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独孤红 朱门泪 正文

第七章 儿女情仇
2025-09-17  作者:独孤红  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点击:

  等他回到了陈家,天已经黑了,灯也已经上了。
  也许是由于陈家有事吧,到了夜晚,偌大一座陈府显得很寂静,也很冷清。
  龙燕豪他没碰上人,也没惊动人地回到了他的居处。房里没点灯,够黑的,他刚一揪帘子,便发觉屋里有人。
  他没往里进,当即沉声问道:“谁?”
  “云先生,是我。”
  是个甜美、清脆,轻柔却不带丝毫感情的话声。
  这是谁?话声很陌生,龙燕豪呆了一呆,问道:“是……”
  “云先生,是陈玉琼!”
  竟会是陈大姑娘,龙燕豪更诧异了,难道说陈大姑娘也是荡女淫娃,偷偷摸自动送上门来?
  该不会看陈大姑娘孤傲高洁,一副端庄……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轻“哦”一声忙道:“原来是大姑娘……”
  迈步走了进去,点上了灯,灯光下看,大姑娘陈玉琼就坐在几前,娇靥上的神色仍带着点冰冷。
  龙燕豪心中思索,手上一拱,道:“我没想到大姑娘会……”
  陈玉琼道:“先请云先生恕我唐突冒昧。”
  龙燕豪忙道:“我不敢,大姑娘莅临是……”
  陈玉琼道:“我来了有半天了,因见云先生不在,所以自作主张留在这儿等候云先生回来,云先生别见怪。”
  龙燕豪道:“好说,姑娘莅临,该是有什么指教?”
  陈玉琼抬起了皓腕,道:“在这儿云先生是主我是客,假如云先生不坐,我这个客人只好站起来!”
  “是我失礼。”龙燕豪忙坐了下来。
  他坐定,陈玉琼开了口:“云先生,我幼受闺训,尚知书礼,我自己知道不该到云先生这儿来,尤其在这时候,不但会招人蜚短流长说闲话,而且为陈家家法所不容……”
  龙燕豪道:“姑娘,只要心地明朗,暗室中自有青天!”
  陈玉琼道:“云先生说的对,我这个女儿家也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儿家,我认为只要心地光明,男女之间未尝不可成为知己,未尝不可剪烛窗下,促膝夜谈。可是别人不这么想,他们的看法也跟这不同……”
  龙燕豪道:“大姑娘绝代红粉,女中丈夫,巾帼奇女子,自然不同于一般世俗。”
  陈玉琼道:“那我不敢当,我是个平凡的女儿家,刚才我说过我不该来,可是我有理由不得不来。”
  龙燕豪道:“姑娘有什么……”
  陈玉琼道:“云先生,今夜我来请教一件事,请云先生为我释疑,同时也跟云先生商量一件事,务请云先生点头。”
  龙燕豪道:“请教二字我不敢当,姑娘请只管垂询就是!”
  陈玉琼道:“不敢,我请教,家父的三夫人一向身体很好,没有生过病痛,何以会在云先生到陈家来后的几天之内突然深夜暴毙,这一点请云先生有以教我?”
  龙燕豪心里一跳,道:“姑娘,三夫人的去世,我深感悲痛,关于三夫人何以突然去世,我不是医者不敢妄加……”
  陈玉琼道:“云先生,谢谢你,我是问她何以会在云先生进陈家之后……”
  龙燕豪道:“大姑娘何不直说?”
  陈玉琼道:“可以,我怀疑云先生!”
  龙燕豪心头一震,道:“大姑娘,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同时人命关天,非同小可,还请大姑娘……”
  陈玉琼道:“云先生,读书人三字只是指云先生的外表。”
  龙燕豪道:“事实上令尊跟令叔知道……”
  陈玉琼道:“我也知道,云先生的胸藏可以夸诸当今。”
  龙燕豪道:“那么大姑娘就该相信我完全是个读书人!”
  陈玉琼道:“云先生,读书人未尝不能学剑!”
  龙燕豪道:“诚然,大姑娘,但云从龙手无四两力。”
  陈玉琼道:“云先生,你是昂藏七尺须眉男儿,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流,有道是:‘大丈夫敢做敢当’,难道面对我,云先生也胆怯不敢承认么?”
  龙燕豪道:“大姑娘,非不敢,是不能。”
  陈玉琼道:“云先生,你若是位江湖英豪,就显得小气了!”
