  “做什么?”张太太问。
  “我只是想你陪我去认一认尸。”探长说道。
  张太太的头低了下来。
  “这只是例行手续罢了,”探长说:“你的小叔已经去认过,但是由于你是死者的至亲,你明白的。”
  张太太点点头:“我明白,而且,我也实在是应该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他们就在外面等你,”探长说:“我也在外面等你吧!”
  探长转身出去了,而护士和女佣人则把她的衣服拿进来给她换上。
  张太太换好了衣服出去的时候,他们果然已经在等着她了。
  年轻得多的张先生的弟弟张至,还有更年轻的妹妹美菊。
  至于张先生的母亲则没有到来。也许太老了,后一辈不想她经历这个太伤心的场面。
  但是另外有一个俊朗的男人却不是属于他们这一家的,张太太呆呆地凝视着这个男人。
  “让我来介绍,”张至说:“这是我的大嫂,这是我的朋友司马洛先生,他陪我们一起去。”
  “张太太,”司马洛半鞠躬:“请接受我的同情,而且希望你节哀顺变。”
  张太太还是像一座石像一样看着司马洛,一时什么反应都没有,令到场面颇有点尴尬。
  司马洛转问张至:“我看我们也应该起程了。”
  张至点点头,和张美菊转身就走。
  司马洛瞥了探长一眼,探长挽着张太太的手臂:“来吧,我们走吧!”他与张太太的女佣人把她扶着向门口走去。
  很明显地,张至与张美菊对她都是没有好感的,虽然他们在亲戚关系上来讲是相当密切的。
  他们分两部车子到殓房去,而张太太与她那两位亲戚也不是同一部车子。她只是与探长及女佣人同车,司马洛则是与那两兄妹同车。
  他们到了殓房,张太太与张至及张美菊到了里面的停尸间里去办应办的手续,而探长则与司马洛及女佣人留在外面的大堂中等着。
  司马洛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完全没有看的价值的风景,探长则取出一根香烟来,走到司马洛的身边说:“你有火吗?”
  司马洛取出打火机来替他点上了香烟,说:“怎么,你身上有香烟却没有火?”
  “正是这问题,”探长说:“有香烟的地方就应该有火。”
  探长拿出一只打火机来在司马洛的面前扬一扬让他看。
  “你在跟我开玩笑,”司马洛说:“这并不是开玩笑的时间和地点。”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探长说:“有香烟的地方就有火,有怪事连串发生的地方你也出现,我就是想问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来这里干什么,”司马洛说:“我是张家的朋友呀!”
  “朋友个屁!”探长说:“你这个人一出现,就一定有点不寻常了。”
  “我不怪你。”司马洛微笑:“身为探长,当然是要天性多疑的,假如不多疑就不是一个好探长了。”
  “你最好小心一点。”探长说:“你走错一步,我就把你捉住。”
  “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仇视我?”司马洛说:“我又不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坏蛋,不过是好管闲事而已。而我通常管的闲事,总是对你有好处的。”
  “我就是讨厌你老是对我说谎!”探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司马洛耸耸肩:“这表示你不信任我了,那就是我对你讲真话也没有用的,你反正都是不会相信了。”
  “这一次我却愿意相信你。”探长说:“你告诉我,你究竟在这里搞什么?”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司马洛说:“可以告诉你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探长愤怒地把香烟丢出窗外。
  “唏,乱丢香烟蒂,这是犯法的。”司马洛说。
  “那你把我抓起来好了。”探长说着,走到大厅的另一角落里坐下来,板着脸,他深信司马洛是骗他的,而他的猜想也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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