  龙燕豪道:“大姑娘,倘大姑娘妳这么想,今夜妳就不该来。”
  陈玉琼道:“云先生,我有一颗不让须眉的铁胆,同时为了陈家的存亡,我也能牺牲一己不惜死。”
  龙燕豪道:“大姑娘,我刚才说过,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希望大姑娘慎重口舌,不要……”
  陈玉琼道:“云先生,你让我这个弱女子见笑,我可以告诉云先生,家父那位三夫人的死,我并不感到悲痛,相反地我还认为那是她应得的惩罚,应得的报应。”
  龙燕豪道:“我没想到大姑娘会有这种想法。”
  陈玉琼道:“我这想法三夫人她知道,甚至于陈家上下没有一个不明白。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是就是是,非就是非,绝不因至亲好友而有所改变;像对家父,我一直很不满,甚至于我避著不见他,把自己深锁在后院一座小楼里,那是因为我厌恶不齿他的作为……”
  龙燕豪道:“这个我听说过!”
  陈玉琼道:“所以,云先生该相信,云先生跟三夫人有仇,那只是云先生跟她之间的事,我这个局外人不愿也无权过问!”
  在龙燕豪还没有开口之前,她接着又道:“还有,我要告诉云先生,家父跟家叔,还有总管秦子玉,都是成名多年,武学颇富的江湖人。”
  龙燕豪道:“噢,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原来大爷二爷……”
  陈玉琼道:“尤其秦子玉,他富心智,工心计,为人奸猾诡诈,经验阅练两称老到。别人都看不出家父那位三夫人的病因,唯有他用一块假铁石,在家父那位三夫人的太阳穴上吸出一根淬了毒的绣花钢针。”
  龙燕豪故作大吃一惊,道:“原来三夫人是被人……被人……”
  陈玉琼道:“而且,他在三夫人洗脸盆里一条毛巾上,发现有种带着轻淡色彩的油汚,凭秦子玉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种不常见的易容药物。”
  龙燕豪不禁暗责自己粗心大意,忘了那条毛巾。
  陈玉琼道:“他当时判断,这个人所以易容,自然是怕别人认出他是谁;所以在三夫人面前擦去易容药物,那是让三夫人看看他是谁,好死得明白,也就是说三夫人以前认识他。因而秦子玉认为非关色财,乃是寻仇;更明显的是三夫人房里的珍贵手饰没有丢一件,房里也没有丝毫凌乱迹象,三夫人死前没有挣扎,那也表示她认识易过容的那张脸。”
  龙燕豪道:“秦总管的确很高明。”
  陈玉琼道:“云先生,他更高明的是马上拷问了一个人。”
  龙燕豪道:“噢,他拷问了谁?”
  陈玉琼道:“三夫人这个人我熟知,她身边的人我也明白。秦子玉有天晚上,该是三夫人被害的前一天晚上,他看见三夫人身边的丫头衣衫不整,神色惊慌地从云先生这儿出去。”
  “大姑娘……”龙燕豪又一惊。
  陈玉琼道:“当时他没有多想,也未动声色,可巧第二天夜里三夫人就遇了害,于是秦子玉就想到了她。云先生请想,一个女儿家那受得了皮肉苦,一经问,她马上尽吐实情。”
  龙燕豪道:“大姑娘,我承认那位姑娘来过我这儿,可是我跟她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苟且事!”
  陈玉琼道:“她说三夫人命她说动云先生,而云先生也颇有意,我明白,云先生是利用她接近三夫人以便伺机下手。”
  龙燕豪道:“大姑娘,事关三夫人的名节跟云从龙的……”
  陈玉琼淡然一笑:“云先生,我刚才说过,三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清楚,我想云先生你也该明白……接着我要奉知云先生的,连我这个平凡女儿家都能看得出,想得到的事;像秦子玉那样富心智,工心计,奸猾诡诈,经验历练两称老到的人,他更能想得到,看得出,这话,云先生该明白。”
  龙燕豪道:“那他就该把我拿进官里。”
  陈玉琼道:“云先生,你该知道,江湖人的事是从不喜欢借手官府的,他要自己解决,他有他的办法。”
  龙燕豪道:“大姑娘,我明白了,那他为什么迟迟不……”
  陈玉琼道:“这就非我所能懂,非我所能知了。”
  龙燕豪道:“大姑娘告诉我这些……我的意思是说,大姑娘既然怀疑是我杀了三夫人,就绝不该把这些话告诉我!”
  陈玉琼道:“云先生,我既然一个人到你房里来等你,我的用意就跟他俩不会一样。”
  龙燕豪道:“那么大姑娘的用意是……”
  陈玉琼道:“这就牵涉到我要跟云先生商量,而务请云先生点头的事了。”
  龙燕豪道:“大姑娘请明示。”
  陈玉琼道:“假如云先生意只在三夫人,那么如今三夫人已经尸陈灵堂,我请云先生马上离开陈家。假如云先生意不只在三夫人一人,陈玉琼今夜愿自荐枕席,用自己女儿身来换取陈家每一个人的性命!”
  龙燕豪心神大震,道:“大姑娘,妳……”
  陈玉琼淡然一笑,道:“云先生,女儿家名节最重,贞操胜于生命,可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流,她又能怎么做?”
  龙燕豪道:“大姑娘,妳看错了人!”
  陈玉琼道:“我知道云先生是位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不然三夫人身边那丫头不会安然无恙,我这只是一种交换,因为我别无选择。”
  龙燕豪沉默了,半晌他一横心,一咬牙,毅然说道:“大姑娘,我直说一句,大姑娘就是牺牲自己的清白也救不了令尊、令叔与秦子玉。”
  陈玉琼一怔脸色微变,道:“云先生,这是为什么?家父三位跟你云先生有什么深仇大恨?”
  龙燕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姑娘,我不姓云,我姓龙。”
  陈玉琼神情猛震,失声说道:“你……你是龙家的……”
  龙燕豪道:“大姑娘,我是龙家的燕豪!”
  陈玉琼娇督上泛起了一片惊喜,道:“燕豪哥,是你……”
  她要站起来,但身子挺了一挺又坐了下去。随即,她娇冲上的惊喜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悲凄色道:“燕豪哥,是你,会是你,我早该想到了,我早该想到了。燕豪哥,你说的不错,就是我牺牲了这身清白,也没办法让你不报仇,不雪恨……”
  她缓缓地低下了头。
  龙燕豪道:“大姑娘,妳知道,令尊、令叔他们太不该,太不该……”
  陈玉琼点头说道:“我知道,燕豪哥,我所以厌恶他们,不齿他们,也就是为这。其实厌恶他们,不齿他们的又何止我一人,还有我娘,可是娘跟我又有什么办法……燕豪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龙燕豪遂把那玉佛像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陈玉琼喃喃说道:“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真是……燕豪哥,一个是我的生身之父,一个是我的叔叔,你说我该怎么办?”
  龙燕豪道:“龙燕豪我后悔,我后悔让妳知道我是谁。”
  陈玉琼道:“燕豪哥,你真不能恕……”
  龙燕豪道:“大姑娘,妳知道,偌大一个龙家,如今只剩了姊姊跟我;至今官家还悬赏缉拿我,龙家招了谁,惹了谁?”
  陈玉琼道:“燕豪哥,我知道这是爹跟二叔的不是,可是他俩总是我的……燕豪哥,玉琼求你;求你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求你看在童年相处那段岁月份上……”
  龙燕豪道:“大姑娘,请妳原谅我不能!”
  陈玉琼道:“燕豪哥,你忍心让娘跟我,还有弟妹们成了寡妇孤儿?”
  龙燕豪道:“大姑娘,对陈大娘、妳,跟弟妹们,我有一万个不忍;可是大姑娘,对他们,当初他们又何尝怜悯过龙家。”
  陈玉琼道:“燕豪哥……”
  龙燕豪道:“大姑娘,我给妳个机会,我在这儿等,妳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来对付我,假如他们杀了我……”
  陈玉琼忙摇头说道:“不!燕豪哥!我不能,我不能让他们杀你!”
  龙燕豪地道:“大姑娘,这是唯一可救他们的办法!”
  陈玉琼坚决道:“燕豪哥,你不知道我的心……”
  龙燕豪讶然说道:“大姑娘的心……”
  陈玉琼低下头道:“燕豪哥,这十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祈求上苍保你平安,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你回来,我在等你,燕豪哥,你明白么?懂么?四五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可是自那时起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心……我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什么原因,也许这就是缘。”
  “大姑娘,谢谢。”龙燕豪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可是妳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陈玉琼抬了头,悲凄地道:“我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该把自己的一切留给你,留待你长成回来,如今你回来了,可是……”
  龙燕豪道:“大姑娘,只有一个办法,妳去……”
  “不,燕豪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去。”
  龙燕豪道:“那……大姑娘,我就无能为力了。”
  陈玉琼哭了,伤心地哭了,珠泪泗流,香肩耸动,好不凄楚动人,龙燕豪心里泛起一阵阵的不忍,但是这每一阵不忍的强烈,都没能大过他雪报血海深仇的意识。
  他心里,对这位青梅竹马童年伴侣而又苦苦等了他十五年的陈玉琼,只有抱歉。
  突然,陈玉琼收泪住声抬起了头,娇靥上满布著纵横的泪渍,她缓缓说道:“燕豪哥,你可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两句话?”
  龙燕豪道:“大姑娘,我深信!”
  陈玉琼道:“那么我求燕豪哥,别亲手杀他二位,看天意,等待着上苍的安排,行么?”
  龙燕豪道:“大姑娘……”
  陈玉琼道:“燕豪哥,我不敢奢求,只求你这么多。你千不看,万不看,请看在娘跟我的份上!”
  龙燕豪道:“我知道,陈大娘最喜欢我,对我好得不得了,简直把我当成了她的亲生儿子;我还记得当年她每去龙家,或者我来陈家,她总把自己舍不得吃用的放进我的口袋里,抱着我不肯放手,大姑娘妳也是我儿时最能玩到一处的伴侣,我不该让大娘跟妳受到伤害……”
  陈玉琼道:“燕豪哥,作孽的是上一代,玉瑶、玉麒、玉麟他们都无辜,不该承受这悲惨的命运!”
  龙燕豪道:“大姑娘,说来说去我还是不能不手刃亲仇。”
  陈玉琼道:“燕豪,你已经杀了两个了,你还可以再杀第三个,第四个,六个仇人你杀了四个,另两个有妻有子,你难道忍心不放手么?”
  龙燕豪沉默了,旋即他一声长叹道:“好吧,大姑娘,我答应妳,但是我话要说在前头,假如他两个再有谋害人的意图,我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陈玉琼霍地站起,惊喜欲绝地颤声说道:“爹跟二叔该愧然,燕豪哥,我为娘、我跟弟妹们,甚至他两位谢谢你。”娇躯一矮,她便要拜下。
  龙燕豪比她快,站起来抢前一步架住了她,他抓的是姑娘人家的一双粉臂。
  陈玉琼没能拜下,这是她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让男人碰著身子,她那娇躯泛起了一阵轻颤,抬起美目凝望着龙燕豪。
  那一股颤抖的电流,由她双肩传到了龙燕豪的手上进而遍于全身,龙燕豪身形一震忙松双手,道:“大姑娘,别折燕豪!”
  陈玉琼颤声说道:“燕豪哥,十五年前你每次都叫我玉琼!”
  龙燕豪悲笑说道:“玉琼,十五年后的如今一切都变了!”
  陈玉琼道:“燕豪哥,我的人没变,心也没变!”
  龙燕豪道:“玉琼,那有用么?”
  陈玉琼道:“是的,燕豪哥,那没有用,上一代的孽却由下一代来承受;苍天为什么这么安排,硬生生拆散一双有情儿女?燕豪哥,玉琼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能说些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燕豪哥,你是该记仇记恨的,我不怪你,要怪该怪上一代,怪自己的命!”
  龙燕豪道:“玉琼,别想那么多,也别自苦……”
  陈玉琼摇头说道:“不会的,燕豪哥,我想通了,也看开了,他们迟迟不下手,必有什么阴谋,燕豪哥,我不留你了……”
  龙燕豪道:“玉琼,我这就走,但是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办完了这件事后,我立即离开这儿。”
  陈玉琼道:“燕豪哥,你还有什么事?”
  龙燕豪道:“我要把姐姐接出来!”
  陈玉琼道:“燕豪哥,那怎么行,他们正愁拿不着你,再说深宫大内遍布侍卫,你怎么进得去?”
  龙燕豪道:“妳放心,我自有办法,再说我也不能不接姐姐出来,偌大一个龙家如今就只剩下姐姐跟我,我怎能再把姐姐抛在这儿一个人走?”
  陈玉琼道:“可是,燕豪哥,那难比登天……”
  龙燕豪道:“在我看来易如反掌吹灰!”
  陈玉琼道:“你要跟他们打?”
  龙燕豪道:“不,我不惊动他们任何一人,不能打。玉琼,我一个人有多大能耐,那能抵得过那么多大内侍卫、官家好手?”
  陈玉琼道:“那你有什么法子?”
  龙燕豪道:“玉琼,原谅我,我不能告诉妳;总之,我自有办法把姐姐接出来就是。我走了,玉琼,妳保重!”
  他说完了话,丝毫没再留恋地行了出去。
  房里,陈玉琼没跟出来,但是她的心早已在他身边了,而且伴着他那颗心,依偎得紧紧的。
  同时,房里响起了令人闻之心酸的喃喃轻呼:“燕豪哥,燕豪哥,你这么回来了,又这么走了,十五年,唉,十五年,我等著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一个张开着口的口袋在等待着龙燕豪往里钻,那是陈鸿福、陈鸿年、秦子玉、博明四人预备的。
  他们在龙燕豪跟玉琼见面的当晚,由于以为龙燕豪溜了,没想到会再回来,所以布下了这个罗网。
  他们料到龙燕豪必不会一个人走,而一定会救他那位落在宫里的姐姐,所以他们透过博明这查缉营统带的关系,瞒着鄂尔穆私下调用了大批火器把守在内城四周。
  同时,他们连络了侍卫营,又在紫禁城布上了一圈岗哨桩卡。如今,内城以内,如临大敌,简直是铜墙铁壁,飞鸟难渡。的确,凭这些人手,这些火器,就是只耗子也别想溜进内城,何况是个大人?
  在他们料想中,龙燕豪一定会接他那位姐姐,而且一定进不去,既然一定会救他那位姐姐,他就一定会往口袋口钻,既然一定进不去、那就非被他们发觉不可;只一发觉,就凭眼下这些人手再有十个龙燕豪也跑不掉,何况还有那些铁金刚、铜罗汉也经受不住的打铁砂火药的火器?
  于是,他们很有自信,满怀高兴地等上了。
  这时候,龙燕豪他正在离宣武门只有十多丈的一家酒肆里,快半夜了,酒肆里的酒客寥寥无几,他是其中的一个。
  他坐在靠门口的一副座头上,手里举著酒杯,眼睛注视著宣武门附近的一动一静。
  宣武门那儿正有一名跨刀武官在“查哨”,同时在指手划脚交待事情,那人是查缉营统带博明。
  把守宣武门的有九门提督辖下的禁卫军,从今天午后开始,加了十个使用火器的查缉营人。
  博明查过哨,作过交待之后,由一个亲随打着灯笼前导,沿着城墙往西而去。
  看着博明走了,龙燕豪从容地站起来会过酒帐,出了酒肆,双手往后一背,他贸然直闯宣武门!
  当然,他一到宣武门就立刻被查缉营的人挡了驾,一名身背火器的汉子伸手一拦,瞪眼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龙燕豪淡然答了一句:“进城看朋友的!”
  那大汉道:“你姓什么,叫什么,进城看谁去?”
  龙燕豪道:“我姓云,叫云从龙,九门提督是我的朋友!”
  这一吓唬人,九门提督是查缉营人上司的上司,这人是九门提督的朋友岂同小可,那汉子刚一怔,城里快步走出了一名禁卫军武官,近前打了个千:“云爷,是您啊,这么晚了还进城,我马上派人送您进去吧。”
  禁卫军都认识这还假得了,再说上面交待只拿姓龙的,没交待拿姓云的,姓龙的那来这么大天胆敢这么闯。这么晚,龙燕豪他就看准了这一点,于是,他顺利地进了内城,而且还有人护送著,够神气的。
  等博明转回来的时候,龙燕豪早已没了影儿,博明跺脚大骂:“姓龙,姓云原是一个人,糊涂,混蛋该死!”
  他险些要杀人,气归气,骂归骂,人家进去了,还有人护送著,那怎么办?总得想个补救的办法。
  那傻了脸瞪着眼的禁卫军武官有办法,他说让博明带着人追上九门提督府去,姓龙的一定去那儿了。
  博明这做法本是瞒上不瞒下,不敢惊动鄂尔穆的,可是这么一来不惊动也不行了,只要让提督爷明白姓云的就是姓龙的,他办的是公事,该也不打紧。
  他一边派人通知九门搜查内城各处,缩小包围,并通知紫禁城方面说人已进了内城,另一方面他自己带着人飞也似地赶往九门提督府。

相关热词搜索:朱门泪

下一章:最后一页

上一章:第六章 蛇蝎女人